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Amzing】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一章 有间棺材铺 ...   西街新开了一间棺材铺。   棺材铺,不稀奇。   西街棺材铺的店主是个女人。   女人开棺材铺?稀奇!   此女子姓离,闺名不详,人们只管称她“离掌柜”。   棺材铺有个伙计名叫“杜泉”,日日守在铺子里接待客人。   店铺里还养了个闲人,一个道号“白岩”的道士。   棺材铺忽然有一日静静地开张了,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铺张宣传,因为棺材铺原本就跟任何喜事都扯不上关系。城里原本的一家棺材铺在这间店开门做生意的前几天就默默关了门,歇业了。直到一个月之后,城里的人们才渐渐发现这一改变,一些议论慢慢传开。   据说,旧棺材铺的主人赚够了钱,于是带着家眷搬离了这里回老家去了。   据说,离掌柜很年轻,而且还很漂亮,是京城大户人家里逃出来的小妾。   据说,那个叫白岩的道士法力高强,对寻墓、风水、看相都很在行。   据说,棺材铺的真正主人是离掌柜的姘头,有财有势,不仅买下了这间店面,还买下了城外废弃的义庄,垄断市场。   据说。。。西街新开的棺材铺就在种种传言中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夏,三伏天,酷热难耐。   棺材铺开张的第三十七天。   伙计杜泉赤着上身,四仰八叉地坐在店里,慢慢悠悠地煽动着蒲扇,累了就换只手继续煽。   白岩从堂内走出来,看着杜泉不由皱了皱眉头,轻斥道:“小泉,瞧你这坐没坐相的,哪里有客人敢上门来呀,让你掌柜的看见又少不得一顿骂。”   杜泉耷拉着脑袋,瞧向白岩,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灰色道袍,让人光看就觉得热,移开了目光,杜泉应声道:“道长,我可没你那么高深的道行,这么大热的天还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这日头大的连苍蝇都飞不动了,你就行行好让我一边凉快着吧。”   白岩无声地笑了笑,自顾自坐下,端起自己刚刚泡好的铁观音来喝。   杜泉微微张了张嘴,两眼发直地看着白岩喝茶。大热天的,喝热茶。。。杜泉咽了咽口水,站起身来往内堂走。   “你不看店了?”白岩问道。   “进去打点井水喝,凉快一下。”杜泉抽了抽嘴角,嘟囔了一句,“太平盛世的,哪里有生意可做。”   白岩轻笑着摇摇头,望着杜泉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句:“喝刚打上来的井水,你当心闹肚子。”   杜泉守着铺子一个月都没有一笔生意,他这一转身进去,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白衣孝服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随从跨进了店里。   白岩搁下茶碗站起身来,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子,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来客。这个中年男子有些微胖、方脸,两撇小胡子修得很好,身上穿的衣料虽不是定好的却也不错,看来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他身后的随从精瘦高挑,微微弓着背。   “这位客官可是要采买棺木、置办丧事?”   “我姓陈,乃城东林府总管,今次来是为我家林老爷置办丧事的。林府在本城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我家老爷办丧总是要上好的棺木才行,必须得让我家老爷走得风风光光,钱不成问题,事情办得好我家夫人另有打赏。”   白岩点点头,还不急答话,杜泉忽然从内堂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大碗水,咋咋呼呼地说道:“凉快凉快!这井水可真够凉快的!老道,你要不要。。。”   “啊,有客人来了呀,对不住对不住。”杜泉连忙从椅子上撩起自己的上衣穿起来,几下子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又向着陈总管说道,“小子鲁莽无心得罪还请原谅。”   陈总管摆摆手,道:“无妨。你这小子莽莽撞撞,冲撞了我不碍事,莫要到了林府冲撞了夫人和少夫人,那便有你好看的!”   杜泉连声道:“是是是,小子懂得。”   “陈总管放心,这小子看起来粗手粗脚的,其实干活麻利又细心,绝对能把事都办妥贴了。”白岩颔首念道,转向杜泉说道,“还不带陈总管入内堂,让陈总管好好挑挑棺木的木材。”   “是是是,陈总管这边请。”   陈总管与随从跟着杜泉进去之后,白岩还杵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林府。。。林家老爷身子骨向来不错,听说前些日子林少爷在街上与人争执,林老爷还亲自拿皮条教训儿子呢,怎么突然就死了?”   “陈总管来看看,这是梓木、这是楠木,都是上等的,现成的,不知总管想要那一种?棺木上的花雕亦可按总管的意思来做,不过要花些时日。另外我们店铺还出售其他丧葬用品,烛台、冥币、孝服等等,保管能把林老爷的丧事办得体体面面。。。”   白岩步入内堂时,杜泉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可陈总管只是点着头挑贵的买,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只是无意识地微微点头罢了。   不仅白岩看出了陈总管的异常,杜泉也发现了,便问道:“陈总管,你是否有什么别的要求?”   陈总管犹豫了片刻,道:“确实还有一事难以启齿,不知可否与贵店主人单独谈谈?”   杜泉道:“抱歉,我家掌柜的现下不在店中,有什么事情陈总管尽可告知于白岩道长。”   白岩含笑向陈总管点了点,道:“待离掌柜回来,我会再向她说明的。”   陈总管摸了摸小胡子无奈点点头,将随从赶了出去,杜泉也识相地避开了。   “总管请说吧。”   “道长,今次除了要为我家老爷置办丧事之外,还要另订做一口小的灵柩。”   “小的灵柩?这是?”   “是给林家长孙的。”   “额?”林家长孙?不是才七八岁的年纪吗?“林老爷和林小少爷是否遇上什么灾祸了,怎么如此凑巧一同魂归西天了呢?”   陈总管皱了皱眉头,好一会儿才道:“哎,此事说来话长,只怕说了道长还未必肯信,虽然夫人下了令全府上下不得有人胡言乱语,但事有蹊跷谁心里都不踏实,或者此事还得请道长出手帮忙。”   白岩不接话,只静静等陈总管将事情慢慢道来。   大半月前林家刚满八岁的小少爷忽然染病,没几日便断了气,林家上下皆十分悲痛,林老爷自然大受打击,第二日也病倒了,虽请了名医来救命,可不到十日还是撒手人寰了。这本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门不幸,林府一时间乱作一团。但是异常诡异古怪的事情这才刚刚发生。家中最伤心欲绝的莫过于小少爷的亲母,林老爷病倒之后,林少夫人依旧死死守着爱子的遗体哭的死去活来,小少爷的屋子都不让人进去,林夫人忙着照顾林老爷本也顾不得林小少爷的丧事,而林少爷又是个没主见的人,自己儿子死了还来不及伤心,自己父亲又病了,可把他急得满屋子乱转,于是就把小少爷的丧事耽搁了。待到林老爷仙逝之后,林夫人才想着把祖孙俩的丧事一起办了吧。进了小少爷的屋才猛然发现林少夫人还死死抱着儿子的尸身不让任何人碰,整个人还痴痴颠颠的,语无伦次,而怪就怪在小少爷的尸体在这大热的天里居然没有丝毫腐坏的痕迹,以至于连林夫人自己都有种错觉那可怜的孩子还未死。府里开始流言四起,说小少爷是被妖鬼吸去了精气才会这么不生不死的。林夫人一介女流当下是真没了主意,只能听凭林少爷做主。林少爷思前想去地,听信了下人的话,去庙里请了得道高僧来家里念经驱魔避邪,可似乎没有任何作用,小少爷还是没有脉息没有体温也没有腐坏。   陈总管慢慢说道道:“为了避免下人七嘴八舌地乱说,坏了林家的声名,夫人便使我来先来打点后事,再请高人到家里做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超度亡魂了。”   白岩听完林府的故事,面色渐渐凝重,看着陈总管幽然略带祈求的眼神,不禁暗自叹了口气,道:“此事老道定当尽快告诉离掌柜。请陈总管回府询问医生若林夫人不介意,老道想待离掌柜一回来便带她上您府里去看一看。必要的话,亦可以立即为小少爷测一测身长,尽早制作完棺木,也好让已故之人早早入土为安。”   陈总管听言,想了想说道:“夫人近日精神不济,为府里那些事操碎了心,还望此事快些办妥也了去一桩心事。为小少爷测量身长一事当无问题,请离掌柜尽快来府里一趟吧。另外,方才我说的那些话希望道长能保密,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对林府的名声始终不好。”   “这个老道明白的,请陈总管放心。”   “那就多谢道长了。”   白岩目送陈总管离开棺材铺,交代了杜泉看店,自己就从侧门离开了。   距离棺材铺五条街远有一处僻静的院落,灰白色的高墙,朱红色大门,两头逾三百斤的石狮子端坐门前,这便是棺材铺离掌柜的府邸了。   一道朱门隔绝开来的是另一个幽静的世界。院落内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十分凉快,丝毫没有外头那种烈日暴晒的感觉。整个宅子好像就是建在水面上的一样,白岩一路入内一路走过数座小桥。院内极静,静的只有流水潺潺之声,连虫鸣鸟叫都没有,静得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白岩推开主屋的门,跨入其中,屋内几缕青烟袅袅,风从敞开的房内穿入内室,轻轻撩起屋内浅紫的纱幔。   “离入夜尚早,你回来做什么?”女子铃铃的轻语亦如烟雾一般飘散在屋内,重重纱帐掩住了她的身形只留一道人影。   白岩道:“起来吧,店里来生意了。”   “既然有生意做你怎么不留在店里帮帮杜泉呢?”   “跟我去一趟林府。”   “不去。”女子决然,道,“乏,不想起,不想去,更不想与你同去。”   白岩将林夫人的故事向她说了一遍,道:“此事蹊跷,你不好奇?”   “那些个小妖小鬼的,你随手收了不就得了,何必来烦我?”   “陈总管身上并无妖气。”   “干我什么事,不去不去。”女子有些不耐烦了,听语气已有赶人的意思。   “是谁惹到你了,脾气这么大?”   “谁惹到我了?你,就是你!”女子向着白岩走来,停在最后一重纱幔之后,冷声道,“我身上还有你下的七道封印,又在屋里施了这么多禁咒,我能舒服好过?!你非把我困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本小姐不舒服哪里都不去!要我去也可以,先解开我身上一道封印。”   白岩轻笑一声,道:“呵呵呵,那些封印不过是锁了你一半的法力,屋里的禁咒对你而言不过是小玩意,你要想破不过是时间问题。别使小性子了,跟我去吧。解你一道封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看这事究竟有多严重,解决之后才能为你解封。”   “你以为我会信你?”女子故意拉长了音问道。   “不信我,你还能信谁?”白岩一边回答,一边掐了个决手臂轻轻一挥,屋内重纱上忽现密密麻麻金色的咒文,随着一阵微弱金色光芒扬起,又如尘埃一般消散,“走吧。”   “哼。”女子冷哼一声,还是跟着白岩走出了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啊~~~撒花啊~~~~   第二章 两具不腐尸 ...   青天白日,烈日当头,街上人烟稀少,路边的店面也煞是冷清,看店的小二跟杜泉一样无精打采,茶棚里坐着喝茶的客人们也都耐不住这天气唉声叹气。   忽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街上,有人呼喊着自己的同伴:“看呀看呀,快看那边!”   一个身穿青灰色道袍的老道缓步走在街上,这本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可他身边却还带着一位绝世美人,那女子不施粉黛仅是素颜便已叫人移不开眼,头上简简单单两支簪子挽着长发,识货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那是价值连城的羊脂玉,穿着一件做工极为细致的淡紫色纺纱长裙,裙上银线绣着几只雏鸟花团锦簇,足下一双雪白的绣花鞋,纤尘不染,女子身段婀娜、玲珑有致,走起路来似乎踩在云端,宛若天上仙子。看得路边那些男人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这样的美人本就引人瞩目,何况还与一老道并肩走在路上,奇哉怪哉!   白岩微微摇了摇头,低语道:“你就不能收敛一些吗?”   “我本不愿出门的,是你非拉我出来的,现在怎么怪起我来了?”   “哎。。。你这样貌。。。祸害祸害啊!”   “哼!你管得着吗?我就生成这样了,你不满意也没法子。”   “你若愿意大可换一副平凡一些的面容。这于你还不是小事一桩?”   女子美目一转,瞪了白岩一眼,道:“本小姐不愿意。要我跟你一样把自己搞得又老又丑的,还不如灰飞烟灭了呢。”   白岩无奈抚额,放弃与她争辩。   两人不久走到了林家府邸,向门房小厮道明了来意立即就被引进来厅堂,由陈总管招呼着。   在等待林夫人出来接待他们之前,两人坐在厅内喝茶。   白岩问道:“你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嘛?”   “只是一般的宅院,没有妖气。而且这宅子里刚死了人,有一点尸腐之气倒也不奇怪。”   “一路上见到的家仆也都没有异样,既没有入魔的也没有被附身的迹象,正常得似乎很不正常。”   女子笑了笑,讽刺道:“你以为就你的道行还真是火眼金睛了?你就这么肯定没有什么神魔妖孽能在你面前瞒天过海?”   白岩应道:“若是真遇上了这样高深的对手,那你该高兴了。”   “哦?”   “能收了这么个道法高深的妖孽,我就为你解开一道封印,决不食言。”   女子挑了挑眉,还未来得及说话,外头凌乱的脚步声已迫近。   林夫人由侍女虚扶着走入厅堂,陈总管前去迎了迎,白岩和离掌柜站起身来看向这位出奇年轻的林夫人。   林夫人肤白貌美、身段姣好、楚楚动人,看来不过双十年华,只是面容憔悴减去了三分光彩。一位年轻美貌的姑娘嫁了个五六十岁的年做填房,实在有些无奈,让别人看着有些惋惜。更让人不禁唏嘘的是林府老爷突然暴毙,留下了这么个美艳少妇守寡。   陈总管向林夫人介绍到:“夫人,这位是白岩道长,这是离掌柜。”   离掌柜双手握在一起藏在宽大的衣袖中捻了一个法决。   林夫人双目不移地看着离掌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施礼道:“离掌柜。”   林夫人本身是个美艳如花绝色倾城的美女,可她第一眼看见离掌柜就震住了,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不知如何形容她的美、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有多美,那感觉,就好像世上所有对女子美貌的称赞之词都描绘不出她十分之一的魅力,世上所有的女子在她面前都会相形见拙自惭形秽。   白岩感觉到离掌柜的小动作,不由皱了皱眉头,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说:“你想做什么?”   离掌柜一挑眉,回以眼色:“要你管!”   白岩收回了目光,向着林夫人道:“林夫人,若不介意贫道想先在府上转一下,看一下贵府的风水布局。不然请夫人先带离掌柜去拜祭一下林老爷和林晓少爷吧。”   林夫人愣愣应道:“好好,我这就派个下人带道长四下走走。陈总管已告诉过我,离掌柜会来为小少爷量身长,这就请随妾身来吧。”   离掌柜一边走一边问道:“林夫人请恕我冒昧,敢问夫人嫁于林老爷多久了?”   林夫人愣了愣,不明白她为何会问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出于礼貌还是照实回答了:“有两年了。”   “那么林老爷的身子骨一向可还健朗?”别的情况离掌柜可能不清楚,不过这林老爷一定是个老色鬼,不然怎么会娶回这么一个比自己儿子年纪更小的美人来做填房。   “嗯,老爷的身体一直很好,每日辰时还在院子里打打拳,说是强身健体,除了逢年过节的,连酒都不大喝。岂知家中会横遭不幸,最疼爱的孙子居然先他而去,哎。。。”   “那么小少爷呢?也是向来无病无痛?”   “是啊,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是有些调皮,难免磕磕碰碰的,可却从来没什么病什么灾的,就连伤风感冒都很少有。”   离掌柜微微点头,没再追问什么,两人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林老爷的卧房。   林夫人推开房门请离掌柜进入,屋内弥漫着一股腐臭,林夫人解释道:“老爷已经咽气有两日了,不过是小少爷尸体虽冷而不腐,让我心里惊恐不定的,也不知该拿老爷的尸身怎么办,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少爷他又伤心过度难以自已,这两日也是过得浑浑噩噩的,家里没人拿得了主意,这便耽搁了。老爷的尸身。。。我也不知怎么说才好。”   不等林夫人再多说,离掌柜已自己行到林老爷的床榻边上,看见了尸体。   离掌柜回过身,见林夫人远远站在一边,道:“林夫人,请恕我无礼了。”   未及林夫人反应过来她的话,离掌柜已伸手掀开林老爷身上盖着的白布,甚至探手去触碰尸体。   “啊!”林夫人不由轻叫了一声双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离掌柜,这尸身还是不看的好啊!”   离掌柜开的是棺材铺,哪里会怕尸首。   林老爷的尸体并非是一般的腐烂,甚至说不上是腐烂,林老爷的皮肉已萎缩枯槁,还泛出浅浅的蓝绿色,皮肤表面浮着一层乳白黏腻的液体,而尸体发出的臭味也不仅仅是尸腐的臭气,里头竟还有几缕香味。   离掌柜检查清楚了,但未对林夫人说及半个字,只道:“不知夫人能带我去看看小少爷的尸身嘛?”   林夫人不疑有他,便点了点头带着离掌柜往小少爷原本居住的西厢去了。   见小少爷的尸身可比见林老爷的尸身难多了,林少夫人死死抱着儿子的尸体不放,蜷缩在床上不准任何人接近,一见到林夫人和离掌柜就大呼小叫挥拳踢腿的,说什么都不让她们碰,连看一眼都不行。   离掌柜心烦这疯婆子,于是暗自掐了个决将林少夫人和林夫人都定住了身形,自己凑上前去查看林小少爷的不腐不坏之身。   离掌柜的小小咒语立时引起了白岩的注意,他无声叹了口气,既已来不及阻止就只能由着她去了。   白岩逛遍了整座林府,便回到了大厅里等着林夫人和离掌柜回来。   直到林夫人将白岩和离掌柜送走,她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以为因为林少夫人的阻拦,离掌柜没能见到小少爷的尸体,而离掌柜向她询问了小少爷的身长,允诺两日内送来大小两幅棺木,让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白岩和离掌柜回到自家宅院时已日暮西山,杜泉也已关了店门回到了家。   三人围坐在桌前,杜泉好奇地问道:“老道,林家是出了什么事了?你跟掌柜的去一趟可有收获?”   白岩道:“收获有是有,不过不大。林府的风水没问题,问题并非出自林府或林府的下人。林老爷和林家小少爷的死之中的古怪不容易解决。”   “说了等于没说。”离掌柜嗤之以鼻,道,“林老爷的尸体我看过了,是被吸干了精气所致,而且还是以一种极慢极缓的方式,是以林老爷死后尸体上才会留有鬼尸水而且尸身不腐已败。”   “鬼尸水?”杜泉惊道,“是僵尸?”   离掌柜微微摇头道:“还不准确,能以这种缓慢而不易察觉的方式吸收人之精魄的只有高等的飞尸或魃。若是真遇上了,那可有的烦了。”   杜泉惊愕地看向白岩,白岩则问道:“那么林家小少爷呢?”   “林家最奇怪的便是这个小少爷了,”离掌柜站起身来,缓步走动,慢慢说道,“那孩子尸身不腐不烂不坏是因为他虽身死却被下了咒,防止尸身腐烂。”   “下咒?”白岩终于不由疑惑起来,“僵尸饮人精魄还说得通。可这于小少爷之死有何关系,为何要对这个孩子的尸体加以保护呢?”   离掌柜道:“我问过林夫人,林府之中无人修道,没有人有这种能耐下咒。”   杜泉问道:“你确定林夫人说的是实话?”   离掌柜邪魅一笑,道:“我在她身上也下了咒,她不会也不能对我撒谎,除非她的道行高过我。”   “那如果林夫人就是那女魃呢?”杜泉又问道。   白岩摇摇头道:“这个现在还很难下结论,若她真是有着千年道行的女魃,并已修炼成魔,那么要在我们面前隐藏气息也并非没有可能。”   离掌柜向着白岩说道:“解开我身上的一道封印。以我现在的法力可应付不了女魃。”   白岩注视着离掌柜一时难下决定。解开离掌柜身上一道封印确实能大增其法力,要应付女魃也就不难了,但是封印一旦解开,离掌柜就更不受白岩约束,其结果可能就是放虎归山,要对付离掌柜或者比对付女魃更难。   白岩思虑了一番,道:“是飞尸还是魃尚未有定论,你的封印暂时不能解。”   杜泉撑着脑袋,看看白岩又看看离掌柜,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对瞪,不由叹了口气道:“哎,你们两个慢慢瞪,我先回去房间了。”   杜泉走后,离掌柜平下心,又复坐下,道:“咱们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这儿是谁的地头,何必多管闲事胡乱开罪那些牛鬼蛇神,要我说,这事还不如不管,好好办妥了死者的后事也就是了。再说小泉的劫数就快到,帮他安然度劫才是正经事,别在节外生枝了。”   白岩微微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我说老道,你又不想飞升,行善积德的事情还是留给那些想得道升仙的道士和尚去做吧。”离掌柜不再多言,径自步入内室往床上一躺再不理会白岩。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路过要留下脚印啊~~~~   另:   魃(ba)---传说僵尸修成妖之后,变为魃。变魃之后的僵尸能飞,也称飞僵,据说可以杀龙吞云、行走如风。所到之处赤地千里,算是僵尸之王了。   第三章 小和尚从素 ...   西街棺材铺的第一单生意好不容易上门了,铺子里的伙计工匠当然极为用心,大小两口棺木在两天内就制作完了。离掌柜一高兴便赏了每个伙计工匠一吊钱,整整一吊钱啊,那可是伙计们一个月的工钱呢,这可让伙计工匠高兴了好几天。   制作完棺木的第二天一早,由杜泉将两副棺木送到了林府。   杜泉一行人到了林府,林府家丁出来相迎,门房小厮向着杜泉道:“棺材铺的?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啊!”   杜泉见那小厮表情沮丧悲哀,不由问道:“敢问小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嘛?”   “哎!家门不幸啊!老爷和小少爷刚死,少爷又支撑不住病倒了,恐怕林府又要多定制一副棺材了!哎。。。”   “啊?!”杜泉不由错愕当场,这林府究竟在闹什么鬼怪?   “咚咚咚。”林府大门正敞开着,一和尚立于门前敲了敲门,问道,“请问这里可是林府?”   门房小厮应声道:“是是,此处主人正是姓林,请问小师傅有何贵干。”   杜泉见那和尚不过二十来岁的样貌,长得端端正正、清秀俊朗,胸前挂着一串黄色水晶挂珠,手中的那串持珠也是一色的发晶,而最让杜泉注意的是这和尚一身的凌然正气,似乎有些道行。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杜泉的目光,和尚回看了杜泉一眼,眉宇间有一丝怀疑之色,却又立刻释然,他向门房小厮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小僧法号从素,挂单于城外青云寺,听闻林府主人遭逢不测,特地前来造访,希望能帮上点忙。”   “你?”小厮挠了挠头,心道前些日子青云寺的和尚已经来做过一场法事了,也没见有什么效果,怎么这个半大不小的和尚还能比青云寺的高僧更有本事不成?   小厮想了想,说道:“小师傅请稍候,待我向夫人通报一声。”   “有劳了。”   小厮又向着杜泉说道:“劳烦各位把棺木抬进去吧。”   杜泉连连点头,指挥着伙计抬棺木,见小厮领着那和尚走远了,他向伙计们交代了一声,自己先一步回到了棺材铺。   白岩见杜泉一个人急匆匆回来,于是问道:“怎么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啊?”   “老道,林府来了个和尚,看样子有些道行。”   “哦?是林夫人请回来为林老爷和小少爷做法事的吧?”   “不,不是,是个云游僧人,在青云寺挂单,自己找上林府的,年纪轻轻的,我看最多不超过二十五。”杜泉喝了口水,道,“那和尚身上的念珠估计都是宝贝,五十四颗水晶珠子挂在脖子上颗颗都跟龙眼一般大小,手里那串持珠相对小一些,可也有那么大!”   杜泉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没见过宝贝嘛?这么稀奇。”白岩口中虽不在意,可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如杜泉所形容,这挂珠与持珠都是非凡之物,这样的东西绝无仅有,很多得道高僧都没有机缘得到这样的宝贝,而一个年轻和尚居然能堂而皇之地戴着,要么他有足够的力量驾驭它们,也是与之有缘;要么就是个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   杜泉解释道:“老道,我没在开玩笑,那念珠定是不得了的法器,那和尚也定有高深的道行。”   白岩站起身来,道:“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就亲自跑一趟,见识一下你口中不得了的法器和那道行高深的小和尚。”   “哎,你就这么去了?”   “不然呢?”白岩一脚已跨出了店面,道,“回家去给离掌柜报个信,就说让她去林府看看热闹。”   离掌柜得到了白岩让杜泉带回的口信,按耐不住心中好奇,于是前往林府。可她到达林府之后才发现白岩根本就没有来过林府,而她心中虽有微词,但再想打道回府却也晚了。因为门房小厮一见到离掌柜就将她请进了府里,告诉她,林少爷在半个时辰前也过世了。   前两日的林府混乱不堪,此时的林府已是萧条冷落,离掌柜一路看见有家丁婢女携带包袱匆忙离去。   “哎。。。林家也不知是造的什么孽,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家中三代竟都离奇身亡,现在大家都人心惶惶,准备离开这里另寻出路了。”小厮无奈摇头,话语中难言悲戚,道,“我从小就在林府做工,这都十多年了,没想到如今是不得不走了。。。”   不用小厮解释,离掌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并不在意这个家会不会散,甚至不在意究竟是什么东西害死了林家三代。只问道:“今日我铺子里的伙计见府里来了个和尚?”   “是啊,夫人把那小师傅留下了,可不到一刻钟时间,少爷就过世了,家里的人乱作一团,我也没留意到从素小师傅了。”   小厮将离掌柜带去见林夫人,大堂之中那位从素小师傅正盘膝坐着念诵经文,而林夫人坐在堂上抽泣哽咽,比之前两日更是憔悴,什么样的秀丽容颜此刻都已如一张被打湿的纸张苍白褶皱。   “林夫人,请节哀。”离掌柜上前淡淡安慰了一句。   林夫人已哭得虚脱无力,连站起身来迎离掌柜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冲着离掌柜微微点了点头,也无话可说。   离掌柜感到身侧一道刺人锐利的目光,于是转身面向从素,浅浅一笑。   从素站了起来,向着离掌柜走了两步,一双清秀黝黑的眸子死死盯着离掌柜,不因为她的绝世容貌而陶醉,却是因为感觉到了离掌柜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从素自小随着师傅修佛学道,因为过人的天资和慧根,年纪轻轻竟比师傅修为更高,他虽没有天眼不能辨识妖魔鬼怪,但他自有奇异的天赋,能辨人妖精气,而不会被那些道行高深的妖魔化形所骗。   但是此刻,面对离掌柜,从素明明感觉到了离掌柜身上的气息非是凡人所有,但无论何种妖魔身上的妖气从来都是浑浊酸腐的,而离掌柜的气息却纯净馥郁,莫非是仙?从素不知道,因为他从未见过仙,或者是魔,难道离掌柜的道法之深已非他能辨识和应付的了?   两人这么对视了半天,离掌柜终于还是先开了口:“小师傅,有礼了。”离掌柜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微微一拜。   从素愣了愣,立即回礼,道:“小僧从素,女施主有礼了。”   “小女子姓离,乃是城西棺材铺的老板,此来原是想与林夫人商谈一番林老爷和林小少爷出殡之事,谁曾想,连林少爷都受不了打击。。。”   从素眼神一凌,道:“林老爷和林少爷都是被妖孽吸光精血而亡的,而小少爷之死亦有蹊跷。”   “什么?”离掌柜故作惊讶。   “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小僧刚来之时便已向林夫人说明了,哎,可林夫人不能承受这样的事实。唯有待小僧收了那妖孽才能超度林家亡魂了。”   离掌柜错愕好一会儿,最后只道:“那便拜托小师傅了。”   离掌柜细细看了看从素身上的佛珠,看着他一直默默念动持珠,她也不敢靠得太近。   从素似乎有心试探离掌柜,慢慢向她迈了一步。离掌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从素身上的佛珠果然是宝贝,三尺距离已让她感觉压迫了。若从素有白岩那样的道行,此时此刻已能让她痛苦难受得不得不反抗,甚至迫她全力斗法,与之拼命。   就在离掌柜思虑着先走一步之时,一声尖叫声从内院传出,把林夫人吓了一跳。离掌柜和从素都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浓重的妖气。   从素一个箭步冲出了大堂往内院而去,离掌柜心有好奇,她倒很想知道这小和尚究竟有多大能耐,于是向着林夫人道了一句:“夫人切莫慌张,我跟着小师傅去瞧瞧。”   未到内院,只见一团黑气冲天而起,从素念了个法决一道金光如箭一般向那黑气刺去,将那团黑气刺透了、打散了。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啊!!!”林少夫人的凄厉惨叫由远及近,似是鬼叫更比那团黑气吓人。   离掌柜紧跟在从素冲进了内院,只见那团黑气盘桓在院中央,隐隐约约可见其中有人影。   从素口中一阵念念有词,忽然出手将手中持珠祭了出去,持珠带着金色光芒在黑气上空飞旋,随着从素手势一变,持珠立即光芒四射,旋即收敛形成一道光壁将黑气罩在其中。   那团黑气忽然膨胀开来好像要从光壁中冲出来,却被死死困住,任凭它如何狂乱,光壁随着从素的法决而越缩越小,最后光壁竟收成一条金光,当光芒消失之时那团黑气也不复存在了,院子中央只留下了林小少爷的尸首。   离掌柜惊讶地看着从素将持珠收回手里,真没想到他居然有这等修为、那佛珠又是这样的法宝,竟能净化亡灵。幸好她没有贸然试探从素,不然她可又要惹麻烦了,一个白岩已够她烦的了。只可惜这次从素只是灭了一缕凶灵,而非是杀害林老爷和林少爷的妖孽。   作者有话要说:这小和尚。。。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四章 谁都有秘密 ...   离掌柜走出林府,去时与来时一般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都没有看见过。她避开大街道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子,低语一声:“出来吧。”   小巷中只有离掌柜一人慢慢走着,她的一声轻唤好像微风一样轻飘飘的,从她唇边吹过。   “呵呵,恼我了?”白岩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就出现在离掌柜的身后了,两人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好像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   “你让小泉扰我清梦,说有好戏看,结果却是你在看我的好戏,你倒好隐身咒一念,连影子都没有。”   “我一道士,你让我跟那小和尚说什么?光想着我跟那和尚站一块,一个年轻俊秀的和尚、一个邋遢枯槁的道士,你不觉得这画面不大愉快和谐吗?”白岩自嘲似的笑着。   离掌柜翻了个白眼,不由随着他的话想象了一番,那副场景似乎还真是有些诡异,憋着笑,假作嗔怒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么,你既想试探试探小和尚,又想试探试探我,故而把我骗去了。我告诉你,和尚身上的佛珠是件宝贝不假,但想凭几十颗珠子来制我,哈,别妄想了!”   “哎哎,”白岩连声叹气,貌似无限感怀地说道,“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把我想得那么不堪。”   “不是我那么想你,是你根本就是这么不堪。”   白岩听了这话也不恼不怒,带着三分委屈地解释道:“我不过就想知道这小和尚究竟有多少斤两罢了。咱们相识百年,你的修为还用得着试探吗?”   “这小和尚确实有慧根,就他这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可惜了年纪太轻,有道行却太过老实了,要跟那些个千年老妖精斗,还是太嫩了。”   “哈哈哈,此话不错,要不,咱们帮他一把?”   “帮?你是道士,他是和尚,你要帮他?哈哈,这可稀奇了。”   “同是为道,有何不可。”白岩说得一本正经,可自己却也十分想笑。   “假仁假义!刚才不知道是谁说的,跟和尚站一块儿不和谐。现在怎么准备跟那小和尚说道论经了?”离掌柜懒得和白岩多废话,摆了摆手,道,“帮不帮的随便你,反正与我无关。你赶紧回店里去,告诉伙计再抬一副棺材去林府。”   “知道了,绝不耽误掌柜的挣银子!”白岩伫足,看着离掌柜远去的背影,回了一句。当她的身形在远处化作一点紫红,白岩嘴角勾起一抹笑,喃喃自语道,“你对那佛珠还是有些忌惮的。不知道是何处来的宝贝,要不我改日也弄一串来唬唬你?”   白岩回到店里,杜泉迎上来一把拉住了他,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小和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就是个和尚吗?”   “啊呀,我是问,你跟掌柜的有试探出什么来嘛?他身上的佛珠是不是很厉害?”   白岩微微点了点头,道:“是件不错的宝贝,方才还将一只厉鬼打得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这么厉害?”杜泉不免有些惊讶。   杜泉还在发愣,白岩说道:“掌柜的让你再送一副棺材去林府。”   “知道了,我回来的时候就交代了师傅在组一副棺材了。林府这笔生意做完,咱们可以两个月不开店了。”   “哈哈,你跟着离掌柜时间太久了,变得越发贪财了。”   “那是,掌柜的说了,人都是贪的,无非是贪什么的区别。”   白岩笑着摇了摇头,应了一声:“是啊,人嘛,可不就这样嘛。”   白岩抬脚欲往内堂去,又被杜泉拉住,问道:“老道,林府的事情咱们管不管啊?”   “这事儿回府再说,你先去送棺木吧。”   “哦。”   杜泉回到家见离掌柜赤着脚坐在小桥上,看着水面发呆。   宅院里的溪水清澈见底,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离掌柜看得出了神,连杜泉回来了都不知道。   “掌柜的,在想什么呢?老道呢?”   离掌柜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水至清则无鱼,没劲。”说罢站起身来,自己回屋里去了。   “这水。。。哪里惹到你了?”杜泉冲着离掌柜的背影喊了一句,心想,定是那老道又惹掌柜的不开心了,所以不知道躲哪里去不敢出来了。   杜泉看了一眼水面,叹了一句:“可不是没鱼嘛。。。若有鱼大概都成精了。怎么忽然关心起鱼来了?”   晚饭的时候,只有杜泉和离掌柜两人,杜泉忍不住问道:“掌柜的,老道呢?”   离掌柜用筷子戳着白米饭,回道:“去看她了。”   “她?”杜泉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念一想才惊道:“她这么快就出生了?”   “哪里快,我们都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   杜泉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掌柜的,你说老道是不是太死心眼了啊,他到底想守她守到什么时候去啊?”   离掌柜嗤笑一声,道:“守到什么时候?呵,恐怕是要生生世世一直守下去了吧。”   杜泉听了这话,不由丧气道:“啊,那我们不是也得守她生生世世吧?!”   离掌柜没接话,自顾自吃了两口饭。   “掌柜的,我可是真不明白了,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是老道千年修行还这么看不开?”   “爱这东西,害人不浅呐。”离掌柜低眉一笑,却看不出是喜是悲。   “人都会爱吗?”杜泉好像一个孩子似的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会,人这一辈子总会爱一次的,只是有些人爱得深重,有些人爱的轻浅,有些人爱一时,有些人爱一世。”   “可老道是不是爱得太久了点啊?”   离掌柜摇摇头,道:“他不是爱得太久,而是折磨自己太久了。”   “为什么?”   离掌柜脸色渐渐暗淡,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个你何不自己去问他?问我做什么?”   离掌柜搁下碗筷,起身离开。   杜泉看着她碗里剩下的大半碗饭,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便问:“掌柜的爱过嘛?”   离掌柜顿住身形,回眸一笑:“小泉,我可不是人呐。”   杜泉愣了愣,又追问道:“那你是什么?”   离掌柜人已走了出去,也不应杜泉,只留他一人继续纳闷。   过不多久白岩回来了,还拎了壶酒,“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吃饭哪?离掌柜呢?”   “没吃完就回房了。”   白岩点点头,道:“来,我带了酒回来,一起喝两杯。”   杜泉不死心,问道:“老道,你知不知道离掌柜的原形究竟是什么?”   白岩笑道:“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不是忽然,是一直想知道,只是没敢问罢了。”   “那就别问了。”白岩给自己倒了杯酒。   杜泉抢了酒坛子来抱在怀中,道:“你解开离掌柜身上封印的时候,她会变回原形的吧?上次被你们故意支开了,这一次说什么我都要看!”   “哈哈哈,”白岩大笑着摇摇头,一把抢回酒坛子,道,“你真还是小孩子的脾气啊。”   杜泉哼了一声,最恨被说成是孩子,他成人形也有好几百年了哪里还是小孩子?杜泉一赌气,霍然起身大步离开了。   白岩放声大笑起来,杜泉又折了回来。   “哈哈哈,不是生气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杜泉撇了撇嘴,又复坐下,道:“你还没告诉我林府的事情呢。我们管不管?”   “你家掌柜的说不管。”   “啊~~”杜泉拉长了音,满脸失望,道,“那多无趣啊。”   “这是你家掌柜的意思,不高兴找她说去。”   “哈,死老道,平日里竟跟掌柜的作对,这会儿你怎么这么听掌柜的吩咐了?”   白岩看了杜泉一眼,轻笑道:“你真想管林府的事?”   “林府的事情管不管倒无所谓,我就想知道那小和尚是怎么回事。今日就与他见过一面,他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我怕他真能看出点什么不对劲来。”   “他能识破你?”白岩皱眉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被他瞪了一眼,浑身不舒服。你说他今日灭了只小鬼,那以他的本事能对付魃嘛?”   白岩摇头道:“魔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从僵尸到魃,数千年的修行方能成魔,以他十几二十年的道行就能应付了,那这世上可就没妖魔鬼怪了。”   “那我们帮帮他?”   “你不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那看着他去送死?”   “这也不是我说了算。”   杜泉看着白岩,不禁忍不住拍桌子了:“这不行那不行的,你倒是会糊弄我啊!”   “哈哈,那咱们就把那和尚当块石头,来个抛砖引玉,让他去打草惊蛇,看看情况再说。”   “那还不是让他去送死?”杜泉有些丧气,叹了口气,心道早知道你这老道不是好人了。   白岩看着杜泉,想起昨夜离掌柜的话,帮小泉度劫才是正事,于是说道:“放心,有我在,那小和尚死不了的。”   第五章 无端惹是非 ...   白岩一个人喝光了一坛子酒,喝得半醉不醒,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往自己屋里走,走到小桥上忽然觉得腹中难受想吐,俯□还没吐出什么东西来,人没立稳于是翻身掉进了水里。   离掌柜听见响声出来一看,白岩正趴在水里胡乱扑腾。   “哎,死老道!真不让人消停。”离掌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蹲□伸手拽住白岩的衣领把他拉上了岸。   “喂!老道,你发什么酒疯啊!”离掌柜见他还迷迷糊糊的,正是发脾气欺负他的好时机,于是抬手掴了白岩一巴掌。   白岩疼得惊呼一声,呼喊道:“呀呀呀,你做什么打我呀?!”   “知道疼就是醒了吧?”   离掌柜起身要走,才抬起脚就发现白岩伸手拉住了她的裙摆,抓得死死,嘴里念叨:“你是母老虎吗?做什么这么凶啊?很疼呢。”   “哼,还不放手?欠打呢?”离掌柜扯了扯裙子,白岩还是不放,不仅不放反而整个人扒着她的裙子爬上了岸,用手臂抱住了离掌柜的小腿。   “臭道士!老不死的!赶紧撒手!”   “你陪我坐会儿啊。”白岩不知是借酒装疯,还是真撒酒疯了,居然开始耍起了无赖。   离掌柜无奈只得坐下,硬扒开白岩的手,道:“行了吧你,别得寸进尺!”   白岩仰天躺着,一只脚还在水里泡着,他倒也不觉得什么,嘴里迷迷糊糊地说着:“她很漂亮,圆圆润润的,家里虽然不富裕,可有爹娘疼爱,这一世,她该会幸福吧?”   “你问我,我去问谁啊?”   “为什么她的每一世都过得不好呢?”白岩看着离掌柜问道,竟有些哽咽了。   “哼,那是她的命,是苦是甜是喜是悲都是她的,干你什么事,是你自己非得眼巴巴地看着她的不幸,然后为她伤心难过。到头来,还要拉着我跟小泉一起受罪。”   “凶巴巴的。。。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全当安慰我一番?”   “安慰你做什么?你还嫌自己不够疯嘛?该说的、能说的,我早就全说完了。”   “是啊,是我自己听不进去罢了。。。”   离掌柜看着白岩,无声地叹了口气,缓声道:“你如此执迷不悟。。。必遭天谴。”   “嗯。。。”白岩闭上眼,好像睡着了,离掌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起身离去,未走几步又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   若能长眠不醒,或许也不错吧。   离掌柜准备回屋,走了几步远远瞧见杜泉立于廊下。   “怎么不在屋里打坐?”   杜泉望着白岩,问道:“掌柜的,老道怎么了?”   “喝醉了,撒酒疯。”离掌柜回望了一眼,心底空落落的,道,“回房吧。不必管他。”   “哦,”杜泉应了一声,离掌柜转身欲走,又被杜泉叫住了,“掌柜的,林府的事,咱们管不管呀?”   离掌柜道:“现在还不是管的时候。你明天早上先去打听一下最近几年这城里是不是还有类似的怪事,事无巨细都要问清楚了。”   “好。”   第二日一清早,杜泉出门打听消息,到了快正午才回到了店铺里,可还未到店铺,远远在街头就瞧见棺材铺门口拥了好些个人,不光把店门赌严实了,还占了大半条街,奇怪了,青天白日、太太平平的,难道一夜间死了数十人?怎么这么多人要买棺材?   “来,让让让让,借过借过!”杜泉花了好些力气才挤了进去,看着这些人就这么守在店门口东张西望的,店铺里倒空荡荡的。   杜泉抓了个伙计来问:“这些人怎么回事啊?”   “哎哟,谁知道呀,一大早就陆陆续续地围起来了,听说是来看我们家离掌柜的。”   “啊?”杜泉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也没合上,又问,“看离掌柜做什么?”   另一个伙计从内堂出来,挤到杜泉身边,八卦道:“小泉哥,你没听说吗?这城里都传疯啦,说我们家离掌柜是天仙似的美人,有闭月羞花之容、绝世倾国之姿。。。”   “打住打住,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哎,初见咱们离掌柜的时候,咱们不也都是连嘴都合不上,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看,这世上还真没有比离掌柜更美的女子了。”   杜泉抬手给了那伙计一个爆栗,斥道:“你不想在这干啦?胡说八道!”   那伙计抱着头,怨道:“我哪里胡说啦!若我胡说,哪里会有这么多人眼巴巴地在门口等了半天就为见见离掌柜呀?!”   “定是你们这些口没遮拦的人尽乱说话!”杜泉训斥起人倒不像个十多岁的年轻人了。   两伙计连忙否认道:“哎哎,我们可不敢在外面乱说话的,他们都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前两日离掌柜和白岩师傅去林府时,路人瞧见了,这便传开了。”   杜泉一想,伙计的话也有道理,当初招工的时候离掌柜在他们身上都下来咒,任何关于离掌柜的事情他们是一个字都不会提的,更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不过,店里伙计是容易应付,可一城百姓、悠悠众口,这可怎么办呀?   正在这时候,白岩也来了店里,看这场面也傻了眼,于是向杜泉问道:“这怎么回事啊?”   杜泉一边叹气一边把事情向白岩说了,白岩闷笑了好一阵子,才道:“罢了罢了,让他们在这里守着吧,我看若是今日看不见离掌柜,他们是不会死心的了。”   “那掌柜的什么时候来啊?”   “她说要多睡会儿,我估摸着不到未时是不会来的。”   这店里店外一群人,真的一直等到了未时才瞧见了离掌柜的身影。   满大街的人见是离掌柜来了,纷纷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就这么痴痴傻傻地看着她,真好像看天仙下凡尘似的。   离掌柜一皱眉头,四下看了看,难不成满城的男人都来了嘛?这阵仗倒跟皇帝出行有几分像了。   回到店里,离掌柜直入内堂,毫不理睬店外蠢蠢欲动的一群人。   白岩正喝着茶,见离掌柜来了,不由笑起来:“终于来了啊。”   “外头怎么这么多人啊?”   “哎,早告诉你要低调些,你偏不听,现在可招蜂引蝶了吧。”   “尽说风凉话!”离掌柜刚倒了杯茶,还未及坐下喝上一口,一伙计忽然冲了进来。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啦!”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什么事啊?”   “是是,是裴少爷带人来了!还带来了不少礼物,往店里一坐,非说要见你,小泉正拦着呢。”   “什么裴少爷啊?本小姐不见!”   “哎哟喂,掌柜的,你是不知道,这裴东宇裴少爷可是这城里最蛮横无理的人啦!人又极为好色,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可什么事都敢做。”   “家大业大?能有多大?”   “掌柜的,现在可没闲工夫跟你细说了,你出去瞧瞧吧,你要不去,裴少爷非把店给拆了不可。”   白岩坐在一边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又给离掌柜脑门上添了把火,“老道,你就笑吧,可别笑岔了气,没人救你!”   说罢,离掌柜大步迈出了内堂,去见见那裴少爷。   前头店里,裴少爷翘了个二郎腿,悠悠然坐着,身边的小厮一个劲地给他扇扇子,杜泉正气得直跺脚,怒道:“我家掌柜的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你休要欺人太甚!”   “小泉,怎么跟客人说话呢?”离掌柜出来时已换了一副笑脸,一字一句轻悠慢调,可把一众人都看傻了眼。   杜泉硬压下了怒气,退到离掌柜身边,附在她耳畔说道:“离掌柜,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妄想娶你过门给他作妾呢!”   离掌柜悠悠一笑,向着杜泉摇了摇头,低语道:“他若不知死活,不如让他死了也罢。”   杜泉一听这话立时瞪圆了眼,脑袋好似拨浪鼓一样的摇起来:“掌柜的。。。”   不待杜泉多说什么,离掌柜已走到了裴东宇的面前,裴东宇见离掌柜来时就已经坐不住站起来身,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离掌柜看,好半天都没回神来。   “裴少爷今次来小店可是想买棺木?不知是给何人所用?”离掌柜含笑问道。   离掌柜不笑时,已然娇艳绝俗,而此刻一笑,又何止千娇百媚。裴东宇的魂整个都被离掌柜勾走了。   愣了好一会儿,裴东宇才缓过气来,往前两步迫近了离掌柜,笑道:“离掌柜的果然是美艳无双,此等姿容就是瑶池仙子都比不得万分之一呐。”   离掌柜轻笑道:“原来裴少爷见过瑶池仙子呐。”   其他人听见离掌柜讽刺裴东宇都不由想笑,碍着裴家势力太大得罪不起,只能闷着憋着不敢笑出声来。   裴东宇自己倒好似听见离掌柜夸他一边,不但不介意,还很开心,又道:“离掌柜好厉害的小嘴呀,本少爷喜欢。今日为离掌柜略备些薄礼,请离掌柜收下。明日,我便让媒婆来府上提亲,离掌柜想要什么聘礼尽管说,就是天上的星星、龙宫里的珍珠,本少爷都能给你送来。”   离掌柜不由好笑,这家伙还真是能吹啊。   “我想裴少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小女子可不能嫁给你啊。”   “为什么不能?怎么不能?”裴东宇道,“难道你真的已经嫁了人?嫁了人也没关系,让他休了妻,我再娶便是了!”   说得可真轻巧啊,这裴家究竟是什么来历,这样的胡话怎么裴东宇说来还这般天经地义?!   裴东宇说着便一把握住了离掌柜的手,离掌柜心头一怒,差点要发作,就这档口内堂走出来个人,言道:“请裴公子放开我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TX与被TX。。。   第六章 真身与假象 ...   古往今来,大概不会再有另一家棺材铺比西街棺材铺更热闹了。   店门外面围着一群不明真相的百姓,店内裴公子带着几个侍从把小铺子塞得满满的。   众目睽睽之下,裴公子对离掌柜动手动脚已是极大的侮辱,外头百姓一时间难耐心头怒气群情激奋,杜泉等伙计差一点就要冲上去打人了。   忽然间,听到里头这么一句:“请裴公子放开我娘子。”   所有人惊异不定地循声看去,便见一青年男子立于店内。事后当人们津津乐道地说及此事时,都是这样形容那男子的:   男子着一身黛色锦衣、衣袖领口滚了金丝边、腰间玉带上系着一块巴掌大的血玉、双手负于身后,何谓丰神俊朗、何谓风流潇洒、何谓玉树临风、何谓超凡脱俗,看他便全明白了,仅是站着就直让人觉得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与离掌柜的站在一起正应了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与他一比,裴公子就是一个穿金戴银的癞皮狗,人见人憎。   乘着裴东宇发愣,男子温柔地从裴东宇的魔爪中牵过了离掌柜的手,细语道:“悠遥你可还好?”   离掌柜瞪了那男子一眼,旋即含笑点头,模样好似一害羞的新嫁娘,眉眼之间尽是娇羞爱慕。   “你你你你你你?”裴东宇指着男子“你”了半天,才终于完完整整说出一句话来:“你是离掌柜的丈夫?!”   “正是。”男子看着裴东宇,冷声道,“悠遥是我妻子,请裴公子莫要再有非分之想了。我绝不会休妻,你也绝不可能娶到她。”   “你你你!你好大胆子,你知不知道我裴东宇是什么人?!本少爷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人也一样!”   裴东宇还想撒泼,男子抬手将手中一块白玉亮了出来,对着裴东宇轻声说道:“这是当今圣上赐下的汉白玉,你若真不服气大可去皇上那里请旨赐婚。”   “杜泉,送客。”不待裴东宇反应过来,男子已牵着离掌柜回到了内堂。   裴东宇还不可置信的呆立当场,他亲眼所见,那块白玉确实刻有龙腾,是皇上极喜爱的一块白玉,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才入内堂,离掌柜猛然甩掉了那男子的手,呵斥道:“臭道士!谁要你多管闲事?!”   白岩苦笑道:“我替你解围倒是我的不是了?”   “猫哭耗子!”离掌柜猛喝了一口水,道,“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   “单纯地想帮帮你而已,这也不可以吗?”白岩在离掌柜边上的位子坐下,方才那个俊朗的男子已然变回了那个青衫道服的老道士白岩了。   “哼!你不是喜欢这副又老又丑的模样吗?何必搞这么多花样?!裴东宇反正命不久矣,我难道还会为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家伙生气?!本来掐个决、念个咒便能解决的事情,你非要来搅和!现如今全城都知道我还有个莫名其妙的丈夫,这就不麻烦了?!我丈夫?亏你想得出来!若以后有人追查起来,你还要继续玩这种大变活人的把戏?!”离掌柜先劈头盖脸地骂了白岩一顿,还想继续却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闭上了嘴未再说话。   白岩依旧笑得很无所谓的样子,道:“我这副模样就是出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谁会相信你这么个天姿国色的美人儿会嫁给一个臭道士?倒是我方才那样子更好,你若真担心穿帮,我可以时不时得现身一下,与你扮一双恩爱夫妻嘛。至于什么家境身世之类的,我自有办法解决。”   离掌柜咬着唇狠狠地瞪着白岩,他恍然发现这一次怕是真惹恼她了,于是立即调转了话头,说道:“你方才可有发觉,那裴东宇身上有股腐朽之味,怕是早被吸了精魂,身上沾了鬼尸水自己却浑然不知。”   离掌柜长身而起,道:“这事儿我不管!”说罢,只一闪身便化作一道微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杜泉见离掌柜走了之后,才敢进到屋内,呼了口气道:“老道,掌柜的真发脾气了呢。”   “嗯,我知道。”   “你知道还非要惹她生气?”   白岩耸耸肩,没有回答。   “老道,你还是方才那副样子好看啊。”杜泉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岩半天,板着手指头算了算,道,“老道,上次看你那副样子可是五十六年前的事啦!到底哪个才是你的真实样貌啊?现在这样?还是刚才那样?老道老道,你是不是人啊?半仙?”   白岩喝着茶,笑了笑,回答道:“你管我这么多干嘛。”   “你就告诉我吧!”   白岩无奈地苦笑着,扯开了话题,问道:“对了,你今天一早上不在店里守着,都干什么去了?”   “哦,离掌柜要我出去打听点事情。”   “打听到了?”   “那是自然。”   “回去吧,把你打听到的告诉离掌柜去。”白岩起身,拉着杜泉就走。   白岩拉着杜泉回到家,离掌柜又坐在桥上发呆,杜泉附在白岩耳边小声说道:“昨天掌柜的也是这么坐着发呆。”   白岩走过去,往离掌柜身边一坐,向杜泉道:“来,小泉,坐这边来,坐下说。”   “啊?哦。”   杜泉挨着白岩坐下,说道:“我打听过了,近二十年来城里都没有发生过好像林家这样的事情。死人是常有的事啦,不过大部分都是老死病死的,少数呢是斗殴,偶尔也有猝死的,没什么奇怪的。我连衙门都去了一趟,偷偷翻查了记录,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那就是什么都没查到?”   “那倒也不是。只有一件事有些奇怪。林家是小少爷第一个突然得病死亡的吧。我打探了一下,这数十年来,大约有十几个小孩在七八岁左右忽然染病致死,这些小孩出生在不同的家庭中,可以说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你说重点。”离掌柜有些不耐烦了。   “十几个孩子中间有三个男孩跟林家小少爷一样,八岁时忽然染病,没两天就死了。而最重点是,这四个男孩都是在中元节出生的。”   白岩捏了捏胡须,沉吟道:“中元节?四个男孩体质偏于阴寒,怪不得被鬼怪惦记上了。除了林家那孩子,其他三个孩子呢?”   “都下葬了。”杜泉回答道,“之前也没人发现断了气的人居然尸身不腐。”   离掌柜道:“今日去林府抢小少爷尸体的是只恶鬼,而害死林老爷和林少爷的却是僵尸,莫非这两件事本是无关的?只是凑巧而已?”   白岩眉头深皱道:“不太可能。无论是人还是妖魔都有自己固有的活动范围和势力范围,像魃这样的魔绝不会任由三两只小鬼在自己地头上胡乱搅和。”   杜泉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岩想了想,道:“林府有从素那小和尚照顾着,以他的功力要对付些小鬼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们不妨去盯着裴东宇,他的精魂已被吸食的所剩不多了,我想僵尸还会找上他的。”   “那种人被吸干了也是活该。”离掌柜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道,“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吧。”   “你真的不管?”白岩问道。   “不管。”离掌柜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待离掌柜走远,杜泉才问道:“离掌柜说不管怎么办?”   白岩耸耸肩笑道:“若她真不想管就不会让你去打听这些事情,方才也不会安安静静坐着听你说事了。”   “也对哦。”杜泉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从明天起,你暗中盯着裴东宇,另外再打听下他都跟什么人来往,是否与林少爷有私交,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些僵尸的线索。”   “那你呢?”   “我想去会一会从素小师傅。”白岩道,“另外你替我告诉离掌柜一声,今天下午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你自己告诉她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我传话?”   “呵呵呵,你看不出你家掌柜的在生我的气吗?我若是当面跟她讲,保不定又得挨她的骂。”   杜泉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道:“掌柜的几乎每日都在生你的气,你也隔三差五地就要挨顿骂,我都习惯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嘿,你小子竟开始消遣我啦!”白岩笑骂了一句。   晚饭时,又只有杜泉和离掌柜两人,离掌柜没见到白岩出现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什么话都没有。   杜泉道:“老道说要去见见那个小和尚。”   “不用管他。”   另一边白岩饿着肚子没顾上吃饭就去了林府,走到半路又觉得有些闹心,他何必躲呢?正如杜泉所言,他还真怕挨骂?或者真怕她生气?哎哎,罢了罢了。   入夜后的林府透着一股凄冷阴森之气,偌大的宅院已今非昔比,往日的繁荣都已化作尘灰。白岩来时竟连门房小厮都已走了,无奈摇头叹息,树倒猢狲散。   白岩自说自话地进门径直入得大堂,三副棺材一排放着,只有从素一人盘膝坐在灵前念经,听见了白岩的脚步声他也没理会。白岩先给林家老少三人上了柱香便安静坐在一边,一直等到从素将经文念完。   从素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来者居然是个道士。   白岩双手合十,道:“从素小师傅好,老道白岩。”   从素回以一礼,道:“不知道长这么晚前来所谓何事?林夫人忧伤过度正在房中休息,现下不便打扰,这府上的下人几乎已经散尽,实在没什么人能招呼道长了。”   白岩笑道:“小师傅不是还在嘛?”   “道长是来找我的?”   “嗯,”白岩点头道,“我听离掌柜说了昨日之事,是以特来拜会小师傅。”   “小僧只是尽己所能罢了。”从素听白岩说及离掌柜,心中微有一疙瘩,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实不相瞒,老道曾来过林府,但觉府上有些异样却又说不清是怎么回事,现今是来想小师傅讨教的。”   从素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白岩一番,只觉得此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并非是江湖术士这么简单,而且还让从素完全看不出深浅,难做判断。   “林府老爷、少爷、小少爷三人皆死于非命,而且死因不明,小僧也难做出评断,昨日那只是一小鬼并非元凶,若想知道事情原委只能等了。”   “等?”   “是,等,守株待兔。”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啊~~~不要潜水啊~~~   第七章 应战三飞尸 ...   月到中天的时候,杜泉急吼吼地跑来敲离掌柜的房门:“掌柜的,掌柜的。”   离掌柜出来应门,不用问也不用杜泉解释,便说道:“这么浓的妖气早发现了,你急什么?”   “掌柜的,这妖气是往林府方向去的,老道还没回来,咱们去看看吧。”   “怕什么,就他那道行,打不过逃总是没问题的,你的道行尚浅,去了也是帮不上忙的。”嘴上是这么说着,可离掌柜心里清楚,她有三五十年没有遇过这么浓重的妖气了,怕不是魔亦差不了多少。   “啊呀,掌柜的,咱们还是去看看吧。”杜泉拉上离掌柜,掐了个诀即刻便到了林府。   此时的林府恍如鬼域,天空上好像是遮了一块黑布什么都看不清看不见,迷迷蒙蒙有些黑雾,空气中尽是腥臭腐朽之气。   杜泉莫名打了个寒颤,吞了口口水,道:“掌柜的,我觉得好冷啊。”   离掌柜无声念了个咒在杜泉手心中画了个符,道:“你道行不够还非要来,这下知道难受了吧。”   待离掌柜的符画完,杜泉才感觉能松口气了,方才他感觉好像心口压了座山一般难受、通体冰凉的。   杜泉抬头望天,问道:“掌柜的,这里究竟有多少妖魔鬼怪啊?黑压压一片的。”   “说不好,大概七八只吧,里头至少有三只是飞尸,凭老道一人不可能同时制服三只飞尸,何况还有魃。”   “魃?真的是成魔了的魃?”   离掌柜点点头,表示肯定。   “那咱们还是快些去看看吧。”   当离掌柜和杜泉寻到白岩之时,他正躲在墙角看着从素一人在院子里跟一群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大打出手。   “老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杜泉拍了拍白岩的肩。   白岩目不转睛地看着院子中央光影交错的混战,道:“看戏啊,我本以为这小和尚只是有件不错的法宝、还有些天资道行,却没料到他还有其他能耐。”   杜泉只能依稀看见从素被一团又一团黑气包围着,却看不清究竟,于是问道:“老道你能不能说清楚啊?”   “从素的持珠是用来对敌,而挂珠则是用来护身的,令数只飞尸都不能倾入他身,方才我见他用一小金钵收了一只飞尸,”白岩微笑道,“不简单呐,能在这么混乱的状况下收了一只飞尸,不简单呐。”   “更难得是面对比他强大而且数量颇多的妖鬼,他还能这么冷静应战,想来他捉鬼收妖有些年岁了。”离掌柜接了一句,又问道,“那只魃呢?”   “去找小少爷的尸体了。”   “那你还这么悠闲地看戏?”杜泉有些急躁。   白岩拉住杜泉,生怕他去寻那魃,道:“你别轻举妄动,魃不是你能应付的。况且我在小少爷的尸身上落了个记号,最好就是被魃带走,好领着咱们直接去它老巢。”   离掌柜听白岩这么一说,立即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想干什么?”   “降妖伏魔咯。”白岩轻松回答。   “活的不耐烦了?”离掌柜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白岩展露微笑,不理会离掌柜,向着杜泉说道:“小泉,你先离开,去准备一点护身的符咒,再备辆马车,等下回来接了林家的人就出城。”   “啊?出城?去哪里?”   “等下我再与你细说,先去吧。”   “哦。。。”杜泉看了离掌柜,见她没有反对,便应了一声离开了。   杜泉才走,一声尖锐的啸叫声突然惊起久久徘徊不散。从素也不由被这尖叫分了心神,陷入苦战。   离掌柜听得只觉得心里发毛,问道:“怎么回事?”   白岩笑道:“我在小少爷身上下了咒,怕是有什么东西想进入小少爷的尸身,被我的咒烧掉了大半内元吧。”   “你好狠。”   白岩收敛了笑,道:“我现在去帮从素收妖,你若有空不妨去照看一下裴东宇,他可是好吃的很呐。”   离掌柜白了白岩一眼,道:“那个败家子死了都是活该。”说罢便离开了。白岩最明白不过了,离掌柜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有她在,裴东宇的小命算是保住了,怕只裴东宇他自己不懂珍惜又惹毛了离掌柜,那可就是他自寻死路了。   从素与那几只飞尸打得不可开交,旷日持久之战,他以一人之力与三只道行数百年的飞尸斗法,现在才渐渐落了下风委实了不起,白岩看着时机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数到符咒祭出,加入战局。   白岩那几道符咒的力量对飞尸而言并不大,只是让它们乱了阵脚,修行数百年的飞尸可不容易应付,此时有一只已飞身而出向着白岩袭来,另外两只仍然纠缠着从素不放。   如白岩所料,它并未将自己这个臭老道放在眼里,轻敌最是致命,也难怪了,他若非深藏不露又如何能骗过满天神佛、诸多妖魔呢。待飞尸近身,白岩立即祭出巨阙剑,只是一道白光划过,平静如风却犀利如雷,那飞尸甚至尚未看清白岩的武器已化作青灰落于泥中不复存在。   白岩轻轻叹了口气,他已不知有多少年没用此剑了,今日看来宝剑依然锋利如昔,久藏甚是可惜。不过,飞尸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遇上的对手呢?   从素疲于应战,倒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白岩已灭了一只飞尸,待他明白过来的时候,白岩已用定身咒困住了纠缠着他的两只飞尸了,虽然只是片刻时间,却已给了他绝好的机会收妖。   当从素的小金钵朝着其中一只飞尸打去之时,同一刻,白岩也祭出了他的八宝葫芦收了另一只飞尸。   大功告成,黑云渐渐散去,夜色微有星光,从素累得跌坐在地上大大松了口气,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跳了起来。   这一动作把白岩吓了一跳,真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深浅。   “道长,林家女施主怎么样了,我方才听见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难道是?”   白岩暗自松了口气,道:“放心吧,我虽然道行不及小师傅,但是保命的本事还是有些的,我刚才已为林夫人和林少夫人画下符咒,飞尸没这么容易靠近她们的,方才那声惨叫想必是什么东西碰了我的符咒被伤到了吧。”   “咱们快去看看。”从素急急忙忙拉着白岩去查看林家两个女人。   林夫人的房间外被白岩贴面了道符,门窗也无损伤,倒是门口落了些青灰,也不知是哪个小鬼这般不自量力,见了这么多符咒却还不知逼退,非要往里闯非要自寻死路。   从素松了口气,推门而入,见林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满面泪痕,眼神中闪烁着恐惧心惊。而林少夫人则昏睡在榻上,对一切都毫无知觉。先前林少夫人一直紧抱着儿子尸体不放,让人无所适从,于是白岩给了林夫人一剂安神药,让林少夫人喝下,之后她便一直昏昏沉沉的了。   “女施主切莫担心,那几只妖鬼已被我和道长收了,你们不会有危险的,”从素道,“不过为了安全计我还想请道长帮忙,将二位夫人带出城。”   白岩点头应道:“没问题。”   而后白岩假作离开了林府去找马车带二位林夫人离开,其实只是念了个隐身咒躲在一边看着从素望着原本安放林小少爷尸体的空棺材大念阿弥陀佛。   白岩和从素两人联手一口气消灭了四只飞尸实在是件大事。四只飞尸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已经是件非常罕见的事情了,而又同时被杀更是不得了。妖魔异类,无论是飞尸还是其他鬼怪,从其原型根据资质要修成人形需得两三百年时间,而僵尸之类本无魂魄的东西,需花四五百年才能修成飞尸在人间行动自如、不惧人、不畏光,有这样的道行已是非常不容易了,从飞尸修炼成魃需吸纳精魂无数、所花时日少则七八百年,只有修炼成魃方能化作人形,法力之强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真正入魔。   从素一人根本不可能杀这四只飞尸,此时此刻他已虚耗过度、疲累不堪了,而白岩则是耍了些心机才能轻易得手,若是正面敌对,他也没这么容易消灭四只飞尸。   白岩叹了口气,他们真正的对手是魃,千年的魔,谈何容易啊。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考虑一下答应解开离掌柜身上的第七道封印了。   不过多久,杜泉驾着马车又回到了林府,白岩带上了林家两位妇人一刻不停地出城了。   另一方面,离掌柜化作一只雀鸟找到了裴东宇。离掌柜虽被白岩封住了大半法力,但要找个凡人还是小事一桩。   裴东宇白天碰了白岩的钉子,此时正在烟花之地喝酒寻乐。身旁围坐着一群狐朋狗友,不停地向裴东宇敬酒,一边听他口不择言地谩骂。   “哎,这可真是稀奇了,离掌柜的相公究竟是何方神圣啊?竟能让我们的裴大少爷喝酒生闷气啊?”   “不知道啊,我们可连这人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听说当时离掌柜的相公亮出了一块玉牌,似乎很有分量,裴少爷,到底是块什么牌子啊?连您都动不得他了?”   离掌柜坐在屋檐上冷笑一声,心想她多不待见那块玉牌子,没想到还有些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给我撒花吧~~给我回帖吧~~给我票票吧~~   第八章 煮熟的鸭子 ...   宽大的包间里,裴东宇带着七分怒三分恨冷声呵斥道:“我裴东宇什么时候怕过什么人啊!你们这群人是想要寻我的开心吗?那男人我是动不了,可你们。。。”   “哟哟,裴大少爷可别动怒,咱们哥几个哪里敢开您的玩笑啊,不过是奇怪得不得了,怎么就忽然冒出这么个人了呢?”   “我还想知道呢!”   “连裴少爷都不知道他是谁?”   裴东宇沉默了片刻,连灌了三杯酒下肚,才道:“我不知道,但是听舅父提起过。”   “金相爷?”众人哗然。   裴东宇的父亲乃是本州安抚使乃是此处官衔最高、全力最大的人,而裴东宇的舅父正是本朝宰相,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非有这样的背景家世,裴东宇又怎敢横行街头、为所欲为呢。   众人一听金相爷居然提起过离掌柜的相公,登时傻了眼,传言说离掌柜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妾、又说她是逃来这里的、还说她有个极有钱的姘头,这究竟哪一句才是真的呀?!   裴东宇说道:“几年前,我随母亲上京探望舅父,有段时间舅父的心情很差,每日上朝回来皆有怒气,后来问了才知道皇上微服出游遇上了个神棍,不知用什么法子骗得皇上竟称他做仙人,还差点封他为国师,后来朝中百官极力反对这事才罢了,不过听舅父说,那人离开京城时,皇上将腰间随身的玉佩赐给了他。。。”   “莫非?不会吧?!离掌柜的相公?!怎么可能?!”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唏嘘。   当然不可能啦,当初忽悠皇帝的人是老道白岩,而不是那个自认离掌柜相公的俊美男子。离掌柜嗤笑一声,心中暗想,看白岩如何收拾残局吧。   回想起来,当年他们在京城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只是白岩太爱多管闲事了,若非是他向皇帝示警,助他避过一劫,又何至于将自己牵扯进那些俗事之中,又何至于迫得他们早早逃离了京城。不论经过了多少年,白岩的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不论身在何处,他都有本事找点闲事来管。想到此处,离掌柜不由嘴角勾起一抹笑,她、杜泉和白岩的相遇不正是因为白岩的多管闲事嘛。   “云玲姑娘怎么还不来啊!!”屋内裴东宇又在瞎嚷嚷了,离掌柜有些厌烦,这样的人活着也是祸害。   里头一群浮夸子弟闹了好一会儿,那位云玲姑娘才姗姗来迟,伏在屋顶的离掌柜忽然变感觉到了一丝阴冷之气,是死亡的气息。这个魃果真让白岩说中了,放着裴东宇这么个送到嘴边的食物怎么都不会放过的。   魃乃是入魔的僵尸、百鬼之王根本不需要肉身,它要一个八岁孩子的尸体做什么呢?这个问题从素或者还未想到,不过白岩和离掌柜却都是百思不解,于是白岩在林小少爷的尸身上做了手脚,任何想占据小少爷尸身的鬼灵都会被重创,若是道行太浅甚至会被打散了内元。   算算时间,魃该是出了林府不久就往这儿来了,看来是想吃了裴东宇好补补元气。   离掌柜想了想,她若是贸然出手不一定能敌得过魃,反而暴露了自己更为麻烦,不如出一招诱敌之计。离掌柜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小竹筒,拨去了小木塞,对着它轻轻吹了口气,又马上把木塞塞好将小竹筒收了起来。   屋内的云玲霎时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精神为之一震,千年修炼的精魂味美香甜,乃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啊,比起裴东宇这个凡夫俗子,这样的精魂莫说吃下去有多大的裨益了,就是闻着都让她精神百倍,她突然起身一句话不说就跑出来屋外,深深吸了口气,想循着气味找到离掌柜,可此时离掌柜早已飞走,就等着女魃自己追来了。   杜泉刚驾着马车出了城,忽然一个激灵打了个喷嚏,手上力气没控制好一鞭子打在马背上差点惊了马。   白岩从马车内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   杜泉惊道:“是离掌柜,离掌柜打开了我的灵源。”   白岩一皱眉,想了想,道:“安心驾车,把两位夫人安全送到淮优城。我这就回去看看离掌柜。”   杜泉点点头。   离掌柜将女魃又引回了林府宅院,让从素那小和尚替她挡着。   从素方才已消耗了不少真力,此时哪里料得到这千年僵尸会去而复返,一时之间也有些措手不及。幸好白岩不多久便折了回来。   白岩追踪离掌柜回到林府之时,从素正被一团黑气包围着,风中传来阵阵厉声呼啸极为恐怖。若不是从素有佛珠护身保命恐怕早被女魃一口吃进腹中了。女魃纠缠从素多时,发现从素的气味也是极好的,由于常年修道加之天赋过人他的精魂比之凡人更通透纯净,虽不及千年修炼的精魂却也是上好的补品,于是更是咬着从素不放,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白岩见得此情此景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顾及离掌柜,当即祭出巨阙剑救人要紧。   从素抵不过女魃的力量,手中持珠忽然绷断了线,十多颗佛珠散落一地,心中暗叫危险危险,一道白色剑光忽然刺穿了他眼前的黑暗,给了他一线生机。   白岩的巨阙剑破魂戮魄本是云中子的宝贝,也不知是什么落到白岩手中的,不过此剑威力极大,白岩不常使用,剑出必是魂飞魄散之果,连离掌柜都对此剑有三分忌惮。   不过女魃也不是什么容易应付的小鬼,能当得百鬼之王道行之深实难伤其根本。   巨阙剑飞刺而出,随即便是一声凄厉的啸叫哭嚎,一根白骨从黑雾中坠落地上,是一条手臂,几乎是在落地的那一刻那条臂骨就化成了灰烬。女魃被白岩打伤,见情势不力果断逃跑,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岩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追去,从素却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地。   离掌柜悠悠然从小径中走出来,掐了个决将那臂骨之灰又烧了个通通透透。僵尸本就是一堆骸骨,无灵、无魂,要想真正消灭魃只有用火烧。   她望了从素一眼道:“他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不碍事的。”   “你刚才怎么不出来帮忙?让这魔跑了岂不是又要多事了?”   离掌柜勾了勾嘴角,道:“它虽非我同类,但也与我远近无仇,我为何要帮你收拾了它呢?”   白岩一时气结,摇头道:“你啊你,可是存心与我过不去吗?”   “从素与它纠缠在先,你突然出现却一剑杀不了它,是你自己道行不够,怎能怨我?”   白岩将从素扶了起来,撇了离掌柜一眼,责问道:“你方才不出手帮忙先撇下不谈,随意打开小泉的灵源可太过分了。”   “不过是诱诱那女魃而已,我有分寸的。没把小泉吓坏吧?”   “坏是不会坏,可就是吓得不轻。”   “呵呵呵。”离掌柜轻笑起来,似乎前一阵子的郁结烦闷全都烟消云散了。   白岩把从素扶到一间空房内休息,然后与离掌柜一起坐在院内的凉亭里喝茶。   离掌柜道:“老道这么好的茶你从哪里找来的呀?”   “林府出事之前可是本城大户,几两好茶叶能有多难找。”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白岩耸耸肩,道:“等杜泉回来,等从素恢复元气,等你想好帮我忙,然后去找那女魃呗。”   “等杜泉回来只需几个时辰,等从素恢复元气最多不过两天,等我帮你忙,那恐怕要等到天荒地老了。”   白岩微微一笑,淡然道:“那我便等你到天荒地老好了。”   离掌柜心中咯噔一记,笑容僵在脸上,漠然低下眼帘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半响才又说道:“千年修炼,遇上了你却是劫数难逃,何苦来哉?”   白岩看着离掌柜,心里清楚她话中有话,并不挑明,只顺着她的话接口道:“世事难料,天命不改,你岂知是福是祸是灾还是幸?”   “天命不改?倘若你信天命又如何会事事逆天而行?是福是祸?得道升仙未必是福,这话可是你说的?天劫八难未必是祸,这话也是你说的吧?什么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我还有何好说的?”离掌柜惨淡一笑,未再有言。   白岩喝了口茶,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道:“天要亮了,这一夜可真长。”   离掌柜不由转过头也望向天边,看着遥远处慢慢透出的微光,只是幽幽一声叹息。   “我们在一起有多少年了?”白岩忽然问道。   离掌柜想了想道:“从相识开始算吗?约莫有两百八九十年了吧。”   “是三百十二年。”   “有这么久了嘛?”   白岩微笑着点头,道:“日子过得挺快的,不是嘛?”   “是挺快的,还有八年,你就得如约替我解开第七道封印。”离掌柜忽然站起身来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站立,渐渐光亮的日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将白岩整个人都笼罩在她的身影之中。   白岩看着她的背影发愣,离掌柜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白岩,两人相视对望,离掌柜看着白岩微微蹙起的眉头,恍然有一种似远似近、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的感觉。   “我会的,”白岩道,“帮我收了那只女魃,我立刻为你解开第七道封印。”   离掌柜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累了,我先回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不许霸王!!!都要收藏!!!~~~~~~~~~   第九章 转眼三百年 ...   近午时的时候杜泉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家,直奔离掌柜的卧房而去。   “咚咚咚,”敲门声急急响起,“掌柜的,掌柜的,我可进来了啊!”   不待离掌柜应声,杜泉已冲了进来,隔着重重纱幔向着离掌柜问道:“掌柜的,我的灵源,我的灵源。。。”   杜泉本是由水而生的精灵,吸收天地灵气孕育而成,可不比一般的妖灵,他本无形无心无念无意,甚至不在三界之内,经历数千年乃至万年方有了意识、成了精,后来机缘下得到了白岩的帮助修成了人形,他原比人、妖之类更接近天道境界,修炼更为容易,同白岩离掌柜一起生活了三百年,道行修为却远不止三百年。只不过他就好像一棵树木,离根而不能活,杜泉因水而生,始终受自己的本源约束限制,白岩和离掌柜带他离开源头时将他的灵源封于小竹筒内带在身边,这样杜泉才能满天下四处走。   “呵呵,没事没事,我不会拿你的灵源冒险的,不过是开了木塞子放了点灵气出来而已。”离掌柜坐在床上轻笑道,“相处了三百年,我还真能拿你的命根子开玩笑嘛。”   “我知道你不会,”杜泉吞吞吐吐道,“哎,我这不是。。。不是太紧张了嘛。。。”   杜泉不是不信任离掌柜,只是关系他的性命要他一点都不紧张是绝对不可能的。   “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嗯嗯,对了掌柜的,老道呢?”   “大概还在林府吧。”   “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离掌柜将杜泉离开之后的事情一一细说了一番。   杜泉听完之后,问道:“掌柜的为何不帮老道灭了那女魃一了百了?放它一条生路无异于助它害人性命呐。”   “你觉得它该灰飞烟灭吗?”   “老道若要降妖除魔必是有其原因的,不然我们也不能跟他一起生活这么久啊。”   “呵呵呵,小泉你可真信任他啊。”   “掌柜的不信?”   离掌柜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是不信,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信任他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你说我们三人长久以来都在一起,究竟是为什么?白岩不想飞升,满世界闲逛;我则被他半禁半锢;而你呢,原本只是为了避祸,甚至是为了避我,可我们莫名其妙地聚在了一起,时间久了他倒能随意使唤咱们了。”   杜泉愕然,又问道:“离掌柜的意思是?”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意思。。。”离掌柜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只是开始有些害怕这样的生活习惯了。我们明明都不是同道中人,偏偏聚在一起三百年。。。说到底,我跟白岩该是宿敌吧,以前多少次大打出手、现在多少次争吵赌气,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情形了?他自己要惹麻烦,你还觉得我是该帮他的?”   杜泉想了想,道:“掌柜的你跟老道之前有什么恩怨我是不知道,你们也不愿向我说明白,那我便不多问。不论最开始是为了什么,到如今数百年相处,我都把你跟老道当成朋友、甚至是亲人了。你总说我们修道要成仙必得先修成人,成人形不难要修成人心却大不易,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你们教我的,那些做人的感觉感情都是你们给予的。掌柜的你比我的道行可深多了,难道你还不能明白我们的情义吗?”   离掌柜慢慢走下床,缓缓一声叹息,她的表情神色杜泉看不清,只是他能隐约感觉到离掌柜心事重重。   隔着重纱,离掌柜也正看着杜泉,眼前的这个少年样貌从来不曾改变过,真好像只是一个年轻人罢了,在离掌柜心里他就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又对什么都无所畏惧。可三百年已经过去,时间于他们只是生命海中的一粟,有时候永生只会让他们忘记了时间其实从未停留,他们既是不老不死,也抵挡不了会被时间改变,而他们比人类更害怕这样的改变。   “罢了,不说这些了。”离掌柜道,“你一夜没睡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杜泉摇摇头,道:“不过是来回跑了一趟而已。”   “那我们这就回铺子里去吧。”   杜泉本来还不明白为何离掌柜不去林府找白岩,反而是先回到了西街棺材铺。可到了铺子里之后就听店里其他伙计说又出大事了。   “掌柜的,小泉哥,你们可来了。”伙计大富紧紧张张说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方才裴家派人来定了口最好的棺材,让咱们在两个时辰内给送到府里去。”   “裴家?是谁走了?”杜泉问道。   “哎,不就是裴东宇裴少爷嘛!”   “啊?”杜泉看了离掌柜,她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之色。   “听说裴少爷昨晚喝了一夜的酒,大清早就跑去湖边的船舫上找云玲姑娘,后来不知怎么的竟失足跌下了水,现在裴家上下花了两个时辰才把裴少爷的尸身打捞上来。很多人围在湖边上看热闹,说裴少爷被捞上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泥,还被不知什么东西咬开胸口,血肉模糊、十分恐怖。”大富说得绘声绘色如他亲眼所见一般。   离掌柜摆了摆手,道:“行了,赶紧把棺材给裴家送去吧。”   “哦。”大富没想到离掌柜对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听他说了这么多也不见变个脸色,不觉有些失望了。   进到内堂,杜泉忍不住问道:“掌柜的早知道裴东宇死了?”   “不是知道,而是料到了。”离掌柜平静地说道,“在林府白岩将那女魃打伤断它一臂,却没能取它性命毁她元神,它既逃跑必得找人吸食/精魂恢复些许元气才行,而裴东宇就是那最佳人选。即使不是裴东宇也会有其他人送命的。况且裴东宇本就命不久矣,不过是早些日子或晚些日子而已。怕就怕裴东宇残破的灵魂精气不够那妖魔补气的,它还会继续捕食其他无辜的人。”   杜泉道:“那咱们赶紧帮着老道把那女魃收拾了吧。”   离掌柜端起手边的茶碗,低头静静看着茶水,愣了半响才又开口问道:“小泉,你真的担心那些人的生死嘛?”   杜泉愣了愣,细细一想,微微摇了摇头。   “哎。。。”离掌柜长长叹了口气,忽然嗤笑一笑,“千年修行还是修不来所谓的同情、慈悲。”   “或许千年不够,那便再修千年吧。”杜泉轻声言道。   离掌柜抬眼看这杜泉,莞尔一笑,道:“你若想帮白岩,现在就去林府看看吧。”   “那掌柜的你呢?”   “我想去趟湖边。”   “湖边?”   “你见到白岩之后让他先把林小少爷的尸首找回来,然后你再来湖边与我会合。”   “哦。”   相处了三百年,即使离掌柜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白岩和杜泉之间的默契已经好得无懈可击了,任何事、任何情况下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意。譬如现在,杜泉什么都不用问,只需将离掌柜的话带给白岩那便是大功告成了。   湖边有许多百姓围观,云姑娘的画舫就停靠在岸边由裴府的人守着,画舫边上还有几只小舟,想来是方才裴府人打捞裴东宇时用的。   百姓们议论纷纷,离掌柜一个字都懒得去听,这些蝼蚁一般的平凡人根本不可能明白这里发生的事情。   一阵风吹过带着一些腐烂的酸臭之气,嗅觉灵敏一些的人能闻出一星半点,但大部分人只会觉得一阵阴风袭身,那些心中敬畏鬼神的人自会心神不宁不敢再多停留,那些想看热闹的人最让离掌柜厌烦。   离掌柜此时化身为一只雀鸟,无人会察觉到她,看着这片平静无波的湖水,她心中已有了定论,只等杜泉过来与她碰头了。   杜泉赶来的速度十分快,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树后,抬头看着树梢上的雀鸟,道:“掌柜的,老道已去找林小少爷的尸体了,他说半个时辰内必能赶来。”   离掌柜道:“足够了。”   杜泉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离掌柜的意思,她已尖啸一声,顿时乌云密布、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湖边围着的人们皆惊恐不已片刻间就逃得不见踪影了。   “掌柜的,我们难道不等老道来了嘛?”   “不必了,那女魃已被白岩的巨阙剑重伤,以我们二人之力足可对付。”离掌柜恢复了人形,向着杜泉说道,“小泉,把湖水给我劈开,我要湖底不留一滴水。”   杜泉愣了愣,惊道:“女魃藏身于湖中?”   “嗯。僵尸素来畏火,将己藏匿于水中最为安全也最不易被发现,可惜了,若非它急着吃了裴东宇,我也想不到此处来。”   杜泉点了点头,走到湖边,缓缓垂下眼帘,看着脚边湖水,轻轻抬起右手,湖水便跟着被抬了起来,好像杜泉只是随手举起了一块冰而已。   一时间血腥味、尸腐味扑面而来,叫杜泉一阵不舒服。   湖底泥沙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动,是一具又一具尸骨,有的还带着皮肉,有的已修成飞尸。   杜泉震惊地看向离掌柜,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她也没想到这湖底居然还藏着这么多僵尸,粗略估计约莫有三十几具僵尸,而那女魃也在其中,正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岸上的杜泉和离掌柜。   “小泉,专心支撑,千万别让这群僵尸再沾到一滴水。”   “是。”   现在已指望不了白岩了,只能靠杜泉和离掌柜两个人自己决绝眼前一众妖魔了。   离掌柜一伸手一翻掌,湖中立时爆出赤火烈焰,刺眼的火光将昏暗无光的空间照亮,而这火海之上正是杜泉抬起的整片湖。   少时,一些道行尚浅的僵尸已被离掌柜的火烧干了,发出凄厉骇人的惨叫,慢慢地空气中蔓延着一股焦味代替了方才的尸腐之气,却更让杜泉难受地隐隐作呕。   女魃眼见自己的同类遭受如此苦难,自己也身首异处,唯有以死相拼方还能有一线生机,于是呼啸一声向着岸边的离掌柜飞身扑来。与此同时,另有两只飞尸逃离火海向着杜泉发起攻击,只要杜泉受伤或死亡湖水自然会降下,只要有水那它们便还不至被烧成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小高潮要出现啦~~~~~~~~   第十章 杀百鬼之王 ...   “你们既非是人又非是仙,为何要与我为敌?!”女魃的声音空幽而阴森,那团黑气隐隐约约化成了人形,一双赤红的眼瞳恐怖异常。   离掌柜立在岸边,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杜泉被两只飞尸团团围住只有吃力招架的份,她面对着女魃,淡淡说道:“你道行高深,早已入魔,与仙神无异能知天命,当能算到自己有此一劫,我们不过是帮你应劫罢了,可惜这一劫你是注定度不过去了。”   “呵呵呵呵呵,好大的口气!我的道行比你高出许多,这一劫该是你的死劫才对!”女魃卷曲一阵阴风向着离掌柜呼啸而来,好像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将离掌柜完完全全包了进去。   “掌柜!”杜泉自顾不暇,本想求助于离掌柜,却不想离掌柜已被一团黑雾整个吞了进去。   两只飞尸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来要杜泉的命,杜泉的道行虽不浅薄,但还未能以一敌二应对这两只飞尸联手,此外强撑着湖水,其艰难可想而知。他既没有从素的法器护身,又没有白岩的宝剑御敌,此时此刻的他正如同是被饿狼围住的兔子,毫无抵抗之力,不消多时,他已遍体鳞伤、鲜血直流,鼻尖尽是腐臭之气,飞尸的利爪不时从他身上刮过每一次都是连肉带皮地从他身上撕去一块,奇疼无比,而他早已尽了全力闪躲,却总是避之不及。   女魃将离掌柜包在自己的黑雾之中慢慢侵蚀她,就待她显出原形再迫出她的精元便可夺来给自己补补元气。   这团黑雾越收越小、越小越紧,女魃以为离掌柜是道行尚浅无力抵抗,方才不过是口出狂言罢了,又只见他们二人前来,而不见伤它的白岩和那个难缠的和尚,它已消去了大半的戒心,现在离掌柜几乎没有反抗地就被它吞进了肚,它更是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离掌柜心中默默数着数,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借着黑雾越来越紧,她就越接近女魃的真身元神,她忽然念了个决,原本紧握的双手一开一合,整个人便化作了一团金色火焰从黑雾之中燃烧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女魃凄厉的叫声惊天动地,却让杜泉吓了一跳,转而微微松了口气,幸好离掌柜没事。   女魃迅速将离掌柜这团火从黑雾中扔了出去,可为时已晚,它的骨骼已被烧了个酥脆,要不是它道行之深、元神难擒,此刻早已是一阵风中尘土了。   “我的道行确实比不上你,可惜的是我知道你的罩门,而你却不知道我的。”离掌柜微微一笑道,“所以这一战你必定会输。”   离掌柜第一次在湖底燃起的火不过是普通的火炎,但用来对付女魃的金色火焰却是三昧真火。任女魃多厉害都不可能想到离掌柜竟能驾驭三昧真火,更不可能想得到她是如何得到这天地间最纯最烈的火焰。   杜泉本来是该高兴的,可他实在已经撑不下去,就是维持人形他都已经力不从心了。   “掌柜的,掌柜的,我快撑不下去了。”杜泉向离掌柜求救。   离掌柜回眼看向他,又看了看湖水,果不其然,悬在半空中的湖水已渐渐化作毛毛细雨纷纷落下,落进离掌柜的火海里爆出霹雳啪啦的轻响。   “小泉,躲进湖水里去!”   “啊?”杜泉一惊,“可那水。。。”   那湖水早已被数十僵尸污染了,根本是任何生灵都无法在那样的水里存活下来的,何况杜泉本就极为厌恶这样恶心的环境,甚至是害怕这样恶心的环境。   “小泉,不管是多脏的水,你要记住你才是水的主宰,只有你才能化腐为净!”离掌柜手中忽然多了一个小竹筒,里面藏的正是杜泉的灵源,离掌柜将他的灵源放了出来往上面哈了一口气,那灵源立时被金色的火焰所笼罩,离掌柜一挥手将这金色的火球抛给了杜泉。   金色小火球好像生了眼睛一般直直向杜泉飞了过去,一只飞尸本想截下来自己享用这千年难得的精纯灵源,却被外面那层金色火焰烧化了半边身体,白骨即化灰,只可惜这火烧得还不够彻底竟未将这飞尸就此烧死。   小火球撞进了杜泉的身体里,一瞬间杜泉惨叫一声,整个人都变成了透明的,而离掌柜的金色火焰任然在燃烧,这一次却是连杜泉一起烧了。   “小泉,撑着点,藏进湖水里,只管守着自己的元神就好!”   杜泉本身极为怕火,何况还是三昧真火,这一次他几乎分不清楚离掌柜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了他了!离掌柜的火炎可比飞尸的利爪更恐怖,那金色的火就好像是从他身体里烧出来的,他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好像在沸腾在燃烧,似乎只有将他自己烧得灰飞烟灭了才能停止这种酷刑这种烈焰焚身的疼。   躲进湖水之后,杜泉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一种难以想象的糟糕,离掌柜的火把整片湖的湖水都烧起来了,飞尸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泉在烧、湖水在烧、湖底那些等级低的僵尸早已烧得什么都不剩了。杜泉已无能力再撑起湖水,不消片刻悬在半空的湖水如倾盆大雨一般全部落回了湖中,浇熄了离掌柜燃起的一片火海,同时又在湖中燃起了另一股金色的火焰。   “守住自己的元神!!”杜泉听见离掌柜的声音,可他已无法做任何回应,此时的他早已维持不了人形现出了原形,融化在湖水之中,感觉那些恶心腐败的气味变成自己的血脉将自己都腐化,感觉离掌柜的火几乎将他蒸发烧尽,可又给他留了一丝生机一丝神智,让他不断重复着燃烧又融化再燃烧的过程。要守住元神谈何容易,守住元神便是守住所有的疼、所有的折磨。   湖边女魃与离掌柜遥遥相对,另外两只飞尸也向着离掌柜张牙舞爪,飞尸忌惮离掌柜的真火不敢轻易靠近,但女魃却不会再上离掌柜第二次当了,即使是三昧真火也只能伤它却不能轻易将魃烧成灰烬。   “呵呵呵,”女魃的笑声沙哑比哭更难听,“我倒是小看你这女娃了,竟能使得三昧真火,本事不小嘛。只不过道行不够,不足以与我匹敌。我谅你修行多年实属不易,不想就此将你打回原形,你还是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好好修行,莫要再自不量力多管闲事了。”   离掌柜微微一笑,问道:“你这是要大发慈悲吗?还是说,你是想逃了?”   “笑话!莫非我还怕了你不成?!”女魃长啸一声整耳欲聋的声音,好像天边一阵闷雷叫人无由来的心惊。   “你不怕我,但是怕我和那道士、小和尚联手。”   “哼!那小和尚虽是资质不错,道行却是远远不及,那臭道士不过是仗着一柄宝剑才能伤我,有何可俱?”女魃从那团黑雾中渐渐显出人形,是那叫做“云玲”的女子的模样,若不是她双眼赤红,实在要被她那副楚楚可怜、温柔可人的模样给骗了。   不仅女魃化作了人形,就连那两只飞尸都跟着变作人形,渐渐地狂风静了、乌云散了、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平静了。   离掌柜撇了一眼熊熊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湖水,微微松了口气。   云玲缓缓向离掌柜走近,道:“吾辈虽为妖魔,但也不是不守规矩的,裴东宇之流坏事做尽比之妖魔更甚,乃是死有余辜,你若要说杀了我们是替天行道,那我们可太冤枉了。我们在这湖里活了数百年,从不滥杀无辜、也不作恶为祸,这里方圆百里从未有灾,我不敢说自己能守护一方,却也从来都是安安分分的。千年修行一朝得道,我们也许殊途但必是同归,你又何苦非得为难我们?”   几句话说完,云玲与离掌柜之间只有数步之遥,离掌柜不接话,脸上却已无厉色,显然是收敛了杀意。   就在此时天地间顿时又暗淡无光漆黑一片,下一刻两只飞尸已抓住了离掌柜的手脚叫她动弹不得。女魃一声长笑似是在笑她天真轻信于敌人,一只白骨利爪直直从她胸前刺入只为取她精元要她性命。   女魃的利爪伸入离掌柜胸前没摸到她的精元先触到了一道异常强大的结界封印,本欲取她精元不料被这道封印所阻更受法力冲击反噬其身,立时被弹开数丈之远一时动弹不得。   飞尸还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抓住离掌柜的爪子突然烧了起来,一股金色火焰沿着它们的臂骨将它们整副骨架都烧着了,此时它们就是想逃都已来不及了,不久便被烧得连灰都不剩了,飞尸的惨叫还盘桓在天边,久久不散。   女魃伤重,若此时离掌柜还有气力只需一击便能叫它灰飞烟灭,可她的诱敌之计虽然成功,但也伤的不轻,胸前一个大窟窿还在淌着血。女魃触及到白岩封她精元的封印受到攻击,离掌柜自己也得承受不小的法力冲击,她现在的情况恐怕还不如女魃。   离掌柜在自己身上施了个障眼法好让别人看不出她的伤势。她走向女魃,向着它笑了笑,道:“我说了,这一劫你怎么都是度不过的。”说罢便伸手想取它精元。   可离掌柜的手还没碰到女魃,一道剑光突然将女魃刺穿,白骨旋即化成灰烬,一枚赤红的精元腾空飞起,被白岩轻易收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一下~~   第十一章 第七层封印 ...   离掌柜看着白岩走近,怒目而对,却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沉沉喘息。   “为什么不等我来?”白岩站在离掌柜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问道。   “哼!明知故问!”   白岩看着她虚弱地喘息,沉默半响,忽然转过头去看那片湖,金色的火焰已有熄灭的势头了。   离掌柜瞥见了白岩的目光,咬了咬牙,撑着最后一丝气力,说道:“你就是早些来了也帮不了小泉,要过这一劫还得靠他自己。”   “你还真忍心拿三昧真火这么烧他。”白岩轻轻一语好像在于离掌柜说笑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他忽然俯□道:“我虽是帮不了小泉,可至少不会让你受伤。”   离掌柜瞪了他一眼,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觉得恶心吗?你既然抢到了精元又何必再装模作样?!”说罢化作青烟飘走了。   白岩喊道:“你不管小泉了?”   “管不了!”离掌柜的声音还在空中,可人却已远去。   白岩不住叹息,只能坐在湖边等着,等到湖上火灭,等到杜泉再次变成人形浮到湖面上。白岩用自己的道袍把杜泉整个包裹起来抬回家去。   回到家后,杜泉一直昏昏沉沉的不大清醒,白岩本想守着他等他醒来再去找离掌柜的,可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坐不住了,于是给杜泉留下一张字条,又在屋里屋外府内府外设了四重结界之后才安心离开。   离掌柜伤重,身上又带有白岩设下的封印,白岩要找她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城外五十里有一座山,一座名叫鹿驼峰的老山,因为山势陡峭险峻、山上又多怪石蛇虫,所以周围的百姓都不常上去,倒是一处避世藏身的好地方。   离掌柜在藏身的山洞外设下结界,却因为自身伤势太重而无力支持,若在平时,白岩还真拿离掌柜的结界没辙,可现在,这结界却是有等同没有。   白岩在山洞外徘徊了半日迟迟没有进去,不是不能进去,而是不敢进去。摊开手掌,那枚赤红的精元散发着荧荧光芒,白岩默默念着法决,精元迅速转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亮,红色的光芒渐渐淡去,变得通透洁白,当它转动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它本身的魔性就已被白岩净化了。白岩看着变成白色的精元,犹豫再三,立于洞口始终没有走进去。这千年精元若给离掌柜吃了,自然可助她疗伤,同时也会增强她本身的法力,万一白岩解开了她身上的第七道封印而镇她不住,那可如何是好?   直到山洞外的结界忽然消失,白岩才恍然发现离掌柜的伤比他想象得更为严重。   白岩再不敢犹豫直接冲进山洞,见离掌柜伏在地上气息微弱,她的背上渐渐生出一对金色的羽翼,白岩心中一紧,她已经无法支持人形了嘛?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顾及不了太多,白岩将消去魔性的精元喂给离掌柜,轻轻将她扶起来,看着她的翅膀慢慢收回去。白岩才松了一口气,突然恍然明白过来,她的眼睛、她的头发都还是黑色的,她的羽翼一直收拢着,惊道:“你骗我?!”   离掌柜闭着眼、缓缓吐息、慢慢将精元之中千年修行所得的法力化进自己体内。白岩一时气得将她从自己怀中推开:“你骗我!!!”   有千年精元补气,离掌柜胸前的伤很快就好了,她睁开眼,盘膝坐起来,向着白岩说道:“那女魃本就是我杀的,精元本就是你从我手中抢走的,现在还给了我又什么不对的嘛?”   白岩咬着牙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了,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半响才道:“你独自应战那女魃,先是诱她攻击你,试图打开我的封印,你明知道即使是魔都不可能解开我的封印,更知道会伤了自己,可你仍要尝试!索性那女魃成魔时日不长,你算准了它会被封印之力反击受伤,你恰好就能取了精元提升自己的法力!却没料到我居然来早了。然后跑来这里明着是疗伤,实际上又是摆了我一道!为什么要这样试探我?!”   离掌柜看着白岩,道:“你明知道原因为何还要问?”   “不,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不想知道,她就这么想逃离吗?就真的不半点都不信他嘛?   认识白岩的时间太久太久了,久得离掌柜都不记得白岩发怒时候是什么样子,平日里不是只有她冲着白岩大呼小叫的吗?   离掌柜抿了抿唇,不言语。   白岩蹲□,与离掌柜面对着,说道:“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帮我收拾了女魃,我就会为你解开第七道封印,你为何还要以身犯险?要你相信我就这么难吗?”   “不是不信你,只是。。。”离掌柜略微避开白岩的目光道,“小泉度过此劫之后便不再受灵源制约,我们三人之间相互制衡的局面不复存在,该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一番了。。。”   “你当真觉得这些年我们三人是因为手里捏着对方的命脉才能安然共存?!”   离掌柜默默低下头,轻声一句话淡若微风:“我知道不是,不然你方才就该由着我自生自灭。我知道我能骗得了你。。。因为我知道你在乎我。”   白岩长长叹了口气,道:“是我的犹豫让你无法相信我?还是你天性多疑?”   其实白岩和离掌柜心中都知道答案,数百年的默契他们都不愿打破,如今离掌柜的多疑和不安并非全无道理,却又是他们都不愿去面对的境况。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   “那我就先替你解开第七道封印吧。”白岩先掐了个决在山洞外重新布置了结界,又转向离掌柜道,“既然我们三人间的平衡已经打破了,我说过的话依旧算话。解开你第七道封印之后,你若想离开那便离开吧。”   离掌柜嗤笑一声道:“哼,你明知道我根本无法离开你。”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担心我们三人不能继续过原来的日子呢?”白岩微微一笑,又念动咒语将符咒贴满了山洞洞壁,“我现在为你解第七道封印。”   “啊!!!!!!!!!”背脊突入起来的刺痛让离掌柜可止不住尖叫起来,撕裂般的痛苦越发强烈越发难以忍受。   一对金色巨大的羽翼从离掌柜背后生出来,一张开便几乎撑满了整个山洞,当这双翅膀完全张开之后,隐于其中的第二对翅膀也就现了出来。   第二对翅膀略微小一些,同样是金色的羽毛散发着微微光芒。在这对翅膀的骨节之处分别钉着一个八卦轮盘,那便是白岩所施下的第七和第六道禁咒。   白岩念动咒语,离掌柜的翅膀便巨疼无比,解咒的过程比白岩当年下咒时更痛苦百倍千倍,她耳里只能听见白岩的咒语和她自己骨头噼噼啪啪的响声,似乎只有拧断了她的骨头才能拆了她身上那该死的封印!她蜷缩起身子紧紧抱住自己,强忍着煎熬。   片刻时间对于离掌柜而言就好像数百年这么长这么难熬,白岩好像完全听不见离掌柜的尖叫一样,只管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法决:“亶罗蔚罗,无须流陀。太冲太极,阴阳抱和。出有入无,鬼神莫测。出死入生,变化自然。元始混炁,玄中之玄。。。”   “啊啊啊!!~~~”钉在离掌柜翅膀上的轮盘迅速旋转着,随着白岩的咒文越转越快,直到速度达到极点时突然爆裂开来化作一团银色烟雾飘散。   疼痛忽然之间消失,离掌柜喘了口气,忽然睁开眼,一双赤红的眼眸充斥着暴戾,一瞬间她的四翼羽毛皆变成赤黑色,一声长笑如魔音如鬼泣:“啊哈哈哈哈!!!臭道士!你封印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怎么有胆子解开第七道封印了?”   山洞内壁上的符咒突然爆出金光连成一张巨大的网,把离掌柜和白岩都困在其中。   白岩叹了口气,抬手抚额,哎,他就知道会这样,她身上魔性太深太重,三百年时间实在太短了,根本化不去她的魔性。   离掌柜轻轻煽动了两下羽翼便飘浮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盯着白岩,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道:“一颗千年精元加上我自己的道行,臭道士,剩下的封印就不用劳烦你来解了,现在你可以去见阎王了!”话音未落,数到光箭齐齐已向白岩射去。   白岩的巨阙剑飞腾而出为他护身,咒文又起这一次不是为了解咒而是为降魔:“九真降停耀,重关百阳开。雷霆行电雹,五星相奔移。握节命灵炁,委心共追随。战罢罗遮道,猛虎赫神威。魔师斩妖孽,铜头排群非。。。”   “你!!”离掌柜捂住心口,一失衡差点跌坐在地,“啊啊啊啊啊啊!!!!!快停下!!!”   金色箭矢如雨一般密集地射向白岩,巨阙剑能为白岩抵挡住大部分的攻击,却还是有几支箭射中了他,带着三昧真火的箭矢即使没有射中要害也还是将白岩身上烧了几个洞。白岩一点都不将这些“皮外伤”放在眼里,只管继续念咒。   无论白岩在离掌柜身上下了多少封印,总有一天她都能解开,而那一道锁在离掌柜元神上的禁咒虽不会伤及她性命但却叫她猖狂不得。入魔后的离掌柜总不记得自己心口还有这么一道禁咒能叫她疼得生不如死,也总是太低估白岩禁咒的威力。   “嗷嗷嗷!!”离掌柜撕心裂肺的嚎叫渐渐淡去,她的羽翼又变回了金色、她的眼睛也变成了金色、披散开来的头发也是淡淡的金色淡得甚至有些像是银白色的。   白岩走近她,将她搂进怀中,轻声问道:“还疼吗?”   离掌柜咬着牙带着哭音道:“废话!你就不能不念灭魔咒吗?”   四翼都收了回去,离掌柜已恢复人形,白岩轻轻抬手缓缓抚过她的背脊,那一道原本附着他的封印的伤口渐渐收了口,过几日就会淡去,白岩不由微微一声叹息。   突然离掌柜张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很痛啊!你做什么咬我?!”   “疼。。。”   白岩气结,要解开身上封印的人是她、会入魔发狂要杀他的人是她、现在责怪他咬了他的人还是她,怎么好像反倒都是他的错了?!白岩刚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巴才发现离掌柜已然陷入了昏迷。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哎~~~~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速速现形!!!   第十二章 百年芳华驻 ...   湖水很清澈,微风吹起阵阵涟漪,有乐声,悠悠然的,却让人有听着有心疼的感觉。湖边坐着一个吹箫的人,是谁?为什么箫声如此伤感?想走过去看一眼,看清楚那个人,可为什么好像永远都走不完这短短几步路?   。。。   离掌柜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得好像永远都不会醒来一样。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依偎在白岩怀里的,她有些惊愕,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白岩将手中的什么东西藏了起来。   “你。。。嘶!”离掌柜一动,背脊上便传来一阵疼痛。照理说,她背上的伤口应该已经愈合了,可她仍然隐隐感觉到痛楚。   “疼就别乱动了。”白岩微笑着说道,一边好似安抚地轻轻拍了拍离掌柜的肩。   “还不都是你!”离掌柜刚想发脾气,抬眼一看,眼前的白岩不再是那副半老不死胡子邋遢的臭道士模样,而是顶着那张俊美无比的脸,披散着黑亮的长发,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   身上还是那身青灰色的道袍,却完全不像是个道士。此刻在离掌柜眼前的是个十二分俊秀的年轻人,斯文而温和,乍一眼看来好似是个学富五车的文人,再细看又好像是天生贵气的王孙公子,丝毫没有半分江湖术士的感觉。   白岩这样年轻英俊的相貌离掌柜其实也见得不多,他似乎更喜欢那副糟老头的模样,几百年间恢复年轻容貌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的时间都很短。“你怎么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白岩愣了愣,恍然明白过来,道,“太累了,不想再做那副打扮了,左右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累?”离掌柜这才发现白岩身上有伤,看那伤口的模样便知是自己的火羽箭造成的,她略有些心虚地说道,“伤得应该不严重,别装成一副可怜巴巴样子。”   白岩笑了笑,也没有怪罪离掌柜的意思,道:“伤是不重,不过确实是累了。”   离掌柜愣了愣,道:“呵,可不是嘛。这几日你可曾好好休息过?那怕是安安稳稳睡上一个时辰?”   白岩微微摇了摇头。   “为我解开封印又消耗了你不少真力吧。你倒是能撑啊,何不死撑到底?”   “哈哈哈。。。”白岩轻笑起来,轻轻伸手将离掌柜搂近,让她将头搁在自己胸前,轻声道:“你就不能不跟我吵?就不能安安静静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离掌柜错愕片刻,忽然浅浅一笑,闭上眼就靠着白岩的胸膛继续睡去,继续那个没有做完的梦,在梦中寻找那悠扬不绝的箫声。   看着离掌柜渐渐陷入梦境中,白岩微微一笑,她这样安静的模样实在很少见,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浅金色的头发,这种感觉在记忆中已离他很远很远了。若是平时,她哪里会像只小猫一般依偎在他怀里,哪里会将自己本来的面貌表露在他面前?思及此处,白岩不由笑起来,他们两个真是绝少有这样真诚相对的时候,绝少有机会这样享受平静的时候。   不知道她在梦里是不是快乐,为什么她的眉头还是微微皱起着呢?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想为她抚平那丝皱褶又怕把她惊醒而不敢多用一点点力。   白岩手中忽然多出一支萧,雪白雪白的一支萧,一支用白骨做成的萧,将萧放到唇边,轻轻吹响,还是那支曲子,还是那个轻柔悠长的调子,心情似乎与以前有些许不同了。   他们没有在山洞中久留,离掌柜再次苏醒时已经回到了家,而白岩也早已不在她身边了。   离掌柜伸手去摸背脊上的伤口,却够不着,不知为何不由叹息一声,似乎心里空落落的依旧不踏实。想起那个梦境,想起白岩,她心里总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女魃已经杀死,一群僵尸都杀得一个不剩了,离掌柜本以为这件事本该就此了结的,可偏偏事情并非是她以为的这么简单。   离掌柜在床上又躺了半日有余,直到白岩来敲她的房门。   “醒了吗?”白岩在门外问道。   “嗯,你进来吧。”   白岩走进屋内,止步于重纱之外,道:“好些了?”   “小泉怎么样了?”   “还未清醒,再过半日就该醒来了。”   离掌柜微微点头,问道:“你来是有事要说吧?”离掌柜的直觉一向很准,特别是面对白岩的时候,不知是否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默契自然而生。   “是林府的事情。”   白岩不提,离掌柜都差点要忘记了,那日她独自对付女魃之时,白岩该是去寻回林府小少爷的尸体的,可他似乎并没有带回任何东西来。   “林府小少爷的尸体怎么了?”   “被带走了。”白岩在外屋的太师椅上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说道。   “什么?!”有什么人、什么妖魔、什么神怪能从白岩手中带走林府小少爷的尸身?!   白岩沉默了片刻,道:“是天溪。”   离掌柜顿时愣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怎么会是天溪?天溪。。。都过去三百年了,为何又再次听见这个名字?!   白岩继续说道:“那日,我寻着自己的咒法找到了林家少爷的尸体,一群小鬼正带着小少爷的尸首不知要往哪里去,我便跟着去看看,半道上天溪忽然就出现了,解了我下在小少爷尸首上的咒法,我怕败露了行藏只能先撤回来了,那尸首恐怕是被天溪带走了。”   “天溪。。。他要一具小孩尸体做什么?”离掌柜喃喃自语道。   白岩摇摇头,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会带一具尸体去哪里?”离掌柜又问。   这一次白岩倒是知道答案了:“酆都。”   鬼城酆都,一个介于生死之间的地域,不属于阳间、亦非阴间,阎王不管、神仙不问,凡人不可轻易进出、妖魔亦不可随意来往,酆都是一个真正龙蛇混杂的地方,神、魔、仙、妖、精、鬼、人,三界众生皆有生存其中。   “你肯定?”   “我们过了三百年大隐于市的日子,对魔道鬼界的事情当真是消息不灵通。我方才去找了个老朋友,从他那里知道了些事情,现在酆都可是十分热闹呢。”   “酆都仍是火灵鬼母做主吗?”   白岩点头道:“是。酆都仍然是火灵鬼母的地头,不过,据说火灵鬼母已经闭关数十年了,现在的酆都表面上一如平常实际上混乱不堪。”   “那与天溪有何干系?与林家小少爷又有何干系?”   “听说过些日子鬼母出关,妖力大增,显有一统魔界之心,也不知事谣言还是确有其事,不少妖魔都跑去酆都打探情势了。而天溪是去给鬼母送礼的。”   “礼?”离掌柜十分诧异,天溪还会给人送礼?还不是不安好心?   “具体情况我还没查清楚,我想我们的清闲日子恐怕要到此为止了。”白岩话语之中透出淡淡的忧虑和无奈。   离掌柜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见到了天溪,那么云崖呢?”   “他们两个没有在一起。”   离掌柜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们两个没有一起出现。离掌柜忽然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笑道:“哼,怪不得你这么利索地解开了第七道封印,原来是害怕我应付不了天溪,平白被我连累。”   白岩低笑一声,微微摇头,也不辩驳。   离掌柜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为什么要躲躲藏藏三百年?!她为什么非得受制于白岩?!她为什么就不能豁出去跟天溪云崖拼命?!她真是窝囊死了!!   白岩察觉到离掌柜腾升的杀气,言道:“天溪没有发现我,暂时也找不到我们,酆都的事情我会去好好查一查,我们静观其变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莫要与他们交手的好。”   “难不成我还真怕了他们?!!”离掌柜怒道。   “你不怕,我怕,怕他们搅和了我们的清净日子。”白岩说罢,起身欲离开,走到房门口,又转回来补了一句,“你若非要亲去酆都,那也至少等我打听清楚了,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多管闲事。”是福不是祸,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的事情没必要牵连上白岩和杜泉。   白岩轻笑一声,道:“三百年前就已不是闲事了,当初插手了,现在哪里有不管的道理。”   白岩带上房门,微微叹了口气,心里烦闷,藏匿了三百年,现在是不是该放手一搏?孤注一掷?   什么天下大义、什么除魔卫道、什么三界苍生,对于白岩和离掌柜而言都是狗屁不通的东西,有时候他们自己都很迷惑,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生命,他们究竟在追寻什么?在乎什么?当时间将所有一切都变得无聊、没意思之后,他们无限的生命也开始变得无聊、没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有更新~~~   第十三章 真假谁能辨 ...   从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青云寺的厢房,脑袋还昏昏沉沉闷闷的,他撑着床板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头,想了想:他怎么会昏过去的?又怎么会回到青云寺来?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林府大宅内修养调息着,后来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妖气去而复返,于是出了房门与那妖魔斗法,而后,而后。。。而后似乎是白岩道长替他解了困击退了那妖魔,然后呢?然后呢?从素想了又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其他任何事情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来敲门,“从素小师傅,你醒了吗?”   “谁?”   “是我,远尘。”小沙弥推门而入,手中还捧着杯茶水,“小师傅你可醒了,先喝口水吧。”   从素接过远尘手中的茶水,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哦,是西街棺材铺的伙计把你送回来的,他们说,他们是去林府收拾灵堂时发现你的,当时你已昏了过去,棺材铺离掌柜的给你请了大夫,大夫说你是太累了才会昏倒的,于是就命伙计将你送回寺里了。”   “我昏迷了多久?”   “还差几个时辰快就有两日了。”   “这么久。。。”从素都不知道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心里只担心着那只妖魔怎么样了?是否还在祸害人?白岩道长是否有危险?他越想越是不安,水一口都没喝,跳下床穿上衣服带上佛珠就跑了出去。   出了寺门从素才发现,被女魃震断了线的持珠已经被串了起来,一颗珠子都没有少,想来白岩该是没事的。   从素先去了林府,那里已是人去楼空,什么都没剩下,当然也找不到白岩和离掌柜。他于是去了西街棺材铺,店里的伙计告诉他,离掌柜并不常待在店里。   “那么白岩道长呢?”从素问道。   伙计大富答道:“白岩道长昨日说过午后会来店里的,要不请小师傅在内堂稍候?”   从素就在内堂里静静等着,心里又将最近几日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他独自一人云游来到此处,从青云寺僧众口中得知林府出了怪事,祖孙二人在短短十日之内先后过世,这便起了疑心来到林府一探究竟。在门口遇上了棺材铺送棺木的伙计,其中那个叫杜泉的伙计给他一种异于常人的奇异感觉,一种如同得道高僧入定时才有的平静感觉。之后不久又见到了棺材铺的离掌柜,她身上纯净的气息亦是他从未遇过的。这两个人的出现,比出现在林府的恶灵更让从素迷惑不解。接着白岩特意来到林府来找他,名为讨教,实际上白岩有多少能耐从素完完全全看不透。僵尸、女魃几乎是跟着白岩的脚步到的林府,一时间天地变色,从素当时一心一意应付强敌顾及不到白岩,但是紧要关头都是白岩替他解围助他降妖伏魔,当夜女魃折返回来,若不是白岩,他恐怕已经命归西天了。如此想来,白岩的道行只会深过他,这是掩饰得非常好,让从素猜不出深浅,这个白岩究竟是要掩饰什么呢?若是一个普通的道士做什么要将自己隐藏得这么好?   从素环视棺材铺的内堂,一间普通到没办法再普通的店铺,怎么能藏得住这么不普通的人?而且一藏就是三个?这间店铺究竟有什么秘密呢?又或者是他自己太多疑心了嘛?也许,离掌柜和杜泉只是体质异于常人而已,白岩只是行事神秘了些而已?   不知不觉,从素竟呆呆想着想着过了一个时辰,白岩终于回到了店铺里,伙计大富立马告诉白岩从素来了,正在内堂等他。   白岩微微点头,心里微微一迟疑,还是径直走入了内堂。他早已料想到从素会来找他,却不想他来得这么快,该不是刚清醒过来就冲店里来了吧。   “从素小师傅。”白岩在门口就看见从素坐着正发呆,于是先唤了他一声。   从素回过神了,站起来向着白岩双手合十一拜:“道长。”   “小师傅身体好些了吗?”白岩含笑着询问道。   “嗯,不碍事的,只是虚耗过度而已,睡了两天没事了。”从素应道。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从素小师傅你那一昏倒可真是吓到我了,差点以为是那女魃伤了你呢。”白岩活了这么久,说起谎来可是面不红心不跳,表情比说真话还要认真几分。   “多谢道长挂心。”   “小师傅太客气了。小师傅年纪轻轻就独自一人除魔降妖,这一副仁义心肠,老道可是自比不如啊。”若此刻白岩这副半虚不真的嘴脸让离掌柜瞧见,少不得又该是一顿冷嘲热讽。   从素自小修身养性,虽然年纪不大,可定力一点不比得道高僧差,白岩的一赞一捧于他而已不过是天边浮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从素不与白岩寒暄客套,直接问道:“有一事从素不解,还想请教道长。”   “呵呵呵,小师傅客气了,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小师傅有什么事想问,那就问吧。”白岩心里暗自嘀咕,不知道这小和尚好不好骗,最好就此把他忽悠过去,打发他早早离开这里,他们也就安心了。   从素看着白岩,直奔主题问道:“方才我进城的时候,感觉到城中妖气已散去大半,于是绕路去了趟林府,里头空无一人,一片萧瑟景象,似乎女魃已经离开了,这可是道长的功劳?那一日,我昏倒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岩早知道他会问及此事,刚才进门之时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绝妙的点子。他表面上沉吟了一声,道:“女魃确实是离开了,不过其中老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功劳。”   “此话何解?”   “事情说来话长,请小师傅听我慢慢道来。”白岩故作神秘的顿了顿,喝了口茶,道,“那一日,我见你与女魃缠斗,心中着急于是祭出法宝想帮你一把,心想我的道行不足以降服那妖魔,可若是我们二人合力应对或者还有一线希望。不料你却昏了过去,真真把我下了一跳,当下计较一番,你伤势不明,而我又无胜算,力敌必遭横祸,不如先带你离开,日后再想办法对付它,于是张开了结界想护你离开。原本那女魃是紧咬着我们不放的,可不知为何忽然飞身离开了。我心里很是不解,如果它一直纠缠下去,我们恐怕都不能活命,可它似乎很着急离开。我探了你的脉象,发现你只是虚耗过度而不是受了伤,当即松了口气。想着女魃行为古怪,不能让它就这么跑了,便追了上去。一路追它到了湖边,却晚了一步,它已吸走了裴东宇裴公子的精魂,湖边上围了许多人,我还怕它会继续伤及其他无辜,正想着,那女魃忽然跑了,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追着它、或者是吸引着它,于是我又追了一段路,发现了另一群小鬼跟着一个妖魔,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化作人形,那女魃对它竟还畏惧三分,随着那妖魔就走了。那群小鬼还抬走了林家小少爷的尸首,而我下在小少爷尸身上的咒也被破了。我怕被它们发现,不敢再跟下去了。”   白岩长长说了一串,半真半价,唬得从素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也找不出白岩话中的破绽,虽有疑虑亦不可不信。   从素皱着眉头又问道:“道长辩不出那妖魔嘛?”   白岩摇摇头道:“那妖魔想必是成魔多年了,看女魃恭敬的模样,哎。。。恐怕人间多难了。”   “真如此厉害的妖魔?”从素喃喃自语,继而问道,“那么道长可还记得它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西边去了。”白岩心中暗喜,天溪的行踪就由你这小和尚来跟踪吧,正好省了他的功夫。想来这小和尚还算聪明,不至于自不量力到去跟天溪搏命,只管看看这群妖魔究竟想搞什么鬼。   从素点点头,沉思片刻,起身向白岩道:“多谢道长,从素现行告辞了。”   白岩佯装紧张,问道:“小师傅是要去追那妖魔?”   从素应道:“这是自然。”   “万万不可。。。”白岩压下心中暗喜,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不待白岩有何说辞,从素手掌一合,一声阿弥陀佛,道:“小僧云游四海,修行修道,一路斩妖除魔,此乃小僧自己的修行,也是小僧义不容辞之事,若是害怕那些妖魔鬼怪,那么小僧实在有负佛祖眷顾了。”   “这。。。”这怎么又关佛祖的事情了?白岩当然不会把话说出口,只能微微摇头叹息,道:“既然小师傅心志坚定,老道不便多做阻拦。只是。。。老道自知道行平平,去了不但帮不到小师傅,反而可能连累了小师傅,实在是。。。”   “小僧明白道长一番好意。小僧告辞了。”从素懒得听白岩假客气,心急着找到白岩口中的妖魔,这便离开了。   从素非但不傻,或许还要比白岩以为的更加聪明一些。他听了白岩说的故事,仍然对白岩存有疑心,并未全然相信,只是比起降妖伏魔来,白岩的那点秘密根本就不算什么。从素是出家人,年纪轻轻又向来不问俗事,常年修行故而灵台清明,岂会不知谁都有些不愿被他人知晓的秘密,白岩真有心隐瞒,他何必要转牛角尖呢。莫不如先去查探一下那妖魔的下落更为重要。就算是白岩有心设计他,让他涉险,他也绝不会因为前路凶险而退缩。   白岩看着从素的背景消失,摇了摇头,叹道:“这小和尚还真倔,哎,希望他别太傻自己跑去送死才好,不然我可造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收藏!!!要回帖!!!!!!!!   第十四章 一丝丝灵气 ...   “知道自己造孽还骗他去?”离掌柜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就冒了出来,把白岩一惊。   白岩回过身,离掌柜早已站在他的身后。   “你伤全好了?怎么跑来店里了?”白岩问道。   离掌柜走到白岩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淡淡回了一句道:“这点伤养两日还不够吗?”   白岩不置可否,又复坐下。   离掌柜又问道:“你究竟是安得什么心啊?真想让从素那小和尚去找天溪?就不怕天溪一掌把那小子拍死了?”   白岩摇了摇头道:“我算过从素的命格。”   “你算过?”离掌柜有些诧异,白岩向来很少测算别人的命格,总是说什么天命不可改,皆是造化,知亦如何,徒增烦恼之类的话,今次怎会这般好奇?   “你是不是也算过?”白岩反问道。   离掌柜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是不是也没算出来?”   离掌柜还是点头。   “这就是了,既然我们都算不出来,这小子定非一般凡人,不妨让他去探探路。”白岩道,“想来他有如此慧根如此道行,此生该是有些作为有些造化的,咱们就先瞧瞧吧。”   “就是我们算不出什么来,也不表示他就是什么天神降世、不死之身了,你也不怕他被天溪捏死了。”离掌柜看着白岩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真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害死从素。   白岩捧起茶,细细闻了闻,抿了一口,道:“我也不瞒你,我会去算从素的命格本是因为他身上的佛珠,本想查查他和佛珠的来历,却什么都算不出来。想来不是我们道行不够,而是他太特殊。也许,也许,他和他的佛珠能克制天溪也说不定。世事无常,说不定他会是我们的福星呢。”   离掌柜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言语,什么福星不福星她才不管呢。事到临头的时候,还不得自己扛着。谁没有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真到了那个时候福星能管个什么用。   离掌柜本来是看着白岩出门才跟出来的,原以为他是去查酆都的事情,谁知道他只是跑来店里打发从素了。于是兴致缺缺就回去府去了。   回到家,离掌柜闷得慌,于是去找杜泉,谁料这小子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出了杜泉的房间,在院子转了转,连个人影都没瞧见,于是喊了两声:“小泉!小泉!人呢?”   “这里这里!”杜泉好像一条鲤鱼一般从院中小河塘里跃起,一个跟头又复掉进了水里。   离掌柜看着他那样子,似乎很是愉快,笑道:“你在做什么呢?”   “掌柜的,水里舒服!”杜泉从水里探出头来,身子还没在水里。   “你这小子。。。身体好了也用不着这么玩法,出来吧。”   杜泉点了点,就从水里跳到了岸上,站在离开离掌柜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怕溅了她一身水。   离掌柜就这么直直得瞧着全身□的杜泉,忽然愣了愣,经过这一劫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杜泉就如同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般身量、一般体格,而现在他身体里化入了灵源,不仅法力大增,就连外貌都有了改变,平常人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察觉不到,顶多觉得杜泉壮士了也长高了,可离掌柜一眼就瞧出了不同,他越发像个成年男人了,力量和气质都不是过去的杜泉可以相比的了。   杜泉被离掌柜看着有点羞,急急逃跑,一边喊道:“我先去穿衣服。”   离掌柜扑哧一声笑出来:“谁让你这么大胆嬉闹来着了!”其实对于离掌柜这种千年不死的人来说,看见什么都一样无所谓,她早已不记得害羞、脸红、心跳的感觉了。   离掌柜站在庭院内,随意走动着,忽然眼光被水池边的一棵兰草吸引,盈盈碧草开出分外娇艳的粉色兰花,她眉头微微一皱,刚抬手就被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跑出来的杜泉喊住。   “掌柜的,放过它吧。”杜泉望着那株兰草,道,“它既然有机会成型就是它的造化,还请掌柜的手下留情。”   离掌柜转向杜泉道:“不过是株草,沾了你的灵气方能成型,我若放了它,这院子里还不定有多少东西要成精呢。”   杜泉知道离掌柜说的在理,可这是他成人形之后第一次有能力主宰生命,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所提升的法力对于修炼多年的杜泉而言,无疑是极大的鼓舞让他兴奋不已。此刻的杜泉,灵力充盈、正感觉全身都充满了活力,他还未学会收敛聚拢自己的灵力,也正因如此,才能让池边的兰草受到他灵力的感染而成精,在他心里对这株兰草自然形成了一丝牵挂一丝情感,让他心有不舍、心生怜悯。   离掌柜看着杜泉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爱怜,无奈叹了口气道:“哎。。。也罢也罢,左右这宅子里还少个人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   说罢,离掌柜走到那棵兰草傍,俯□轻轻对它吹了口气。那兰草晃了晃,散出一阵银白的微光,光晕渐渐扩散开来慢慢现出人形,是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   杜泉看着这一切发生,又惊又喜:“掌故的,这、这?”   “给她取个名字吧。”   少女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先是看着离掌柜感激地笑了笑,又转而看向杜泉期待着她的名字。   “啊?名字?额。。。叫芷兰好不好?”   少女甜甜一笑,似乎是喜欢这个名字。   离掌柜轻笑一声,欲转身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她才成人型,又是全靠你的灵气我的法力才能成精,比不了自己修行而来的道行,所以还不会说话。我们说的话,她大概都听得懂,不过要想开口说话少不得要修行一段时间。还有,别让她离开这个宅子,宅子里外都有我跟白岩设下的结界,不会被人察觉到妖气相当安全,不然随随便便一个小妖小鬼的就能伤她,若是遇上从素那样的人,定会被打得魂飞魄散的。”   杜泉猛得点点头,喜道:“明白明白,我会带着她好好修行的!”   芷兰也听得明白离掌柜的话,跟着杜泉一个劲的点头。   杜泉开心的很,拉着芷兰就走了,大概是在宅子里逛逛,带着她熟悉一下这个地方。这株兰草虽然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过今天她才算得了自由。   离掌柜坐在桥上,看着水池中的倒影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活得太久了,她对身边的一切都开始感觉麻木,今日杜泉会因为一株兰草而兴奋,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一阵失落如秋叶飘落湖心轻轻带起一圈一圈涟漪,她还渴望着什么、等待着什么、期盼着什么,一个人、一处景、一件事,似乎都是在她梦里曾经拥有的安详和幸福。属于她的快乐呢?她失去多久了?遗忘多久了?她自己都已不记得了,这恐怕就是她心里那一点点的自哀自怜吧。   夜里白岩回来吃饭,忽然发现了芷兰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妖精,着实吃惊不小,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得看着离掌柜。   “这么盯着我做什么?”离掌柜没好气得回瞪了白岩一眼。   “是你助芷兰成型的?”   “是又如何?”   白岩不停地摇着头,直叹道:“奇了奇了奇了,这可真是奇了!”   “哼。”离掌柜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一旁的芷兰看着两人完全不明白他们说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将疑问的眼神投给身边的杜泉。   杜泉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明白。芷兰充满好奇,可杜泉却是见怪不怪,他更乐意教芷兰用筷子、看她心急喝汤却烫到舌头。这一幕真好像一个平凡的家庭,两父母不知在闹什么别扭,一旁哥哥正逗着小妹妹玩耍。这便是白岩想一直守护的生活。   晚饭古怪的气氛一直延续到饭后,原本做菜洗碗之类的杂事都是杜泉一个人做现在多了芷兰帮忙,他当然开心。离掌柜千年不变的小姐脾气,吃完了饭自然是要悠哉悠哉地坐在庭院里晒晒月亮。白岩捧着热茶与离掌柜同坐凉亭内,受了她的白眼却依然不识相的死赖着,打搅她清净。   “你若是有什么关于天溪的消息,那就快说。”离掌柜受不了被白岩一直盯着,好像她给芷兰渡点法力就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白岩轻咳了两声掩饰笑声,继而说道:“说起天溪,你比我更了解他,你猜不到他为什么要给火灵鬼母送礼?”   离掌柜摇了摇头,道:“了解他又如何,我有三百年没见过他了,谁知道他想玩什么把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一定没安好心。云崖自负而天溪狂傲,就是玉皇大帝请他们去赴蟠桃宴他们都未必肯赏脸,除了师父,他们不可能给任何神、任何魔诚心送礼。”   “以你所言,他们会有如此异常的行动恐怕还是为了破除那到五行封印吧。”   离掌柜皱褶眉头道:“他们就不烦嘛?千年时间都耗费在同一件事情上面,他们就不能找点其他乐子?”   白岩微微摇头叹道:“正是千百年光阴岁月都花费在上面了,他们才更加不会放弃吧。”   “哼,不放弃又如何?应龙已死,无色石下落不明,他们又找不到我,那五行阵法的封印是不可能破的。”离掌柜嘴里是这么说着,心里那股子不安却仍然驱散不了,似乎在提醒着她是在自欺欺人。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围观~~~求作收~~~   话说,我想写两个正常人出来。。。可人物会不会太多了?   第十五章 五行阵封印 ...   不知是不是因为城中再无僵尸为患,这夜里的月光都变得温柔了,庭院中两人同坐而无言,一片寂静中只有风声在耳边起落。   回想三百年前,离掌柜心中仍有一些说不清的不安,当年若非遇上白岩,她或许永远都不会过像现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那时,她被天溪云崖一路追捕,过了几年充满血腥斗杀的日子,闯进那座山是偶然,发现杜泉的灵源是偶然,遭遇白岩是偶然,连累白岩差点被杀亦是偶然,太多太多的偶然被白岩称作机缘,太多太多的巧合被白岩称作命运,离掌柜却从来不屑。时过境迁,如今他们该怎么做呢?躲天溪云崖躲得远远的?还是说,该做个了断呢?   白岩看着离掌柜若有所思、沉默太久,忍不住开口道:“万一他们真有办法解开五行阵法呢?我们坐视不理嘛?”   “理?要怎么理?杀了天溪和云崖?你有这个能耐吗?”离掌柜讽刺地笑说着,“若他们当真解开了封印,你就去女娲庙给女娲娘娘诚心诚意地磕几个响头,让女娲娘娘降临人间再把它封印一次?”   白岩微微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当真如此简单的话,磕头算得了什么呢。”   离掌柜收敛了笑,沉色问道:“你到底打听到了什么?为何如此担心?”   “唉,”白岩叹了一声,道,“不是好消息。”   “别卖关子,赶紧说。”   “酆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将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不过眼下有点道行的妖魔都纷纷现身往酆都去了。而好像从素那样的修行之人根本不可能应付得了这样的状况。我今天本想把土地爷找出来询问一番,却没有找到。”   “躲起来了?”离掌柜有些不可置信,土地爷这样的小仙就是藏起来了,白岩也该能找得到才对。   白岩摇摇头,道:“恐怕这里的土地公早被那女魃收拾掉了吧。”   “土地公好歹是个小神仙,岂会这么容易被女魃收拾掉?”离掌柜更惊讶了。   “若是天溪做的呢?”   “啊?”离掌柜愣了愣,思虑了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天溪为了得到那个孩子,杀了土地公?可这是为什么呢?土地公掌柜地方上人的户籍、保护乡里宁静,这样的小神仙要想对付千年妖是困难了点,但还不至于被杀这么严重,何况女魃也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找麻烦。”   白岩颔首道:“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我想林家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人。”   “什么?!”   “我找不到土地公,于是去了一趟地府,幸好我与判官有点私交,他才勉为其难地让我翻看了生死簿,上头并没有林家小少爷。”   离掌柜惊疑不定,忽而问道:“你何时与鬼判官也有了交情?”   “呵呵,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白岩不答离掌柜,继续说道,“以我猜测,林府的小少爷本许是鬼胎或灵胎,生来本就有异,那些僵尸生怕土地公来管他们的事,索性就除掉土地公。”   “你又岂知这是天溪授意的?”   “即使不是他授意的,现在也是他得益了。”   离掌柜又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道:“莫非真的到时候了?”   “什么到时候了?”白岩问道。   离掌柜想了想,道:“说来话长了。当初,我跟天溪云崖真好像亲兄妹一样,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若不是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话,知道自己将有大难,亦不至于开始逃亡。”   三百年前离掌柜为何会被天溪云崖追捕,白岩其实从来没有听离掌柜说起过,只知道她是解开五行阵法的关键之一,离掌柜一直都不愿提及以前的事情。   “我告诉过你,我偶然踏入五行山,机缘之下被后卿引渡成魔,与天溪云崖算是同门,他们曾经是我的朋友跟亲人,就好像你跟杜泉一样,”离掌柜草草带过那段往事,似乎并不愿告诉白岩太多,“天溪常说,有朝一日后卿定会重见天日、掌控三界,不过需得等待天时,我本不以为然,直到有一日听到天溪云崖二人在书阁中提及解开五行阵法的方法,才知道自己会成为解封的祭品,而他们已计划了很久很久,只为找齐女娲封印后卿时的天灵,也就是分属五行的至纯灵源以及无色石。”   白岩插话道:“我大概知道五行阵法的事情,但天时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离掌柜答道,“我本以为找齐了天灵便是天时,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这么简单。他们俩搞这么多花样绝不会是闲得无聊闹来玩的。”   “等于没说。。。”白岩略有失望,不过也料到了离掌柜可能知道的也不多。   离掌柜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一切都是我们俩胡乱猜想的,不能太过武断,还是先弄清楚再说吧。”   白岩点头道:“是该弄清楚。。。”   白岩看了离掌柜一眼,忽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其实我们也不必太多担心了,你说得对,应龙已死,无色石不知所踪已近五百年,而天溪云崖又找不到你,无论如何都是我们有利。”   离掌柜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还不是你搞得紧张兮兮的,我说两句你就能放宽心了吗?”   白岩笑道:“你放宽心才是,有我在,绝不会让天溪或云崖动你分毫。”   离掌柜听后轻笑了一声,便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她不知他的话里有几分玩笑几分实意,他也分不清她的笑里有几分欢喜几分嘲讽。   林府一连病死了祖孙三人、裴大少爷不幸溺水身亡,这两件事叫城中人心惶惶了好一段时日,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消两个月人们便很少再提及这些事情了。西街棺材铺的生意也冷清了很久,幸亏林家和裴家两单生意都很赚,棺材铺就是歇工半年都不要紧,店铺里的伙计当然乐得清闲,杜泉更是有很多闲工夫陪着芷兰,教她“做人”、同她玩乐。离掌柜和白岩都有四处打听酆都的情况,可惜收获甚少,平日里仍旧吵吵闹闹,连芷兰都见怪不怪了。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天还未亮白岩和离掌柜都从睡梦中被一个不祥之感惊醒。   白岩和离掌柜几乎是同一时间踏出房门,他们看见彼此都不惊讶,异口同声问道:“西岭雪山?”   两人还不及再多想,杜泉也紧紧张张跑出了房间,一边嚷道:“老道!掌柜!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你也感觉到了?”白岩回过身,向着急匆匆跑来的杜泉。   “嗯,好像要地震似的,我感觉到地下水源很不稳定就醒了,醒来之后又隐隐约约听见很多很嘈杂的鸟兽鸣叫,这是出什么事情了?”自从吸收了灵源,杜泉的感觉比以前灵敏千百倍,他自己花了很多时间才慢慢习惯这样的敏感并能善加利用源源不断的灵力。   “不是地震,却比地震更可怕,”离掌柜道,“不光是鸟兽,就连花草树木都在发出警讯,我从未有听过如此惊心的嘶叫。”   “掌柜的,是西边吧,我感觉离我们很远啊。”   白岩答道:“离我们是很远,不过西岭雪山却离酆都很近。”   “最怕就是又跟天溪有关。”离掌柜接口道。   白岩点点头,道:“小泉你留下,我跟掌柜的去看看。”   杜泉不及应声,白岩和离掌柜已消失在风中。   白岩和离掌柜踏云去到蜀地,从空中看下去一片妖气腾腾,时不时地动山摇,鸟鸣兽吼之声不绝于耳。   “地府都不及这里阴森恐怖。”白岩眉头紧锁。   离掌柜看着这一副情景,心里也知道他们来迟了一步,下面已是一片生灵涂炭,他们两人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怎么会这样?”   “下去看看。”   “嗯。”   两人进入西岭雪山,山岭里黑漆漆一片,浓重的妖气、瘴气混杂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四处都有动物的尸体、残肢,树木横倒根系都离了地,白色的雪山如今尽是暗红一片,走路都不知还有哪里可以落脚,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血肉之上。   “老道,你看。”离掌柜脚边横着一棵百年松树的树干,上面有利爪划过的痕迹,树干上的抓痕上还嵌着皮毛血肉,“是狐妖。”   “皮肉是狐妖的,那么这爪痕又是什么留下的?”   白岩取下一撮沾着血迹的白色狐毛看了看又闻了闻,道:“这是千年狐妖胸前的皮毛,看样子伤得不轻,真是遇上对手了,我们也得小心些。”   又走了一段,白岩和离掌柜看到了不少妖怪的尸体,上头妖气还未散去,不过精元已离体似乎是被吸走了。   两人正是一头雾水,白岩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拉着离掌柜就走,一边说道:“从素在山里。”   “你怎么知道?他又怎么会在山里?”   “从素昏迷的时候,是我帮他把散落的念珠串起来的,我在上面做了点手脚,他在附近我一定会知道。”   不多时,离掌柜和白岩就找到了一个山谷,白岩很肯定从素就在里面,他们到时正好瞧见一只雪豹咬死了一只鹏鸟精,将鹏鸟精的精元吸了出来自己吞下。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米有回帖?!~~~为什么米有涨收~~~~~T.T   第十六章 西岭雪山行 ...   雪豹个头不算大,大约有两米多长、一人高,眼神十分凶猛,利爪如弯刀一般锋利,尖锐的獠牙上还挂着血滴,雪白的皮毛上沾染着各种颜色的血迹、附着各类妖气,它定与很多妖怪战斗过了。杀死了鹏鸟精,吞了精元,但雪豹似乎受了伤,喷出两口热气,缓缓爬在了雪地上休息。   离掌柜和白岩对望一眼,各自掐了个隐身咒,避开雪豹去往山谷之内。两人刚到谷口,雪豹忽然站了起来,用鼻子嗅了嗅,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气味,再一次发出嘶嘶吼声。   “被发现了?”离掌柜的声音传入白岩的耳中。   “这只雪豹是有几百年道行,可还不至于能识破我们的隐身咒。怕是有其他东西来了。”   离掌柜皱着眉头,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越放越大越放越广,道:“这山里一片混乱,妖鬼灵无数,我分不清楚,不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白岩道:“我们先进谷,找到从素再说。”   “嗯。”   山谷内比外头干净得多,除了一些地裂的痕迹和满地碎石,并不见堆积如山的尸体,看样子是那只雪豹一直都保护着这个小山谷。   山谷很小,不消半刻时间就能搜完,离掌柜和白岩很快就找到了从素,他正和另一个少女在一起。   少女身上穿的是兽皮,脚下的鞋也是用兽皮做的,似乎是从小在这山野中长大的,雪豹是在保护她吗?一个人类女孩?离掌柜和白岩都有些不解。   从素躺倒在少女身边,应该是受了伤,仍少女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   “喂喂,小和尚,你别吓我啊,快醒醒啊!醒来啊!”少女使劲摇他,却得不到一声回应。   离掌柜看着从素,向着白岩说道:“老道,你再不现身救人,你的小福星就要给阎王爷收走啦。”   白岩叹了口气,解了隐身咒,突然出现在少女面前,把那女孩吓得尖叫起来:“白白!!!救命啊!!!!”   谷外的雪豹听见少女呼救,即刻想进谷保护它,却不料一阵风雪袭身被什么东西一口咬住了脖子,发出一声嘶吼。   “白白?!”少女一惊,万分担心地想出去谷外看看,但碍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岩,又不敢轻易离开从素。   白岩给离掌柜使了个眼色,离掌柜便往谷外去了。   “姑娘莫怕,我是来救从素小师傅的。”   少女愣了愣,疑心不减,伸手护着从素,问道:“你是谁?”   “老道白岩,乃是从素小师傅的旧识,待我救醒了他,你可以问问。”   少女将信将疑,慢慢收回了手,算是让白岩先救人。   白岩只是伸出手在从素的眉心轻轻点了点,从素就渐渐苏醒过来,恍恍惚惚地看了看少女,继而看到了白岩,愣愣地过了半刻才算回过神来,认出了白岩:“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师傅伤得不轻,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说。”白岩又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少女见从素醒了,而且真的认识白岩,自然不再怀疑,答道:“我叫青雨,从小在这山中长大。”   白岩刚想再问什么,少女先抢着恳求道:“道长法力高强,不知能不能到谷外看看,我刚刚听见白白的叫声了,我怕。。。”   “不用怕,”离掌柜的声音从谷口传来,还伴着一些零碎的脚步声,“你的白白死不了。”   “离掌柜?!”从素看见离掌柜从从容容地走进山谷又是一阵惊讶,这棺材铺的老板娘当真不是凡人?!!   离掌柜道:“是那只千年狐妖咬伤了雪豹,伤虽然重,不过吃了狐妖的精元,很快伤口就会愈合,而且还能多得百年功力。我在谷外设了结界,一般的妖魔鬼怪没这么容易进得来,小师傅和雪豹都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另外,我们真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慢慢讲清楚。”   从素惊一阵疑一阵,不知道离掌柜和白岩到底是何身份是何来历,为何会在西岭雪山出现,又为何会救他。叫青雨的少女更是一头雾水。   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白岩说要在山里四处看看,于是离掌柜留在谷中照顾两人和雪豹,从素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没办法思考也没力气说话,青雨坐在雪豹身边替它清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心疼的表情未曾消失,对着离掌柜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她也不知道是疑是惑是害怕还是庆幸来了帮手。   离掌柜走到青雨身边,问道:“你是怎么认识雪豹的?”   青雨抚着雪豹的毛,道:“从我记事开始,白白就一直守护着我,它说它是在这个山谷里发现我的,那时候我还是个一点点大的小娃娃,或许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可爱,所以它没把我吃掉。”   “它说?”   “嗯,我听得懂它说话,不止是它,其他动物的话,我都能听得懂。”   离掌柜好奇地看着青雨,又看了看白白,好像明白了雪豹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少女了,她天赋异禀绝不是个弃婴这么简单。   “那你的人话是谁教你的?”   “山里很少有人来,不过到了春天还是会有些猎人上来捕兽,他们大多不会进入山中腹地。有一次我在山腰遇到一队猎人,他们很好心本想将我带回镇上的,却被白白吓个半死,不过幸好白白没有伤害他们,他们才知道一直是白白在照顾我,后来他们上山的时候会给我带点食物、衣服之类的,然后我和白白帮他们抓点猎物作为交换,几年下来,我说话就不是问题了。”   “你告诉过他们你懂兽语嘛?”   青雨想了想,道:“那倒没有刻意说过,他们只当我是白白养大的,所以才懂白白说话罢了。”   离掌柜点点头,刚想问什么,白白忽然抬起头来哼了两声,又用尾巴扫了扫青雨的胳膊,似乎是在对青雨说什么。   青雨愣了愣,然后轻轻拍了拍白白地背脊。   离掌柜轻笑了一声,再没有开口说话。在这个山谷中,恐怕只有从素一个凡人听不懂兽语,白白对青雨说了什么离掌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白白是在警告青雨莫要相信陌生人。   沉默了半刻,青雨向离掌柜问道:“离掌柜,你跟白岩道长怎么会来这里?又怎么会找到我们?”   “这个等老道回来再细细告诉你吧。”离掌柜微微一笑。   青雨看着离掌柜,心中疑虑重重,她看上去这么美,美得好像天仙一般,她让人感觉那么远,远得好像遥不可及,青雨跟人类的接触不多,自己都不清楚看着离掌柜时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究竟是什么,青雨脑海中一个有个声音在问,她是谁?她是凡人吗?不仅青雨这样疑惑着,从素也在这么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只有白白几乎可以肯定离掌柜不是凡人,因为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一抬手就能杀死一只千年狐妖,即使那只狐妖已经受了重伤,不过离掌柜若非凡人,那她是什么呢?白白闻了半天,都没有闻出离掌柜身上有妖气,可她身上那种淡淡的清甜又不是凡人的味道,那些神仙身上自有一股仙气在,也不似离掌柜身上的味道,她究竟是什么?   没多久白岩回来了,离掌柜迎上前便问:“怎么样?”   白岩摇摇头道:“到处都是妖鬼自相残杀的痕迹,我看酆都的客人一下子得少掉三分之二,现下存活下来的生灵也好,妖魔也好都已离开西岭了,我往西边追了一段,看见枫姬那老妖婆带着她手下那群小妖女往酆都的方向去了。”   “枫姬?她不是吧!?”离掌柜惊讶不小,要知道枫姬和火灵鬼母素来冤仇,彼此憎恨近千年,一魔在蜀地,一妖在南岳,说明了老死不相往来倒也算太平,这一次枫姬怎么会跑来酆都呢?   “先不说这个。从素的伤怎么样了?”   “现在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应该就快能恢复过来。”   从素看着离掌柜和白岩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二位,你们又救了小僧一次。”   青雨见从素要坐起身来有些吃力,于是过去扶了他一把,让他坐靠在白白身上。   白岩和离掌柜面对着从素、青雨坐下,四人围成一个小圈子,离掌柜随手在面前生起一堆火,又让从素青雨吃了一惊,因为这山谷中碎石满地,他们围坐的地方出了沙石就是未化去的积雪,离掌柜的火焰竟是这么凭空燃起的,连一根树枝都不用。   白岩看着,微微摇头,解释道:“不过是幻术罢了,你们不必太惊讶,只是离掌柜的道行深,即使是幻术都好像真的火堆一样,是有热度能取暖的。”   离掌柜微微一笑,瞟了白岩一眼,好像在说:你说谎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就快跟真的一样了。   青雨按耐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火堆,那股热量非常真实,让她一阵新奇。   从素望着火堆,不管白岩的解释是真是假,离掌柜都已非他能胡乱揣摩猜测的,离掌柜和白岩二人虽不足信亦不可疑,既然他们来了,那便听听他们的说辞吧。从素年纪不大,云游四海时间也算不得长,莫说从未遇过这么离奇古怪而又惊天动地的群妖大战,就是现在遇上了,凭他一己之力要保命都是勉强,眼下除了依靠白岩和离掌柜,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中偷偷爬上来的。。。   这章修改晚上再做。。。谁来帮我拍虫子啊~~~   第十七章 半假参半真 ...   四人围着火堆坐着,白岩先开了口,道:“从素小师傅应还记得你手中的持珠被魃震断过吧?”   “记得。”从素看了一眼手中的持珠,心里便已知道白岩能找到自己定是在持珠上做了手脚,或许是下了什么咒。   “小师傅莫怪老道当日自作主张,用特殊的丝线为小师傅穿起了这串持珠,今日靠着这根丝线才找到了这山谷中来。”   从素将珠子拨开了一些,看了看中间那根银线实在看不出又和特殊之处,再与自己的挂珠中的穿线比了比,也没瞧出什么不同来,于是问道:“不知道长的这根丝线有何特别之处?”   白岩道:“此线并非一般丝线而是一根龙须,不仅本身带有灵力亦比其他各种丝线都要强韧百倍千倍。想来小师傅应已用过这串持珠,当有所体会。”   从素点点头,他一路往西到达蜀地,途中遇到不少妖魔鬼怪,心里早有感觉,手里这串佛珠的法力比原先更为强大。   离掌柜探究地看了白岩一眼,她早知道白岩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却想不到他连龙须都有,这种稀罕的宝物还被他轻易地就送给了从素,心里微微泛起了一点酸意,白岩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藏着的秘密从不比她少,总怨她不信任他,可他又曾几何时信任过她呢?   “此事也怪老道不好,明知此行凶险万分,还是将林小少爷尸首被劫走一事告于小师傅知晓,其中我与离掌柜皆有私心,实在对不住小师傅,差点害得小师傅送命。”白岩言辞恳切,表情又十分懊悔,令人很难责怪于他。   从素乃佛门中人岂有怨怪他人之心,再者当时也是他自己坚决要来的。不过从素可不是个蠢人,凭白仍人这般利用了都无话可讲。从素只道:“小僧明白道长和离掌柜并无加害之心,只是还请道长和离掌柜能将此事始末如实告之。”   白岩点头,道:“那是自然。”   离掌柜面上依旧平静镇定,淡淡看了白岩一眼,他怎么可能说实话,这老道说谎的本事可比他捉妖的本事更高深。   “带走林小少爷的魔叫做天溪,老道曾听人说起过,他成魔已有数百年,法力根本深不可测,虽从未明说自己是魔界之主,但事实上魔界之中对他皆有畏惧之心。这几日老道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这世上除了天溪之外还有什么妖魔能让成魔的女魃如此忌惮,故而四处打探了一番,得知天溪要往酆都去,正是那日女魃离开的方向,这该不是个简单的巧合而已。但若是老道猜想不错,那么要要以我们几个的力量对付天溪是根本不可能的,恐怕就是天神降世都难收服此魔。”   从素皱着眉头问道:“道长岂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又岂会认得出天溪?”   “不瞒小师傅,老道很久之前曾到过酆都,在那里听人说起过。虽从未见过此魔,不过听闻天溪常年化作人类样貌,左手的手背上有一个特殊的印记,非常容易辨认。”   天溪、云崖、离掌柜三人身上都有同样的黑色火轮的印记,只不过这印记非但肉眼凡胎看不见,就是神仙天兵都是看不见的,除非他们自己对身上魔性不做任何掩饰、愿意让人看见。   白岩见过那个印记两次,第一次是初遇离掌柜,被天溪云崖二人追捕之时,天溪使出十成法力要抓离掌柜,左手上的印记才浮现出来;第二次是白岩乘着离掌柜重伤,封印她精元之时,她的手臂上浮现了相同的印记,之后这个印记再没有出现过。   白岩诓骗从素并非想要害他,正相反,白岩这么说就是不想让从素认出天溪、不想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从素聪明归聪明,可无论是道行法力还是心机沉府都不可能跟天溪比,将他带去酆都已是冒险,怕就怕从素力敌而送了小命。   当初白岩想从素说出天溪,让他一路跟到了蜀地,为的是让从素做他跟离掌柜的眼睛找到天溪,但又不能打草惊蛇。天溪跟他们可谓是宿敌,不仅法力极高魔性也极强,平日里他们使得那些障眼法在天溪面前根本就没用,白岩或许还能蒙混过去,可离掌柜跟天溪做了几百年师兄妹,就是立即脱胎换骨都未必能逃得过天溪的眼睛。而从素年纪轻轻从未来过蜀地,更没进过酆都,这张生面孔就是他们最好的伪装。虽然是要利用从素,不过白岩却还得保护好他,免得多生罪孽。   “那这个天溪为何要抢夺林府小少爷的遗体?又为何要来酆都?”从素问道,“我按着道长指给我的方向一路寻来,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天溪,只是一路上遇上不少妖怪都往蜀地方向来,便就跟来了。这次西岭雪山地动山摇群魔互斗都是天溪搞出来的事情?”   白岩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敢肯定。先去我有询问过一些老朋友,他们大多收到了风声,听说天溪忽然现世要去酆都,怕酆都就要出大事了,于是能躲的就都躲起来了。但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将会发生什么,恐怕只有到了酆都才能弄明白。”   从素听了白岩一席话,心里直打鼓,若天溪是如此可怕的妖魔,白岩和离掌柜为何不也躲得远远的,反而要先利用他循着零零落落的线索找来蜀地,又忽然出现救了他还要去往酆都?若天溪真有数千年道行,法力深不可测,那么单凭白岩、离掌柜和从素三人的微薄力量即使去到了酆都又能拿天溪怎么样呢?要说从素心里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他毕竟是个人,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年人,即便他四处游走降妖伏魔已有数年时间,可酆都乃是妖都、妖魔鬼怪聚集之地,恐怕他前半辈子降服的妖怪加起来都不及酆都一条街上的妖魔多,何况酆都里还有个白岩和离掌柜都极为忌讳的天溪在。   从素微微撇了一眼离掌柜,她似乎心思并不在这儿,神态平静甚至有些慌神,而白岩倒似乎是情真意切、句句属实,可这真话停在从素耳朵里却仍旧让他难以尽信,于是从素开口问出了一个他疑惑很久的问题:“以道长之意,酆都是非去不可的了,道长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告诉我此去凶险万分,那么在去酆都之前,还请道长和离掌柜坦白告诉小僧,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道长方才所言的私心又是指什么?”   从素一语问到了重点上,离掌柜看了白岩一眼,似乎是想看他笑话,他谎话说了这么多,这一次又要用什么样的谎言来诓骗这个小和尚?   仔细想来,跟白岩在一起两三百年,他们的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他们在一个又一个城镇州府之间迁移,伪造一个又一个身份背景,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那间棺材铺子和离掌柜的容貌。白岩一直对她青春永驻的容颜颇有微词,可她依旧我行我素,时间久了,白岩渐渐发现她的这张脸几乎是她唯一的坚持,那份明艳那份娇美那份灵秀都是永不褪色的,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见到她便能认出她来,或者她只是不想被时间遗忘。   白岩迎着离掌柜的眼神与她对视了数秒,忽而收回了眼光微垂眼帘,道:“小师傅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呢?”   从素一愣,白岩又把问题扔还给他,他以为?他以为白岩和离掌柜都不是一般人,古古怪怪,说不清正邪善恶。   白岩低眉一笑,道:“要说清我与离掌柜的来历实在不大容易,说了小师傅也未必会相信,况且我二人亦不想被人知晓太多,每个人都会有些不想为人知的秘密,这一点还请小师傅谅解,”白岩站起身来背过手,踱了两步,继续说道,“这样说吧,我与离掌柜二人都早已不是凡人,却也不是什么妖魔之类小师傅尽可放心,隐身于市不过是为了躲避一些人一些事。就拿那条龙须来说,若给有心人发现必将引来一场劫难。”   白岩简简单单平平静静一句“早已不是凡人”说得很是轻巧,从素只是略皱了眉头,心里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若他们只是凡人那才是匪夷所思吧。青雨则是愣愣地瞧着离掌柜,心想这么美的女子该是神仙姐姐才对吧。真正让从素不明白的是,白岩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他们究竟要躲避什么人什么事,那条龙须又是什么意思?   离掌柜接口解释道:“龙为四神兽之首,其中以应龙最强,用来串你持珠的龙须便是应龙的龙须。不过约莫五百年前,不知为何应龙获罪被玉帝下令处死,并由东海龙王亲自掌刑,从此应龙便从三界中消失了,即便如此,应龙神力仍然存在于世,一根龙须、一片龙鳞、一寸龙骨都能炼成极强大的法器,若能善加利用,上天入地、开山填海、甚至杀神弑魔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从素看着手中持珠,道:“如离掌柜所言,我手中握着的岂不是天下众生的性命?”   “可以这么说。”   从素忽然感觉心上压了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由看向白岩,他是如何得到这根龙须的?又为何要将这龙须给他?   白岩道:“我将龙须送予小师傅当然不是想给小师傅惹麻烦,只不过小师傅只怕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要去的又是如何凶险的地方,有这根龙须防身总是好些,何况小师傅的佛珠本就是极罕见的法器,用龙须来串正是得天独厚,左右我留着龙须也是暴餮天物,不然赠与小师傅来得有价值。希望青雨姑娘不会将此事告诉给任何人。”   青雨默默地听了他们说了这么多,很多事情都不大明白,不过心里隐隐约约懂得他们所言之事非常紧要非常凶险,先前白岩和离掌柜突然出现不仅救了从素还救了白白,她很自然的认为他们两都是好人,于是点了点头,应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向天起誓。”   白岩点了点头,道:“言归正传,我和离掌柜的真实身份虽不方便说得太明白,不过既然来了蜀地,既然坐在这里与小师傅面对面,那么有些事情我自不会隐瞒。我和离掌柜决定去酆都一趟,请小师傅为我们做先锋。”   作者有话要说:某夜要失踪十天左右,这章往后包括这章都是存稿。。。(发完没了T.T)   有虫子之类的大家就帮忙先拍吧,我回来之后改改~~   求收求回帖啊~~~   第十八章 渤海之海神 ...   鬼城酆都,一个介于生死之间的地域,不属于阳间、亦非阴间,阎王不管、神仙不问,凡人不可轻易进出、妖魔亦不可随意来往,酆都是一个真正龙蛇混杂的地方,神、魔、仙、妖、精、鬼、人,三界众生皆有生存其中。   若没有白岩的指点,从素就是找上一辈子恐怕连酆都的城墙都摸不到。   虽然白岩嘴里说出来的话真假难辨,从素心里隐隐约约也明白了点事情,白岩对他、对青雨都没有恶意,不过也难保他就是个好人,他自己也承认了他和离掌柜都不是凡人,可又不向其言明,如此神秘自然多半不是好事,白岩不可信。但从素仍然答应了做白岩的先锋,去酆都一探。他明知道白岩是利用他,可他还是来了,正如两个月前他听了白岩的话,一路追着天溪来到蜀地一样,无论是何方妖魔、无论凶险几分,从素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半途逃跑的。若是要说他蠢,那他就是蠢在甘心舍身取义、以命卫道。   月到中天,荒郊野外寂静阴森,从素、青雨慢慢走着,身边白白紧紧跟随。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青雨问道。   从素道:“应该就是这里附近了。青雨你回去吧,酆都也不知是个什么鬼地方,你没必要陪我犯险。”   “我要去。”青雨坚决说道,“道长不是说了嘛,现在蜀地妖魔无数,哪里都不安全,我有白白守护着,你无须担心我。西岭如今尸横遍野,我也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谁毁了我的家。再说了,你虽有佛珠护身可始终是个凡人,不像我听得懂鸟兽之语,去到酆都你或者还需要我的帮忙呢?走吧走吧,你就别再想赶走我了,我去定酆都了。”   从素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按白岩所说,从素和青雨在树林里等到子时,循着月光去找一株半枯的老槐树,直到从素亲眼看见了这棵老槐树,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半枯。   面前的老槐树十分粗壮,至少需要四五个人才能将它环抱起来,老槐树有一半的根系离地而出蔓延铺开竟有数丈远,树干近地处有一个半人高大洞,里头黑漆漆一片,就是这样一棵老槐树居然还枝繁叶茂。   白岩说,找到老槐树之后就等着,等到半枯的树完全枯死。   从素更是不解了,根系离地、树干有洞,这样的树还活着已是奇迹,但要一棵半枯的树一夜间完全枯死这又是什么意思?   青雨也不懂,只能陪着从素坐到一边,守着这棵树,等着。   不多久,白白忽然轻吠了几声,青雨和从素定神看着老槐树。月光洒在这棵树上,地上显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渐渐的,阴影开始斑驳,好像月光穿过了老槐树郁郁葱葱的枝叶,直到地上的影子只剩下枯枝,两人都惊呆了,抬头看那老槐树的枝叶明明还都好好的啊!   白岩说,等到半枯的树完全枯萎,就能看见通往酆都的路了。   现在老槐树的影子完全枯萎了,可去往酆都的路在哪里呢?   从素和青雨互看一眼,围着老槐树转了两圈,什么路都没看见啊。   这时候白白叫了两声,咬了咬青雨的裤脚,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老槐树树干上的大黑洞,这个时候已与方才有了些不同,黑漆漆的树洞似乎变得明亮了些,隐约可以看见一道光影。   “这就是通往酆都的路?”从素不可置信的问道。   青雨拉起从素靠近那树洞,道:“走走看不就知道了嘛。”   白白跟在两人身后进入了树洞里的小路,他们只跨出去一步,便似乎是跨越了两个世界,再回过头看,路还是那条小路,可那老槐树早已消失不见。   西岭雪山中的那个山谷里,离掌柜和白岩坐在火堆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青雨。。。你觉得她是什么?”离掌柜问道。   白岩微微摇头,道:“说不好,总不是凡人,也不是妖灵,我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化作人形的吧。”   “你觉得她没有说谎?”离掌柜抿唇一笑,道,“也是,面对你这说谎大神,她又怎么能骗得过你。”   “你一日不拿话揶揄我,一日便不开心了是吧?”白岩无奈笑了笑。   “你让她跟着从素是想试探她?若她当真只以为自己是个懂兽语的普通人类怎么办?进了酆都,你不怕她会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不是有白白守护着她吗?”白岩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说道,“那雪豹可不是什么善类,到时候,谁是谁的盘中餐还说不好呢。再者,你不也挺放心青雨跟从素同去吗?”   “其实想知道青雨究竟是什么来历也不是很难,查一查那只雪豹当会有所收获。”离掌柜道,“这雪豹少说也有六七百年道行,要化作人形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它偏偏要以原形守在青雨身边,想来该是为了让青雨相信她不过是个凡人而已,骗得过青雨未必骗得过其他人、其他妖灵,此处离酆都这么近总会有人知道些什么的。”   白岩看着离掌柜嘴角隐隐约约透露出笑意,问道:“你想怎么做?”   “去打听打听情况咯,总好过在这山谷里无所事事吧。”   白岩叹了口气,道:“早去早回。”   “你也别闲着了,从素他们不会这么快回来,你得空就回家瞧瞧,我总有些不大放心。”   “有小泉看着家和铺子,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总之我心里不踏实,你回去看看就是了。”   “行行,我这就回去看看。”   白岩话音刚落,这个山谷里便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只有那堆火还燃着,两个人却都已化作风消失了。   白岩并不担心棺材铺或者府宅会出什么事情,一来有杜泉照看着,二来他跟离掌柜在院落里外都设了结界,要破除他们二人的结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回来了一趟,既然离掌柜不想他留在西岭雪山碍手碍脚,他回来就是了,另外他自己还有些事情想要查证一番,而这些事情当然是他不想让离掌柜知道的。他不远千里从蜀地绕道去了一趟渤海,私下拜访了一下海神娘娘。   这日渤海天气不好阴沉沉的,过了辰时天色才慢慢放亮,似乎是要下雨的天气。   白岩立在渤海海边,抽出那支白骨做成的萧放在唇边吹出几个音调,连曲调都还没完全吹出来他找的人已出现在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   渤海的海神娘娘乃是东海龙王的三公主,血统纯正神力深厚,三百年前被玉帝钦点掌管渤海一域。   除去她的神级、她的血统,此刻站在渤海海边、站在白岩身边的人只是一个样貌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一身白衣素雅而高贵,容颜绝美自是凡人不可比的,不过她面对着白岩的脸色却不大好,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神采复杂难懂,不知是微有薄怒还是几分惊愕。   “太久不见,没想到你竟一点变化都没有。”白岩笑道。   “你的变化可太大了点,我差点就没认出来,”女神口气不善,话中带气又带讥,“你现在这副又老又丑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你以为变老变丑你就是个凡人了?也对,你从来就喜欢自欺欺人。”   白岩听着她夹枪带棍地说了他一番却一点不动气,依旧挂着笑容。似乎所有跟白岩有些关系的女子都爱讽刺他,就好像离掌柜,总是要拿话激他这日子才过得下去。   “罢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女神转念一想问道,“你来这里干嘛?这几百年你不是躲我们都来不及吗?怎么这次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打听事情?”女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奇怪了,你不是要做个凡人吗?我这儿能有什么事好让你操心的?”   “瀛之,”白岩打断她,道,“若能避,我绝不会回来,这一次事关紧要,你一定得帮帮我。”   瀛之,正是渤海海神娘娘、东海三公主的名讳,这个名字三界中知道的人并不很多,而会这样称呼她的人更少。   乍一听白岩这样唤她的名字,瀛之不由僵了一僵,似乎有些难以压抑的感情瞬间涌上了心头。   “哼!我就是帮你太多了,才会。。。”瀛之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噎了回去,转而问道,“有事快问,问完赶紧给我离开。”   “我想知道东海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觉得最近天气怪怪的?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当吗?”   白岩这么一说,瀛之心里才开始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最近一年渤海周围的天气越发难以控制,时好时坏,若她不亲自施法控制便会愈演愈烈,原本她不太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她只是渤海的海神,天要下雨要刮风还得看着雨师风伯的心情。今日听白岩这么一问,她才开始觉得这天气似乎变化得太快了些。   至于东海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状况,瀛之也不清楚,她离开东海已有三百年,三百年中她都没有离开过渤海没有回去过,两处平常也不大互通消息,上一次见到父兄还是在玉京参见玉帝和西王母的时候遇上的。   “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瀛之问道。   白岩摇摇头,道:“不是听说什么这么简单,而是遇见了什么。”白岩将最近的怪事向瀛之粗略的讲述了一番,省去了离掌柜的事、他们曾与天溪云崖打过交道的事,又道,“你知道我不能动用太大的法术,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插手,我来是想向你打听点事情,你却不知道,那就当我是来给你示警的,你不妨遣人回东海看看吧。”   “蜀地距渤海东海甚远,或许是你太多虑了呢?”   “九州之地虽大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群魔骤起必有大乱,东海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白岩道。   “知道了,你走吧。”瀛之点点头道,“若能探查到什么,我会设法通知你的。”   白岩还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出口,连一声道别的话都没有就走了。   事有凑巧,白岩从渤海回到棺材铺的时候正是麻烦上门的时候。   “这位大人,我家掌柜的真的不在城里。”白岩还未进门先听见了杜泉的声音。   “那么这里是否有位道号为白岩的道长?可否请他出来?”来客问道。   “本店确实有位白岩道长,不过白岩道长并不是店里伙计,来不来铺子全凭他自己的意思,这谁也说不准的。而且白岩道长乃是修道之人,不受凡尘俗世牵绊,咱们说话这一会儿他指不定已经走到武夷山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在店里打扰了,这里有张请柬,我家大人宴请你少东家,今日戌时初刻,城外红湖山庄。”来客留下请柬便离开了。   白岩看着人走远了,才走进店铺里,向着杜泉问明了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呼唤回帖~~~呼唤收藏~~~   话说,瀛之的出现可是一大突破啊,白岩的老底,嗯,不急着掀!   第十九章 独访红湖庄 ...   “老道?你怎么回来了?”杜泉送走了那位麻烦的访客才松了一口气,白岩就走进了店里。   “刚才那是什么人?”   “京里来的人,”杜泉把请柬递给白岩,解释道,“前一阵你帮掌柜的打发裴东宇时扯了个慌说你是离掌柜的相公,还拿出了那块皇上赏赐的玉牌来堵裴东宇的嘴。也不知裴东宇跟什么人说了这事,这不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吗,派了司天监的官来请白岩道长入朝呢。”   白岩一边听着杜泉解释一边拆开了请柬,上书:十月初二,戌时初刻,城外红湖山庄,恭候大驾,望卿携眷而来。并无落款。   白岩看着请柬皱眉问道:“司天监来的是什么人?”   “监正成昙。”   “成昙是什么人?”白岩他们搬离京城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对朝中官员的变更并不清楚,他只记得当年他们离开之时司天监的监正是个姓刘的矮胖子。   杜泉摇摇头道:“不知道。现在距离戌时还有一段时间,需不需要我去打听一下?”   “嗯,快去快回。”   白岩将请柬收入袖中,心想,信上虽说“望卿携眷而来”,可他暂时还不想离掌柜知道这件事情,至少在他弄清这个成昙是个什么人之前,还没必要把离掌柜从蜀地找回来。况且从素和青雨在酆都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天溪才是眼下最要紧的,小小一个司天监他白岩还未放在眼里。   红湖山庄是裴家的产业,却让成昙一个客人做了主宴请白岩,可想而知成昙是裴家多么贵的贵客,这其中十有八九是看着裴东宇那个当相爷的舅父的面子,不过一个小小的司天监监正能让堂堂一宰相这么看得起,也是件奇怪的事情。   白岩坐在棺材铺内堂喝了杯茶,杜泉就打听完消息回来了。   杜泉前脚刚进门,后脚还未落地,他已开始滔滔不绝:“老道老道,我查到了,那个成昙,曾在云台山修行乃是明峪道长的关门弟子,五年前入世修行可这人一下山就直接去了京城,没到两个月就被钦点为司天监监副,不足半年时间就把原监正挤了下去任了监正之职,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皇上有旨意,成昙面圣可免跪拜之理、过了宵禁成昙亦可不受召自行入宫、甚至皇上为了照顾成昙自幼身体孱弱许成昙以车撵代步,这样的宠信满朝文武谁不眼红谁不急着巴结。”   “小泉说重点,这成昙究竟有何能耐让皇上如此看重?”白岩疑惑道,“云台山乃是天下第一道家名山,明峪道长又是玄宗教掌教、当今世上少数在俗世修行的得道高人,单凭这两点成昙想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一点都不困难,但要令皇上如此信任、如此敬重、如此厚爱却是极不容易的,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你说的不错,这成昙还真有点本事。”杜泉道,“他入朝第一件事就是呈书皇上祭天并修筑淮河河道以防洪灾,皇上本是将信将疑,但还是下旨防汛,两个月后淮河真的洪水泛滥,幸好堤坝修筑及时,受灾并不严重。经次一事,皇上便非常看重成昙了,立马升了他的官职。后来又接二连三地让成昙起卦占卜,可成昙还摆起了架子,说什么天意难测倘若事事皆起卦占卜泄露天机必将招致灾难反而不利于皇上治国安邦,于是跟皇上预订每月只起三卦,且吉凶之数决不能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皇上还真答应了他的要求。经过几次,皇上要他起卦,都为皇上趋吉避凶,皇上便是越发宠信成昙了,以至于日后成昙称病罢朝、车撵入宫、面圣不跪,即使成昙如此恃宠而骄,可仍旧荣宠不衰、各种赏赐不断,皇上还赐了一座府邸给他,甚至钦点了两位御医常住以备不时只需。朝中大臣的表现可想而知了,起先不以为然、而后试探打听、接着质疑力阻、最后巴结讨好。短短三年间,京城都换了人做主了。哎,老道,你说这成昙会不会是什么妖魔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咒了?”   白岩摇了摇头,道:“我所知道的皇上并非是个昏庸无道的君主,他虽尊道信佛有点过了头,什么事都爱起个卦、求个签、卜个吉凶、占个运势,但还不至于忠奸不辨善恶不分,况且近年来天下太平风调雨顺,这成昙似乎没有借着皇上的宠信作出什么倒行逆施的事情来。”   “照你的意思,这个成昙或许跟从素一样是个极有慧根天赋的人咯?”   “若你所查属实,那么成昙可不止是一个极具天赋的凡人,他的道行应该高于从素很多,方能知天意定人事。”   “属实,当然属实,我向洛水女神官和京城土地公都查证过,他们说的都差不多,当是不假。”   白岩沉思了一番,道:“成昙此人恐怕不简单,我且去会会他。”   “那离掌柜那边怎么办?”   按照他们原本制定的计划,从素当在十二个时辰内离开酆都与他们会合,距离现在仍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不过离掌柜可能已经返回了山谷。   “离掌柜那边我会设法知会她。”白岩向杜泉吩咐道,“小泉,你替我去看看她,只是看一眼,确保她无事便好。”   “她?”杜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她是指什么人。   白岩点了点头,神色中不由透露出了点忧伤和无奈,杜泉一下子明白了“她”是谁,于是应道:“知道了,我会去的。”   白岩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两圈,从袖中取出一张道符,对着道符念念有词了一阵向它吹了口气,道符就凭空消失了。这张消失了的道符会带着白岩的口信回到西山雪岭的山谷中,告诉离掌柜他有事耽搁了。   杜泉在一边看着白岩,心里暗暗想着那个“她”。白岩、离掌柜、杜泉三人一行共同生活了三百年,即使有着各自不愿被他人知晓的秘密,可时日一长,彼此都能猜到个七八分,只是心照不宣罢了。白岩一直守护了她三百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他从不曾提及往事,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她是什么人,为何白岩要守护她几个轮回,但离掌柜和杜泉都知道,对白岩来说,她一定十分重要。离掌柜说,白岩爱她,不过杜泉始终不能明白“爱”字何解。杜泉以为,她不过是个凡人,早已轮回几世,即使她曾经是白岩所爱之人,时过境迁,以白岩的修为应当明白她早就不是原来的她了,她根本不需要白岩的爱和守护。正如离掌柜说过的,白岩不是爱得太久,而是折磨自己太久。离掌柜明白,而杜泉不明白的是,时间于他们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一种禁锢。   白岩带着请柬去赴宴,杜泉接着也离开了铺子,远远看了一眼那个刚刚出世不久的女婴,那个白岩一直不愿离弃的人。   傍晚,城郊红湖山庄。   白岩用一副俊朗文雅的样貌、离掌柜丈夫的身份前去红湖山庄,才到山庄门口望着高大的门楣上挂着的那副匾额又想了想,才准备抬手叩门,这道朱门自己就打开了。   门内出来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门童,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岩一番,道:“您可是受了我家成大人的邀约而来?大人说了,您必准时应邀而来,特遣我来门口候着。”   白岩微微一愣,笑了笑道:“成大人有心了,这是请柬。”   门童双手接过了请柬,恭恭敬敬地将白岩请进了庄内。   红湖山庄出了名的景色优美如画,彷如人间仙境,原是前朝皇帝的别院,后来荒废,曾也有不少文人骚客、饱学之士跑来着荒弃的庄院伤今怀古。十年前被裴家买了下来重新修整一新,从城中、附近的镇子村子里召集了数百工匠大肆修葺,耗时两年才算完工,是当年一件极为轰动的事情。   雕栏画柱巧夺天工、回廊蜿蜒极致幽雅、庭院错落清幽宜人,白岩一路跟着门童走,也无心欣赏庄内美景。庄内十分清静,他们一路走来竟没有遇上一个下人,看样子裴家像是将整座庄子都送给了成昙一样,连个侍卫、仆从都看不见。   白岩越发对成昙感到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成昙派人去了棺材铺,带去了一张请柬,可请柬上并没有写明具体是邀请谁,也没有落款。似乎今日来赴约的是离掌柜、是白岩、或者是他这个冒充的相公都无所谓。可那请柬上的最后一句“望卿携眷而来”显然是表示受邀的人当是西街棺材铺的东主才是啊。成昙的初衷是想约谁来?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一定会有人来赴约?还知道他会准时到达红湖山庄,并命小童来开门候着他?这个成昙当真能掐会算?白岩微微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就算是大罗神仙都不可能知他的命数,就算成昙有洞悉天机的本领,也绝不能算到白岩。   小童将白岩领入一个院落,内有一处两层高的水榭,水榭不算很大,远远看着却很精巧漂亮,一楼面对岸边的木窗紧闭,二楼的窗户却是敞开着的,几缕纱幔飘出窗外,水面上飘着淡淡水汽,映着水榭高高挂着的红灯笼,真有几分置身仙境的感觉。白岩听见水榭中传来支离破碎的几个琴音尚不能成调,他凭着几个简单的音无法辨出是哪一首曲子,只觉着似乎有些耳熟,他是在哪里听到过吗?   小童驻足于湖边,说道:“我家大人就在水榭内恭候,请。”   白岩颔首应了,举步踏上连接水榭的九曲木桥走入水榭。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我被人抛弃了吗??????????????????   为什么完全没有回帖??????????????????????   第二十章 有琴无人抚 ...   水榭大门之内另有两个蓝衣小童守候,听见白岩慢悠悠的脚步声他们便开了门似是在迎接他。   白岩踏入灯火通明的水榭,放眼望去厅堂极为宽敞,内里装饰皆是名家字画、古董玩物、一桌一椅都极为考究,也难怪,裴家是什么背景,有权有势更有钱,裴家子弟如裴东宇向来仗势欺人穷奢极侈,这水榭反而雅致的不太适合裴东宇那样的俗人了。   红湖山庄是个什么地方、水榭又是如何别致清净,这都不是白岩所关心的,他走进水榭却未看见那个请他来此赴约的人,亦不见今日去棺材铺送请柬的人,他不由望向厅堂尽头那道楼梯。   守门的其中一个小童脆生生地向着白岩说道:“我师傅已为公子预备好了酒菜,正在楼上恭候公子大驾光临,公子请。”   白岩点了点头,向楼梯走去。   楼上又传来几个零零落落的琴音,白岩听得很清楚,那副琴音色准、正而纯净,当是副好琴,可弹琴的人却不知是什么缘由,只是伸手拨动琴弦完全不成曲调,似是无所事事、漫不经心又似心事沉沉、声声皆碎。   不用多猜,拨弦弄琴的人十之八九是成昙,但成昙这人。。。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奇怪,可偏偏就是太奇怪。   水榭二楼统共两间房间,白岩上楼面对一条不算长的走廊,两边各有一扇房门,右手边的房门闭着,而左手边的房间却是敞开着大门的,而那零碎的琴音正是由这间敞开房门的房间中传出来的。   白岩呼了口气,一个凡人怎叫他心中如此不安?难不成是最近没睡好的关系?   这间房布置得像是会客之用,房内有一张大大的圆桌,一桌子菜肴,细看都是极为清淡的菜色,却只有两张椅子,对门便是一排木窗,掩在一帐纱幔之后,透过那层薄纱不难看见内里还有一处小间,摆放着一张矮桌,桌上一副古琴、一个香炉,还站着一个随手拨动琴弦的白衣人。   成昙很早就听见了白岩的脚步声,可直到看见白岩立在屋外,他仍不紧不慢地玩弄着那把琴,只道:“请进,请坐。”   白岩看着那隐于薄纱之后的修长人影,忽而想起离掌柜,她也老爱故弄玄虚,口中言道:“在下离洛非,西街棺材铺的店主,见过监正大人。”   离洛非?亏白岩想得出来,若让离掌柜知道白岩私自盗用她的姓,定要骂他恬不知耻了。   成昙从纱幔后信步走出来,一副慵懒姿态,他一身白衣倒不见得多昂贵穿在他身上却让人有一种十分矜贵的感觉,白衣素净、整洁,身上也没有多余的挂饰,看这样子像个落魄书生多过皇帝宠臣。再看看成昙那张脸,干净清秀而已,嘴角略微带着些笑意看来很可亲,脸色却不好看,惨白惨白的似是久病不愈,莫名多了份柔弱气质。   “离公子?”成昙微微一笑,念了两遍白岩报上的姓名,道,“离公子请坐吧。我来之前听到了许多传闻,来到此处之后便派人多方打探,城中却无一人知晓离公子的出身背景,甚至是姓名都没有人知道,煞是神秘,原来公子姓离。”   白岩走入房中,走到桌边未见成昙坐下他也不坐,淡笑着说道:“呵呵,这本也不该是什么秘密的,离掌柜既然是在下的内人,自然是跟着夫姓的,就此推想我若不姓离还能姓什么。”   “那我可否多嘴问一句,离公子为何让离夫人出面打理棺材铺的生意?女子做生意的本就不多见,何况还是棺材铺这样的生意。而离公子你似乎又不太住在城里,只在铺子里出现过一次,还恰巧化解了令夫人一场尴尬,这其中诸多事情实在让人好奇的很呐。”成昙一边问着一边坐到桌前,伸手做了个请地动作示意白岩入席,这是他第三次请白岩落座了。   “这其实说来话长,”白岩早已想好了说辞应付成昙这些问题,“我离家在陇西一带也算是大门大户,家里规矩颇多,自是不该让内人出来抛头露面打理生意的。只不过,我与悠遥初识之时她自己本就开了家棺材铺,说来也奇,见她第一眼时我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下定了决心要娶她。家里知道了她的出生本是不答应的,不过家母实在扭不过我才勉强应下了这门婚事,但有个条件便是悠遥不能再以棺材铺营生。”   “嗯,合情合理。”成昙点头自语。   白岩继续说道:“我与悠遥两情相悦,可她始终不愿同意收掉店铺,我再三追问她才告之实情。远在她出生那年,家里来了个道士,给她批命,说她命中带煞,此生必是多灾多难、祸及家人亲友,若要化解只有两个方法,其一便是落发为尼,尽量少与人接触,更不可再见父母,常伴青灯古佛、终日抄经诵佛以消孽障。这一法悠遥的父母岂能甘愿接受,于是作罢。另一法,则是开一间棺材铺,专营白事、为人奔丧送终。那道士说,人生数十载一轮回,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不错,若能为亡故者送行、渡人于死后重生,同样是功德无量,自会有福报,亦能化解悠遥命中劫难。这命中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悠遥父母思虑再三最终听了那道士的话,将自家原本的饼铺改为棺材铺,店中事物在悠遥懂事后便交给她打理了,十多年也到过得平安无事。我去向岳父岳母求亲,说出了家里的条件,他们当即有些慌乱了。后来我与悠遥合计了一番,想出了一条计策。悠遥假意应允我父母的条件,嫁入离家。待婚事过后,我便借口出外做生意将悠遥带出来,到了新的地方重开棺材铺,依旧由她自己打理。我不出面一来是怕家里人收到什么风声,二来也怕有什么闲言碎语破坏离家名声,三来我也有自己的生意需要照看。”   事实上,离掌柜三百年来执意守着那间棺材铺子原因正如同白岩执意守着一个人,简简单单只一个“情”字而已。不过离掌柜不曾言明,白岩便一直装作丝毫不知情。   成昙点头道:“这样说来我便明白了。离公子可真是一片苦心呐。”   白岩这一大篇谎话可是从搬来这座城的第一天就想好的了,娓娓道来入情入理根本找不到破绽。倘若真有人吃饱了太空派人去陇西查一查,自会找到另一个离家,如白岩所说,商贾之家,家财颇丰,家中有子三人,其中排行第二的正是离洛非,而这个离洛非刚于一年前娶亲,而后便离家出外做生意了。   要追根溯底,这离洛非的名字正是白岩取的,二十多年前,他便为自己为离掌柜为杜泉都伪造好了几个身份,离洛非便是其中之一。白岩去到离家,什么八字命理胡诌一通,骗得离家二老晕头转向、唯命是从,白岩给他们家儿子取了名字、批了八字,说明了这个离洛非该何时成亲何时能出门营生独挡一边,如是如是如是。说来,这三百年间,都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为白岩、离掌柜、杜泉莫名其妙背了“黑锅”,也不知有多少人被白岩的伎俩骗了又骗,由始至终都将白岩当做活神仙一般得敬仰着供奉着。时至今日,白岩信口雌黄的功力早已炉火纯青。   成昙将白岩这一番谎话仔细听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轻信了白岩。可白岩细细瞧着成昙的脸色,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着怪怪的感觉究竟是有何而来。   “成大人远道而来想必不是为了深究在下的家境背景吧?”白岩问道。   成昙看着白岩,微微一笑,说道:“离公子莫要误会,方才我不过是好奇一问罢了。离公子口中为离掌柜批命的道士想必正是白岩道长了吧?”   “成大人料事如神,确实是白岩道长。”白岩嘴角挂着笑,眼中却无笑意,隐晦的眼神轻轻瞟过成昙的脸,像是在等待机会揭开成昙神秘的伪装。   成昙微一点头,沉声道:“前两个月,裴家少爷裴东宇在棺材铺闹事,隔日便失足落水溺毙,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惊动了皇上。离公子应当知道,那一日你用来驱赶裴少爷的玉佩乃是皇上御赐之物,十分贵重。”   丹城离开京城十万八千里,突然城里死了几个人就能惊动皇上?这未免太过夸张了。白岩很难不去怀疑成昙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白岩假作惊讶,愣了愣才惶惶然说道:“那玉佩。。。原来那玉佩是御赐之物?”   “你不知晓?”   白岩摇头道:“当日事出突然,我偶尔去到铺子,却遇上裴公子对悠遥。。。心中焦急差点就要冲去出与裴公子动手,是白岩道长将我拦了下来,给我那方白玉,说只要裴东宇见了这白玉便会自觉离去,让我不要无谓生事。于是我便照做了。”   成昙眉头微皱,想了想,释然地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成昙的表情好像真相信了白岩的说辞,是他太好骗,还是成昙的演技比白岩更为高超,连白岩都被他骗了?   “其实,我此行是想见一见白岩道长,倒不是受了皇命而来。”成昙忽然站起身,背过手慢慢踱了两步,“皇上将白岩道长称为神仙一般的人物,我入宫时间尚短无缘相见,不过听得宫中老人提及,这位白岩道长是为仙风道骨的神人,多年前倍受皇上尊敬、有意拜国师之位,却在皇上下旨前一日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令皇上遗憾多时。如今忽然又听见白岩道长的消息,皇上甚为欢喜,时过多年,如今皇上已然想通了,知道道长乃是悠闲惯了的,不该被俗事所累,故而未命人来请道长入宫与皇上一聚。倒是我十分想见识一下道长这样的奇人异事,才私自前来,临行前皇上命我代为问好。不过,现在看来,道长并不想见我,否则也不会让离公子前来了吧。”   白岩笑道:“大人误会了。白岩道长确实于几日前出了城,至于去往哪里可真没人知道,并非是避而不见。”   “是吗。。。”成昙淡淡低语,听不出是怀疑还是根本不相信,他走了两步跨入纱幔后,又站到了那副古琴边上,“那大概是我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吧。”   白岩心中琢磨不透成昙这个人,他乍看起来与凡人无异,却让白岩莫名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压力。他大老远从京城跑到这里来,难道只为了与白岩闲聊两句,听听白岩巧妙编织的谎言?成昙口中虽说是为了见白岩而来,可问来问去都是绕着白岩设计出来的“离公子”,他的问题似乎太过简单,太容易回答了。成昙一口一个“好奇罢了”这到底说明什么?白岩不住望着纱幔后头的单薄身影,满心疑惑,心中那份不安越发浓重。   成昙不知怎么的,身形忽然晃了晃,伸手扶住窗棂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成大人?”白岩担心地问了一声。成昙当真如传言所言体弱多病到这种程度,才说了没几句话就站不稳了?   成昙轻笑一声,道:“抱歉抱歉,我身子素来不大好,让离公子担心了。我想今日是不能再招呼离公子了。改日,待我身子爽利些了再登门拜访吧。”   就这么两句话便要打发白岩走人,这更让白岩想不明白了,他口中应道:“成大人好生休养,离某告辞了。”白岩恭恭敬敬作了个揖,退出了房间。   去时与来时一样,白岩心思沉重,甚至更为不解,成昙来意究竟为何?他究竟是什么人?   待白岩走远了,成昙坐到琴台前,抬手轻扣琴弦,不再是零星碎落的音,而是一段曲,一段失落已久的古曲,伴着琴声还有成昙口中喃喃一声:“悠遥。。。”   成昙一时间有些晃神,手指捻着一根琴弦力道一个不小心多使了点,不由自主地催上一股内劲。   “嘤~~~”一声,琴声就此中断,那一根弦竟在成昙指下瞬间烧成了灰,“哎,凭白又毁了一把好琴。。。”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出现啦!!!~~~撒花~~~~   这几章会不断得出现各种配角~敬请期待~   另:   某夜忽然好想写“XXX一百问”哦~~   要不然,大家来提问吧??   第二十一章 披着狐狸皮 ...   话分两头,这边白岩被一个忽然冒出来的成昙搞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那边离掌柜一闪身剥了皮谷外那千年狐狸的皮毛,在从素、青雨之后也进了酆都。   酆都中千百年不变的云雾蒙蒙、千百年不变的小街穷巷、千百年不变的破屋残瓦、千百年不变的妖鬼混杂。离掌柜多少年没有踏足酆都了,她早已算不清年岁,不过这里的每一条街、每一栋楼都与她离开时没有两样,在这里仿佛时间是停滞的、日夜是不分的,在这里待久了,人会变成鬼、仙会变成妖、神会变成魔、而这些个妖魔鬼怪会变得更妖魔鬼怪,总之,酆都绝不是个好地方。   离掌柜沿着小街小巷一路走一路东拐西拐地走进了一间面门很小的铺子,若是初来酆都的人怕根本找不到这铺子,也不会知道这件铺子居然还是开门做生意的,更不会知道这铺子里究竟是卖什么东西的。   小铺子里火光尚算明亮,店中无人,小小的大堂里就放着两张木头桌子、几张破椅子,里头那柜子、那橱柜像是磕磕碰碰很多次了,不是缺了个角就是破了个窟窿,年久失修的厉害。   忽然柜台里钻出个有些驼背的中年妇人,她头发胡乱盘着,面色黄蜡蜡的,身上的旧衣服虽没有缝补的痕迹却像是几年没洗过似的,脏脏的、灰蒙蒙的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我说了,酒不卖你,来多少次都没用,走吧走吧!”那妇人闻着一股狐臊味,瞟都没瞟离掌柜一眼就要赶她走。   离掌柜将身上的狐皮解下挂在手臂上,含笑说道:“绿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那中年妇人被离掌柜称作“姑娘”,着实不大符合她的形象。   妇人抬眼仔细瞧了瞧离掌柜,旋即笑道:“原来是你这丫头,怎么了?这些年似乎过得不好嘛,怎么进来酆都还得披个狐狸皮,你这是得罪谁了要这么躲躲闪闪的?”   “绿姑娘果然还记得我,”离掌柜微微一笑,竟是无限单纯温婉,这样的笑是白岩从未见过的,若白岩当时在场定会看痴的,“好多年了,我还真怕你把我给忘了。”   绿姑娘笑着从橱柜里取了一壶酒走到离掌柜面前,道:“坐吧坐吧。是好多年了,有多久?七百年?八百年?”   离掌柜摇摇头,她也算不清了。   “时间虽是长了些,可我的记性还是不错的,况且你这丫头当初死皮赖脸的硬赖着不走,这么多年还真没几个人敢在我这店里撒泼。”绿姑娘想起往事,哈哈笑起来。   “呵呵,当初我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跟你胡搅蛮缠,后来想想都有些后怕,若你当初一气之下一掌拍死我可怎么办哟。”离掌柜笑道。   “哈哈哈哈,行了行了,”绿姑娘笑了笑,道,“你今日来这里找我,该不是来叙旧的吧。再过一个时辰,你这狐狸皮可就要发出股死狐狸的味儿了。”   离掌柜点点头,实话实说道:“我向想你讨杯酒。”   “你要去玲珑塔?”   离掌柜又点了点头。   “去哪里做什么?最近酆都可不太平,来酆都的人十有八九都想进玲珑塔,可进去了有几个能出的来呢。何况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我只想进去确定一件事情,不须太多时间,也不会走得太深,当不会有危险。”   绿姑娘看了看离掌柜,点头道:“行,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酒,还是老规矩,喝了我的酒、进了玲珑塔,生死再无定数,若你死了,魂可就归我不归阎王爷了。”   “呵呵呵,懂得懂得。”   不消一刻,绿姑娘翻箱倒柜的给离掌柜找出一小瓶酒来,离掌柜只喝了一口,酒瓶就被绿姑娘收了回去。   “去吧去吧,我可不送了。”绿姑娘收回了酒瓶,又再次钻回柜台后头,翻箱倒柜地再把这酒瓶子藏回去。   离掌柜道了声再见,便披上狐狸皮离开了。   “清风里,半树荣,浅根错盘枝叶繁;凉月下,古木枯,生死一路西蜀地;酆都城,玲珑塔,三魂七魄皆无主;琉璃灯,无生火,天地古今镜中影。。。”   不知何处传来歌谣声,在酆都寂寥阴森的街头巷尾飘荡着,明明是孩童的声音却是异常阴冷沙哑,那歌声时而远时而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知何时起也不知何时消失。   离掌柜披着那层狐狸皮离开了小店,换了个谁都认不出来的狐媚容貌在街上走着,她走得不快不急但很专心,酆都最近来了很多妖魔鬼怪,也有不少修道之人混入,他们各自警惕着酆都里的其他一切人事物,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寻地方落脚,不过这些人、这些鬼、这些妖,离掌柜都不放在眼里,更不会放在心上,探查酆都的任务交给了从素和青雨,自然就用不着她操心了,现在她只有一个地方要去---玲珑塔。   玲珑塔不是一座塔,但凡经常出入酆都的人都知道,不过玲珑塔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在酆都哪里,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唯有那些非常非常熟悉酆都的人才知道如何去到玲珑塔,也只有这些人才知道,要想进入玲珑塔必得先到绿姑娘的小店里买口酒喝,若不喝那口酒,即便是找到了玲珑塔也是进不去的,即便是侥幸进去了也是绝对出不来的。   离掌柜一路走来,路过以前她所熟悉的店家、古宅、客栈、小摊,一路走夜越深、一路走雾越浓,当她走到一座小石桥的时候,除了脚下的石阶她几乎难再看清眼前的任何一切,偶尔有人从桥上来去与她擦肩而过,不过那些人已看不见她,她也看不清那些人。   走过这座石桥,浓雾似乎就散去些了,再往前走不远处有一道墙,如同酆都城墙一般残破斑驳,墙上有一道门,如同酆都城门一般巨大的铁门似有万斤重。离掌柜走过去,伸手轻轻推门,那道门便开了,不但开了两边铁门连同那道墙都好像消失在雾里了一般,全都看不见了。   这道墙、这道门里头就是玲珑塔,不是一座塔,而是真正的酆都。   一样的街景、一样的石板路、一样的酒幌,玲珑塔就是酆都,而酆都却不是玲珑塔。   白岩回到西岭,山谷中那团火还燃烧着,离掌柜也已回来了。   “你去了好久,店里出事了?”离掌柜淡淡问道。   “收到我的口信了?”白岩道,“京里来了个官儿,司天监的官儿,也不知是来干嘛的,我还未有时间弄清楚。与他见了一面,看不出是何来历。”   白岩三言两语说完,也没有什么重点。   “司天监的官儿?是来找白岩的?”   白岩摇了摇头:“不知。”   “你去了这么久,居然什么都没弄明白就回来了?”离掌柜瞟了白岩一眼,那眼光扫在白岩身上让他顿时觉得怪怪的,极为不舒服。   白岩苦笑着摇摇头,半响才道:“你让我回去看看只是想将我支开,不论铺子里是否有事发生,不论我有无遇上麻烦,不论我能否弄清那监正的来意,于你而言有何关系?你去酆都做什么,这才是重点。”   离掌柜微微一愕,问道:“你岂知我去过酆都?”   “你故意将我遣开,又说要去探查青雨身份,我便知你会去酆都。平素,什么事情你都懒得管懒得理,怎么会对一个刚认识的小姑娘生了好奇之心呢?何况就算青雨身份当真有异,以你我法力还怕制她不住?你实在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找出来的借口总叫人疑心。”   “哼,不如说是你自己疑心太重的好。”离掌柜闷闷地回了一句,她心中有气却压制着不想发火,眼中流露出些许怨毒,闪避着没有去看白岩,不想叫他看出来。   正如白岩所说,离掌柜跟白岩不一样,她不爱骗人、也不善骗人,无论遇上什么事情,她都是随性而为,从不爱解释什么、掩饰什么、逃避什么,以前若有什么事情她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便杀了所有知情者一劳永逸,若有什么人招惹了她令她不开心了,那便施个什么法术给点教训即可,离掌柜的手法总是比白岩直接,也比白岩残忍。可这些年,她被白岩重重封印,法力大减,凡事都有白岩在身边替她扛着、遮着,倒反而没什么人来招惹她,她也没什么机会出手教训人。   白岩站在离掌柜身边,慢慢说道:“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唯一想隐藏的秘密只有一个,就是过去。我懂,因为我也有想要埋藏的过去,所以我从来不问,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现在,如果你想隐藏的事情会牵连到我、牵连到小泉、牵连到天溪云崖,那我是不是应该知道呢?”   离掌柜扯了扯嘴角,笑道:“你说这些是准备告诉我点什么吗?”   白岩看着离掌柜那丝诡媚的笑容,心中微有一颤,这样的笑容他不常见到,藏着深深的隐晦,带着几分杀意、几分怨念。平日里,白岩若是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令离掌柜不开心的事情,定会被她大骂一通,再严重些便是出招要伤他,却不是这样平静的对着他笑。   白岩叹了口气,她是在酆都查到了什么,决心一直瞒着他了,白岩一时猜不到离掌柜究竟知道了什么竟会如此气愤,而她那股怨气似乎并不是为了天溪或云崖,而是针对他而来的。   白岩想了想,试探地说道“你若不说,那我说吧。你去酆都是想通过玲珑塔里的琉璃灯芯找到天溪和云崖,你想知道他们究竟在计划什么,想知道所谓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时候,你不想逃、不想藏,只想一战,无论生死。”   离掌柜突然抬眼直直盯着白岩看,厉声问道:“你知道玲珑塔?你知道琉璃灯芯?你去过那里,你看到了什么?!”   果然是针对他,白岩一听离掌柜这样的责问便明白了,她支开他独自前往酆都并不是为了天溪和云崖,而是为了他,是为了查他的老底。   “哎,你当真是一点不信我。”白岩喃喃叹了口气。   “信你?如何信你?”离掌柜再也忍不住了,怒道,“三百年前,你为了护着小泉而伤我,又从天溪手里救了我,在我身上施了九道封印将我困在你身边,那时候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人,竟知道如何封印我的元神,为何救我为何困我。三百年里,我和杜泉跟着你四处游走,只为了守着一个灵魂不断转世轮回,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爱她恨她或是恨你自己;你周身都是秘密,你与地府判官有交情,你知玲珑塔里的秘密,你拥有龙须、巨阙剑、八宝葫芦,还能探听到天溪的行踪。你说我们都有想要抛弃的过去,所以你懂我的感觉,所以你不问,当做不知道,是,当做不知道,可你早去过玲珑塔,早查清了我的一切,故而才能以我真名和原形将我封印!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白岩皱着眉头,没敢回答。   “哈哈哈哈,我生性多疑?我从不信你?”离掌柜忽然大笑起来,“你要我如何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想提“一百问”的啊???   咳咳,剧情开始有点慢了,大家不要急啊~   有没有人发现《西街》上了频内月榜哎~~~好开心哦!请亲们继续支持啊~~   第二十二章 罪因酆都城 ...   山谷之内,白岩和离掌柜对峙着,离掌柜满眼都是愤怒,白岩只能无奈叹息却又无从解释。   白岩确实瞒着离掌柜很多很多很多事情,不光是从玲珑塔琉璃灯芯看过离掌柜的往事,还有渤海海神苍龙瀛之,还有其他许多许多事情。曾经是说不得,后来是不知道如何说,现在就是说了离掌柜多半也是不会相信的。   早在三百年前,白岩就知道离掌柜是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将她封印困在自己身边。   初见时,离掌柜为躲天溪云崖慌不择路竟误入雪山深处,无意中寻得一处天灵泉水,那正是杜泉的灵源,差一点就被离掌柜喝下肚去疗伤了,幸而白岩就在左近,正守着杜泉等他修行圆满化作人形,自然不会放任离掌柜喝下灵源毁掉杜泉千百年的修炼。当时离掌柜逃离五行山时已受了伤,怎会敌得过白岩,于是又被白岩的巨阙剑刺伤无奈遁走,却再无力离开雪山。   离掌柜藏身与雪山中的一处山坳里,收敛了气息几乎进入濒死的状态,可天溪还是寻来了,她本已无路可逃、无力反抗,正是绝望,不想白岩明知天溪只是来抓她的,却还是出手救她,帮她骗走了天溪。   白岩向来爱多管闲事,千百年改不掉的坏脾性。当初救下的离掌柜被他锁在山坳中,因她重伤也无法离开。白岩本来与天溪作对,只因天溪是魔,他言之“为道”,而决定救离掌柜却是在他去过酆都玲珑塔,透过琉璃灯芯看过离掌柜种种过往之后。更重要的原因是,白岩得知离掌柜原形之后便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能力杀了她,只有封印之法。   白岩还记得当日从酆都回来,眼里看着离掌柜倒在厚厚白雪中,金色的羽翼发出淡淡莹莹的光华,那一刻他好像看见了他自己,心中对她起了怜惜,她不过是想爱却不懂爱,在无尽的迷茫中误入五行山,被魔星后卿引渡成魔;他不过是想爱而爱太深,疯狂得竟做些逆天命违天道的事情,终是自毁自伤不容于天地。   他们何错之有?!   离掌柜跟他一样原本都不懂情,无欲无念无贪无痴,偏是修出了人心反生孽障,是何道理?!   正是因为看过离掌柜的那些曾经、那些想要遗弃的过去,所以白岩才会懂,懂她总是静静靠在树下看夕阳、呆呆坐在桥上看流水之时心里空荡荡的失神,他明白有些记忆虽短却会永远,心里的洞好像永远都填不满;他懂她为何执意不改容貌、执意守着棺材铺子,就如同他一直守着一个人,数百年不愿舍弃不愿离去;他懂她不愿提起那些过往甚至不愿再忆起,因为那些苦涩酸楚都是说不出口的,也无法奢求有谁能明白。   人类不是有句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难道他们相互依靠了三百年依旧无法信任彼此吗?那些秘密为何会成为他们之间的芥蒂?为何让她疑心让她恼羞成怒?难道三百年还是太短?   或者离掌柜没有说错,是白岩的错,是他藏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令她无法信他!   白岩脸上表情复杂,无奈有之、失落有之、惆怅有之、后悔有之、心伤亦有之,面对离掌柜的责问突然之间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离掌柜看着白岩缄口不言,心中更气,不仅仅是生气他偷偷查了她的底细,更是生气他骗她太多,白岩,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是半仙!玲珑塔,琉璃灯芯,那无生火中竟没有白岩,没有他!三界众生,生死轮回,所有所有都投影在琉璃灯芯燃起的无生火中,可里面偏偏没有白岩。白岩根本就不是白岩!他就是个谎言,弥天大谎!   她在最初的一段时日里,并不相信白岩,可她没有办法,身上的伤养了十多年才好,九重封印就像重重枷锁让她法力大减几乎到了孱弱的地步。每经过一百年,白岩才解开她一层封印,让她恢复一些法力,可有白岩时刻盯着她,她也找不到机会去查一查白岩的底细,时日一长,他们的日子比她想象中更加悠哉平静,她便没了那份心思,在不知不觉中,她开始习惯三人吵吵闹闹的日子,竟渐渐开始信任他依赖他。   只是白岩似乎还未能明白,此时离掌柜心中的恼怒有一半源自她的患得患失、害怕改变的恐惧,即使是离掌柜自己或许也不太清楚她究竟有几分怯懦、几分心伤。   火堆里的火焰无声地跳跃着,离掌柜移开眼就这么看着那火苗痴痴看呆了,心里那些理不清的感情、说不清的滋味,乱糟糟一团。她的怒火也在跳跃着,她却已不想再冲着白岩发脾气了,骂他骂得再狠又怎样?白岩骗她三百年,难道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她的恼怒而改变什么吗?她信他,这本身就是一件太过冒险的事情,她早该明白的。若非如今事态不明,她早拂袖而去了,哪里会委屈自己留在这里面对白岩。离掌柜心里是这般狠狠地想着,但只要略再思量一番,倘若真要走她却又莫名地退缩了。   说到委屈,白岩心里何尝不委屈,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太久,难道他自己舒服吗?若不是关系重大,他有苦说不出,为何要将那些事情都烂在肚子里。现在离掌柜摆脸色给他看,他还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什么错都得自己认了,什么委屈都得自己忍了。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也不是没料到离掌柜的反应,只是想了千百万次都没想出解决之道来。若离掌柜铁了心要走,不知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行不行得通?!   空旷的山谷,寂静无声,各自心事重重的两人各占一边,好像这里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冰冷的空气渐渐凝结成霜,白岩时不时望离掌柜一眼,却没有任何回应,最后连他的叹息都变得无力。   一日之约很快过去,从素和青雨从酆都回到西岭雪山的山谷中,离掌柜和白岩仍在僵持之中,相互都不言语。   青雨一回来,看见离掌柜和白岩还跟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可她却怎么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气氛古古怪怪的?   离掌柜好似睡着了,闭着眼半斜着身子靠在一边,从素青雨走了进来她一直全无反应。白岩则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或者是他掉了什么宝贝在地上非找到不可?见到从素和青雨也只是抬眼看了看他们,又复低下头去。   “道长,离掌柜,我们回来了。”青雨这样说道。   离掌柜睁开眼,依旧维持着刚才的样子,看着青雨和从素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白岩深深吸了口气,勉力一笑,道:“快坐下,说说你们在酆都都打探到了什么?”   原本从素还未发现白岩和离掌柜有什么不妥,可白岩那个十分勉强笑容要想别人都看不到实在太难了些。从素愣了愣,他想开口询问,可又不知如何问,或者说,他能察觉到一些不寻常,但其实并不确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青雨的感觉比从素灵敏得多,心思也单纯,直接开口便问:“道长,离掌柜,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嘛?”   “呵呵,没事没事,”白岩苦笑两声,问道,“先说说你们的发现吧。”   白岩从来是个把自己藏得很深很深的人,只是今次,不知怎么的,竟是难以自持了。   青雨和从素都察觉到离掌柜跟白岩之间有些不妥,可他们不愿意说也不好勉强,只得先将他们去往酆都的经过细细道来。   “我们二人按照道长的说法找到了那棵老槐树,月到中天的时候,树洞里忽然开出一条路来,着实吓人一跳。”青雨说得有些兴奋有些激动,“走入树洞之后是一段不太长的路,路两边好像什么都没有,黑漆漆一片,我们也不敢乱闯,就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不到一刻钟就走到了头,看见酆都的城墙城门,那样子就跟一般的城池没什么大分别,只是看来古旧了些,颓败了些。城门的卫兵很多而且很奇怪,样子怪怪的。”   青雨说到那些卫兵的时候,表情有些扭曲,伸手比划着不知怎么描述,说道:“远看是人,近看。。。”   白岩接口道:“可是身穿白色铠甲,手臂特别长,多是握着长枪,手指好像骷髅一样只有骨头,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两个发着绿光的眼睛,古怪而且吓人?”   “是是是,就是那样子。”青雨点头应道。   “这些卫兵叫做傀儡卫兵,不仅是看上去吓人,真的凶起来更吓人,”白岩含笑道,“若是他们被下了什么命令,那便是被拆成一块一块的都要完成任务,不死不休,偏偏要杀死这些傀儡卫兵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被傀儡卫兵当做敌人,那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些。”   青雨听了白岩这话,错愕当场。   从素问道:“我们不仅看见了傀儡卫兵,还有四个红衣飘飘的女鬼站在城楼上,好像是在指挥着傀儡卫兵搜查进出酆都的人。”   “那四个不是女鬼,而是火灵鬼母的四个徒弟,是玲珑塔里生魂炼化而成的魑魅。她们被火灵鬼母派去守城门表示城内有重大事件发生,而且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白岩解释道。   “玲珑塔。。。”从素念着这三个字,想了想道,“我们进入酆都之后不久便听到不知哪里飘来的歌谣:清风里,半树荣,浅根错盘枝叶繁;凉月下,古木枯,生死一路西蜀地;酆都城,玲珑塔,三魂七魄皆无主;琉璃灯,无生火,天地古今镜中影。这歌谣前半部分是说如何进入酆都,那后半部分的玲珑塔、琉璃灯、无生火指的是什么?这歌谣究竟有何意义?”   白岩笑了笑,摇头道:“这歌谣唱的就是酆都所有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不大顺利,估计还得修。。。╮(╯▽╰)╭   没有回帖,某夜求安慰啊~~~   第二十三章 酆都的秘密 ...   似乎自从认识了白岩,从素便开始得知各种各样的秘密,他原本只是收收小妖、打打小鬼,可这短短两个月内,他见识了女魃、遇上了“天灾”、进入了酆都,仿佛是从认识白岩才开始认清楚这个世界原原本本的模样。   青雨瞪大了眼看着白岩,急急等着白岩说出那些秘密,她好奇兴奋,难以自制得想要知道更多更多,即使雪山一场灾难让她心有余悸、即使酆都之行恐怖惊悚。   “三界众生各有各自的命数,天地间只有三样东西能知众生天命---阎王殿里生死簿;千里云台通天镜;玲珑塔中琉璃灯芯。而这三件东西又各自有些不同,生死簿记述了每一个人的生死轮回,不过也只能查到人类的命数,妖魔和神仙则不在其中;通天镜乃是天庭宝物,可知天地万物万事、过去现在未来,无所不知,千里云台由五万天兵把守,没有玉帝王母的旨意谁都无法接近通天镜;而琉璃灯芯所燃的无生火则是记录着三界中所有生灵的过去,而无生火若熄灭,那便是生命的终止,但三魂七魄不离不散亦不能轮回转世,受永世煎熬。”   “永世煎熬。。。”从素喃喃自语,这就是酆都的秘密?“那岂不是说,谁能得到琉璃灯芯便能掌管三界中所有生灵的生死?”   白岩点了点,又摇了摇头,解释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酆都是何时建成的早已没有人知道,不过有一种传说,酆都就是为了守护琉璃灯芯而存在的,所以酆都本就不属于三界。而玲珑塔究竟在酆都的何处根本没有人知道,要想进入玲珑塔得先找到玲珑塔的守护者,得到她的允许方可入内。而琉璃灯芯也并非是一个或数个,而是数不尽的,每一个生命都有属于自己的琉璃灯芯,燃烧着自己的无生火,不是谁想得到就能得到,谁想熄灭就能熄灭的。至于熄灭无生火的方法,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反倒是进入玲珑塔的人,若是不守规矩妄图掌控琉璃灯芯,那便是自取灭亡,守护者根本就不会让它离开玲珑塔。而非如此神秘如此危险,这天下早乱套了。”   从素重重呼出口气,是他想太多了太浅薄了,天地间自有法则,生死簿在阎王殿有地府鬼差看管保护,通天镜更是保护周密即使神仙亦难靠近,琉璃灯芯又岂会容易得到容易被掌控?   青雨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道长道长,那我能不能去看看自己的无生火?我,我想知道自己的爹娘在哪里。”   白岩愣了愣,微笑道:“我可不是玲珑塔的守护者,不知道你能不能进去,也不知道你若是进去,还能不能出的来。不过青雨,听老道一言,无生火还是不看为好,偷窥天机是触犯天地律条的,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青雨听得一知半解的,只愣愣点了点头,心想似乎是不看为好,若是想看就能看的话,那东西也不会放在酆都那个鬼地方了吧。   从素开口问道:“何为天地律条?”   白岩抬手抚额,这小和尚的问题可真多,他若是一条一条解释给从素听岂不是要花上个三五年时间?   “天条制约天界那些位列仙班的神仙,人间有人间的律法制约官员百姓,而在魔界之中,也有一些必须遵守的规矩,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弱肉强食,谁的道行高深、法力强大便是谁做主。这些条条规规都可以叫做天地律条,至于其中详细的条目,小师傅还是自己钻研吧。”白岩一边解释一边递给从素一卷卷轴。   从素拉开卷轴粗粗一看上面记录着许许多多戒条律法,好像只有头没有尾,他将卷轴不断展开却总没有结束的地方,那卷轴看来轻巧也不厚,可真放开来了铺了一地还未能完全展开,看得从素青雨瞠目结舌。   白岩露出一丝坏笑,轻轻咳嗽了一声忍住了笑,交了从素一句口诀将那落落长的卷轴收了回去。   “言归正传,你们进入酆都可还顺利?有没有被那些傀儡兵或魑魅为难?”白岩问道。   青雨摇摇头,从素回答道:“为难说不上,只是第一次去酆都第一次见到傀儡兵,心里有些发憷,不过它们只是守在城门口,也没有拦住什么人,好像大门大户宅院门口的石狮子,是死的一般。”   白岩微微点了点头,道:“它们还是安安静静不要动的好。继续说下去。”   从素道:“我们按照你原先的指示进入酆都立即就去找那间叫做不归楼的客栈,如道长所说,这客栈诡秘的很,从城门口沿着青石板街道一直走,过桥入竹林,这客栈外面看来竟是一间破落的寺庙。进去之后才发现里头十分光鲜堂皇。”   “那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前一日离开西岭雪山之前,白岩详细向从素青雨说明了进入酆都的方法、需要格外小心的事情、以及进入酆都之后该如何做。   从素青雨两人带着白白出现在酆都实际上非常惹人侧目。酆都之中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偏是人少,何况这两个人还带着一只道行不浅的雪豹在身边,他们的出现十分扎眼,酆都街上的妖魔鬼怪都紧紧盯着他们,却未有对他们发动攻击,白白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时刻保持的警惕。青雨年纪尚小,虽是从小在山林中长大,可未曾遇过这么多鬼怪心中难免害怕,于是紧紧贴在从素身边寻找一种安全感。而从素初入酆都之时,心中亦是惴惴不安,默默念着佛经安定心神,逐渐便习惯了那种恐怖的环境,一心一意开始找白岩口中所说的不归楼。   酆都,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事、传说、妖魔之外,与一般凡人居住的城市其实分别并不大,在酆都中若想得到什么情报、探听什么消息,那么不归楼是一定要去的。   不归楼是酆都中的一个客栈,只有一条规矩,留宿只一晚,所有进入不归楼的人、鬼、妖都只能呆一个晚上,若超过了时辰还不离开,那永远都不能离开,这便是不归楼名字的来历,至于为何超过一晚不离开便再不能离开,聪明的人都不会去深究原因,没有人愿意以身犯险去探一探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不过,若是在酆都久留的人,他们都很清楚,酆都来来往往这么多妖魔鬼怪,总有一些是进了不归楼然后就消失不见的。离掌柜曾在酆都住了八年,日日看着妖魔凡人进进出出,深知酆都各种秘而不宣的规矩。当时,白岩告诉从素和青雨去不归楼查探消息的时候,她便不自觉地怀疑白岩的来历,再难压抑心中的不安与疑虑,决定亲自去一次酆都、进一次玲珑塔。   从素和青雨按照白岩的指示找到了不归楼,那栋藏在寺庙佛塔里的不归楼。   不归楼里,几乎所有鬼魅、妖物都是人形,青雨进去之后心中大奇,还真以为那不归楼里的客人都是人类,而白白则没这么好骗,他的鼻子很是灵敏,一进去便能分辨出不少妖怪的原形,但也有几只是他分不出来的,那种古怪的感觉恰如他在离掌柜身上察觉到的一样,只是不归楼里的那些鬼怪叫他十分不舒服,而离掌柜身上则没有那股令人恶心的味道。   白岩当时将从素和青雨两人指引去不归楼实乃一石二鸟之计。其一,不归楼内所聚集的都是有些道行的妖魔,一般的小妖小鬼即使进了酆都也会退避三舍不敢去不归楼招惹那些妖魔,而从素青雨却完全不知不归楼里危机四伏,这样的“无知”反而能让那些妖魔生出好奇之心,自己送上门来,如此得来的情报虽不见得一定准确,但至少不会引起天溪的察觉。其二,白岩和离掌柜都还不清楚青雨的身份,将她送入不归楼,正好试探试探那只雪豹和青雨。   离掌柜自然早已猜到了白岩的心思,她不说不拦并不代表她赞同,天溪和云崖都是她的敌人,本不关白岩的事,更不关从素青雨的事情,说谎、试探、利用都是她所不齿的事情,这些事虽然都是白岩在做,可离掌柜心里就是不舒服。   从素说到不归楼,说起不归楼里那些化作人形的妖魔,他们个个妖媚,见了青雨和从素眼中皆是充满敌意。   白岩问道:“有没有人主动找上你们?”   青雨点头道:“有啊有啊,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碧绿色的衣服,好漂亮,简直就跟离掌柜一样漂亮。”   白岩听后微微一愣,看向离掌柜,青雨这是在夸她美吗?离掌柜依旧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她正专心听着他们说话,也被青雨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惊了一下,青雨的心思还真是单纯,莫非她当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白岩淡淡一笑,向青雨问道:“那女子有没有告诉你们她叫什么?”   “嗯,她说她叫如絮。”   “如絮,”白岩看了离掌柜一眼,“枫姬身边的丫头。”   从素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枫姬是何方神圣?道长两次提起,脸色都不好看。”   白岩摇了摇头,道:“千年老妖一只,与酆都现时的掌管者火灵鬼母乃是宿敌,道行高深、妖法高强,都是极难应付的妖魔。”   “那与天溪比呢?”从素接着问道。   “她们未必是天溪的对手。”白岩淡淡回答道。   从素愣了愣,火灵鬼母既然能掌管酆都,妖法自然是非常强大的,若天溪比火灵鬼母更强大,那么他们面对的敌人究竟是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回帖过十的话,嗯,明天加更一章~~~   第二十四章 青雨和白白 ...   白岩没有给从素太多的时间幻想天溪究竟有多强大,向着青雨追问道:“如絮说了什么?还是问了你们什么?”   “她问我们是什么人,为何来酆都。”青雨答道。   “那你们是怎么说的?”   青雨看了从素一眼,道:“从素小师傅看了如絮一眼就闭上眼开始念经,不理睬她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告诉她我住在西岭,前两日西岭发生大难现下满山死尸,于是来了酆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岩含笑点了点头,转而看了从素一眼,他怕是很难应对如絮吧。   枫姬有四个女儿,当然并不是真的血亲,而是嫡系弟子,就如同火灵鬼母身边有四个魑魅护法一样,如絮就是其中之一,她们最拿手就是以美色惑人、以美色杀人,从素法力不够未必能受得住如絮魅惑之术,不过好在他悟性与定力皆不错,如絮一到他面前,他便能感觉到不妥,立刻收拾心神,免得被如絮找到机会迷他神智。   白岩和离掌柜听着青雨慢慢说道:“如絮一直在笑,笑起来更漂亮了,她说她知道西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来酆都也是为了同一桩事,我们可以跟她在一起,这样就不怕被酆都其他人骗了。”   离掌柜看着青雨,心里暗想,如絮那些妖怪的魅惑功夫修炼了数百年,不论男女老少,只要她们想,那些人就得照做,从素能定的住心神一来是因为他自身法力不浅,二来是因为他身上的佛珠乃是极强的法器,可青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如絮却奈何不了她,这倒有意思。   白岩与离掌柜所想相差不远,他问道:“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不相信她。”   “呵呵,嗯,然后呢?”白岩不由轻笑起来,青雨不太会说话,两句大实话倒是说得很好。   “如絮说她是随她师傅一同来的,因为近期各地皆有妖魔突然作乱,她师傅说这与酆都主人火灵鬼母有关,于是来酆都向火灵鬼母讨个说法。”   “她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各地妖魔作乱就与火灵鬼母有关?”   青雨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问她的,她说外界妖魔四起作乱,是因为火灵鬼母闭关近百年,突然出关之后,便意图夺取魔尊之位,她不仅要掌控酆都甚至要统领魔界,更命各处妖魔在一月之内带上贺礼前来酆都参拜她。那些摄于火灵鬼母妖力的妖魔只得四处搜寻天下宝物来讨好火灵鬼母,于是起了祸端。”   白岩沉吟道:“没想到如絮倒是对你说得很详细。”   青雨看着白岩,又看了看离掌柜,问道:“那个如絮说得是真的嘛?可如果是真的,那西岭雪山里会有什么样的宝贝惹得这么多妖魔鬼怪在此大打出手、挣得头破血流、非死即伤?”   离掌柜和白岩皆是一愣,可不是嘛,有什么宝贝值得重妖魔相互厮杀而死?   当初白岩探知天溪来酆都也是为了给火灵鬼母送礼的,离掌柜当即便说,以天溪的脾性哪里有他给人送礼的时候,定是有古怪。如今这古怪可是越发古怪了,西岭雪山夺宝之后,枫姬带着小妖堂而皇之地进入酆都扬言要寻火灵鬼母讨个说法,而天溪呢?天溪又在何处呢?   白岩摇头道:“西岭雪山有什么宝贝我不知道,如絮呢?她可有说明?”   青雨摇了摇头,回答道:“我问了,可她没回答我,她说我问得太多了,应该让她提问了。”   “她问你什么了?”   “她问我们是怎么进酆都,又是怎么找到不归楼的。”   如絮跟着枫姬修炼数百年,不仅妖力不弱,心机也重,她若不是一早看出了青雨和从素来历可疑又怎会老老实实回答青雨这么多问题呢。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是道长你给我们指的路,”青雨慌忙摆摆手,说道,“我说是白白给我们带的路。”   一旁的雪豹哼了两声表示回应。   “那后来呢?”   “后来就出事了,”青雨叹了口气,面有愁色,道,“如絮不信我说的话,一改原先亲和的态度,说。。。说。。。”   “说什么了?”白岩看青雨吞吞吐吐的,不由追问起来。   “她说白白是妖,把我们带进酆都带进不归楼是让我们送死去的,好拿着从素小师傅身上的法宝献给火灵鬼母做贺礼。”   青雨说着不由看了身边的白白一眼,白白喷了喷鼻息,用头蹭了蹭青雨的小腿肚,像只撒娇的小猫似的。   青雨说到这里,从素忽然接口问道:“道长、离掌柜,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白白是妖而且道行高深,才让我们带着白白进入酆都?从一开始就想试探我们?”   白岩被从素这么一问,不由愣了愣,他把别人全当傻子,这下子可蒙了。   离掌柜站起身来,替白岩作答:“你说的不错,白岩确实有心试探你们,特别是白白。”   青雨和从素都皱起了眉头,看向离掌柜,看着离掌柜直直盯着伏在一边的雪豹,听她继续说道:“西岭雪山妖魔鬼怪相互厮杀,如今连活物都找不到了,可你们却还活着,白白自然功不可没,我和白岩初到之时,它正与那只千年狐妖搏杀,若非白白有数百年的道行岂能支撑得了?只是我不明白,以你的道行完全可以及早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可你却留下了,而且为了保护青雨根本就是以命相搏,为什么?”   离掌柜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对着青雨和从素说的,而是在问白白。   白白看着离掌柜,只是静静看着她,半响没有反应。   离掌柜又道:“你不想说吗?不过青雨可很想知道呢。我猜你们在酆都之时一定遇上什么危险了吧?如絮虽然只是枫姬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可她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小妖小鬼,她既然在不归楼找上了你们,就一定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的离开,何况她还看上了从素身上的佛珠。以从素的能力要从如絮手中全身而退并不是不可能,但若是要保护青雨你,还要对付不归楼里其他的妖魔,恐怕就力不从心了。”   从素点点头,叹气道:“小僧的法力确实不足以应付不归楼里那些妖魔,若没有白白相救,只怕我们当真是要一去不归了。”从素和青雨都没有细说他们在不归楼内被群妖围追堵截的情况,不顾离掌柜和白岩多少都能猜到十之八九。   青雨伸手摸着白白背脊上的皮毛,道:“白白,你就告诉我吧,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什么坏妖怪,我是你从小养大的,又救了我很多次,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最亲最亲的白白。我真的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守在我身边?”   白白转头看着青雨,依旧不做声。   山谷中四人一雪豹沉默了半刻,白岩忽然叹道:“罢了罢了,它若不愿说我们何苦逼它。”   离掌柜看了白岩一眼,她心中已有些猜想,却不知白岩是否跟她想的一样。任何一只妖兽都不可能凭白无故看守或保护一个凡人,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白白受人所命,必须留在青雨身边护她周全,第二,白白是对青雨动了情,才会一心一意守护着她。若是第二种状况,白白大可不必以原形守在青雨身边,以它的道行要化身成人一点都不难,要想令青雨爱上它亦不难,而它却不愿这样做,如同白岩一样,用一种绝不讨喜的模样生活,说不通。那只剩一种可能了,白白是有奉命而为。   如絮的魅惑之术莫说是凡人,即便是妖怪、神仙都很难抵抗,除非法力高于如絮,或有什么强大的法器护身,而青雨什么都没有却能不被如絮所惑,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发生。   离掌柜不着痕迹地再次打量青雨,千万千万不要让她猜中了,若真是不幸猜中了,那他们的麻烦可就更大了。离掌柜心中很是不安,那种一直不祥的预感徘徊不去。时机,真的到了吗?   白岩望了望离掌柜,见她出神,微微叹息一声,又向从素青雨问道:“你们是如何离开酆都的?”   青雨道:“白白背着我们出来的。”   “那些傀儡兵没有为难你们?魑魅呢?也没有?”白岩原本以为酆都是进去容易出来难,怎么他们没有在城门口遇上阻拦?   从素道:“那些傀儡兵和魑魅没有拦住我们,倒是与如絮等妖魔纠缠起来了,给了我们个机会离开酆都。”   “嗯。。。”白岩想了想,道,“或许酆都的事并非完全是如絮说得那样。”   从素和青雨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是不解。   离掌柜道:“火灵鬼母与枫姬本就是死对头,何况如絮敢在酆都、火灵鬼母的地头上动手,魑魅怎会轻易放过。”   白岩听后,有意无意地点了点头,心里仍有些疑虑,却没再多说什么。   青雨看着白岩和离掌柜,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算了,我还是加更吧。。。   ORZ。。。   --------------100问小剧场-------------   某夜:今天100问小剧场请来的是《西街》的两位主角:白岩和离掌柜。   (掌声)   001,   某夜:请问两位的全名是?   离掌柜:离悠遥   白岩:白岩   某夜:是真实姓名吗?   离掌柜:当然。   白岩:额。。。人在江湖走,总要有一两个马甲的嘛~   某夜&离掌柜:= =!   002,   某夜:请问两位的具体职业?   离掌柜:棺材铺老板。   白岩:道士。   某夜:据说道士是出家人,不能娶妻的哟。   白岩:。。。我待业在家。   某夜&离掌柜:(#‵′)靠。   003,   某夜:请问两位的原型是?(这个问题是代表全体读者问的!)   离掌柜&白岩:你先说。   某夜:= =!你们到底谁先说?   离掌柜&白岩:这个问题应该问作者大人碎夜同志。   某夜:。。。咳咳,下一个问题。   004,   某夜:请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离掌柜:三百多年吧。   白岩:八百六十七年。   某夜&离掌柜:怎么会差这么多?!   白岩:咳咳,不好意思,我没记错,只不过解释的话就是剧透了。。。   不明真相的群众:剧透!!求剧透!!   某夜:咳咳,下一个问题。   005,   某夜:你们第一次见到对方是在什么地方?   离掌柜:大雪山。   白岩:九重天。。。额,我又剧透了。。。   某夜:= =!你是故意的!   群众:求剧透!求剧透!求剧透!!   某夜:额,下一个问题。。。   (台下群众暴动,忽见番茄、鸡蛋、板砖满天飞。)   某夜:由于舞台灯光技术问题急需解决,今日100问小剧场到此结束!   (顶锅盖撤离~~)   第二十五章 守城之法阵 ...   青雨看着白岩和离掌柜,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岩和离掌柜皆是一愣,旋即同时摇了摇头,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之中。   从素、青雨去了一趟酆都,遇上了枫姬身边的妖女如絮,从她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可这些消息没有一条与天溪有关。   从素的眼神在白岩和离掌柜之间游移,他心中的疑点越来越多、疑虑越来越重。方才青雨将酆都之时一一告诉了他们,如絮只是枫姬的徒弟,可她的摄魂术已叫从素无法应对,幸亏青雨不受其影响,他们才能在不归楼中探得消息,若没有白白相助,他们也无法从酆都全身而退。这一天一夜从素过得十分惊险刺激,其中感受真是无法与他们道来,如今再回忆一番,仍是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饶是这样,白岩和离掌柜似乎并不太在意如絮、傀儡兵或是城门口的魑魅,言语间甚至未将枫姬和火灵鬼母放在眼里。他们两人就何来路,竟一点不怕那些千年妖魔?!   白岩口口声声说自己道行尚浅、法力甚微,可白岩持有一方法力强大的宝剑,虽然白岩认不得巨阙剑,可他亲眼见过白岩用巨阙剑砍下了女魃的一条手臂;他拥有应龙龙须,如此至宝他又似乎并不太在意,将它赠与从素串起了持珠;他对酆都了如指掌,分明很熟悉魔界之事;他的种种、种种试探表现分明是在告诉从素,他绝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修道之人。更让从素心生疑窦的是离掌柜,她美貌倾城、宛若天仙,可她却开了间棺材铺子,试问天下间哪有女子有胆气做这样的事情?她能跟随白岩来到西岭雪山已经证明了她自身法力不弱。初时,从素重伤昏迷,白白与那千年狐妖大战在谷外大战一场,如果没有离掌柜出手,恐怕死的那个会是白白,虽然离掌柜言说那千年狐妖已然受伤,让她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可她那轻轻巧巧的口气,分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拾了千年狐妖,那份道行究竟是有多深?!   最最最让从素心里不安的,却是今日白岩和离掌柜的反应,他们不在意火灵鬼母意欲一统魔界、不在意枫姬妄图挑起争端、甚至不在意群魔聚集酆都会做出什么霍乱人间的事情,他们的心思似乎都在那个不知所踪的天溪身上,这个天溪究竟是什么妖魔?为何让他们如此忌惮,甚至超过火灵鬼母和枫姬?既然如此害怕天溪,又何苦追着线索来到酆都?躲得远远的,在深山老林中避世不出不就行了?他们究竟是在追查什么事情?究竟是在担心害怕什么?   从素越想心里越是发慌,他自知自己的法力道行远远比不上白岩和离掌柜,若有什么妖魔什么事连他们都害怕,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可他也知自己既然卷进了这事情当中,就绝没有半途逃跑的道理。只不过,真要搏命,也至少让他死得明白吧。   “道长,先前小僧便问过你,你也答应会老实告之,可如今事情却更加扑朔迷离,越发叫人摸不着头脑了,道长难道还想瞒着我们嘛?”从素问道,“酆都,我和青雨已去过,能打听到的也已打听了,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走了这么一遭,道长莫非还不愿意跟我们解释一番嘛?”   白岩叹气道:“不是不愿向你们说个清楚,只是,哎,这事情我们都还未能理出个头绪来,根本无从解释起啊。”   “怎么会?”从素皱了皱,对白岩的话并不太相信。   青雨看了看从素、看了看白岩、又看了看离掌柜,再次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离掌柜忽然言道,“静观其变呗。如今酆都城内妖魔鬼怪云集,便是这蜀地也是妖孽横行,以我们几人的力量,就是见一只杀一只、见一双杀一双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而且还会引来更多的妖孽来对付我们,根本就是自寻死路。火灵鬼母若想称霸魔界,枫姬自然第一个不答应,那便放任她们去斗法吧。我们非要进去掺和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想个方法保护蜀地的平民百姓,免得酆都大乱殃及池鱼。”   从素赞同地点点头。   离掌柜这番话本就是对着从素说的,他尚且年少,修行还未到家,原本就不该插手她与天溪之事,况且他也没那本事来管,不如交给他一份他能做得到的差事,也算积德了。   “我知道有种阵法能保护城镇、村落不被妖魔袭击,多少能保护一下酆都周围的百姓。”   从素一听离掌柜这话,心里便是一喜,急问道:“不知离掌柜可否将这阵法交给我?”   离掌柜微笑道:“这是自然。不过这阵法需得有人看守,才能避免被那些妖孽从外破坏,而且这阵法有个极大的缺陷,若然阵中凡人自愿离开此阵,到了阵外便无法保护,而那时受到妖孽攻击,侵入人身取而代之再回到阵中,此阵亦无法起效。所以摆设此阵之后,仍然需要小师傅留在蜀地护法。”   从素想也不想便点头应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拯救蜀地千万百姓,小僧万死不辞。”   青雨插嘴说道:“我和白白也要帮忙。不过,离掌柜,白白能进这阵吗?”   “倘若青雨姑娘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青雨姑娘懂得鸟兽之语,若有妖孽来犯,自可从鸟鸣兽吼中得到预警,将人们带入阵中加以保护。至于白白,我想它只有上了人身才能进入此阵。”   “上人身?”青雨很是不解,“怎么上人身?”   “附体在凡人身上的方法很多,我想白白应该是懂得的。不过白白既然是妖,那附体之术对凡人总是有些伤害的,只要时间不超过五日,那么被借用的肉身尚能承受,最多昏睡几日便可复原,但若时间太久,恐怕魂魄离散,从此疯癫甚至死亡。”   青雨惊愕了一阵,才恍然点了点头,摸了摸白白,道:“我知道,我保证白白不会做伤害人的事情。”   “嗯。”离掌柜又向着从素说道,“我现在将布阵的方法交给你。”   离掌柜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向从素详细解说了布阵的方法和所需的材料,另向白岩讨要了些符咒做镇妖之用,统统交给了从素。   而后四人又再商议了一番,决定从素和青雨留在蜀地帮助百姓抵御妖邪入侵,顺便关注酆都之内的情况,若有异常便以白岩所留下的纸鹤联络。而白岩和离掌柜继续追查天溪的下落,待他们查出些眉目来,再回来与从素青雨回合,商量接下去的事情。   离掌柜和白岩离开西岭雪山时已是夜半三更,又是一日时间过去。   路上离掌柜一直不愿搭理白岩,令得白岩心里莫名有些发慌,沉默太久,不由得便想找点话茬,只要让离掌柜开口与他说说话就好。   “你交给从素的阵法可是千年之前通天教主所布的天下第一杀阵诛仙阵?”白岩说道,“不过没有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柄宝剑而以四铜柱辅以我的咒符做阵,其威力可不及诛仙阵之万一啊。”   离掌柜淡淡瞟了白岩一眼,道:“不过是驱妖而已,哪里需要动用诛仙阵这样的杀阵,何况此阵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又不是用来血洗城镇的。”   “不过我倒没有想到从素会这么听你的话,连青雨都自己提出要留在蜀地。”   “说谎骗他们、设法试探他们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何况从素又不是傻子、莽夫,他有心降妖伏魔、普度苍生,不代表他的命就一文不值可以随意牺牲掉,留着有用之身做有用之事,他的修为可不简单。至于青雨么,她自小孤苦伶仃,现在有从素这个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人在,当然是要跟在左右的,何况她还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她自己去查是大海捞针,还不如等我们帮着她查来得省时省力。”   呼,她总算是肯跟他说话了,白岩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又说道,“从素能拯救苍生还不是因为你将诛仙阵改了又改,能将这绝杀之阵法改做防御之阵可真是大本事。”   “哼,用不着你夸奖。”离掌柜本就精奇门遁甲之术,又善行兵布阵之法,只是长久不用了,她自己都几乎要忘记了,白岩赞扬的话反倒是看低了她。   白岩忽然轻笑起来,道:“我夸你,不是因为你改了诛仙阵,而是你竟然愿意救那些蝼蚁一般的凡人。你口中总说不管不管,可事到临头一定会出手救命,其心大善。我忽然有些不明白了,当初你为何会沦入魔道?”   “要你多管闲事,我为何成魔你难道会不知道吗?”想起白岩去玲珑塔查她的往事,离掌柜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说道,“你不是早查的明明白白了吗?何必多次一问?!”   “额。。。这,我错了还不行吗?”白岩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说道,“三百年前初遇之时,我哪里知道你并非大恶大邪的妖魔,怎能轻易信你救你,如今三百年过去了,我当然清楚你的本性,自然是信你的。三百年前的老账,你莫不是要现在与我清算吧?”   “是,就是要现在与你清清楚楚算个明白!”离掌柜决然说道,“你,白岩,死老道,究竟是何方神圣?什么来路?当初为何插手救我?现今又为何要管天溪这档子闲事?!你若不说清楚,那咱们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这。。。你要我从何说起呀!”   “哼,从哪里说起都可以,就怕你不说!”   “这。。。我。。。说不得啊!”   “说不得,哼,说不得便说不得吧。”离掌柜忽然笑了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白岩道长还是继续修行去吧,我可不打扰了。”   说罢,离掌柜欲闪身离去,白岩心里一紧,迅速伸手将她拉住:“你身上还有六道封印,若是这时候遇上天溪或云崖,怎能逃得了?你生气归生气,可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啊!”   “要你管!”离掌柜使劲一甩手却没甩开白岩,“放开!”   “我说,我说,我说总行了吧?先回家,回到家,你问什么我答什么,这总行了吧?!”离掌柜要走,白岩是万万不肯的,可若真要他老老实实说,那也不容易,数百年的旧账哪里是三两句话就能解释的清楚呢,先把离掌柜带回去,万事好商量。   离掌柜斜眼看着白岩,他那些心里难道她还真不知道嘛,只不过她心里虽有惑有气有怒更有不安,白岩说的不错,凭离掌柜一己之力原本就斗不过天溪云崖,何况她身上还有六道封印在,在白岩解开她身上封印之前,她根本没有实力与天溪一斗。退一步说,她现在离开那只是意气用事,最后还是害了自己,活了上千年她的脾气早已收敛不少,性子也不比原先急躁,应付天溪,白岩始终是一股不小的助力,无论是怒他恼他还是当真恨他了,都不如好好利用利用他,何况这还是白岩自己乐意的。这么想了想,离掌柜总算给自己找到了不错的理由继续留在白岩身边。   半响,离掌柜才道:“好,回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100问小剧场--------------   某夜:今天100问小剧场请来的依旧是《西街》的两位主角:白岩和离掌柜。   006,   某夜:请问你们的年龄?   离掌柜:嗯,让我想想。。。大概两千多一点吧。   白岩:三千七百六十五岁。   某夜(抚额):我有点晕。   007,   某夜:请问你们觉得自己的个性怎么样?   离掌柜:好恶分明、直率果决。   白岩:不错啊。   某夜:请具体些。   白岩:哪里都不错啊。   某夜:。。。好吧。   008,   某夜:请问你们觉得对方个性怎么样?   离掌柜&白岩:你先说。   某夜:你们到底谁先说?   离掌柜&白岩:我先说。   某夜:。。。   白岩:我先说。   离掌柜:切,那你先说呗。   白岩(从上到下看了离掌柜一遍):平时懒懒散散,经常发脾气,任性、势利又善妒,行事乖张不计后果。   离掌柜(狠狠瞪着白岩):这个死老道的个性啊,卑鄙无耻恶劣阴险狡猾奸诈,十句话里九句半是假的,喜欢利用人、专干损人利己之事。   (某夜擦汗,刚才好像有人说自己哪里都好。)   009,   某夜:请问你们最讨厌彼此哪一点?   白岩:没有。   离掌柜:骗我。   某夜:(心里默念,突然变得好诚实。。。)   010,   某夜:请你们说说彼此的优点。   离掌柜:他没优点!(瞪)   白岩(微笑):你别看她凶,其实很温柔,害羞起来很可爱。。。   某夜:咳咳,请实话实说。   离掌柜:(斜眼)我不温柔吗?   某夜:。。。额,白岩请继续。。。   白岩:聪颖机敏、坚强果断、外刚内柔,不入魔的话,她很善良、很正义,就算入了魔,也是重情重义、敢作敢当。   某夜:(小小声)刚才不知道谁把人家损这么狠,现在又来卖乖。   白岩:(微笑)我以为是作者大人让我借题发挥、趁机表白呢,原来不是?!   某夜:咳咳,下一题。   011,   某夜:请问两位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如何?   离掌柜:混蛋。坏我好事。   白岩:可以剧透嘛?   群众:要剧透!要剧透!!   某夜:怎么可以。。。   (群众已准备好番茄、鸡蛋和板砖)   某夜:咳咳,请如实回答。   白岩:(笑)与众不同。   群众:啊?!然后呢?!   白岩:(耸肩)问题只问第一印象,没问当时场景。   某夜:(#‵′)凸,你是故意的!   (群众暴走,番茄、鸡蛋、板砖招呼)   某夜:额额,由于舞台灯光技术问题急需解决,今日100问小剧场到此结束。   (顶锅盖逃离)   ======================================================================   另外,100问小剧场接受群众提问哦~~   (某夜已经想不出问题来了。。。)   第二十六章 三百年前缘 ...   申时过半,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此刻正是人世间最最宁静的时候,凡人仍在酣睡,还未到天亮鸡鸣时,鸟兽也在歇息,漆黑的天幕上有风云在翻腾,一道奇异的白光刹那间划破夜空,真真奇美绝伦,可惜无人瞧见。   离掌柜和白岩回到家,杜泉即刻察觉到两人的归来,从床上翻了起来抓了件外衣便跑出了房间。   “掌柜的,老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杜泉喊道。   离掌柜看着急冲冲跑出来的杜泉,奇怪地问道:“我们离开的时间不是很长,况且白岩不是前两日刚回来过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杜泉点了点头,道:“是那个成昙。”   “成昙?”离掌柜将疑惑的眼神投向白岩,“成昙是什么人?”   白岩憨憨一笑,道:“司天监监正大人,云台山玄宗教明峪道长的弟子。”   离掌柜眉头一皱,又问:“这算是个什么麻烦?区区一个凡人而已,就是明峪道长亲来,也不需要慌成这样吧?难不成整个玄宗教都搬进城里来了?”   “那到不是,”杜泉,摇着头解释道,“那日成昙留下请柬,是老道去赴了约,而后一日成昙也没再去铺子里找麻烦,而是令玄宗教门下两个弟子入城,挨家挨户地赠送道符,算算今日午后就该送上我们家门了。我是不要紧,可芷兰才刚成型,略有一些道行的人便能察觉出院里不妥,万一让他们发现芷兰可怎么办?”若是原来,杜泉才不会这么神经兮兮的,只是万事只要与芷兰沾上了边,他便不由紧张起来,白岩和离掌柜都瞧出来了,他是过度保护芷兰了。   离掌柜没有直接回答杜泉,而是盯着白岩看了又看,问道:“你去赴成昙的约?为何不告诉我?你口信上说的事就是成昙?你究竟是做了什么?”   白岩极为无辜地辩解道:“我去赴了约,可什么都做啊。只是把原先骗裴东宇的谎给圆了圆。”   “哦~原来是说了个更大的谎言,而已!~”离掌柜的口气不善,看着白岩的眼光如刀一般锐利。   “我没看出来这成昙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看着病怏怏的,该没什么需要提防的呀。”白岩很是不解,转而看了看杜泉,似乎是在问他这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泉道:“前两个月裴东宇失足落下画舫在湖中溺毙,城中大户林府一连死了三代人,这两桩事情本就稀奇古怪、骇人听闻,也不知怎么的就传进了这位司天监监正的耳朵里,他说既然来到了这里,为了安定民心便差使座下弟子给每户人家都送一份安宅的符咒,可包举家平安,无须再畏惧妖魔鬼怪。百姓都听闻了这位监正大人法力无边,能得监正大人地符咒当然是欢天喜地的,就差没发鞭炮庆祝了。”   离掌柜摆摆手,道:“他爱发符咒就让他发去吧。别说他不过是个监正、区区凡人,他座下弟子又能有几分道行,就是玄宗教的明峪道长亲自来,也未必就能识破我的障眼法。明日就让他们来吧,你让芷兰藏藏好,亲自拿了那些符咒就好了。”   杜泉微微点头,最近他们是有些杯弓蛇影了,天下间毕竟没有多少人真能令他们难以应付,那些凡人根本就不够格让他们担心。   离掌柜甩甩手,往卧房走,道:“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老道,你最好先把说辞都想好了。”   “嗯?”杜泉迷惑地看向白岩,“老道,什么说辞啊?”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我也困了,先回房睡觉了。”白岩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向杜泉说道,“你别太过紧张了,芷兰不会有事的。你如今的法力可不比以前,无须将那些凡夫俗子放在眼里。我跟离掌柜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应付得来的。”   杜泉愣了愣,点了点头。   离掌柜才觉得睡下不多久,忽然隐约听到一阵轻声,熟悉的曲调轻而慢、缓而柔、徐徐而幽幽,带起离掌柜一点一滴地记忆渐渐浮现。   离掌柜从床上坐起来,心里一紧,眉间纠结难舒,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听到这首曲子的,没想到这个永远只有三百年而已。她缓缓呼出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何况她已经安逸了很久很久了。   这个夜晚,白岩本就难以入睡,听见了那阵乐声更是睡不着了,起先还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只觉着有些耳熟,想了想又想了想才乍然想起来这曲子曾听离掌柜抚过,唯一一次听到离掌柜抚琴便是这首曲子,后来离掌柜便把琴砸了再没有摸过琴,自然白岩也就再没有听过这首曲。这院子中没有琴,琴声也不是在这院中起来的,当然不是离掌柜在抚琴,那么会是谁呢?   未及想明白,离掌柜的气息忽然消失了,她出去了。去哪里?!与那琴声有关?!   天蒙蒙亮,从天下俯瞰下来整座城都浸染在一片白雾之中,好似云中之城,格外如梦如幻。   离掌柜寻了一遍,循着琴音往城郊而去。   红湖山庄水榭中,成昙正坐在窗前专心致志地弹琴,非常得用心非常深情,全副心思全副精力都在手指之间、琴弦之上,直到曲终才沉沉呼出口气,似乎很累。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成昙没有回头,好像在是对着窗外第一道曙光说话,轻轻一笑,没有听到答案又继续说道,“许多年没有抚琴了,你教我的曲子都生疏了,练了两日不但没练好,反而越练越差劲了。”   “不是你琴技生疏,而是你的手指已僵硬,本不能再抚琴的。”离掌柜站在成昙背后说道,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好似一开始就在这屋里听成昙弹琴一样。   成昙回过身,含笑看了看离掌柜,道:“你一点都没变。”   “你在这具皮囊里待了多久了?他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了。”   “嗯,大概有十年了吧。”成昙看着自己的手,动了动手指,说道,“确实到了极限了,动一下就觉得疼。”   “十年?为什么?”须知道上凡人的身虽然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若想长时间保留那具肉身为己所有却是很困难的,一切强大的法术都不能用、还有其他许多禁忌,不然肉体承受不了便会立即粉身碎骨。留在一个凡人的皮囊里十年几乎等同于将自己封印在那个身体了十年,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成昙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离掌柜的问话,反而问道:“你才回来吗?去过酆都了?”   离掌柜蹙眉,眼神一瞬间锋利如刀,下一刻收敛了戾气,缓缓道:“你何必如此多问?你难道不知道天溪正将准备三界闹个天翻地覆?”   成昙摇摇头,笑道:“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天溪了。”   “你藏在凡人身上是为了躲避天溪?为什么?难道,难道他怀疑你?”   “怎么会,天溪绝不会怀疑我,更何况他早已知晓是我放你走的。”   “他知道?!”离掌柜不由惊愕地问道,“他早知道是你放了我?那么他当初。。。是有意放我一条生路的?”   成昙点点头。   “那你又为何要躲他?!”   “我离开只是因为他不需要我的帮助,至于躲谁根本也说不上,我愿意把自己困在一具凡人的躯壳里,不过是想试试看做一回人,倘若天溪需要,我随时会去帮助他。”   离掌柜无意间握了握拳头,又问道:“那你还不赶紧抓了我?”   “抓你?为何要抓你?”成昙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离掌柜。   “你若不是来抓我的,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弹琴引我来?”   成昙缓缓站起身,有些吃力地扶了扶墙才站稳,向着离掌柜走过来,慢慢说道:“若真的要抓你,三百年前就不会放了你,若早想抓你,数十年前就该抓你回去了。”   离掌柜错愕,难道他早就找到了她?   “白岩在你身上设了封印我知道,现在只剩下六道了吗?”成昙说道,“他的封印把你藏的很好,直到一百年前我才隐约感觉到你的气息,找你是花了点时间,可不是想抓你回去,我只想知道你做人做得好不好。先开始我做人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困在人身上十分难受,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会把肉身弄坏,花了好久才习惯。后来找到了你,发现你挺自在的,才觉得做个人也不是很难。”   离掌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听他细细说着。   成昙走到离掌柜面前,伸手轻轻挑起离掌柜耳边的碎发,含笑道:“还是你这样子好,自己的容貌好。我的身体总是要坏,人太脆弱了,每一具肉身都熬不过十五年,特别是最后几年尤其难受。”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不用抓我回去?”此时的离掌柜没有太多兴趣叙旧。她与白岩去了一趟西蜀酆都没有找到天溪的半点影子。回来后却发现云崖就在城中,那么天溪呢?也在城里?他们找了一大圈,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离掌柜看着眼前这个病怏怏的人,他就是云崖!货真价实!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章开始,到处都是猛料啊!!!   没回帖,我不高兴,   不高兴,我不更新。。。   ------------------100问小剧场---------------   某夜:今天100问小剧场的嘉宾依然是《西街》的两位主角:白岩和离掌柜。   群众:掌声。   012,   某夜:请用一个字形容对方。   离掌柜:贱。   白岩:美。   某夜:用两个字呢?   离掌柜:很贱。   白岩:很美。   某夜:= =!三个字?   离掌柜:极品贱。   白岩:极品美。   某夜:。。。你们都是人间极品。。。   白岩&离掌柜:(#‵′)   013,   某夜:请问你们满意对方所给出的形容词吗?   离掌柜:(瞟一眼白岩)无所谓。   白岩:(微笑)没什么不好。   (某夜抚额)   某夜:(小小声问白岩)你给离掌柜的评价是满分,可离掌柜给你的评价却是负的满分,这样你还没什么不好?   白岩:(微笑)我不满意的是你的人设。   某夜:-_-|||   014,   某夜:请问你们最不喜欢对方哪一个习惯?   离掌柜:(瞟一眼白岩)总盯着某个女人不放。   白岩:她的坏习惯我都习惯了,所以没有不喜欢。   离掌柜:(斜眼)我有什么坏习惯需要你习惯的吗?   白岩:(笑)当然没有。   某夜:(汗)   015,   某夜:请问你们各自使用什么样的武器。   白岩:巨阙剑。   离掌柜:火羽箭。   某夜:还有其他法宝嘛?   白岩&离掌柜:有。   某夜: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白岩&离掌柜:可以剧透吗?   某夜:= =!你们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提剧透啊!   群众:(⊙o⊙)期待状。   白岩&离掌柜:那我们就不说了,正文里会说的。   群众:(╰_╯)#怒   某夜:(准备好锅盖)   016,   某夜:请问你们各自有什么喜好嘛?   离掌柜:睡觉。   白岩:没什么特别的。   离掌柜:(玩手指)他喜好装老,倚老卖老。   白岩:(笑)这不是什么喜好吧。   某夜:那么能请问一下原因吗?   白岩:这个人设问题需要请教作者大人碎夜同志,另外群众们可以顺便问一下,为什么白白是原形、芷兰不会说话、青雨如何懂得兽语之类。   某夜:%>_<%你是故意的!!⊙﹏⊙b   群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某夜:由于舞台灯光技术问题急需解决,今日100问小剧场到此结束。   (在鸡蛋、番茄和板砖纷纷扑面而来之前,碎夜成功遁走。)   第二十七章 五行阵之秘 ...   云崖忽然一皱眉猛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站都站不稳,离掌柜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刚缓了缓想开口说话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离掌柜皱了皱眉,道:“你这肉身看来都撑不到天亮了。”   “咳咳咳,我知道,咳咳,”云崖咳得很厉害,一句完整的话说起来都十分吃力,“幸好你来的及时,咳咳,不然我就很难安安静静跟你说会儿话了。”   云崖脸色苍白,双手微颤着捂着心口,看起来很痛苦。   “你若难受就赶紧从这身体里出来吧。”   云崖摇了摇头,笑道:“以前我从来不知道生老病死是个什么样过程,现在我知道了,我能感觉到死亡离我很近很近,近的我都能闻到地府的气味了,咳咳咳咳。”云崖嘴角又溢出一股血,一滴一滴落在离掌柜的衣袖上。   “你是不是死上瘾了?”离掌柜嘴里骂道,“还真是变态!”   “呵呵,咳咳咳咳,我是挺喜欢死亡的感觉,每一次经历都会发现活着真好。咳咳。”   “行行,你喜欢死我可不拦着,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不是来抓我又是来做什么?”   云崖点点头,向离掌柜示意将他扶到床边去坐一下,他现在可什么力气。   离掌柜扶着他坐下,顺手用衣袖帮他擦去嘴角的血渍,等着云崖从实招来。   “当初天溪要抓你并不是因为解开五行阵法非你不可,而是因为你突然逃走乃是背叛师门,他得给你些教训,而且五行阵法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咳咳,”云崖歇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放你是念在五百年师兄妹的情分上,况且我不怕你将五行阵法的事情说出去,天下间没有人、仙或者神能阻止我和天溪解开封印,谁都不能,你若不信等着看吧。”   “可是解开五行阵需要五行天灵和无色石,没有我就没有火灵,应龙已死便没有水灵,应龙死后无色石也不知所踪,你们怎么可能解开封印?!”离掌柜不信。   云崖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至纯天灵虽然三界难寻,可不代表唯独你才是火灵,唯独应龙才是水灵。我和天溪历经千年时间研究如何破除五行阵的封印,自然要有备无患、万无一失才行,否则这千年时间我们不是白白浪费了吗?咳咳。。。”   离掌柜听了心里一沉,除了她还有其他火灵?!有备而无患?天溪已经找到了代替她的人?!他们说的时机是不是就要到了?!   “我告诉你这些,咳咳,一来是因为我信任你,从未怀疑过,当初你会离开是为了保命迫不得已,也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其实你根本不用逃,我和天溪都不会伤害你的,火灵并不是非你不可。二来,是因为我要警告你,既然离开了就别再回来,别插手我和天溪的计划,别理那些事情,躲得远远的,就平平静静做个凡人,过过普通的小日子,那就好。”   云崖按住心口,痛苦的皱着眉头、咬着牙,将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喉咙里,不出一声。   离掌柜伸手擦去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叹道:“离开这身体吧,再这样下去会损去你自己的道行的。”   云崖摇摇头,道:“让我说完吧,咳咳,不然我怕等下白岩找来,想与你多说两句都不可能了。”   “哎。。。”离掌柜轻叹一声。   “如今你知道我和天溪不会拿你来做解开五行封印的祭品该放心了吧?”云崖咬着牙说道,“不要牵扯其中,不然天溪定会杀你,你知道他向来没什么肚量的,何况你曾是我们的师妹,若连你都要倒戈相向。。。”云崖血气上涌闷闷哼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的。”离掌柜轻轻抚了抚云崖的背脊,那动作像是在帮他顺气,似乎完全忘了云崖不是人,而且他如今的痛苦也不是病,不是轻拍两下就能舒缓他的痛苦的。   云崖笑着点头,闭上眼靠在离掌柜肩头吩咐道:“去把守在楼下的童子引来,我得离开这肉身。”   “嗯。”离掌柜将云崖放倒在床上,一甩手将桌上的茶碗掀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楼下地童子听见响声紧紧张张跑上楼来看。   “师傅!”两个小童子冲进房内,完全感觉不到隐身在一边的离掌柜。   一瞬间,风动,云崖已进入了一个新的躯体内,乘着另一个小童心思全在突然死去的成昙身上,回过身冲着离掌柜微微一笑。   离掌柜叹了口气,飘然离开。   刚出水榭,离掌柜便看见白岩就站在水榭外等候着她。   离掌柜没有停下,只对白岩说了一句话:“回去再说。”   白岩又看了一阵那栋水榭,心中疑窦重重,刚才离掌柜进去这么久跟成昙都说了什么?她跟成昙是旧识?她身上的血腥味又是哪里来的?若是离掌柜自己的血可不是这个味道。这些想不明白的问题看来只有回去问问离掌柜才知道了。   回到家,离掌柜闭了房门将白岩关在门外头,道:“我们都好几日没有歇过了,先睡一会儿,什么事情都等天亮了再说吧。”   白岩面对着那道门发愣,她分明是在躲避他,方才水榭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告诉他,为什么?为什么?白岩心里忽然起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他们两人去了一趟西岭雪山,才不过短短数日时间,怎么好像突然变得好陌生,就像这道门将他们隔了开来。想打开这道门看似很容易,只需白岩伸手去推,用不着多少花费力气就能将它推开,可是白岩不敢,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敢告诉任何人知道,即使是离掌柜,他也一样不敢,而关上这道门的人正是离掌柜,若要她自己打开它恐怕更加不容易了。   离掌柜躺在床上,不断不断的想着刚才与云崖会面的情形,三百年了,再见到云崖他已换了一副容貌,可那种熟悉的感觉仍让离掌柜清晰得回忆起云崖的身形、样貌、声音、微笑和过往的许许多多。初时,有些紧张有些恐惧,可现在离掌柜却很高兴又见到了故人,毕竟她与天溪云崖相识共处的日子可比白岩更久。   云崖的话,她该相信吗?   信。   她信。   比起白岩信口雌黄、谎言满天,云崖从不骗她。当年她出逃之时明明被云崖发现了,但他只当什么都没看到,任她离开。后来天溪要抓她,云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伤过她一次,遇上白岩之后,天溪与白岩交手,云崖也有机会将离掌柜带走,可他没有。云崖有心放过离掌柜,她早就知道。   今日重遇,若云崖要拿下她那是易如反掌,但他只是与她说说话罢了。   所以离掌柜相信云崖。   可是,若云崖所言皆属实,那即是说天溪打开五行阵封印已是势在必行,而且无人能阻挡。   虽然云崖说只要离掌柜不插手,她就绝不会有危险,她自己也相信云崖会护着她的。可是真的解开了五行阵的封印,真的将魔星后卿放出来,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现时不比上古之时,混沌初开并无三界之分,神魔并存于世争斗不止,而如今三界有各自的法则,互不干涉互不侵犯,世间有妖魔作祟亦有除魔卫道之人,一旦这样的平衡若被打破,不仅人间山崩地裂、生灵涂炭恐怕三界皆会乾坤颠倒、日月无光。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后卿出世,她离掌柜难道能独善其身,继续过她的安静日子?   这些事情她可以不想,那么白岩呢?他这个倔脾气既然插手了就绝不会半途而废,天溪要解开五行阵封印,白岩绝不会坐视不理,可他又如何能与天溪云崖二魔敌对?难道离掌柜真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白岩死在天溪或云崖手里?   不!   不,不,不,她不要白岩死!   她早已习惯现在的日子,有白岩阴魂不散的陪伴,偶尔吵架抬杠甚至大打出手,就是闹得再凶她也不曾想过要白岩死,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安乐而惬意。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如孤魂一般寂寞无依的日子!甚至不敢再去回忆当初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空虚和悲凉。每一天每一刻都被愧疚、懊恼、自责纠缠,好像永远活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旷山洞里,除了她自己什么都没有。她害怕那种日子。   好像做了个噩梦一般,忽然就满头冷汗,离掌柜叹了口气伸手拭去额上的汗迹,勉强自己闭上眼不再继续想下去。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无法驱散脑海中的种种设想、种种思虑,更无法安然入睡。   曾经她一直害怕再与天溪云崖狭路相逢,她想过自己清清静静的日子。可现在,似乎不论她如何做都没有清净日子可过了。   她是不是该将云崖告诉她的事情说给白岩听呢?告诉他,天溪和云崖会找到其他天灵来开启五行阵的封印,她没有危险。白岩是会为了她松口气,还是更加烦心如何阻止天溪云崖?   离掌柜突然之间想到了些什么,越细细想下去越发觉不对劲。   白岩为何一定要追踪天溪的行踪去到蜀地?为何似乎比离掌柜更担心五行阵法被解开?倘若白岩只是为了离掌柜,那么想法设法保护她隐藏她远比正面对抗天溪云崖来的容易多了,白岩没道理想不明白这点,可他却选择与天溪云崖为敌,为什么?!   越想不明白,离掌柜越是要想,一个又一个的猜测只令得她更加心慌。   天大亮以后,离掌柜一直未能入睡,便去了棺材铺。白岩知道她破天荒地起早了,也知道她出了门,可没敢走出房门一步。他和离掌柜都是不老不死之身,只有今生没有来世,若是这一次白岩错失了她,便只能后悔千千万万年了,他连想都不敢想那时他会是副什么模样。在他没想好怎么面对离掌柜的提问,怎么向她提问之前,还是躲着她的好。   离掌柜回到棺材铺没多久,就有客人上门了,而这客人离掌柜也认识,正是成昙座下二小童。他们来西街棺材铺可不为了其他事,正是要为成昙准备棺木收敛尸身。而这两小童其中一人,正是云崖新的躯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终于定下心把《霸王别姬》看完了。于是内伤了,好虐,好伤心。。。突然很想念哥哥。。。   T.T   ---------------------------100问小剧场-----------------------------   因群众强烈要求剧透,所以今天的100问小剧场请来的是《西街》中的主要角色之一:杜泉。   群众:掌声。   碎夜:杜泉童鞋,希望你能给群众们爆点猛料。   杜泉:我尽量。   群众:热烈的掌声。   017,   某夜:请问你认识白岩道长和离掌柜多久了?   杜泉:认识离掌柜有三百十二年,认识老道快五百年了。   某夜:这么久了,那你一定知道他们不少事情吧?   杜泉:嘿嘿,我就是来爆料的。   某夜:那好,赶紧进入下一个问题。   018,   某夜:请问你是怎么认识白岩的。   杜泉:嗯,那时候老道受了很严重的伤,避到我在的大雪山里靠着我的灵源养伤。那时候我还没成型,只是一团灵气。老道在我那里待了很久,所以就认识了。   群众:养伤?养什么伤?为什么受伤?( ⊙ o ⊙ )???   某夜:咳咳,下一个问题。   019,   某夜:请问你是怎么认识离掌柜的。   杜泉:离掌柜也是逃进大雪山的,为了避难,关于是躲避谁,各位看官都是知道的吧。   某夜:嗯嗯,知道知道。   020,   某夜:请问你知道白岩和离掌柜的原型嘛?   杜泉:不知道。   群众:啊啊?!!!!!!!!!!!!   杜泉:(无辜状)白岩来时有人在雪山里为他撑起了一个极强大的结界,我进不去,因为时常听到他哀嚎,灵源又被他不断吸收,所以推断他受了重伤,具体的我并不清楚。至于离掌柜的原型我是完全没见过。大家只能继续看文了。   某夜:(*^__^*) 继续看文继续看文~~   群众:。。。   ==============================   没有回帖,连100问小剧场都无力了。。。。。。。。   第二十八章 玄宗教弟子 ...   西街棺材铺的第三笔生意终于上门了,而且又是一单大生意。   成昙贵为司天监的监正,皇上身边的红人,突然于丹城城郊红湖山庄内暴毙,此事可大可小,处理得当皇上知道成昙一向体弱,千里迢迢来到丹城水土不服一时受不住便驾鹤归去,哀叹几声也就完事了,若处理的不好皇上痛失爱臣保不定牵连裴家治个照顾不周之罪,又或派遣禁卫军入城彻查一番扫荡一阵,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虽然云崖自己对这些个俗事不大放在心上,不过他既然还在藏身于玄宗教小童的身上,则已表明他不想出什么意外的乱子。   两小童来到西街棺材铺时,杜泉正趴在柜面上打瞌睡,听见了足音才惶惶然醒过来。   “嗯?二位小道爷可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是棺材铺。”杜泉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睛,带着三分迷糊地问道。   两个小童看起来年纪相若,大约是八九岁的模样,长相干净秀气,一人较圆润、一人较瘦削,两人都穿着同一款的蓝衣。   其中一小童向杜泉行一礼,开口说道:“我叫紫鸣,这位是我师弟元笃,我二人乃是玄宗教成昙座下弟子。我师傅素来身体不好,已于今日凌晨突然仙去,我俩来此是为师傅办身后之事的。”   杜泉听了微微一愣,成昙死了?!   “额,你口中这位成昙师傅可是司天监监正大人?”   紫鸣点头:“正是。”   “成大人过世了?!”杜泉还是不可置信。   紫鸣元笃二人一同点了点头。   杜泉又愣了愣,才跳起来招呼着两位小客人:“两位小道爷请随我入内堂挑选棺木吧。”   杜泉一边陪着紫鸣元笃两个小童挑棺木,一边心里嘀咕,成昙才来丹城不足半月,前几日还将老道请去红湖山庄,怎么今天突然就死了?半点预兆都没有啊。虽然听说这位监正大人一向气虚体弱、病怏怏的,可杜泉一直以为是成昙在摆谱罢了,怎么难道真是个短命鬼?!最奇怪的是成昙死了,那裴家可怎么办?皇上宠臣忽然暴毙于裴家别院,还不定被皇上怎么治罪,为何来置办成昙后事的会是两个小童?裴家的人呢?   正想着,紫鸣对杜泉说道:“小哥,就这副棺木吧。”   “这副?”紫鸣元笃两人挑了一副极普通的棺木,也不贵,似乎于成昙司天监监正的官位不大符合。   两小童点点头,异口同声说道:“就这副。”   紫鸣看着杜泉惊愕的模样,解释道:“我们师傅成昙乃是玄宗教宗主明峪道长的弟子,不论是否在朝做官,他都是出家之人,本不应深陷凡尘俗世,丧葬之礼当以玄宗教的规矩来办,一切从简。”   杜泉木愣愣地点点头,道:“小道爷说的是说的是。我这就去喊人给你们把棺木抬到府上去。”   紫鸣道:“我师傅的遗体现在暂时安放在城外红湖山庄内,请小哥派人将棺木送到那里去吧,我师弟会带你们前去。”   “好好,明白了。”杜泉这便去喊铺子里的伙计来帮忙。   紫鸣向着元笃说道:“你带着棺木回去收敛师傅的遗体。我去向裴府和县衙交代一声,他们应该知道师傅突然仙逝的事情要如何向皇上交代。另外,若是师叔来了定要立即通知我。”   “知道了师兄。”   离掌柜其实早早就到了铺子里,只是见到紫鸣元笃俩小童来了便掐了个隐身咒藏了起来,元笃不过是个小道童玄宗教的本事才没学几年,自然不可能看穿离掌柜的法术,而紫鸣正是云崖的新肉身,以云崖的道行要识破离掌柜不难,但他如今被凡人肉身所限制,无论是法力、灵力和感觉都大大不如从前,甚至还不如从素那小和尚来的灵敏,当然也感觉不到离掌柜就在他身边。   离掌柜想不明白,为何云崖要将自己困在凡人的肉身里。她自己被白岩封印,无数次想冲破封印、无数次气到想杀掉白岩,可始终被困得死死的。想想就可气可怒可恶!!但,云崖怎会甘心这般委屈自己?离掌柜曾经熟稔的那个云崖,遗世孤傲、自负清高、行事一贯随心所欲,莫说什么人、什么神、什么魔都是困他不得,即便是天溪都难指挥他一点半分。这三百年云崖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将他变成这样了。或者,他另有所图?   紫鸣在屋里停留了一会儿,好像在发呆,久久才确定自己的感觉,他初初进入一个新的躯壳之内,总感觉别别扭扭的不习惯,而且紫鸣这孩子的道行太浅,实在令云崖自身的感觉迟钝了不少,令他对周围的异样感觉失察。   “悠遥,你是不是在这里?”云崖试探地轻声一问。   离掌柜略略一顿,才显身面对云崖:“你的反应好慢。”   云崖笑了笑,这笑容挂在紫鸣这孩子的脸上,看着十分古怪。   离掌柜问道:“成昙死了,你又钻进这孩子的身体里是要做什么?不嫌他难受的很嘛?”   “习惯了也就不大难受了,”云崖摇摇头,道,“这么许多年,我发现借个凡体肉身生活有许多方便之处,特别实在玄宗教之中,若有时间,我再慢慢说与你听。只是现在恐怕不方便。”这便向离掌柜告辞了。   离掌柜点了点头:“好。”   云崖一脚踏出了门,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又向离掌柜说了一句:“白岩。。。你还是小心些好,莫要与他太过亲近了,免得惹祸上身。”   云崖走后,离掌柜一直在想着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三百年前明明是她牵累了白岩与天溪一战,怎么如今云崖反而告诫她莫被白岩连累?这让离掌柜对白岩的过往、背景更加疑心。   嗒嗒嗒嗒。。。   一阵匆忙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吁。”奔驰的快马被人勒紧了缰绳停在了西街棺材铺的店门口。   一个青年人背着一柄大铁剑、一身深色短打劲装、右手戴了一副半截的皮手套、腰侧另有一副短小的钢铁强弩、箭筒做了特别的设计安在马靴上,他翻身跃下马背,随机大步跨进棺材铺中。   杜泉看着那人行云流水的动作、一身古古怪怪的打扮微有一愣,即迎了上去:“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   “我来找白岩道长。”   “额,”杜泉微愕,哈哈笑了两声,道,“真不巧了,白岩道长云游去了,走了大半个月此时已不知走到何处了,也不知何时归来。”   那青年人浓眉一挑,“那你们东主呢?我师弟前几日才送了请柬来你们店里,是谁去赴的约?”   “师弟?请柬?”杜泉想了想,这几日来店里送过请柬的只有死了的司天监监正成昙,这个青年人称他做师弟,那就是说他也是玄宗教的人?   奇哉怪也,今天是什么日子,铺子里突然热闹了,来的还都是道士,难不成这铺子还跟道士犯冲了?前脚才送走俩小道童,后脚又来一个。   “我乃玄宗教宗主明峪道长座下弟子,唐烽,成昙是我师弟。”唐烽自报家门,道,“不论前几日去赴约的是白岩还是你家东主,我要见他。”   杜泉将这青年打量了一番,他虽装扮像个猎户多过道士,不过天下间该不会有人敢冒认玄宗教弟子吧?何况还是明峪道长的弟子、前司天监监正的师兄。这人长相很是不错,若不是眉眼间凶杀之气浓重、身上各种武器骇人,倒是个美男子,换上一身道袍或者还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   铺子里忽然来了个身份打扮特殊的人,离掌柜自然知道,杜泉正在考虑要如何应对唐烽之时,她从内堂走了出来。   “唐道长是吗?”离掌柜端了杯茶出来递到唐烽面前,向着他微微一笑。   唐烽先是看见了一盏茶碗、一双白净如玉的手,抬眼便是离掌柜一张绝美的脸、一抹倾城的笑,顿时晃了神,片刻才缓过来暗自默念了两声罪过。   “你是?”   “我是这家棺材铺的主人,我姓离,大家都称我离掌柜。”离掌柜含笑道,“不知唐公子找我夫君所为何事?”   离掌柜笑着说出这句话,心里呕个半死。夫君!都是白岩惹的祸!   “离掌柜客气了,我不是什么公子,叫我唐烽即可。”唐烽脸颊微微泛红,有些腼腆地低了低头,方才那副霸气瞬间消失不见,说道,“我今晨抵达丹城,去到红湖山庄得知我师弟成昙已于几个时辰前吐血而亡。我去时听山庄中的仆人说我的两个师侄半个时辰前离开了山庄来城里的棺材铺为成昙师弟打点丧事,刚好错过了,于是便立即来了这里,并非完全是为了追上两位师侄,更重要的是这几日,成昙师弟因身体不适一直待在红湖山庄内修养,只见过一个人,便是离掌柜的丈夫、这棺材铺的东主。我此来便是想见见他,向他询问一下我师弟的事情。另外也想见见白岩道长。”   离掌柜点了点头,坐在唐烽边上的位子上,小心得打量了他一番,这青年人初看起来大约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可细看之下才会发现,或许是因为他常年在外行走,皮肤晒得有些暗,让他看上去要比实际的年纪大一些。   “此刻我夫君并不在店内,若您能等得,我这就派人去请他过来?”   “那如此便多谢离掌柜了。”   离掌柜点了点头,向杜泉吩咐道:“去请东家,快去快回。”   杜泉应了一声,即刻离开了铺子。回家一路都在翻来覆去的想着那个唐烽,他为何要见老道?成昙不是死了吗?怎么突然又杀出个唐烽来?而且看似来者不善。他那一身兵器又是用来对付谁的?还是快快回去问问老道吧。   离掌柜带着浅浅的笑容,与唐烽随意攀谈,尽可能多的套话,“当日,成大人命人送来请柬,我不在城里这便错过了,我相公回来之后只说成大人问了他些家里的情况,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原想成大人该是来找白岩道长的,自然与我家相公没什么好谈。只可惜道长早已离开丹城,而成大人又突然。。。哎。”   唐烽无声叹了口气,哀伤之色显而易见。   “成昙师弟数月前修书于我,约定在丹城相会,怎料,怎料他竟走得如此突然。”   “成大人来丹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我虽没本事立即将白岩道长找回来,不过唐师傅可以留书一封,待道长回来我自当即刻转交。”   唐烽摇摇头,道:“其实我与成昙约定在丹城相见,关键并不在白岩道长。”   离掌柜愣了愣,云崖来丹城果然另有目的?为了她?还是为了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西街》将开始全面日更状态,每晚九点,准时更新!!!   哎,要是连日更乃们都霸王,某夜就要伤心至死了。。。   第二十九章 大乱将至兮 ...   成昙为何来丹城?   离掌柜不动声色地看着唐烽,细细将成昙来到丹城的事情想了一遍。   白岩和离掌柜前往西岭雪山是十日前,中间白岩回来过一次,大约是四日前,也就是说成昙来到丹城是五日前的事情。他抵达丹城之后直接住进了城郊的红湖山庄,然后翌日便让人带了请柬来棺材铺找人。   听杜泉所说,成昙派来的人最先是想请白岩去红湖山庄的,但是白岩说请柬上最后一句“望卿携眷而来”明明是请离掌柜和白岩凭空捏造出来的丈夫一起赴约。让人不解之处还不在于此,而在于云崖明知道成昙这具肉身撑不了几日,但还是来了丹城,之后找到了棺材铺,又派遣弟子在城中广发符咒,而他死后数个时辰唐烽就来了。   以离掌柜对云崖的了解,他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必有其原因,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有意义。她敢打赌,云崖选择成昙、紫鸣的肉身做自己的皮囊必有原因,他来到丹城必有目的,可她猜不到,完完全全猜不到。   离掌柜向着唐烽笑了笑,悠悠说道:“前一阵子城中发生了两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城中大户林家十几日内死了三代人,裴家公子又忽然落水溺毙,闹得人心惶惶的。成大人来后便派了贵派弟子挨家挨户赠送道符以为安宅之用,大家都很感激成大人,谁料。。。”   唐烽眉间悲伤难解,微微摇了摇头:“成师弟命薄。师傅曾说师弟极具慧根能窥天机,这是天赋也是孽,注定了此生无福。哎,却不知这一日竟来得这般早,他才二十三岁呐。”   离掌柜听着唐烽扼腕叹息,一边盘算着怎么从他口中多探听些事情。   “请节哀。”离掌柜安慰了一句,说道,“方才两位小道爷来此只挑了一副棺木,说是成大人的丧礼需得按照玄宗门的规矩来办,不知可有哪里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可略尽绵力以报答成大人赠符之恩。”   唐烽道:“离掌柜无须介怀,赠符乃是小事罢了。其实广发符咒是为了令大家安心,这城中作乱的妖魔早已被猎杀。我想这应当是白岩道长的功劳。成师弟并没有做什么需要离掌柜报恩的事情。”   “你说白岩道长已将妖魔猎杀?”离掌柜表露出十二分的惊讶。   她、白岩、从素消灭女魃的细节唐烽和成昙可能不太清楚,可唐烽初来丹城便知晓女魃已死,这已是大大的奇怪。   “嗯,”唐烽点点头,解释道,“说与你听应当不妨事。早在两年前,我师傅也就是明峪道长得到神谕,天下将有大乱,于是给我们七个师兄弟每人一封信,让我们带信下山按照指示前往各地除魔。成师弟信中所指的目的地许就是这里了,可他的身体太弱,这几年每况愈下,就是行走都开始不便,很多事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生怕误了大事,让妖魔祸害一方,便修书于我希望我能尽快赶来相助。多亏了白岩道长竟如此巧合的就在城中,这才化解了一场灾难。”   “原来如此。”   原来云崖知道丹城藏了一只女魃,那他是否知道这女魃要林家少爷的尸身做什么?又是否知道那尸身已被天溪带走?兜兜转转一大圈,似乎问题又回到了那具尸体上。   离掌柜假作紧张担心的模样又问道:“请问,明峪道长所说的天下大乱是何意思?”   唐烽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奉师命行事。”   “那道长此行来找白岩道长也与那神谕有关?”   “哎,这事。。。”唐烽无奈地摇摇头,“即便是告诉了你也没用,不过徒增你的烦恼罢了。须知天意难测,只能各安天命。”   离掌柜更是糊里糊涂了,可唐烽显然不愿再说下去,她也不好再问,只能等白岩来了,看看他能不能再多套出点话来了。   唐烽一盏茶喝完,离掌柜又为他沏了一壶茶来,过不久白岩就跟着杜泉一起回来了。当然,此刻出现在棺材铺里的白岩不是平日的老道,而是那个翩翩佳公子离洛非。   白岩走到唐烽面前,抱拳道:“唐烽道长,在下便是这棺材铺的东家,敝姓离。”   果然啊果然啊,白岩话刚出口,就受了离掌柜一记眼刀,又惹到她了。   “离公子。”唐烽一抱拳回了礼。   “道长请内堂坐吧。”白岩笑着将唐烽引入内堂,将离掌柜和杜泉留在外面。   进到内堂之中,唐烽也不绕弯子直入主题,向白岩问道:“在下唐烽,乃成昙的师兄,今来打扰是因为离公子是最后见过我师弟的人。”   白岩本想捻捻自己的胡子,摸到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才想起来他现在可不是那老道士的模样了,微微一笑以作掩饰,说道:“唐道长可是误会了,成大人邀我去红湖山庄已是四日前的事情了,我怎么能是最后见成大人的人呢?”   唐烽摇头道:“这样说吧,成昙师弟从京城来到此地,随行的只有一车夫、两个府内随从和紫鸣元笃两个弟子。到达丹城之后,裴府腾出了红湖山庄给成昙师弟,应师弟的要求几乎撤走了所有下人好让师弟静养。在这几日时间内,成昙师弟除了由紫鸣元笃照顾日常生活之外,只见过离公子你一位客人。是以,我才贸然找上门来。”   “唐道长是想问我什么呢?”白岩迷惑地看着唐烽,这次不是装的,而是他确确实实不明白成昙唐烽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那一日,成昙师弟与你谈了些什么?”   白岩想了想,成昙突然暴毙,唐烽突然出现,其中是有何联系?他是实话实说好,还是现编个谎话?   “当日我接了成大人的请柬便应邀去了红湖山庄,由门童引入水榭之中,再由两位小道长指引上到水榭二楼与成大人会面。”白岩慢慢将当夜的事情一一详说了,没有半点虚言没有一丝夸大。   白岩何时这般老实了?   白岩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直响。那日的事情左右左白岩想不明白,既然唐烽问起了,他为何要瞒呢?他那些谎话说得真真切切的,任谁都难以当即揭穿,反而是成昙,行事古怪,必有不可言之事,如今成昙已死,若想知道其中缘由曲折,那就只有从唐烽身上找到线索破绽。白岩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这便瞧瞧唐烽是何反应。   唐烽皱着眉头细细将白岩的话听完,半天未作声。   白岩忍不住问道:“唐道长?是有何不妥吗?”   唐烽点点头又摇摇头,皱着眉又想了想才说道:“我和成昙师弟初初听闻丹城之事,对白岩道长的来历都不清楚,师弟信函中所言,白岩道长曾在京城住过几年,为皇上补过卦,深得皇上信任,可忽然不辞而别,其中曲折成昙师弟在京中查了许久仍有不少疑点。后来听闻丹城之事,我与师弟心中皆有一猜测,这才急急赶来想会一会白岩道长。却不想师弟来得竟是这样不巧。方才听了离公子一番话,成师弟似乎并不着急打探白岩道长,或者他心中已有答案?”   “不知我可否多嘴问一句,唐道长心中所测是何?”   唐烽低头沉吟:“我猜想这位白岩道长可能是我失踪了十二年的五师兄济桐。”   白岩愣了愣,这猜想。。。是何道理?   “这位济桐道长是何样貌?”白岩接着问道。   唐烽摇摇头:“济桐师兄失踪时,我才不过十五岁,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他样貌如今是否有变。”   “唐道长不妨说说看。”   “嗯,我记得济桐师兄身长大约六尺、体态微胖、眉浓而眼长,另外左手臂的肘部有一道长约三寸的疤痕,听大师兄说师傅令济桐师兄上山时他左手臂折了故而留有一道疤。”   白岩道:“听唐道长这番形容与白岩道长真是无一处相似,他大约不是道长要找的人。”   唐烽叹了一声:“哎。”   白岩还想继续打探,可唐烽已站起身来向他拱手一拜,说道:“今日打扰了,我师弟后事还未操办妥当,我先告辞了。多谢离公子。”   “道长客气了。请。”白岩堪堪将唐烽送了出去,隐身于内堂的离掌柜就现了身出来。   离掌柜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白岩回到内堂,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白岩道:“唐烽先前与你说了些什么?”   “说他师傅,天下闻名的明峪道长得了个神谕,大乱将至。”   “神谕?”   明峪道长,云台山上玄宗门的宗主,近百年来在俗世修道的第一高人,他若说大乱将至,那天下必乱。   白岩眉头一皱,天下大乱除了天溪云崖欲解开五行阵封印还能有什么可乱的。明峪道长派遣弟子四处降魔伏妖他能了解其中一番济世救人的苦心,可这事与成昙唐烽要找的那个五师兄济桐又有何干系?怎么他们找济桐比力挽狂澜拯救天下苍生还着急呀?   离掌柜看着白岩深思,心里又是一番斗争,云崖告诉她的话该不该说呢?这天下之乱她要不要管呢?瞧着白岩这副摸样,他定是要插手的了。可这乱是由天溪云崖计划解开五行阵封印而起,她若插手势必要与天溪云崖一战。云崖说的不错,她总是给魔星后卿做了几百年徒弟,做了天溪云崖几百年师妹,往日她逃跑只是求生,若真要她背叛师门、同天溪云崖杀个你死我活,她心中并不愿意。   但要让白岩独自应对,那便是要他去送死,她心里。。。更是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啊日更啊。。。这样都没人理我。。。乃们可以的。。。T.T   第三十章 白岩的神识 ...   十月底,丹城的天气已有些寒人了,偶一阵疾风吹过便叫路人们不由瑟瑟发抖。比这秋风更瘆人的是西街棺材铺里的诡异气氛。   唐烽风风火火来了,又带着飞尘走了,杜泉扶着店门呼了口气,最近一波一波的事情都是叫他心里起起落落好多会,实在有些累人。   铺子里的伙计都被派去红湖山庄送棺木了,送走了唐烽,杜泉走入内堂,只见白岩和离掌柜二人都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中几分疑虑几分愁绪几分焦急纠在一起分不清楚。   “掌柜的,老道,你们在想什么呐?”   杜泉跨进内堂,一声请问将两人神思扯了回来,两人皆不自主地望向对方,四目相交之时仿佛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什么来,又惶惶避开。   杜泉看在眼里更是不解:“怎么了?你们两个从昨天回来就一直怪怪的,在酆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白岩用余光瞟了离掌柜一眼,咳嗽一声,整了整衣袖将蜀地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与杜泉听。杜泉听着听着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   那一日他们感受到西蜀之地山崩地裂、鸟兽悲鸣,于是白岩和离掌柜前往一探究竟,在西岭雪山的山谷里找到了受了伤的从素,一个听得懂兽语的女孩青雨和一只数百年道行的雪豹。接着白岩差使从素和青雨带着雪豹进入酆都,见识了魑魅、傀儡兵、枫姬的弟子如絮。那些事情都是杜泉不知道也不曾经历过的。危险、恐怖之外还是那么些兴奋在杜泉心里绕来绕去,他悔了,当时就该跟着老道和掌柜的一起去蜀地,竟然才几日就错过了这么多好戏!   白岩说了半天,自然略去了离掌柜独自进入玲珑塔的事情,也隐瞒了自己绕路去了一趟渤海的事情。   杜泉激动了一阵又问了些细节,才慢慢发现了问题。   “老道,五行阵法、魔星后卿、天溪云崖,这些事情与西岭雪山之事有必然的联系?你们去了一趟蜀地可也不见天溪的踪影啊,会不会根本就是两码事?”   白岩思虑了片刻,摇摇头:“从素去到蜀地是因为一路上有许多妖魔往蜀地去,又因我的指引才去向西蜀,若说这些事情皆与天溪无关实在不太可能。且,方才唐烽所说明峪道长得到了个神谕,天下将有大乱,巧合这两字实在说不过去。”   杜泉微微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天下哪里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只有离掌柜心里最清楚,天下大乱必定是天溪云崖欲解开五行阵所起的祸事。云崖的警告就是最好的证明。   天溪在计划什么在进行什么已是一个天大的谜绕得白岩离掌柜团团转,而更叫离掌柜疑惑不解的是云崖在计划什么在进行什么,他为何投身于玄宗教、为何要来丹城、为何要寻齐桐、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杜泉来来回回看了离掌柜和白岩几次,问道。   白岩摸了摸下巴:“既然找不到天溪、既然玄宗教的人都送上门了,不如从唐烽嘴里探探那所谓的神谕。”   如离掌柜所料,白岩一定会咬着不放,她心里一紧,开口说道:“若能探出什么来方才唐烽就说了,你再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怎么才能阻止白岩?   白岩微微一笑:“这副样子去当然问不出什么来,”白岩一甩袖子变回那青衣道袍的老道士,“如此便能与唐烽好好聊聊了。”   “就是变回了这副又老又丑的模样你也不能立即现身在唐烽面前啊,方才你才与他说白岩道长离开丹城有大半个月了,就是要回来也不该这么快啊,我们先回家吧,这些事情还得好好商议商议。”离掌柜知道白岩不会轻易放弃,现在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了。   说是说回家,可乘着杜泉一个没留意,离掌柜竟一把拉起白岩踏云而去,也不知是去了什么地方,杜泉连开口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两人就已从棺材铺的内堂消失了。   “哎?!又出什么事了?”杜泉摸摸脑袋,叹了口气走到外头大堂里又复趴回柜面上继续打瞌睡,等派出去的伙计回来,他才能关了铺面回家去。掌柜的说,天大的事都不能耽误做生意。   离掌柜拉上白岩去了鹿驼峰,上次白岩解开离掌柜第七道封印的那个山洞。   “你有什么话非要将我带来这里才能说?”白岩环视四周,光秃秃的壁岩着实没什么好看的,只是那壁岩上留下了几个小洞,被离掌柜火羽箭射穿的洞,让白岩不禁想起那日的情形。   “难道不该是你有话要对我说吗?”离掌柜双手环抱放于胸前,寻了一块大石头就坐了下来,“你该有话要向我解释一番的吧?”   “我的来历吗?”白岩轻声一叹,这该从何说起?   “看样子,你还没想好说辞。”   白岩惨淡一笑,道:“不如咱们做笔交易,你想知道的我统统都告诉你,而你,作为交换,也得告诉我,你夜里去红湖山庄与成昙说了什么。”   离掌柜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直勾勾看着白岩,微微抿了抿唇,那些细微的表情白岩静静看着一个都没有落下。   “如何?不愿意?”白岩轻声一问。   离掌柜沉默了半响,才应道:“好。”   白岩走到离掌柜面前,向她伸出手臂。   “做什么?”   “怕你不信我说的,”白岩微微一笑,“所以,用识魂术吧。我不做抵抗。”   识魂术是一种较为高深的法术,虽不难学却不易使用,只要触摸对方的身体便可,若是要读凡人的神识对于离掌柜来说轻而易举。不过若是要读神仙、妖魔的神识便极难了,因为识魂术使用起来容易但没有任何隐蔽性可言,正如一个强盗光天化日穿了一身黑衣服破门而入,恐怕不仅屋主就是左邻右舍都会被惊吓到。凡人精神抵御能力太脆弱,只能由着使用识魂术的人在自己的神识里游走而无法抵抗,最后也只当是一场梦魇罢了。可神仙或妖魔,道行越高、法力越强则反抗便越强,使用识魂术的人若法力不及反而被逮个正着,随时可能危及自身元神。就好比那个黑衣强盗前脚刚踏进门就发现屋主是个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出了门。又或者这强大眼神不好,闯的竟是皇宫大内,刚到门口就被禁卫军乱刀大卸八块了。   而离掌柜对白岩使用识魂术,虽不是硬闯皇宫却也好比闯了禁军衙门,那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当真对离掌柜毫无隐瞒,将她看做客人将她客客气气引进门,随便她乱翻自己屋里的东西。要么他设了个圈套,想乘机要了离掌柜的命。   离掌柜愕然看着白岩向她伸出的手,半刻没反应过来她该怎么做。   “怎么了?”白岩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问道。   离掌柜缓缓摇了摇头,伸手握住白岩的手,默念法决将自己的元神送入白岩的神识当中。若白岩真想杀她,早在三百年前就不必救她,何况她的元神上还有白岩的一道封印,要治她全不用这么麻烦,诱她使用识魂术。   识魂术说的简单些就是让施法者的元神进入被施法者的神识中,搜寻他人的意识、记忆。对于白岩这样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怪物来说,他的神识浩瀚如海洋,犹如另一个世界一般无边无际,峰峦叠翠、江河奔流、云海翻腾皆有之,他所有的记忆都藏在其。虽然白岩为离掌柜大开方便之门,任由她神游在自己的神识之中,若是漫无目的的找,恐怕离掌柜会被就此困在其中迷失了自己。   离掌柜沉下心,意念唯一只求尽快找到白岩最初的记忆,也就是他到底是谁。   离掌柜最后到达的地方有很多水,眼前是一片汪洋,白沙滩,峭壁环绕。   “大哥!”有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一路小跑一路用袖子胡乱抹着脸上两道浅浅的泪痕,“大哥!二哥把爹爹送给我的夜明珠抢走了!”   小女孩一头栽进一个少年怀中,喊着:“那是爹爹送我的生辰礼物!”   离掌柜终于看见了白岩,那个少年,他的五官与现在这个英挺俊朗的白岩所差无几,只是看起来更稚嫩些。   白岩安慰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乖,瀛之不哭了,大哥这就给你抢回来就是了!”   山崖上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少年,手里正一抛一接一颗碗大的球,冲着白岩和那小女孩说道:“父王把这么大颗夜明珠给你雕成宫灯实在是太浪费了,怎么说也该让我先把玩一番。”   “二哥!!快把夜明珠还给我!”   “二弟,别闹了。”   “哼!父王最宠这个小丫头,连大哥你都偏帮她!”   三兄妹为了一颗夜明珠吵吵闹闹好一会儿,离掌柜正觉得无趣,忽然听见有另个一声音唤他们三人,她整个人便惊呆了。   “大殿下、二殿下、三公主!客人都到了,龙王陛下请三位赶紧回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够劲爆了吧!!!!   第三十一章 神灭之极刑 ...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离掌柜突然甩开与白岩相握的手,一直念着,“不可能,绝不可能!”   “神识是不能作假的,通过识魂术看到的一定会是你想要的真相。”白岩慢慢收回自己的手,低头看着离掌柜,一百万分的正经。   “不可能!”离掌柜的神色显得慌乱无措,嘴里一直糊里糊涂说着些没头没脑的话,“受了神灭的极刑,不至魂飞魄散、元神成灰,天外流火便不会熄灭,你不可能还活着,绝不可能!不可能的!”   白岩扶着离掌柜微微颤抖的肩膀,说道:“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他的声音温和柔软,离掌柜缓缓地仰起头,愣愣地看着他,眼中依旧惊疑不定,这不可能!   白岩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可他仍旧笑着,他极力想用微笑安抚离掌柜,但离掌柜却仿佛能从他的笑容里看见经受神灭极刑的痛苦,永远都不会消失不能忘记的痛苦。他还活着,离掌柜不明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千万年来,被判以神灭极刑的神仙、妖魔用一只手五根手指就能数的过来,受刑的人无一不求速死,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那种痛苦究竟是有多痛有多苦,直到神形俱灭才能停止的痛苦。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怎么能笑得出来?”离掌柜看着白岩,每一个字每一音都在颤抖。   千年修行,无论什么感觉对于离掌柜而言都早已很淡很浅了,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害怕的事情、还有这样失控的时候。   遭受神灭极刑的人不是她,可她却似乎比自己受刑更害怕,她的心此刻似乎也在遭受着一种难以停止或减轻的极刑。   “那都是五百年前的事了,身上的伤也早好全了,那些痛。。。现在也记不清楚了。”   白岩的谎话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脆弱这般容易识破,在神灭的极刑下活下来已是开天辟地来唯一的例外,天外流火是从元神内烧出来的,不止身形俱毁不会熄的灭神之火,那些伤恐怕再用五百年都是好不全的。   不知过了多久,极力安定了神思之后,离掌柜忽然露出一丝苦笑,他连神灭极刑都不怕哪里会怕天溪云崖?她是白操心了。   “真的不疼了。”白岩以为离掌柜不信他的话,一再强调当初的伤已痊愈。   离掌柜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忽然之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白岩为何坚持与天溪云崖为敌,为何要比她更极力阻止解开五行阵封印,甚至三百年前他最后为何救她同时封印她。   因为他是应龙,是解开五行阵法封印的天灵之一,同时还是那个唯一知道无色石下落的人,天溪和云崖若要找无色石早晚会找到他。而他当初没有杀了离掌柜反而救了她,也正是因为他是龙族,若他向离掌柜下杀手又得多触犯一道天条,不仅会暴露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招来天兵天将捉拿,甚至会引起另一场种族之战。   “你怎么活下来的?”离掌柜恢复了平时冷淡的口气问道。   五百年前那件事震惊三界,离掌柜就是藏身于深山老林之中亦有所耳闻。   传说,东海龙宫太子爷天资可谓旷古烁今、悟性极高,是这万年来龙族之中唯一修成应龙的一个,即便使东海龙王当年都没能成功渡劫,正当龙族举族欢腾之时,这唯一的应龙失踪了,竟是因为思慕于一凡间女子,那女子死后他闯了阎王殿、抢了生死薄,后来被龙王五花大绑抬回了东海,他依旧不思悔过,甚至偷了女娲娘娘遗留下的无上至宝无色石,妄图为那女子招魂聚灵保她长生不老。这事终究闹到天下皆知,于是天庭派下天兵天将将其捉拿,废了好大力气应龙总算是被抓回来了,可无色石却失踪了,天帝震怒之下判了他神灭的极刑,由东海龙王亲自掌刑,以责其教子无方。   所有人,所有神,所有魔,都以为应龙死了,他不可能活着,没人能从神灭的极刑下活下来。   白岩露出一笑:“能涅盘重生的不只有凤凰而已。”他淡淡一句话将所有的苦痛艰难都藏了起来,可离掌柜知道,涅盘重生并不如他说得这般轻松。   离掌柜低头看着自己紧紧相握的双手,她本想找个借口将白岩远远支开、远远避开天溪云崖,可现在,她才知道这已绝无可能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抽身而出,即使他愿意,天溪和云崖也不会放过他。可她心里最深最重的感觉竟还不是忧虑,而是一种深深隐晦的绝望,一颗心忽然沉入冰冷海底的绝望。   “怎么了?”白岩渐渐发现离掌柜的脸色不对头,苍白得可怕。   离掌柜缓缓仰起头,看着白岩,问道:“你为了一个凡人,为了一个凡人盗走无色石,为了一个凡人甘愿受神灭极刑,为了一个凡人默默守候了数百年,这都只是为了一个凡人??为什么?为什么?!”   原来,他爱那个女子竟是这么深,比她所想得更深更深。她总以为,终有一天他会想得通,不再执着于那个完完全全不属于他的女子,可如今才发现,她才是那个需要放开执着的人,放下自己那份执着的想法,放弃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人。   她的眼里起了雾再看不清白岩的模样,也许她从来未曾看清过他吧。隔着一滴泪,他的身形都走了样、他的表情也古怪扭曲。直到暖暖的泪水从眼眶中跌落,长长地在她脸上划出一道水痕,她才看到白岩脸上竟是一副不可置信而又慌张无措的表情。   “从前我只以为你痴,如今才知道你是蠢、是傻、是笨、是疯!千年道行你可以不要、身份地位你可以不管,就算最后赔上了自己的命还是执迷不悟。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离掌柜已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说的话是什么语气什么意思,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来。泪还在流,却是一副冷漠决绝的神情。   “不不,那些都过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白岩惶惶张张地解释起来,不过是越描越黑罢了,说的话全无头脑。   离掌柜站起来,整了整裙角,拭去泪痕,打断白岩的话淡淡说道:“作为交换,我告诉你,在红湖山庄你见到的成昙就是云崖,他借了成昙的肉身做了十年人,如今肉身到了极限自然就死了。云崖给了我个承诺,打开五行阵的封印不会拿我做祭品,只要我不主动插手其中,做背叛师门的事情,他和天溪便不会来打扰我的生活。所以,你若要与他们为敌,要自取灭亡,那都随你,我不奉陪了。”话已至此,离掌柜不想再多呆半刻,这便想要离去。   在离掌柜消失不见之前,白岩眼疾手快地掐了个决将整个山洞封了个结界,先把离掌柜拦了下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离掌柜头也不回,冷声问道。   白岩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不想她就此离开而已,他想留住她却不知该怎么挽留,傻傻愣了半刻,才问道:“你可是生气了?”   “哼?生气?为何要生气?我是害怕,怕你拉着我一起去死!”   这样怒气冲冲的口气,还不是生气了吗?   白岩缓缓走到离掌柜身后:“你方才哭了?你经常骂我蠢、骂我傻、骂我疯,却从未为我落过一滴泪。”   看到她落下第一滴眼泪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重重的、一下一下撞着他的心口、一声一声如雷如鼓如阵阵海涛。白岩突然之间明白到,这一次,他若留不住离掌柜,他会后悔死的,后悔再活了一次,后悔这么窝囊失败的活着。   离掌柜勾了勾嘴角,道:“你蠢也好、傻也好、疯也好都不关我的事。天溪云崖要解开五行阵封印,要夺无色石早晚会找上你的,你就当发发善心放过我吧。”   “没有人知道应龙还在世。”   “哈,原来你这番坦白是给我下了个套,如今我知道你还活着的事情,你自然怕我到处乱说,正正好了,要么杀了我,要么困死我,是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岩靠得离掌柜很近,近的离掌柜能感觉到他的吐息就在她耳边,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她该避开他、立即施法破开他的结界离开,可她的腿好像生了根似的挪不开半步。   “悠遥。。。”   “不许这么叫我!”   “。。。我坦白只是因为不想骗你,一点都不想。不想你气我恼我离开我,所以我选择坦白,可为何这一坦白,你反而更气我更恼我更决绝地要离开我?”白岩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慢慢将她环抱在怀中,下巴轻轻低着离掌柜的额角,“悠遥,怎么样才能让你不气不恼不离开?”   白岩的手臂越圈越紧,离掌柜的背脊完完全全与他的胸膛相贴,她半响没有做声,泪又忍不住掉落下来,落在白岩的衣袖上、手背上,微热的水珠让白岩的手不由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哎。。。这样就明白了吧。。。老道啊老道。。。我真藏不住了,再不爆,我都心痒了!   第三十二章 尘封的往事 ...   很久很久以前,离掌柜突然奇想地想做个凡人,想知道何为七情六欲,想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于是她离开了家乡闯入了凡间体会如何做人,可当她终于明白七情六欲、明白爱情、变成一个凡人的时候,她已失去了所有。   对白岩的感情如何,离掌柜心里岂会不清楚,从她开始厌烦白岩守护的那个女子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了。只是她不说,也不表示。她不知道白岩对她心里存着的是什么感觉,但她觉得不重要,她只要他们的小日子照旧过下去就很满意了。她喜欢白岩偶尔的拥抱和亲昵,却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场面,那些情深意切、生死相许之类的深爱对她来说是种奢望也是一种负担,她太害怕失去,不如索性不曾拥有。   而到了这一刻,白岩将她圈在怀里,她已经完全无措了。她没有办法推开一个她想拥抱的人,更没有办法告诉自己白岩其实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不敢去猜白岩的心思,害怕猜错。她有战神的血统却没有爱神的天赋,什么聪明才智到了情关上全不派用场。   “悠遥?”   “我好久好久没这么哭过了,突然收不住了。”离掌柜不禁咬了咬自己的唇瓣,怎么就这么控制不住呢,她今天可真是丢人丢到南天门去了,“待你想到个法子把我逗乐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冒险留下。”   不如将当做她没有哭过,白岩也没有发现她对他的心思,他们还是如往常一样吧。只有这样,她便还是她,离掌柜,仅此而已。   离掌柜挣开白岩的怀抱,用衣袖在脸上猛擦了一番。   白岩忽然握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微笑道:“我想到了。”   “嗯?”   白岩拉过离掌柜的手,让她将手掌朝上摊平了,离掌柜正疑惑着,白岩忽然念了咒将自己缩小了好多倍,跃到了离掌柜的手心上。   “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吗?且仔仔细细看好了。”   “啊?”   离掌柜的掌心忽然起了一阵白烟,烟散之后,她手心里的小人已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只玄色的龙,生着一对翼的龙,只有应龙才有翼。那条龙用尾巴轻轻扫了扫离掌柜的手心,让她一阵痒痒的,继而扇了扇自己的翅膀腾了起来。   离掌柜愣愣地看着,突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从未想过白岩会是这副模样,那个又老又丑的道士、或者那个长相俊美帅气的公子,怎么会是这么一条小龙?!   “可还满意?”白岩悠悠然恢复了人形,看着离掌柜抿唇忍着笑。   满意,怎会不满意。   对于他们这样千年修行的神兽灵鸟,不须百年即成人形,修为越高、灵力越强就越不会显出原形,除非是迫不得已、被逼到末路,于他们而言现出原形能增他们几倍法力,却也是奇耻大辱。   可白岩不仅现了原形,还是以这样可爱的模样,这般委屈求全地逗她,若离掌柜还不满意,那白岩可真真没辙了。   “你还是方才那样子讨人喜欢,做什么变回来?”离掌柜隐忍笑意说道。   离掌柜心里有些甜,今天这几滴泪换回来白岩这般哄她,也算值得了。再多的要求和期待,她可以全部没有。把自己的感情收收好,只要她的日子还和以前一样就好,这就好了。她这般自欺,慢慢地似乎便能恢复常态,掩饰自己心中的那一团混乱。   白岩见她笑了便心安了,又复拉起离掌柜的手,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前那些事情我都不想再瞒你了,更怕你再误会什么,所以,你愿不愿意静静跟着我,把从前那些过往的记忆全看完?”   离掌柜愣了愣:“你要我再用识魂术?”   “不是你用,是我用,我带你进去看个清楚明白。”   若是离掌柜使用识魂术进入白岩的神识,那她所看到的东西多多少少会有些偏差,比如方才,离掌柜想知道白岩的身份,看到的却不是白岩在何时何地出生,而是一段关于东海龙三公主生辰的记忆。再者,因为离掌柜的元神不属于白岩的神识,故而只要白岩自己不做抵抗,她的存在便如同空气一般透明,亦无法与白岩自己的神识交流。   但若是白岩自己使用识魂术带离掌柜进入,那么离掌柜所见的便是白岩想让她看见的记忆,而且白岩自身一部分元神会一同进入,一直陪着离掌柜。   “帮我多造几个结界吧。”白岩这么说道。   白岩的坚定着实吓了离掌柜一跳,须知自己对自己使用识魂术,还要多带一个人进入自己的神识是件非常耗费神力的事情,而且万一过程中被人打扰,施法者会受到法术反噬而永远迷失在自己的神识之中。   离掌柜微微点了点头,随手掐了几个决,立即建起数道非常强大、复杂的结界。   “准备好了?”   “嗯。”   明月皎皎,华灯灼灼,街道上熙熙嚷嚷的人群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白岩带着离掌柜进入自己的神识,拨开云雾之后他们看得到就是这么一番情景。   “这是。。。是什么节日吗?”离掌柜踏在云端居高临下俯视下界。   “嗯,重阳节。”   “这么多人,那你在哪里?”   白岩伸手遥遥一指,是一座临湖的楼阁:“碧凌阁,汴州最有名的楼阁之一,要赏汴梁美景必定要往这碧凌阁上来瞧瞧的。”   离掌柜望入碧凌阁内一眼就找到了白岩神识中的他,正坐在临窗的位置与三两朋友喝着酒,看着湖中岸边的景色。“看来你兴致不错。”   “当时,或许是不错吧。”白岩轻轻一笑带了点苦涩。   离掌柜拉着白岩轻轻一带,两人双双飘入碧凌阁内,隔了数步的距离看着神识中的白岩。离掌柜看了看身边的白岩,再看了看坐在窗边的白岩,说道:“真奇怪了,方才粗略一看觉得你们并不相似,现在仔细看看分明是同一张脸,真是奇怪。”   白岩微笑道:“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自然长得一样。”   不一样,他们不一样,窗边的白岩与人谈笑,时而举杯,那份潇洒畅快十足十富家公子的气派,现在的白岩既是笑着眉间也总带着三两分愁绪,沧桑而深沉。   “他叫什么?”离掌柜看着窗边的白岩问道,“那时候的你叫什么?”   “莫憬。生于徐州彭城权贵之家,是当时徐州刺史的长子。”   “你倒是找了个不错的身份,怎么不投生做个太子皇子的更加荣华富贵。”离掌柜又开始调侃白岩,嘴上丝毫不肯放过他,一如既往。   “太子责任太大、太麻烦,也不能四处游历,反倒不方便。”白岩一本正经地答了离掌柜,让她顿觉无聊。   “你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了让我看你与人喝酒聊天的?”   白岩摇摇头,带着离掌柜站到窗边指着湖上一艘画舫,道:“当时我就是在这碧凌阁上看着那船上的画舫,第一次听见她的琴声。”   离掌柜静下心来侧耳聆听,便听见了那渐渐飘近的琴音。那琴声确实有余音绕梁的幽美、琴技也算出色,不过这都是按凡人的标准来评判的,若是拿她与离掌柜来比,那便要逊色了,毕竟离掌柜的琴艺可是练了数百年的。   “为了琴声你便倾心于她?连她的面都不曾见到便倾心于她?”离掌柜不信,白岩生来就是灵胎,出世便是仙灵,千百年什么仙乐没听过,怎么会这般容易被一个凡人的琴声所打动?   “或许是月老打瞌睡,牵错了线吧。”白岩笑了笑,“当时只觉得这琴声袅袅,听着竟让人感觉心疼,不由沉醉了。”   “哼。”离掌柜冷哼一声,沉默了半刻,又问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中书令莫松的小女儿莫竹雪。”   “也姓莫?”   “嗯,莫竹雪与我是同宗、堂亲。她爷爷与我爷爷是嫡亲兄弟,不过我家在徐州与她家并不算亲近。”   白岩用“我”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意中又让离掌柜憋了口气。   离掌柜扭过头去,闷闷地问道:“然后呢?”   白岩一甩袖子,黑夜变白昼,离掌柜眼前华亮一闪略有些刺眼,他们两站在一处大宅门前,微微抬头,那大门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莫府”。   “我稍作打听便知道了元宵节在画舫上弹琴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堂妹,恰好再过一个月就是莫松的五十大寿,我便买了件礼物找上门了。”   “登徒浪子!”离掌柜一甩头轻轻唾弃了他一声。   白岩瞥见离掌柜狠狠的模样不禁抿嘴偷笑起来,她这莫不是吃味了?   白岩先一步跨进了莫府的大门,跨进了自己封存已久的记忆里,离掌柜略迟了两步,看着白岩的背影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这个故事的结局她早已知晓,不禁去想若他早早能预见这个结局,初时便不要踏进这道门,那该多好?可转念再想多一层,人仙本是殊途,他爱上谁都注定了是个悲剧的结局,当时的白岩该明白的,他可还不是一头栽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我要虐了。。。我要变身后妈了。。。别拍我!!!~~~~~~   这段写起来好难。。。太纠结了。。。。。。   第三十三章 万劫已不复 ...   让白岩万劫不复的女子此刻就在他们眼前,莫竹雪,人如其名,美貌端庄、肤洁如雪、低眉浅笑之间便是温柔无限。放在凡间说是貌比天仙了,可对白岩来说,天上多少仙子美人的他不见得就会多看一眼,怕是连离掌柜的姿容在白岩眼里也不定有多少出色吧?   离掌柜自觉没什么必要拿莫竹雪跟自己比,莫竹雪就是多投几次胎也是及不上她十分之一的,何况莫竹雪不过是个凡人,怎么跟她比。可不自觉地,离掌柜还是看着莫竹雪,暗暗与她比了比,她的眼不及离掌柜的深邃惑人、她的笑也不及离掌柜妩媚妖娆、她的身段也不及离掌柜窈窕玲珑,离掌柜将莫竹雪从头到脚扫了好几遍,愣是没看出来这样一个凡人女子怎就让白岩心醉了呢?   白岩看着离掌柜莫名皱褶眉头,望着莫竹雪的眼光不善,心里却乐得很,似乎忘记了这个凡人女子正是那个害得他差点神形俱灭的人。   而当时的白岩,那个莫憬正与莫竹雪聊得起劲,天南海北无话不讲,偶尔听听莫竹雪抚琴,他一直都神色悠然。   “你究竟喜欢她什么?”离掌柜忍不住问道。   白岩摇摇头,淡淡说道:“情之一物哪里说得清楚。那时,我只是很喜欢看她淡淡的笑,不拘谨不娇柔,喜欢听她抚琴,极用心极入情。后来我才知道她也有畅快大笑的时候,不过不是面对我也不是因为我,而她弹奏的乐是另一个男人谱的,也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弹的。”   离掌柜看着白岩嘴角的那一抹苦笑,心头微微抽了抽,泛起一丝苦味。他的万劫不复竟还是为了一个不曾爱过他的女子?!他怎会甘愿?!怎会?!   白岩带着离掌柜一转身来到一个月后中书令莫松的寿宴上,他开始慢慢说起这个悲剧的开始:“中书令大寿,朝中不少大臣都受了邀,包括丞相吕世承,这日吕相不止亲来,还带着自己的独子吕思才来给莫松贺寿。原来这吕思才早已耳闻莫竹雪才情容貌皆是上乘,今次就是来亲眼见见的。”   顺着白岩所指,离掌柜看见了那个叫吕思才的公子哥,长相一般,除了身份高人一等,实在没看出有何特点。   “这个吕思才该不会是莫竹雪的心上人吧?”   “自然不是,”白岩摇摇头,指向席中的另一个人,“雪儿喜欢的人叫沈彦,是中书省下一名通事舍人,也是莫松手底下的人,不过这个沈彦虽有才气也有才名,却不大通晓人情世故,故而并不得莫松喜欢。”   雪儿。。。哼。   离掌柜瞧了瞧沈彦,样貌比之吕思才更为清秀,看这眉目、神态倒是文质彬彬、三分书卷气七分君子风度,与莫竹雪也算般配。   “让我猜猜,”离掌柜看着一院子几十号人喝酒寒暄正是无趣,于是说道,“这沈彦有些才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而莫竹雪便看中了那书呆子沈彦有才华,而吕思才吕大公子则在这寿宴上看上了莫竹雪,于是央他爹丞相大人来莫府提亲,莫松自是乐意却不晓得自己女儿的心思,生生断了自己女儿的幸福,是也不是?”   白岩沉沉一点头,“料得不错。”   不错?不错!料得不错?!!   离掌柜急火攻心,差点就能喷出一口鲜血来!   吕思才、莫竹雪、沈彦,这三人爱来恨去的干白岩什么事?!干他什么事?!凭什么他就得为了莫竹雪的幸福把自己千年道行葬送了,把自己的魂魄都给祭出去了?!   “你是傻呀?蠢呀?还是猪投生的呀?!他们三人之间男女情爱与你何干?与你何干!”离掌柜忍不住指着白岩鼻子骂道。   “可不是,与我何干。”白岩伸手握紧离掌柜对着他指指点点的手,微微一笑,“你怎么比我还急还恨呐?”   “我。。。”离掌柜一句话噎在喉间说不出来。   “他们三人之间的事,确是不该与我有关,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卷入其中,”白岩继续将故事说下去,“寿宴那日夜里,莫松和吕世承喝了几杯聊了不多久便定下了两家儿女的亲事,待雪儿知道时,莫松已在为她打点婚事。雪儿当即告诉了父母自己已有钟情之人,一问之下却是沈彦那书呆子,沈彦本就不讨莫松心喜,家世背景也只是平平,怎可为了沈彦毁了与丞相大人结亲呢。莫松自然是劝雪儿放弃沈彦,安安心心嫁给吕思才的。哪里知道雪儿心里千百万个不愿意,最后闹得府中不安宁。我虽是莫家堂亲,不过也只是个客人,这事情不好插手,只是当时亲眼见着雪儿郁郁不欢、夜夜哭泣,心中终是不忍。有一日,雪儿来求我,把她带出府去,成全她与沈彦。”   “所以你帮着莫竹雪跟沈彦私奔了?”   白岩摇摇头:“哪有这般容易。沈彦身上也是有官衔的,若是私奔岂非渎职潜逃,那是杀头的罪名。所幸,莫松大寿后不久皇帝驾崩了,正值国丧吕莫两家的亲事并未对外公布,婚事也延期了。我经不住雪儿苦苦哀求,便答应她为她想办法。我单独见了见沈彦,试探了他一番,知他对雪儿也是情真意切,便定下了主意帮他们。”   “你倒还真为他人做嫁衣去了!”离掌柜愤愤一言,是在为白岩叫委屈。他心疼莫竹雪怎么就不心疼心疼自己呢?   白岩苦笑了两声,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离掌柜在一旁看着,心里一番苦涩滋味,大约能明白他当时心里的感觉了。五百年前,莫竹雪的心思牵连着白岩的心思,她的眼泪都成了白岩心里的苦。五百年后,离掌柜竟也把白岩的心思当作了自己的心思,让他的苦都流进了自己心里。   “哎,”白岩叹了一声,看着眼前熟悉的情景向离掌柜解释道,“我寻了个机会,乘着莫松忙于新帝继位前往祖庙祭奠的日子,将雪儿带出了莫府送到了一处偏远的地方藏了起来,也没告诉沈彦。待莫松回来发现雪儿不见了,暗地里搜遍全城也没找到人,自然去向沈彦要人,可沈彦却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莫松无功而返又派了人找了半个月,实在找不到人急得团团转,我便去向莫松说,这是瞒不了吕丞相多久,不如就说雪儿突然重病怕是医不好了,先解了婚约。这样既能保全两家名声,也不伤两家和气。”   离掌柜讥笑道:“你想的挺周到,一石三鸟,不仅两家名声保住了、和气保住了,还保住了莫竹雪和沈彦,给他们留了条路。莫竹雪不算与人私奔,沈彦也没横刀夺爱、抢人妻子,即使他们日后成了亲,吕家也找不到他们什么话柄,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离掌柜和白岩眼前的情景迅速闪过,数月记忆从他们眼前飞驰而去,离掌柜看了白岩一眼,有些事情他自己恐怕都不愿再想起再面对了吧。   最后的情景停在一处红彤彤的喜堂里,坐在堂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岩,而那对喜结连理的新婚燕尔除了沈彦和莫竹雪当不做他人想。   满院子、满屋子、满眼尽是大红大红的,那代表幸福和喜庆的颜色恍得离掌柜只觉得刺眼。但更让离掌柜觉得不舒服的是这院子里竟然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夜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离掌柜看着身边的白岩,心口堵得慌。   白岩似乎明白离掌柜想问什么,自觉开口先解释了一番:“沈彦和雪儿的婚事沈父不答应,雪儿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与沈彦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不安礼俗、更会得罪了吕莫两位朝中重臣,这婚若是结了,沈彦的仕途必定坎坷非常。”   离掌柜静静听着,远远看着雪儿穿着凤冠霞帔在一个媒婆的搀扶下与一身喜服沈彦慢慢走入厅堂。当时的白岩,那个莫憬就在堂上也这么静静看着。   “沈彦是个书呆子,最重礼数,可他对雪儿也实在是爱得深,最后即便没有父亲坐在堂上给他们祝福,他还是牵了雪儿的手拜了天地。”白岩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起伏,淡淡的好像他说出来的当真是一个与自己一丝关系都没有的故事。   离掌柜不懂,白岩是爱着莫竹雪的吧,可他怎能这样安坐堂上,眼睁睁看着她心中所爱欢欢喜喜嫁给另一个男人?可若是白岩不爱她,那又怎会不顾触犯天条私盗无色石差一点神形俱灭?   “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白岩笑了笑,慢慢说道,“就在我送给他们的这座小院子里,只有我为他们主婚。好歹我与雪儿是堂亲,认真算起来,我还是她族中长辈,这场婚礼便这样将就了。只要他们二人相爱相惜,我总以为什么难关他们都能携手闯过去的。”   媒婆扯开嗓子叫拜天地,离掌柜却没听见,但她好像听见了莫憬低泣的声音。   堂上的人明明面带三分笑容,可离掌柜只觉得白岩从未笑得这般难看过,即使是那副糟老头子的模样,都不曾笑得这般难看过。   媒婆叫送入洞房,离掌柜也没听见,但她清清楚楚听见莫竹雪向着莫憬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憬哥哥。”   这轻轻一句话,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激,却是对白岩最大的讽刺,最深的伤害,不知当初白岩听来如何,入得离掌柜的耳里却似是一鞭子狠狠抽在她脸上,不仅毁了她的绝世容颜,更毁了她的高傲尊严。若这些事切切实实发生在离掌柜眼前,她定会几乎忍不住用三味真火将莫竹雪烧成灰烬,不仅是痛,更是恨!   可莫憬还是笑着,笑着目送一对新人入洞房,笑着枯坐半响。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想说。。。白岩,你是猪啊!!不值得同情。。。   第三十四章 往事如烟尘 ...   眼睁睁看着莫竹雪在自己面前嫁了人,当时的莫憬心境如何已不用猜测,而现在的白岩再看一遍过往种种会是何种心境,离掌柜却不敢猜。   “还不走?”离掌柜背过身说了一句。   “啊?”白岩还愣愣地怵在那里,心思全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离掌柜突然叫了他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离掌柜低着头,匆匆拉起白岩的衣袖又说了一遍:“还不快走?”   “去哪里?”   离掌柜愣了愣,去哪里?去看白岩如何偷无色石?如何被天兵天将围捕?如何承受神灭的极刑?不,不,她不想看,完全不想。从他们进入神识开始,她所看见的一切都叫她心里绞着难受,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心痛到想哭的地方。   “走就是了!”   白岩察觉到离掌柜别扭得奇怪,一步没动,反手一用劲把离掌柜拉到身边,问道:“你怎么了?”   “你管我,叫你走就走啊!”   “哭了?”白岩试探的一问。   “哭你个魂啊!该哭的是你,我哭什么?!”   白岩分明看见她悄悄擦了擦眼角,还不是哭了?!她,哭了?!若是一个无情的人落泪,那代表什么?何况白岩很清楚,她不过是个自诩无情的人罢了。她是爱着他的,他若是感觉不到,也真枉费他们一起生活了三百年,他更是白活了两千多岁了。   白岩还来不及窃喜一番,离掌柜甩开他的手:“你不走,那我走了。”   “哎,你可别乱闯啊。”白岩急急赶上去,拉住她将她带往记忆的另一个端。   离掌柜环顾四周,惊讶的问道:“这院子不就是莫竹雪和沈彦成婚的院子吗?这么变得如此萧条凌乱了?”   白墙早已斑驳、窗棂多已损坏、野草也已长过腰际、积灰满地、残瓦破砖、满目疮痍。   “雪儿成婚后,我就离开了,闭关十年,受命劫化应龙,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这十年里发生了什么?”   “沈彦和雪儿成亲,让莫家失信于人,莫松大为震怒,当即与雪儿断绝了父女关系,而沈彦夺了吕相的儿媳,让吕家失了颜面,在朝堂上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几年间沈彦被连降数级贬到了琼州贫瘠之地,郁郁不得志是当然的了,可沈彦和雪儿两人感情甚好,日子也算过得去。可吕家却怎么也不肯放过他们,六七年后给沈彦嫁祸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削了他的官衔发配边疆,沈彦一个文弱书生哪能受得了那种罪,在路上便病死了。雪儿承受着丧夫之痛,艰难支撑着独自抚养她和沈彦的孩子,可那孩子命薄,父亲死后不久便重病了,家里没钱,日子本就过得不容易,何况还要给孩子医病,雪儿走投无路只得回莫家求莫松,谁想莫松竟是铁石心肠,自己外孙都见死不救,将雪儿关于门外。沈彦死了,那孩子后来也死了,雪儿怎还活得下去。”   离掌柜也为沈彦和莫竹雪感到可怜可悲,但她身边不是还有个更可怜更可悲的人吗?!   “你十年前能潇洒放手,为何十年后不能?”离掌柜抬眼看向白岩,问道。   白岩微微摇头:“你怎知我是真潇洒而不是装潇洒?”   沈彦和莫竹雪两情相悦,白岩愿意成人之美,可他心里是否有恨有怨有苦有伤终究只有他自己清楚。之前那些往事离掌柜看着,她且以为白岩尚不算太蠢太笨太疯狂,莫竹雪从未爱过他,他也不可能与莫竹雪有一段美好的生活,所以他一直默默收敛着自己的感情,将莫竹雪一路送到幸福的大门口,然后转身离开。若这就是故事的结局,白岩又怎会被处以极刑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也会想,当时若真能潇潇洒洒放开手,不再回来妄想只是远远看着她幸福快乐就好,或者我就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了。”白岩遥想过往,缓缓道来,“初时发现雪儿自尽,我便疯了,控制不住地发了疯。我恨自己为什么亲手推她走了一条不归路,为什么没能好好守护着她而是见不得她与沈彦快乐于是离开了,为什么回来得那么迟救不了她。就在这院子里呆呆坐了三日,我忽然有了个主意,这一世我与她生生错过了,是因为她认识沈彦在先,所以没有爱上我,若是下一世我先出现,我定能让她爱上我,下一世我绝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离掌柜听着白岩说话,心里百般滋味,他到底是爱着她的,到底还是为情所困了。   “第四日,我去了地府,要挟判官给我看雪儿的生死簿。”白岩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他记起前一阵子离掌柜还因为他说及与鬼判官有些交情而揶揄了他两句,她每每拿话刺他眼色里都透着些小气,让白岩不由得便觉得真真可爱又可笑。   “继续说啊,雪儿的生死簿上写了什么?”离掌柜瞪了白岩一眼,“傻笑个什么劲呐?”   “没什么没什么。”白岩继续说道,“雪儿的生死簿上写着她死后没有来地府报道,早已成了孤魂野鬼不知在何处了。”   “怎么会?”   “我刚开始以为雪儿心中有怨才不愿轮回,就四处去找她,想着在她魂魄四散前将她找回来。”白岩眉头微微皱起,看来后来的事情才是他心里最不愿被人知道的往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你不惜与整个天界为敌?”   “是我父王,”白岩苦笑一声,“知子莫若父,我父王太了解我了,我在人间行走没什么事情能瞒得了他,包括我对雪儿的感情,即使后来我老老实实闭关修行历劫,他仍然觉得雪儿是心腹大患,早晚会连累我自毁道行。”   “龙王果然有远见。”离掌柜脱口而出并无意刺激白岩,只是习惯了总拿白岩说笑,这一次却有些后悔了,偷偷瞥了白岩一眼,立即闭嘴收声。   白岩淡淡一笑,点头说道:“确实有远见,早料到了我对雪儿不死心。所以趁我闭关的十年他一直看着雪儿一步一步走到自尽的地步,不用我父王动一根手指,雪儿已是含泪而亡。作为天神,我父王不能干涉凡人的命运,但是他只需命人施个小小的法术便能让雪儿的亡魂错过鬼差入不得地府,继而成为游魂。”   人死后,魂魄离体,在一段时日内无所依傍,需有鬼差引路去往地府,入鬼门关,经判官翻查生死簿确认身份送往阎罗殿,由阎王判今世善恶功过,再入轮回。其中若有一步走错便会成为游魂野鬼。而不能进入轮回的游魂野鬼最终只有两个结局,其一,因怨气、执念深重由野鬼化作厉鬼,入鬼道修成妖魔;其二,因无鬼差指引而游荡于人间,不知时辰不知因果不知处所,渐渐在天地间迷失自我,三魂离散、七魄不存,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离掌柜愣了愣,龙王是想让雪儿从三界中彻底消失?彻底断了白岩的情爱?!好狠!好绝!   “我找到雪儿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意识了,认不得我也记不得她自己。”   五百年过去了,白岩说起时眼里仍有哀色,是因恨是因悔还是因怒?或者都有吧。   离掌柜藏在宽大衣袖中相握的双手紧了紧,她曾以为白岩是蠢透了才会为了一个凡间女子犯下那些天诛地灭的大罪,可现在她却不知该如何看他了,当时他该是很自责的吧?若不是因为白岩,雪儿被迫嫁给吕思才或许并不是件坏事,至少吕思才也是真心爱慕着她的;若不是因为他,雪儿来世或许还有机会得到一段美满姻缘,而不是魂飞魄散。   “于是你盗走了无色石为雪儿招魂结魄?”   白岩轻笑一声,对上离掌柜的目光问道:“你可是又要骂我蠢了?”   “哼,骂你有用吗?”离掌柜匆忙别过脸去,好似生怕白岩看出什么来。   离掌柜忙着躲开,可白岩却全看见了,看见了她眼中有说不尽的心疼、眉间有理不清的哀愁、心里有对他的感情。   “是啊,于是我盗走了无色石让雪儿再入轮回,做时无所畏惧,后来想想却有些后悔。”白岩无奈地摇了摇头,“若当初屈服了妥协了或者怯懦了,死了心将雪儿忘记,乖乖坐在东海龙宫里,等着天庭的封赏,或者如今我已继承了龙王之位了吧。”   离掌柜勾了勾嘴角,心道以白岩的倔脾气,他若真能甘心情愿受人摆布,他就不是白岩了。   白岩轻轻笑道:“那时我被父王派人绑回东海,他早已料到我定会闹事,特意去玄女娘娘那儿给我求来了忘川水。”   忘川水的传说由来已久,据说是九天玄女无意之中炼成的神水,喝下后可忘却情爱忘却悲喜忘却七情六欲。只可惜这忘川水只有一小瓶子,后来九天玄女再想炼也炼不出来了。   “你喝了?”   “呵呵,倒了。”白岩笑着看向离掌柜,眼神中有一抹莫名其妙的愉悦。   离掌柜微微摇了摇头:“不过是瓶桂花酿,倒了也不可惜。”   白岩问道:“你怎知道?”   离掌柜瞟了白岩一眼:“若那小玉瓶子真是忘川水也早该被我喝了。不过可惜,我喝下去的也只是两口桂花酿而已。真正的忘川水早已不知被谁偷喝了。你看过我的无生火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吗?”   “五百年前,我确实不知道。”   “之后的事情与我听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吧,不必耗费时间一一带我看了,咱们走吧。”离掌柜再起想拉着白岩离开。   “你很着急?”   是,离掌柜很着急,她不想看下去了,她没有办法逼着自己亲眼看着白岩受神灭的极刑,她受不了。   “你别忘了小泉还被我们扔在铺子里呢。唐烽那些货真价实的道士还不知想要做什么,你这会儿倒不着急了?”   白岩温和地笑了笑,心里有些感激她。   前几日明明是离掌柜自己板了张脸逼着白岩坦白的,现在却又心疼起他不忍心了,这让白岩心里几起几落,既忧虑又欢喜。   “你真不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岩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白岩的整个故事,你们觉得他是喜欢莫竹雪还是离掌柜呢?   第三十五章 前事不可追 ...   从白岩的神识中回到现实中,两人的手还紧紧相握,离掌柜一时间还未缓过来,呆呆看着白岩脑海里一片空白。   白岩由着离掌柜发呆,就这么看着她怵在哪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习惯了离掌柜时怒时嗔、时柔时媚、时冷时烈,他只觉得此刻她难得愣愣出神的模样极为可爱。   一回神只见白岩看着她傻笑,离掌柜心里一疙瘩:“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白岩摇摇头:“嗯,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你以为有什么?”   两人这般互问实在是莫名其妙,离掌柜感觉有些尴尬想松开与白岩相握的手,白岩却怎么都不松手。   白岩拉着她就地盘腿坐下:“坐一下,让我把故事说完咱们就回去。”   “嗯,你快说,我们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我怕小泉担心。”   白岩点点头:“神灭极刑之下无论神魔都无法存活、神形俱灭,恐怕连灰都烧得一颗不剩,就算有无色石也找不回一丝残魂。我之所以还活着,全赖我二弟和小妹。你可知道腾蛇?”   “自然知道,腾蛇乃是女娲娘娘的分/身。”离掌柜不明白白岩为何会提及腾蛇。   “那是我与二弟小妹效仿女娲娘娘、如法炮制,用我的龙须、龙鳞、血液和一节尾骨做了个分/身出来,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又将我自己的元神分出一半来灌入那具分/身,以分/身代替我受刑。”   以分/身代替白岩受刑,并不代表白岩就能全身而退,天外流火说是火却不尽然,它本身无形,当神灭之刑开始之后随着三十六道天雷而下的天火直入元神,元神不灭天火不熄。那分/身里的元神既然是白岩自己的,那必定白岩也将受到天火的灼烧。   离掌柜听得惊愕万分,甚至心生恐惧,不由吼道:“你们竟如此大胆?!分出一半的元神来,你可能在分开元神的时候就走火入魔甚至当即魂飞魄散的啊!就算成功分出一半元神来也可能就此痴傻、昏睡!万一被人发现不仅是你,连你二弟和小妹都要受神灭之刑的!况且神灭极刑之下无人存活,你这分/身的法子也未必行得通啊!再者,玉帝命龙王亲自掌刑,别人可能难以看出破绽来,但龙王是你亲爹怎么瞒得过他?!”   白岩苦笑笑:“如今想来,当初能逃过这一劫可能只是运气罢了。分出一半的元神确实冒险,不过幸好还算顺利,造出分/身之后,我是损了大半的道行、行动迟缓不便、勉强能维持人形,然而性命无忧。临刑前我父王该是能看出破绽来的,但他至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或许是他根本不知情,或许是他念在父子之情放我一马,后来也只当我死了。而分/身之术虽保住了我的命,却也没让我少受点苦。神灭之刑一开始,天外流火烧得是我的分/身,可那炙焰烈火却好像都是从我血脉里烧出来的,那些疼怕是半分都没有少,当真是将我仅剩的一半元神烧得差不多了。”   离掌柜情不自禁去想象当年白岩遭受神灭极刑的情景手里不由越捏越紧,捏得白岩有些疼了,他微微瞥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想宽慰她于是轻描淡写地含笑道,“只有一半的元神、经受神灭的极刑的确折磨了我很长一段时间。那时我小妹偷偷将我藏入大雪山里的灵泉之中,靠着那里天地灵气为我护住身体元神,大概过了百年才总算熄了那天火。”   白岩不敢说那一百年他过得有多生不如死,天火从元神中烧出,不分昼夜痛苦完全覆盖他的意识,即使藏身于大雪山中的寒潭之下有万年水灵的灵源供养,他也只是勉强能活命,不仅化不成人形,就是他自己的原形都被烧得不成样了,在他自己的记忆里对那一百年也十分模糊,只有几个凌乱的画面,身体支离破碎、焦糊腥臭、恐怖得每每想起都让他窒息。不过幸好那已是许多许多年前的时候了,如今虽然还有些后遗症却已不大碍事了。   “大雪山?”离掌柜一想,“那不是小泉的灵源所在?”   “不错,正是小泉的灵源救了我。”白岩笑道,“你现在知道当初为何我不让人饮下灵源疗伤了吧,因为杜泉是我的恩人呐,我怎能让你毁了他成型的机会。”   离掌柜此时才第一次觉得这一切也许当真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的,她遇到小泉的巧合、遇到白岩的巧合、所有的巧合,她忽然开始感激这样那样的巧合了。   听完白岩的坦白,离掌柜当会从轻发落他吧?可白岩仔仔细细研究了半响离掌柜的神色,看出来的尽是愁绪与悲哀,比愤怒更让他感觉心惊的神色。   “怎么了?我可再没有什么事瞒着你了,还不满意?”白岩有些心慌,他不喜欢离掌柜此刻的神情,极度不喜欢她此刻叫他看一眼便觉心疼的神情。   离掌柜悠悠看着两人一直相握未曾松开的手,只摇摇头什么都没问。   她想知道他究竟是有多爱莫竹雪,一世只以她的幸福为幸福、以她的快乐为快乐;错过了一世,便去期待来世;为她盗了无色石助她轮回,自己却是万劫不复;五百年过去了,他仍然默默守护着她轮回。她不明白,不明白他怎可以爱得这么深这么无悔。她也不敢问,问他是否依然爱得这么深这么无悔。她更不敢想,想想看她自己是否能爱他这么深这么无悔。   “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离掌柜霍然起身,从白岩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可白岩依旧不松手,她又是用力一甩终于还是将他甩开了,“回吧。”   离掌柜一阵风似的飘走了,白岩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还是说错什么了,她方才这般反应不似与他赌气啊,到底是怎么了?   白岩糊里糊涂地追着离掌柜回到家,杜泉已在庭院中等候他们多时了。   “掌柜的,老道你们跑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呀?”   “怎么了?”离掌柜问道。   杜泉拉着离掌柜和白岩坐到凉亭里,让芷兰给他们倒了杯茶水,说道:“你们都消失快三天了,昨天唐烽又来铺子了,我告诉他你们两人都不在,他似乎很着急要走于是留下了封信给老道,我久等你们不回便先拆了信看了。”   白岩接过杜泉手中递来的书信,匆匆看完,与离掌柜说道:“唐烽说蜀地发生大难,明峪道长命座下弟子火速前往,他希望我也能前去助阵。”   离掌柜皱眉问道:“玄宗教的事情与你何干,为何要你去助阵?”   杜泉好奇问道:“你们才从蜀地回来没几日,唐烽又收到师命赶往蜀地,哪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啊?不仅妖魔鬼怪全往哪里涌,就是这群修道之人也急不可耐地奔去。”   白岩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说道:“看唐烽信中的意思,恐怕是明峪神谕中的天下大乱将起于蜀地,他想我既然能杀得了女魃道行应该不浅,故而请我去帮忙。”   “所以你要去?”杜泉问道。   白岩点点头:“我且去瞧瞧。从素和青雨还都在蜀地,若玄宗教与蜀地那群妖魔大打出手,我也怕殃及池鱼。”   离掌柜勾了勾嘴角,笑道:“我看若是真打起来,从素定是义不容辞地跑去冲锋陷阵。”   “那就更得拦着他了。玄宗教虽是道家正宗,可杀魔猎鬼的手法却极为残忍,几个阵法都是威力极大的杀阵,刀剑不长眼何况是他们那种狠辣道法,我还不想让从素这么快去见佛祖。况且,我们这次回来本就是希望找到更多的线索,唐烽特意来丹城一次也让我们打听了不少消息,也该回蜀地去了。”   “操不完的心。”离掌柜抚额一叹。   “我也要去!”杜泉跳起来,“这次我也要去蜀地。”   芷兰在一边忙着点头,意思是她也要跟着杜泉一起去。   离掌柜沉沉呼出口气,道:“小泉,芷兰才刚成形,随我们去道蜀地就算不被那群修道之人猎杀也是要被那群妖魔撕碎的,你怎么忍心呐?”   芷兰听着有些害怕,往杜泉背后躲了躲,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杜泉。   “额。。。”杜泉看着芷兰泪汪汪一双眼,怎么也说不出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的话,一咬牙一跺脚、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说道,“那我还是留在这里看家吧。”   “对了,”离掌柜忽然问道,“小泉,成昙的身后事办得如何了?”   杜泉答道:“嗯,尚算顺利,有裴家人出钱又出力,昨日下午紫鸣元笃两个小道士已经启程将成昙的尸身带回云台山安葬了。”   “走了?”离掌柜若有所思地喃喃一语。   “怎么了?”白岩问道。   离掌柜摇摇头:“没事。”云崖占了紫鸣肉身这件事情还不能让白岩知道,他管得越多越危险。   白岩只一眼就看得出离掌柜分明有事瞒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问道:“你可要与我同去蜀地?”   离掌柜想到不想便点头应道:“自然要去。”   “我好像记得你前不久才说过若我要与天溪云崖为敌、自取灭亡,你绝不奉陪的,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离掌柜瞪了白岩一眼,这时候他倒会记恨。她是不想与天溪云崖为敌,可要让白岩独自去她始终放心不下,况且西蜀发生的事情并未证实就是天溪搞的鬼,她跟去应该不算碍了天溪的事吧?   “废话这么多,你到底去不去?”离掌柜狠狠说道。   白岩笑道:“去去,这就去。”   两人向杜泉交代了几桩事情让他查办,之后便腾云而去。   路上白岩才向离掌柜一本正经地问起:“云崖对你都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白岩的事情是交代的差不多了,其他的么,继续看文吧~~~   第三十六章 解封的方法 ...   从丹城到蜀地,离掌柜和白岩二人踏云而去约莫需要半个时辰,虽不长也刚好够他们说说话了。   “云崖对你说了什么?”白岩看着离掌柜,面色严肃,“不能告诉我?”   离掌柜摇摇头,她本不愿告诉白岩的,甚至想设法阻止白岩再插手管天溪的事,可如今,白岩将他藏了许久的秘密和盘托出,如此坦白,不仅让离掌柜有些无措更让她无奈,天溪要解开五行阵封印,白岩根本无法置身事外,云崖所说的那些事情倘若瞒着不告诉白岩便是推他再死一次,她做不到,唯有老实交代了。   “云崖告诉我,天下间至纯天灵虽难找却不是唯一的,即使火灵的祭品不是我,天溪也已找到了代替品,相同的,水灵也有代替品。听云崖的口气,他们有绝对的把握解开封印。”   白岩沉思片刻,问道:“你信他?”   “我没有理由不信。”   “关于五行阵封印,你所知多少?仔细想想。”   离掌柜想了想,说道:“五行阵封印乃是女娲娘娘为封印魔星后卿联合勾陈、后土、地藏、紫薇四大天神之力所设,而设此封印所用的五行神力皆是出自这五位上古神君,若非至纯天灵而不能破解。但是即便是至纯天灵的力量亦无法与这五位上古神君之法力匹敌,所以天溪云崖都认为用以破解五行阵法的天灵为打开封印必定耗尽所有法力成为祭品,以灵力、魂魄、元神为祭方有机会解开封印。除了这五行天灵之外,仍有两个难题,其一正是无色石。相传无色石乃是女娲娘娘痛失爱女后所落的泪,为救女儿女娲灌注了万年道行入此石,无色石便有了聚魂敛魄的奇效。后卿被封印已有数万年,他的魂魄早已化入五行山中,若没有无色石恐怕即使解开了五行封印,后卿也无法真正苏醒。”   白岩静静听着,方才离掌柜所说的都是他知晓的,而他所不知道是第二个难题:“还有一个难题是什么?”   “还有一个难题是要找到女娲娘娘的血脉,找到女娲后人,取其鲜血,这样才能是五行封印显现出来。若不然,天溪和云崖就算是把五行山翻过来都找不到五行封印的印记,更不可能解开封印。”   白岩变回了老道士的模样,摸着胡子说道:“我看天溪和云崖是等不及了吧。女娲后人一代传一代,经过了数万年身上还剩多少灵力实在难说得很,说不定已经无法让五行阵封印显出来了。”   离掌柜摇头道:“他们二人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特别是云崖就是没有把握的话他都不会说,若他说出了口便一定能做得到。何况他还说了,解开五行阵封印之事,他们有备无患,无人可以阻拦。”   离掌柜幽幽看了白岩一眼,心里默默念着一句话:我不想去冒险。   白岩错过了离掌柜的表情,他已完全陷入了沉思,云崖来得太快让他措手不及,走得也太快让他全无头绪,他为何来、为何走、为何要假扮玄宗教的弟子、为何要告诉离掌柜这么多事?白岩没有一件想得通。   原本蜀地酆都的事情已经够让白岩心烦意乱的了,如今云崖居然自动现了身,还带来了玄宗教的人,这些事这些人纷纷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想到玄宗教,白岩不禁又疑惑起来:“明峪道长虽是入世修行,可他早已修成半仙,云崖借了成昙的肉身生活在他眼皮子低下,玄宗教其他弟子或许没那道行将云崖看穿,但明峪没道理不知道啊?”   离掌柜心中暗叹,他果然是不会袖手傍观的。   “还有一点我想不通,云崖明知道成昙的身体熬不了多久,可为何还要将唐烽约来丹城?”   “你觉得云崖是利用唐烽的口来告诉我们神谕之事?”白岩如是猜测。   “那云崖怎能肯定唐烽定会告之于你?”   绕了几个圈,忙了好一阵子,到头来竟没有一件事情是离掌柜和白岩能确定的。   既然百思不得其解,离掌柜和白岩只能选择面对眼下的事情,走一步是一步。   西蜀之地,西岭雪山之下,酆都入口树林之外,有一座姜阳城,正是离掌柜教从素摆阵保护起来的城市,以及姜阳城周围的几个小镇小村也在阵中。   离掌柜和白岩落下云端步入城中,隐约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前些日子西岭雪山地动山摇、飞禽走兽四处逃窜、各方妖魔相互厮杀,雪山下的这些城镇难免被牵连到,房子多有损毁甚至坍塌,另有不少被无辜伤及的百姓,城中人心惶惶,街景萧条。这些都是白岩和离掌柜早已预料的,可这一次入城,街上却一个人都没有,家家闭窗掩门,似乎是在害怕什么躲着什么。   走在姜阳城最主要地道路上,白岩和离掌柜心里都起来疑惑,不久忽见天边一道白光闪过,接着听到兽吼之声,从城的另一边传来。   “是白白的叫声。”白岩和离掌柜异口同声的说道。   两人不再多话立即赶了过去。   城北一条还算宽敞的街道两旁屋楼被毁掉七零八落、尘土扬起数丈高,不断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白白庞大的身躯将街道整个拦住,将从素和青雨二人护在身后,不远处有三个人手中拿着各自的武器正与它对峙,那些人中只有一个是白岩和离掌柜认得的----唐烽。   白白身长两米多、约莫一人高,这样的身形对于白岩和离掌柜来说并不算大,可在凡人眼里可就完全不同了,普通的山林野兽长不到它这种个头,谁让白白是妖不是一般野兽呢。   离掌柜先掐了个隐身诀,向白岩说道:“唐烽认得我,你先去把他们都拦下来吧。”   白岩点点头,一闪身便立到了街道中央,介于唐烽一群人和白白中间。   “住手!”   白白依旧呲牙利嘴地对着唐烽他们,喉咙里不断发出压抑的低吼。   唐烽三人同样一刻都不放松警惕,向着白岩问道:“你是何人。”   白岩整了整自己的道袍,笑道:“老道白岩。”   唐烽一惊又是一喜,将自己的铁剑一收,跨出一步来向白岩道:“你就是白岩道长?”   “道长。”从素和青雨从白白身后绕出来,看见白岩心里都松了口气。   白岩还未开口询问,青雨抢先说道:“道长,这三个道士欺负白白!”   唐烽身边一人用剑指着白白喊道:“这雪豹乃是百年妖兽,我们身为玄宗教弟子自然要除妖为道。杀了这雪豹可救数千生灵!我不管你是白岩还是什么人,你是否要跟那小和尚一样不分正邪黑白都要护着这妖兽?!”   从素眉头一皱,看着唐烽三人,半刻向着白岩问道:“道长,他们不仅是凡人而且都是修道之人,我实在不能与他们动手,况且捉妖我尚可以,但动武却力不从心,不是他们的对手。”   白岩含笑向着从素和青雨点了点头,轻声对他们说道:“这事我来处理吧。”   白岩上前一步,向唐烽三人问道:“不知三位道长如何称呼?”   唐烽率先自报家门:“明峪道长弟子唐烽。”   “郑益伦。”此人年约四十,与唐烽一样一身短打的装束,身上除了佩刀还有弓箭。   “王佩。”这人便是方才用剑指着白白的人,身穿道袍、头戴冠,眉、鬓、胡须皆已花白,看上去大约有五六十岁。   白岩数百年不问世事,修道的那些人里头,他知道姓名的都是些修成半仙的老不死,譬如明峪道长,譬如明峪的几个师叔,而玄宗教这些小辈,他还真是不晓得,在他眼里这些人就跟街上穿着开裆裤跑来跑去的孩子并无二致。这话说出来伤人可都是事实,当然白岩是不会说出来的。   “原来是玄宗教三位道长,久仰大名。”   离掌柜隐去了身形,正站在白白背上,听着白岩又要开始忽悠人了,心里暗暗唾弃。   唐烽道:“我知道白岩道长在丹城杀了一只千年女魃连带它的徒子徒孙一并都消灭的干干净净,委实了不起,令人钦佩。故而我相信道长绝对是个明辨正邪之人,定不会包庇这只妖兽的吧?”   白岩哪里会听不出来唐烽客气话里的坚决,可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城外妖魔遍地,他们不是应该统一战线吗?   “三位道长,若要降妖伏魔出了城只消往林子里走一走,我担保你们定有收获。”白岩笑道,“而这城中,三位口中的妖兽和这不大识相的小和尚可守着这座城守着周围村庄好些日子了,你们杀了他们要如何向此处百姓们交代?”   王佩斥道:“这妖兽曾会守城?你莫要胡说八道了!”   “看三位道长的模样、武器该是有些道行的,难道你们没发现周围妖气浓重,唯有城中太太平平的吗?”   王佩不待白岩将话说完,又呵斥道:“这附近妖魔相互厮杀,想必是都怕了这妖兽才不敢入城,但不代表它就是来守护城中百姓的!我看你分明就是个妖道,一起受死吧!”   一语毕,王佩祭剑而出直取白岩眉心。   白岩轻叹一声,掐了个诀,将那柄飞剑硬生生的定在了半空中。   唐烽三人,连同从素青雨都惊呆了,他们都不曾见过白岩施法,也都猜不透白岩究竟道行几深,可眼下才算明白了些,白岩当真就是千尺寒潭,千尺不过是个虚词,实则深不可测,全不是他们可以度量的。   “既然你们如此不明事理,不妨离开吧。”白岩又念了个咒,将唐烽三人圈入一个结界扔出了城去。   唐烽三人只觉得刹那间一阵头晕目眩,待清醒过来,他们已身在姜阳城外的树林之中,阴风阵阵吹来几许妖气。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猜猜看,接下去我要爆谁的故事了?   第三十七章 不好的猜测 ...   从素和青雨眼睁睁地瞧着唐烽三人被一阵风带走,不由愣了半响,从素先反应过来,问道:“道长是将他们送到哪里去了?”   白岩笑道:“城外树林。”   青雨一惊:“树林里有许多妖魔的,道长将他们送到树林里去,岂不是让他们送死?虽然他们欺负白白,可。。。可他们应该不是坏人吧?”   “有话找个清静的地方说吧。”离掌柜现出身形,打断三人谈话。   于是从素和青雨将离掌柜和白岩带去一处破落小院,也就是他们寄居多日的地方。   路上离掌柜悄悄附在白白耳边,提议它化作人形,别这么招摇为他们省去些麻烦,免得城里所有人都躲他们远远的,可白白一甩头,不理她。离掌柜微有怒意,这雪豹可太倔了点,似乎除了青雨的话,它谁都不听,明明是豹子怎么生了个牛脾气,居然还敢给离掌柜摆脸色。   幸亏白岩一直留意着离掌柜,在她没出手教训白白之前拦住了她,轻声与她说笑道:“莫非你要帮玄宗教那群道士降妖伏魔吗?多大点事需得你出手?”   离掌柜哼了一声,道:“这些日子心里多是不痛快的事,正想找个地方撒气,谁让这豹子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像是那种好欺负的人吗?初时真该任由它被那千年狐妖咬死得了,我不指望它知恩图报,可也忍不了它这份闲气。”   过了好多年清闲日子,天溪云崖、五行封印那些破事将离掌柜的惬意日子破坏得干干净净,若说先前她还有些想法不理这些事情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可现在知晓了白岩的过往,无疑是逼着她面对、逼着她选择。她虽对天溪忌讳颇深,但对云崖却有着兄妹之情,让她不愿背负“背叛”二字,而另一方面,她对白岩已经放不了手了。离掌柜的心事白岩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的性子本就不安定,近来更是暴躁。而这只雪豹从头至尾对离掌柜和白岩不理不睬、爱理不理的,早让离掌柜心中不快了,只是不计较而已。若离掌柜真要计较起来,可比唐烽那三个道士难应付的太多了。   白岩轻笑道:“你若想找个人撒撒气,那你还是找我吧,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离掌柜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在责怪我使性子?!”   “呵呵,你冲我使性子没关系。可白白就是再多五百年道行都不够你解气的,到时青雨小丫头还不得给你又哭又跪的呀,何必非闹这么一出呢?”   “哦,原来你这么大堆说辞是因为对青雨的身份有所顾虑,”离掌柜冷声道,“既然猜都猜了,不妨说与我听啊。还是说,你又想瞒着我盘算什么了?”   白岩闷闷笑了半刻,引得青雨和从素十分好奇地看着他,他忍了忍笑,轻声对离掌柜说道:“稍候再与你说这事。”   青雨问道:“道长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到了吗?”   “嗯,就在前面那条街,拐个弯就到了。”青雨点点头。   白岩点头道:“那咱们走快些吧。”   这一处小院果真十分破落,四面墙坍倒了两面半,用篱笆围了围了事,屋子门窗无一完整,零零落落的,屋顶上的瓦片平平凑凑也未必能铺满一半屋顶,似乎只消微风一吹便能将这房子吹倒了。   离掌柜抚额喟叹,从素和青雨可真会找地方,这么破破烂烂的地方也能被他们找到,可真是难为他们用心了。   白岩无奈干笑两声,并不置评。   从素和青雨随遇而安,一个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似是立即便成了一尊佛,一个坐到了院中的石头矮凳上,雪豹用尾巴替她扫了扫尘,自己便趴到了她脚边。   白岩是不觉得什么也无所谓,离掌柜是舒服惯了,从不委屈自己半分,于是甩甩衣袖化出一朵小云,让它飘在腰际这便有了个地方坐。   青雨瞪大了眼睛瞧着,十万分好奇:“离掌柜,这这。。。这法术能教教我吗?”   离掌柜笑了笑,说道:“法决是能教你,却不知你能不能做得到,且试试看吧。”   青雨兴奋地直点头,从石凳上跳起来,凑到离掌柜身边专心学了一遍法决。   法决只不过三句话,简单得很,可要化出片云来却不容易,要化出片能坐人的云来更不容易。所谓修道,除了修习法术更重要的是悟道,从眼观天下、了解自然、彻悟万法,一言一行都在悟道,悟不悟得出来全靠天赋。像着踏云之术便是如此,只有了悟自然万法方能驾驭其中力量,而一般的修道之人,没个三十来年是决计修不成这法术的。   离掌柜肯轻易将法决教授给青雨,无疑又是一次试探。若离掌柜所料不错,青雨当能轻易做到。   青雨将三句法决暗暗记牢,照着离掌柜所教,静心定神,感觉身边风动、耳边云轻,手中恰好决、心底念出咒,一朵彩云便凭空生了出来,翻腾了小半刻高高飘在青雨头顶,青雨一惊一喜,一个晃神,送了手中法决,那彩云便散去了。   “啊!!!”   果然。。。青雨不是凡人,她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强大灵力,若能驾驭自如,她的修为当在杜泉之上。杜泉修了数千年才修成了人形,修了数百年才能将灵源化入体内,不再受其约束限制,历劫数次才有现在的修为,而青雨的灵力却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离掌柜脸上虽还带着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让她料中的并不是好事,而且还是非常非常不好。   “呵呵,没事没事,”白岩笑道,“青雨你再试一次,急着这次可得专心了,只有你的心定下了,你的云才能定下。”   青雨点点头,闭上眼,又试了一次,这一次云倒是稳住了,可惜她一坐上去便又散了,最后一屁股跌坐在白白的尾巴上,倒没摔疼她。就此一连试了五次,青雨才坐稳了。   青雨心里欢喜,却不敢太大动作,生怕又从云端跌下来,只能咧着嘴笑着,而身子坐得端端正正的。   而从素也暗暗跟着学了,可惜连云都架不起来,念了两次咒身旁半点风都没有,于是就此作罢,也省的丢人了。从素虽有过人天资,却始终是个凡人。   玩闹了半天,这才回到了正题上。   从素问道:“道长与离掌柜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弄明白酆都之事了?”   白岩摇摇头:“非但没弄明白,反而是更糊涂了。”   “这。。。此话怎讲?”   “方才那三个道士是天下第一道教玄宗教门中弟子,其中最年轻的那个名叫唐烽的人,前几日去过了丹城,我和离掌柜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白岩缓缓说道,从素和青雨屏息静听。   “玄宗教明峪道长前两年得了一个神谕,说是天下大乱将至。之后便将坐下弟子悉数派下了云台山四处降妖伏魔,丹城那只千年女魃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不久之前,唐烽收到了师门传信于是赶来了此地。所以我和离掌柜便跟来了。”白岩道,“我想将要发生的事定是件祸乱三界的大事,可究竟是什么事又为何会发生,却毫无头绪。”   白岩仍旧没有提起五行阵封印的事情,一来是不希望从素卷入其中枉送性命,二来是想保护青雨,若他与离掌柜所猜不错,青雨当于女娲血脉有关,也就是解开五行封印的另一个关键所在。   但离掌柜和白岩想不通的是,女娲后裔传承近万年,所继承下来的女娲神力应当已是微乎其微,可青雨的灵力却十分强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啊。而且女娲后裔久居昆仑山中,历经万年早已踪迹难寻,没道理忽然出现在蜀地,而且青雨还是从小由雪豹抚养长大,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从素听白岩简单地说完,心中亦是不解。他是佛门中人,对天下修道士并不熟悉,于是问道:“不知这玄宗教究竟是何来历?道长将那三人赶出了城,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受到妖魔袭击而送了性命。”   白岩笑了笑,说道:“玄宗教在修真界乃是名门大派,在凡间更是名声顶鹤,山门大开可寻上山的凡尘俗人大多没有仙缘入不得门。玄宗教立派已有两千多年了,祖师爷灵逍真人开山立派敢将“玄门正宗”大喇喇地用作一派之名刻于便可之上立在云台山山门口,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还有上古神器“昆仑镜”镇山,这玄门正宗恰恰当得。如今玄宗教掌教之人乃是明峪道长,粗略算来已有七百多岁了,道行颇高早年已修成半仙,若能顺利度过天劫便能真正得到飞升。他座下弟子也当有些本事,应对城外那些妖魔绰绰有余,自然不必我们担心。”   “以道长所言,这玄宗教掌教明峪道长所得神谕,天下大乱之言为真,那西岭雪山之灾只不过是个开始?”从素又问。   白岩微微点头:“恐怕正是如此。”   青雨愕然地微张了嘴,半天才道:“那我们怎么办?姜阳城也会毁掉吗?”   “不止是姜阳城,”白岩轻叹一声,“恐怕三界皆会大乱,届时这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谁能想象得到呢。”   从素心中一沉,三界大乱。。。将会是副什么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青雨其实可以很强大很强大。。。   第三十八章 同路不同心 ...   从素低着头,慢慢缓缓地拨过一颗念珠、接着又拨过一颗。他心中仍有许多问题想问,可他却将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压在喉咙里,一直未敢问出口:他能做什么?   他不过才二十四岁,虽自小跟随师父四海行走除妖,经历不少生死危难,却没有那一刻让他觉得像现在这样喘不过气来。   若头上这片天塌了,靠他,能撑得住吗?   他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他是佛门中人,理应四大皆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他还未修到那万物皆空的境界上,他仍是个骄傲的人,曾经他或许没有发现,可在见识了许多荒诞离奇的秘密之后,在了解白岩离掌柜的强大法力之后,他心里渐渐渗出来卑微来,在他们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从素身先士卒去了酆都,又留在蜀地守着护城的结界,他所作之事都力所能及,他尽了全力想保护自己的骄傲,可现在,他却颓然无力了。   他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若头上这片天塌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转念再一想,天若塌了,这个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子?天下苍生会是什么样子?他又会是什么样子?从素心中一顿,拨弄佛珠的速度又慢了半拍。我佛慈悲,怎忍心见天下苍生遭受灭顶之灾?倘若他没有亲身经历西岭雪山那场大难,他是断断不会相信什么天下大乱的神谕的,可现在却由不得他不信了。   白岩瞧着从素沉思许久,眉间纠葛,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从素这小和尚一直让白岩觉得挺喜欢,他有佛家人的大慈大悲大善,却不愚鲁不固执不狂妄,他虽只是个凡人却已跳脱了凡尘俗世的思维想法,面对青雨白白这样的“异类”他能包容,面对白岩和离掌柜这样的“异类”他也能很快接受,比起玄宗教那三个食古不化的修道之人,非人皆为魔,是妖皆要杀,从素的境界可要高多了。   白岩身侧,离掌柜仍在捉摸青雨的身份,照青雨自己的叙述,她的记忆统共也就十几年,那么十几年前呢?她从何而来,为何会由雪豹守护?就青雨这样的情况,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便是离掌柜用了识魂术探她的神识也是探不出什么来的。唯一的法子是从白白入手,青雨不知道的事情,白白定有所知,若能对白白用识魂术当能搞清楚些事情的。可白白自吃了千年狐妖的精元后妖力大增,离掌柜要入它的神识必会遭到白白反抗,少不得要花些力气花些时间,动用些强大的法术震住白白,而此时此地显然并不合适。   青雨坐在云端上,面对着各自陷入沉思的三人,心里有些闷闷的感觉。方才那三个道士是玄宗教的,听白岩道长的话,玄宗教是天下第一玄门正宗,那么他们一定不是坏人,可他们想要杀掉白白啊!就因为白白是妖吗?可白白就算是妖也是好妖怪啊,她是白白养大的,白白从来也没有伤害过什么人,为什么那些道士非要杀它呢?青雨忧伤地往了白白一眼,幸好白岩道长及时出现,若是再让白白和那三个道士打下去,白白定会受伤的。青雨不懂道法仙术,只看着那三个道士两柄剑一把刀围着白白飞舞着实吓人,有几次她真怕白白躲不过去。   院落中的气氛安静得可怕,四人各怀心事皆默默不语,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如何说。如今情势复杂,离掌柜和白岩心里都清楚明峪道长所得的神谕,天下大乱,定于天溪云崖要解开五行阵封印有关,可他们却不知道天溪云崖的计划,一直处于被动的境。丹城被带走的林家小少爷、意外出现在酆都的枫姬、意欲一统魔界的火灵鬼母、西岭雪山的大灾难、唯一存活的青雨白白、玄宗教的弟子汇聚于蜀地,这一切究竟有多少关联?   白岩想:该怎么做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怎样才能不再被天溪云崖牵着鼻子走?   离掌柜想:要如何才能避开天溪云崖守住白岩的秘密?怎样才能帮助白岩又不于天溪云崖正面冲突?   从素想:他愿意信任白岩和离掌柜,可他能为天下苍生担下多少磨难?   青雨想:白白既然是妖,为何一直守护着她?她究竟是谁?为何离掌柜看着她的眼神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呢?   白白想:绝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及青雨。   眼看着夜幕降临,气温在不知不觉中下降,离掌柜和白岩倒是没什么,可青雨从素在日落后都不由觉得冷了,青雨从云端跳下来,靠到白白身边取暖,从素则是硬撑着打坐念经。   这个破落院子实在没什么地方能遮风挡雨的,他们坐在院中和坐在屋里也没多大的分别。加之每个人都心思繁重也就都没有挪地方的想法了。   天完全黑了,离掌柜就像是在雪山的山谷一样,随意地轻轻抬手,在平地上燃起一堆火。   四人枯坐了几个时辰,白岩忽然问道:“你们饿不饿?”   从素一只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白岩不提都想不起来自己已经饿了很久了。   离掌柜微微一愣,是啊,青雨和从素还是要吃东西的。她看了白岩一眼,不用再多任何言语或动作,他们二人便已有了默契,白岩是想将从素支开。   白岩笑道:“既然饿了就去找些东西吃吧。”   青雨和从素互看了一眼,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白岩问道。   从素道:“我们前几日进城后,因为带着白白,城中百姓都很畏惧我们,没人肯让我化缘,所以我们的吃食都是白白出城寻来的野果番薯之类。今日道长将玄宗教三个道士赶出了城,白白若要出城去找吃食难保不会再遇到他们。。。”   “哦,”白岩了然的点了点头,“野果番薯总不能老当饭吃的,我这里有些银子,小师傅去城里买点吃食吧。我想若是小师傅单独去,他们不见白白便不会害怕你的。何况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也是要赚钱养家的。”   说罢白岩递给从素一袋银子,从素拿到手中掂了掂分量,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两,莫说是买吃食了,就是买家饭馆下来都绰绰有余。   白岩吩咐道:“入秋了,夜里凉,小师傅顺便买些御寒之物回来吧。这院子里连件像样的家什都没有,小师傅且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也一并买了吧。快去快回。”白岩故意将从素支开,好留有时间从白白身上找出点线索,理清楚现在的状况。   从素点点头,就出门去了。   青雨本想跟着去的,可她才挪了一直脚,白白就立即跟着站了起来,若是她要去,那么白白必定是要跟着的,青雨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外头的人都害怕白白,它还是莫要出去的好。   待从素离开后,离掌柜走到青雨和白白身边,说道:“白白,西岭雪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妖魔为何自相残杀?你应该是知道什么吧?为何不说?”   这是离掌柜第二次责问白白,而白白依旧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态度。   离掌柜对白白本就没有好感,如今事态混乱,她可没心思再与它纠缠,于是便想直接用法术将白白制住,让它老实交代。   离掌柜广袖中手掌一翻,白岩便知她想要做什么,一把拉住离掌柜的手臂,向她摇了摇头:“不可。”   青雨察觉到到不妥,起身靠近白白将它护在身后:“离掌柜?道长?”   白岩拦住离掌柜,抢先说道:“青雨,我想你也应该猜得到,白白定然晓得西岭雪山大难的始末,它不说我本不愿强逼,可现在情势紧张,介入此事当中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若不能将此事理出个头绪来便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在姜阳城外所设的阵法能抵御那些妖魔鬼怪一时,却不能保得此地百姓世代平安,你们亦不可能藏于此处一辈子。所以,我希望白白能向我们做一番解释,让我们能有所应对,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白岩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想以情理打动的不是白白而是青雨,既然白白这么在乎青雨,那么只有靠青雨来说动白白了。   青雨抱住白白的脖子,靠在它身上,低声问道:“白白,就告诉我吧,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白白蹭了蹭青雨的脸颊,却仍是一语不发。   白岩还想再多劝两句,可离掌柜早已按耐不住,电光火石之间施了两个法咒,将白白和青雨分割来开禁在两个结界之中。   白白一声咆哮,白光一闪伸出利爪抓向离掌柜,却已是晚了半刻被封于结界之中,一连数次猛烈攻击都只是几道光影罢了,伤不了离掌柜分毫。   “白白!!白白!!离掌柜!”青雨既是紧张又是害怕,身前那道无形的墙将她与白白隔了开来,眼看白白发了疯似的胡乱挥抓撕咬,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眼泪立时滚落下来,连声哭求道,“离掌柜!离掌柜!求求你别伤害白白!别伤它啊!”   离掌柜浅浅一笑,向着青雨说道:“放心吧,我绝不会伤它的。”   青雨看着离掌柜冷酷的笑容,怎么能相信:“离掌柜!不要啊!放了我吧!放了白白吧!求求你了!道长道长!”   白岩轻叹一声,听得青雨转而来求他,心里也是无奈,白白不肯说,离掌柜本又是急躁的性子,他是拦不住了,也并不是真心想拦着她,毕竟他也想知道白白究竟瞒了多少事情,青雨究竟是何身份。于是安慰青雨道:“青雨,你莫哭莫怕,离掌柜有分寸的。”   在青雨胡乱哭喊、满眼惊恐的注视下,离掌柜向白白施了个定身咒,将白白定住后才将手伸入结界之中,触摸道白白的背脊施展出识魂术,一缕魂魄化作青烟进入白白的神识。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有童鞋说“白白”这名字不大好,我也这么觉得,下一章要爆白白真名了~~~   话说,某夜在JJ群里征求意见,结果她们一致认为,妖兽么,叫“碎夜”最好。。。ORZ。。。   第三十九章 白白的真身 ...   冲破一片混沌,迎接离掌柜的是一道接着一道从天而降的雷电,伴随着一阵一阵隆隆的雷声,闪电纵横交错带着暴雨袭来,天地间漆黑一片唯有纷纷落下的雷电闪烁着极光劈向离掌柜,看来白白非常不欢迎离掌柜用识魂术进入它的神识、窥探它的秘密。   离掌柜念了个法决,撑开一个结界包裹着自己抵挡来自白白的攻击。白白数百年法力虽不及离掌柜,可在白白的神识中,离掌柜只是一缕魂魄法力有所限制,一个结界挡不了太多次密集的雷击。停留的时间越长对离掌柜越是不利,此事需得速战速决。   离掌柜心中默想青雨身世,身形一闪一晃便从黑蒙蒙的天际到了另一个地方,一片山林之中,她能清楚得听见流水潺潺、鸟鸣远远近近、风拂树叶沙沙作响,除却这些声音四周围极为安静。   脚下杂草丛生、身旁树木茂密、无人声也无道路,离掌柜不知自己是在哪里的深山老林之中,也不见有白白或青雨的影子。   识魂术绝不会出错,可总控制不好具体的时间、地点和人物,会将人带去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来。离掌柜无奈只能四处找找看了。   虽是青天白日,因深处密林之中,参天古木遮阳蔽日,光线并不好,离掌柜要寻条容易走的路都没有,正当离掌柜无奈,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空明钟声,似是佛家寺庙里的钟声,这便循声而去,果然寻到了一间古朴简陋的寺庙。   离掌柜心道:将寺庙建在这人迹罕至的鬼地方,哪里来的香客、哪里开的香火油钱供奉佛祖啊?   走到寺庙门口,离掌柜顿时愣住了,这寺庙并非普通的寺庙,这是一处封印之地?!谁设下的封印?谁被封印在这寺庙之中?与青雨身世又是什么干系?带着重重疑问,离掌柜迈入寺门。   不远处的钟楼上站着个白衣僧人正悠悠撞着钟,离掌柜虽从未见过这僧人,却已将他认了出来。这和尚是白白呐!他虽化作了人形,但他身上的气息是骗不过离掌柜的,他是白白,绝不会错。这座庙是用来封印白白的?!   化作人形的白白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眼神涣散慵懒,表情清清淡淡看不出一丝感情,慢慢悠悠地撞着钟,动作轻缓看似无力。修佛之人吃斋念佛时日长了,自然而然的便有了一份清净安定的气质,如同从素,可白白身上透出的却不是清净,而是如死亡一般的寂寥。他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为何要困他在此?   离掌柜站在不远处看着白白,心中越发不明白了。白白身上明明只有七八百年的道行,可他却似被封印在此处很久很久了,为何要去封印一个道行不怎么高的妖兽呢?   白白撞完钟,拿起扫把开始扫起院子,空落落的小院子本无物可扫,白白却扫的很专心。   忽有一阵微风吹过,白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望了望天际,眉头不由一皱。   离掌柜即刻感到有人来了,回身一看,是一个怀抱婴儿的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这座用以封印白白的寺庙中,显然并非凡人。这处寺庙是旁人看不到进不来的,而白白也出不去。   “你?”白白看着青衣女子许久才轻轻吐出一个字来,显得十分疑惑。   青衣女子额前一缕长发掩住小半张脸,站在离掌柜这个角度看不太清楚她的面容,天上众多神女仙子个个貌美各有各地美,离掌柜只是直觉地认定这女子必定容貌惊世绝俗、必定更胜于那些天仙,而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炽煌,你可好?”   原来炽煌才是白白的名字。   炽煌只看了那女子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扫地:“你来做什么?”   离掌柜没看错,方才他低下头的那一刻,原本无波无澜如死水一般的眼中起了涟漪,是恨也是爱,那种眼神,她曾在白岩的眼中看见过无数次。   青衣女子缓步走向炽煌,说道:“你已在此八百年有余了,我一直不曾来探望过你,你可怨恨我?”   “怨恨?”炽煌微微一笑,“若我怨恨你也一定不是因为你不来看望我。”   “炽煌。。。”   炽煌的扫帚已扫到青衣女子脚边,他微微抬起头看了女子一眼,道:“你来此地所为何事?若只是来探望我,大可不必了,请回吧。”   “炽煌,当初文殊菩萨废去你万年道行将你囚禁于此已有八百年了,是时候放你出去了。”青衣女子言道。   白白是被文殊菩萨封印在这里的?!还废去了万年道行?!离掌柜大吃一惊。白白一直以雪豹之形守在青雨身侧,她岂能想得到雪豹未必就是白白的原形,它也未必就是一只妖兽而已。   炽煌继续扫地,似乎对青衣女子的话并不在意,静静说道:“出去又怎样?不出去又怎样?八百年又怎样?八千年又怎样?此处僻静荒芜,最合适修佛,我觉得久居也不错。你要说的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快些离开吧。我习惯了清清静静,不喜欢有人打扰。”   青衣女子微微低着头,离掌柜看不清她的表情,隐约能察觉到她的阴郁,似有什么话已到了嘴边却迟迟没有说出口,犹犹豫豫许久,炽煌也不再催促她离开,只当她不存在。   “咦啊。”青衣女子怀里抱着的婴儿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齿音,也不知这小家伙想说什么。   女子低下头用手指逗弄那孩子,炽煌转过身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半响才问道:“你抱个孩子来做什么?”   “炽煌,”青衣女子看着炽煌,又复思虑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帮我照顾她。”   炽煌盯着她怀中的孩子看了一阵,淡淡道:“我为何要帮你?”   “看在我们过去的情谊上,我求你答应我,带她去西岭雪山,好好照顾她。”   离掌柜错愕地半刻何不拢嘴,这婴儿是青雨?!那这青衣女子是什么人?!白白,不,这个炽煌又是什么人?!   炽煌眉头一皱:“你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会不明不白地离开这里,更不会不清不楚地替你照顾这孩子。况且。。。风希,我们早已缘尽了,这话是你说的。”   天界之中风姓者寥寥无几,便是伏羲女娲一族而已。这青衣女子叫做风希,离掌柜虽不认得她,却听说过她,风希便是腾蛇!女娲的分/身!   “炽煌。。。”青衣女子不知该作何反驳,只能默默认了。   “你走吧,别再来了。”炽煌再次下了逐客令。   青衣女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向炽煌说道:“文殊菩萨原本是要封印你一千年的,如今念你诚心改过才肯提前放你出山,在人间继续修行,望你早日修成正果重返九重天。”   “你是来为我解开封印的?”炽煌笑问道,“那为何要带个孩子来?”   “这孩子。。。是我照着女娲娘娘造我的法子制造的分/身,我想让她代替我在凡尘人间好好生活,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将她托付给谁。炽煌,求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青雨是腾蛇的分/身?!   天啊。。。如此说来青雨的灵力实比任何一个女娲后裔更强大。。。离掌柜虽然一早便猜到了青雨或许是女娲后人,却不想她的猜测还是太过保守了。若青雨是女娲后人,身上灵力不足以找到五行山的封印,那么天溪或者不会来找她麻烦。可她却是腾蛇的分/身,用她的血不仅能找到封印所在,说不定以她做生祭还能增强无色石的威力。现在离掌柜只能希望天溪还不知道有青雨的存在。   炽煌既然是腾蛇能安心嘱托的人。。。那他是?!   “轰隆!”一声巨响,一时间乌云密闭遮天蔽日,几道闪电突如其来密集地劈在离掌柜身上。炽煌的神识要将离掌柜这个不速之客驱逐出去。   “啊!!”离掌柜的元神被白白成功驱逐出来,因为元神受到白白的攻击,连同她设下的结界和定身咒也一并被破除,白白迅猛地将离掌柜扑倒在地,一只利爪扣进她的肩膀里,顿时鲜血迸流。   这突然而至的变故惊得青雨连尖叫都忘记了,呆呆看着这一切在瞬间发生。   白岩的巨阙剑已腾空飞出,离白白的脖子颈脉只有分毫,若在刺出一点点便能叫白白也血流成河。   “别!”离掌柜忍着肩上源源不绝的痛楚令白岩住手。   白岩的剑悬在半空,一颗心也悬在半空中,看着白白锋利尖锐的爪子钉在离掌柜肩膀上,他心里又急又燥又怒又怕。离掌柜投给他的眼神分明是告诉他不要妄动,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白白攻击呢?!   离掌柜看向白白,说道:“你若想保护青雨躲开酆都的是非,我有一处地方定能保她周全,毫发不损。”   “丫头,你休要妄言,”白白第一次开口说话,青雨和白岩皆十分震惊,它的嗓音清亮与它的嘶吼之声全不相同,“敢用识魂术探我神识,你胆子太大了。你现在最好有让我不杀你的理由。”   离掌柜轻轻一笑,道:“白岩的剑就在你喉咙边上,你想杀我也不大容易,同时应付我跟白岩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最坏。。。你莫忘了你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保护青雨,你若死了,青雨恐怕也活不了太久的。”   “死丫头。”白白将按在离掌柜肩上的爪子微微一收,锋利的爪子立即嵌入离掌柜的肩胛骨中,疼得离掌柜倒吸冷气。   白岩再也忍不住了,催动巨阙剑刺向白白,却被离掌柜抬手以法术阻隔。   “悠遥!!”   离掌柜不理会白岩,继续向白白说道:“这个世上,除了你,我与白岩是最不希望青雨出事的人,凭你现在的法力根本无法与天溪云崖匹敌,你只能相信我,别无选择。”   白白目中寒光瘆人,青雨惊得完全不知所措,不知不觉屏息静静等着白白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炽煌(chihuang)=白白。大家看到炽煌的时候呢他是人形,白白是兽形,这样容易区分一下。   第四十章 天虞山秘境 ...   破落的小院内,血腥味浓重,青雨看着浓稠殷红的血液从离掌柜的肩头一直蔓延开来,不禁让青雨忆起不久之前西岭雪山中那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那份将她团团围住的恐惧和冰冷。   “白白!!住手!”青雨忽然惊恐地尖叫起来,“白白!”   白白回头看了青雨一眼,爪子上的力道松了松,离掌柜立时化作一道白光,下一刻便已站立在青雨身边按住青雨的肩头,冲着白白浅浅一笑。   白白发出一声怒吼似乎是在警告离掌柜,不准动青雨一丝半点。   离掌柜的右手臂失血过多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她心里不免恨白白,为了腾蛇一句嘱托,他就甘心以雪豹的模样保护青雨到如此地步,真可惜没能在他得神识中多待一会儿,弄不清楚前因后果。离掌柜很清楚若方才白白再多用些力道就能卸掉她的右臂,当然白岩的剑就悬在一边白白自己也活不成。她心神有这么一刻略有恍惚,她最近流的血比三百年来加起来都多,是不是流年不利呢?还是她的劫数要到了?   青雨看着离掌柜的手臂,一滴一滴的鲜血连成线掉在地上,离掌柜半身染血素色的衣衫多了一份诡异的鲜艳,衬着离掌柜苍白而绝美的容颜,让青雨看得又惊又吓心头突突的跳。   “青雨,我知道一个地方,在那里你会很安全。”离掌柜笑着对青雨问道,“你愿意相信我吗?跟我离开这里?”   青雨愣愣地看着离掌柜、听着她的话,全然不知所措,白白方才是想杀她吗?为什么?她对白白究竟使用了什么法术?   白白开口说道:“丫头,我们凭什么信你?”   “我说了,你别无选择。”离掌柜话音刚落,她一把拉起青雨腾云而起,“到了那里便知我可不可信了。”   青雨面对离掌柜又怕又骇,大声叫道:“白白!”   白白紧随其后,心中还盘算着是否该与离掌柜一战,可他太明白自己的法力不敌离掌柜,更怕失手伤到青雨。白白犹豫了一番决定跟着离掌柜走一趟,看看她口中那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在哪里。他不太肯定离掌柜究竟是出自好意还是另有目的。她和白岩出现的时间、所说的话虽有真有假、也不详细,曾经试探过他和青雨,但又不像是有心害他们。若他还有当初的法力,要看透白岩和离掌柜的真身简直易如反掌,可如今他只能连蒙带猜了。第一次见到离掌柜时,她出手救了他,那支火羽箭他认得出来,乃是三昧真火幻化而成,能驾驭三昧真火的人天上地下找不出几个来,而以此箭作为武器的人只有九天玄女一人。离掌柜的年纪不满两千岁,绝不可能是九天玄女,但她能操控火羽箭必定与九天玄女有些关系,或许是师徒,或许是同族,又或许是偶然得到了玄女的指点,不论是哪一种可能,离掌柜都不会是个祸害三界的妖魔。他该赌一把?   青雨看着白白一直跟在她身后,心里就安定了一半,而离掌柜似乎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她便又多了一份安稳。可离掌柜究竟要带她去哪里?她哪里都不想去啊!她就想留在蜀地。为什么离掌柜会说带她去的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她的安全就这么重要?她不懂,完全不懂,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她都不懂,好糊涂好迷茫。   “离掌柜,我们究竟是要去哪里?”青雨六神无主、颤颤巍巍地问道。   离掌柜回答道:“去天虞山。”   青雨满脸疑惑不解,天虞山,她从未听过这座山名,是她见识太少吗?   离掌柜浅浅一笑,瞟了一眼白白,向青雨解释道:“天虞山曾是紫虚元君飞升前修行之处,山下多水流,凡人不可攀。紫虚元君为了清净,于是在山上设下多重结界,各路妖魔神仙不得元君点头都是上不得山的。元君飞升之后,当初修道时的诸多法术典籍都留在了天虞山中,于是为了保护这些典籍,山上的结界便从未除去过。”   白白一边听着,一边想着,天虞山确实是个好去处,紫虚元君的结界便是上神都难解开,莫说其他妖魔鬼怪了。   离掌柜对着青雨说道:“我将你带去天虞山一来是为了你安全着想,二来,你天资过人,若能依着山中典籍修习道法,不久便能有所成,届时既可自保也能护人,岂非两全其美?”   青雨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离掌柜说的话很有道理,她找不出半点不妥来。可她心里仍是闷闷的,她不想为了自己的安全而躲起来,不想与世隔绝,她和白白藏进了天虞山,那么从素要怎么办呢?   不多久他们到达天虞山的山脚下,离掌柜带着青雨落到地面上,脚踏实地的感觉让青雨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一下地离掌柜便放开了青雨,她想也不想就扑到了白白的身上,本能地逃离离掌柜的控制。   离掌柜不急不怒,悠悠说道:“我可以打开结界让你们进入天虞山,不过前提是,你得告诉我西岭雪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妖魔为何相互争斗?”   白白说道:“凭什么要信你?”   离掌柜轻笑一声,默默念了两句咒文,天虞山山脚下的水流便立时改了道,绕出一条可以上山的路,“现在可以说了吗?”   紫虚元君飞升的时日并不算长,不过一千五百年而已,她得道飞升的时候炽煌已经混迹于人间与她没有什么交集,后来他被文殊菩萨封印就更没机会见一见紫虚元君了。不过紫虚元君能将解开天虞山各种结界的方法交给离掌柜,应当是十分信任她的,换而言之,在炽煌看来,九天玄女和紫虚元君都间接地做了离掌柜的人格保证人。   白白沉默了一阵,青雨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白白,忽然说道:“我不想进山,我不想被关在里面,为什么只有我需要保护?从素小师傅呢?你们方才是为了我才敌对的嘛?”   离掌柜浅笑着不答话,只看着白白想瞧瞧他要如何解释。   白白蹭了蹭青雨,避开青雨的问题向着离掌柜说道:“枫姬大张旗鼓来到西蜀不知是受了谁人的蛊惑妄想杀了火灵鬼母从她身上夺取火云神丹。近年来流传火灵鬼母闭关多年妖力大增,恐怕不久便能将火云神丹完全化入元神之中,枫姬若想得到火云神丹只有趁早了,于是招募了不少不服于鬼母的妖灵一同来了蜀地在雪山中聚集。蜀地本是鬼母的地头,她又岂会坐以待毙,于是派了不少妖魔围剿之,最后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雪山一场大战,两方各有损失,不过也成就了不少靠吸食他人精元增已妖力的妖魔。而后也不知鬼母是怎么想的,居然打开酆都大门将枫姬迎了进去。上一次明知你和白岩故意试探我们,我还是去酆都走了一趟就是想知道这里头的古怪,不过可惜依旧是一头雾水,唯一肯定的是,鬼母将枫姬迎进了酆都,定不会让她平平安安大摇大摆地从酆都走出来,少不得还有一场恶战。早些离开也好。”   青雨从未听过白白说这么多话,一时之间难以置信,也全然不记得要思虑一番白白说了什么,似乎不管他们说了些什么,青雨总感觉云里雾里弄不明白,她不想住进这山里,完全不想。她可能去哪里?白白在这里,也想她留在这里。白白是她唯一的依靠和亲人,她难道能甩开白白独自离开?莫说她是被离掌柜踏云带来的,就算她能走,走不出五丈远就会被白白叼回来,她又何必做那种无用的尝试呢?唯有乖乖地听离掌柜和白白的安排。青雨心中有千般万般不乐意,却也有一点想留下的念头,那就是修习法术。踏云术已让她惊喜万分,若能学到更高深的法术她便不用靠白白保护了,说不能也能学到什么通天的本领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有吸引力。但是学习法术不能向离掌柜学吗?为什么一定要她入山呢?   青雨向着白白一半哀求一半撒娇地说道:“我不能不进山吗?我想跟离掌柜、白岩道长还有从素小师傅在一起,我们不要进山好不好?”   白白静了片刻,决绝的说道:“天虞山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你若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得进山。我答应过要保护你,就不能让你损半根头发。你若真不想进山,打赢了我就随你来去。”   青雨愣了愣,白白向来什么都顺着她,这一次却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她。   离掌柜不在乎白白怎么说服青雨,反正他是不会让青雨冒险的。她略微想了想白白的话,这样的事情白白没有理由骗她,若是为了报复她窥探他的神识,那白白也枉费活了这么多年修了几百年佛了。   没有犹豫太久,白白承了离掌柜的情,将青雨带上来天虞山。他没有再追究离掌柜用识魂术的事情,离掌柜自然也没有这般小气,要报自己肩头被抓伤的仇。   作者有话要说:BUG已经改正了。。。   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了。。。日更真是伤不起,吃不消了,好像回去躺躺啊~~~~~~~~~   第四十一章 相顾更相盼 ...   离掌柜念了法咒解开了上天虞山的几重结界,放青雨和白白上山,只将他们送到了山腰处便突然停了下来。   离掌柜寻了个借口说道:“抱歉,我就送到你们这里了,从素和白岩还在蜀地,我若不早些回去,他们该以为我出事了。不远处有座木屋你们可以住在那里。再往山上走大约半个时辰便能看见元君的藏书阁。”   随后离掌柜附到青雨耳边将解开藏书阁外面结界的法咒交给青雨,并吩咐她不要告诉其他人。其实离掌柜心里清楚白白根本就不稀罕紫虚元君的藏书,毕竟白白也就是过去的炽煌比紫虚元君的道行高出许多,什么样的古籍没见过呢。   青雨愣了愣问道:“离掌柜你这就要走嘛?”   离掌柜微笑着点头,说道:“等有朝一日你能学完紫虚元君的道术,再来寻我们吧,我相信不会太久的。”   青雨点点头,看着离掌柜踏云而起,不过一瞬便消失在天边了。   白白看着离掌柜离开,心里便松了口气,希望他没有信错她吧。白白静静地回头看了看青雨,当初他是不是不该答应腾蛇的请求呢?青雨这孩子,实在让他太操心了。   离掌柜匆忙离开并不是怕白岩担心,而是因为她已不能再往山上走了。她早已入魔,虽然白岩压制了她身上的魔性,但天虞山山上的纯净灵气和浩然正气实在让她难受的很,再多待她怕会越来越暴躁,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白白似乎并不受影响,这让离掌柜心里的猜测更坚定了一份,他根本就不是妖兽,完完全全是装出来的。   从素买了大堆东西回到小院,不见青雨、离掌柜和白白,眼前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水,着实吓了一大跳,急忙向白岩问道:“道长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白岩坐在一边,连声叹气,摇头道:“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这么多血是谁的?青雨的?!总不会是离掌柜或白白的吧?这个院落中唯有青雨手无缚鸡之力,白岩、离掌柜和白白都是法力高强之人,断不会伤得这么重的。   “青雨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离掌柜和白白呢?是谁伤了青雨?!”从素一连串问题问得很急很紧张。   白岩又叹了一声:“谁说这些血是青雨流的了?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青雨被送去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了,你放心,绝不会有人能伤到青雨的。”   “那那,那这血迹是?”从素不相信白岩的话,追问道。   “是离掌柜的血。”白岩看着地上的血,心头又是一阵抽痛,方才白白若是发起狠来,非要与她拼个你死我活的,她该有多危险呐?!什么时候她才能顾及一下他的感受,不要如此冲动妄为,莫要让他在一边光看着干着急呢?上次应对女魃时,她也是这样豁出命去搏杀,吓得他魂不附体,看着她一身伤他有多恨多恨那些伤不是在他身上、那些血不是他流的、那些痛不是他承受的!   白岩低着头紧紧攥着拳头,好像就要把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他不敢想,这样的事发生一次两次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他若不能做些什么、不能保护她,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这感觉比五百年前受神灭之刑更痛苦,甚至比他当初为莫竹雪送嫁时的感觉更伤更疼更苦更折磨。五百年前,他回到小院知道莫竹雪自缢而死的时候,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渐渐苏醒,就像要将他卷入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可怖梦魇里,立时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从素从未见过白岩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不清楚白岩究竟怎么了,只是感觉到他身上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些血迹真是离掌柜的吗?可离掌柜为何会受伤呢?青雨和白白又在哪里呢?   从素想问,却又不敢问,看着白岩眉头深皱的神情,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而且没有解决之法,才会如此忧郁犯愁。   不多久,离掌柜回来了。忽然落到了院子里,无声无息。从素上上下下打量了离掌柜半天,她身上仍是那件素色的衣裙飘然若仙,脸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身上也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全然不像刚才流了一地血的人呐?!   白岩长身而起,直直逼视着离掌柜,眼神中比担忧更多的是怒意、比怒意更多的是痛心。她以为她施了点障眼法,掩饰了她的伤势,刚才的一切就不曾发生过了吗?!她以为她成竹在胸、算无遗策就可以放手一搏、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吗?!白岩总以为她是在意自己的,可每每到了危机关头,她怎么就从来想不到他了呢?!怎么就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呢?!   离掌柜不知为何被白岩瞪得有些心虚了,似乎是她犯了什么大错,做了什么对白岩不起的事了,可她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他这般怒气冲冲的了?白岩很少发脾气的,很多时候,她都觉得白岩是个没有脾气的人,平日里随她怎么消遣他,他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总是她不愿放过他,越发胡闹越发折腾,甚至动起手来,白岩从来只是闪躲而已,便是她偶尔魔性大发时,白岩也至多御剑护身从未伤过她分毫。可现下是怎么了?他那眼神,真似离掌柜欠了他一条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祭出宝剑来了。   从素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白岩和离掌柜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古怪的气氛忽然让从素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他要不再出去买点东西?   正当从素不知所措时,白岩忽然开了口,向离掌柜说道:“你随我来。”说罢便转身走入那间破屋烂瓦的小屋子里。   离掌柜木木的跟了进去,心里直打鼓,她走了之后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怎么这幅表情、这幅态度?她不晓得,白岩这一刻心里有多恨他自己,明知她冲动妄为却老是随着她胡来,每每她受伤自己心疼的不得了,却总没能事先拦着她、护着她,他在一边悔极了也不能替她受伤替她流血替她受苦!   离掌柜踏入屋内,白岩立即撑起一道结界,将屋里屋外完全隔绝开来,这已举动让离掌柜心里更是不安定了。他除去了老道士的伪装,瞧着离掌柜的眼神更加犀利。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离掌柜试探地问道。   白岩看着她,十分严肃的说道:“让我看看你肩上的伤。”   离掌柜微微一笑,道:“皮肉伤罢了,有什么好看的,再过几个时辰就连疤都没有了,不用担心。”   “让我看。”白岩定定地重复了三个字。   “这。。。真的没事。”离掌柜左手不自主地轻轻搭上受伤的右肩,略略退了一步。   白岩死死盯着她,一步一步逼近她,乘着离掌柜不注意施了个定身咒将她定住。   离掌柜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白岩居然对她施定身咒?!他想干嘛?!   白岩靠近离掌柜,手指轻轻在她肩头划过,就如同一把利刃划过,离掌柜身上的衣裙从领口处撕裂开来,露出她受伤的右肩。这么轻轻的一个动作不仅划开了离掌柜的衣服,同时也破了她的障眼法。   原本白皙如雪的肩头此刻血迹斑斑,三道又深又长的爪狠剖开皮肉刻入肩骨伤了几条经脉,伤口周围的皮肉已变了色,呈现一种深深的青色,白白的爪上有毒气,离掌柜受的不单是皮肉伤,不仅伤了经脉和骨头,还因没有及时处理而让毒气倾入血脉之中。   白岩咬着牙攥紧了拳头,脸色刷白刷白的。居然伤成这样,又伤成这样!怎么能伤成这样!她居然还笑着说只是皮肉伤,几个时辰就能好全,这样的伤她还要硬撑?!她是太小看白白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竟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手臂吗?!   离掌柜看白岩脸色极差,一句话都不说,心里不由地慌了。她的伤确实有些重,可她还能应付,白白爪上的毒气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她本想回来之后坐下休息一番,瞒着白岩自行疗伤的,没想到他会用定身咒定住了她,直接查看她的伤,而且还是用这么难看的神色、这么狠狠地瞪着她。离掌柜有些受不了白岩这样的目光了,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白岩伸出手探在离掌柜肩头伤口处,掌心缓缓涌出一丝一丝的凉意染在她的伤口伤,渐渐化去白白爪上的毒气。白岩是至纯的水灵,是唯一的应龙,他的能力究竟有多少离掌柜其实知之甚少。他这疗伤的法子是遭受神灭极刑之后,躲在大雪山里自己为了保命慢慢摸索出来的,用他自身的灵力化作水汽能加速愈合外伤,而他本身的纯净之气不仅能解毒更能净化一切,用来疗伤倒也是正正好好。   离掌柜肩头的伤慢慢收了口,直到连伤痕都渐渐淡去不复存在,白岩才收回了手,叹了口气解开了离掌柜的定身咒。   终于能动弹能说话了,可离掌柜早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若在平时,她是否该要破口大骂了呢?反了天了,白岩居然对她施咒?可白岩的神色忽然黯然下来,不再狠狠地瞪着她,而是满目皆是怜惜又悲哀,更叫离掌柜心虚又心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啊。。。悲催啊。。。救命啊。。。   第四十二章 只是爱着你 ...   为离掌柜疗伤白岩耗费了不少灵力,解开了定身咒,他重重喘息着颓然坐下,最终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离掌柜愣了半刻连自己的衣服都忘了要理理好,只呆呆看着白岩,想了又想才缓缓道了一声:“谢谢。”   三百年了,从相遇到如今,离掌柜说谢谢的次数屈指可数,从前无论白岩为她做什么她都以为理所当然,时常理直气壮地多处苛刻要求白岩做这个做那个,平白又爱挑剔他,可这一次她是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做了。   似乎自从白岩让她看了自己的神识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变得怪怪的了,她以为她可以如从前一般对待他,时不时与他吵吵嘴斗斗气,以为白岩也会像从前一样对她,可现在。。。这是怎么了?她不由去想,若换做以前,白岩会不会这样紧张她的伤?不想则已,一旦去细想了,离掌柜心里便是一沉一顿,上一次她自作主张以身作饵击杀女魃也受了很重的伤,她将白岩骗去了鹿驼峰诱他用女魃精元给她疗伤,那一次白岩也对她发火了,她还记得那时白岩气得发抖的模样,生气责问她的模样,可最后他还是解开了她身上的第七道封印,将她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轻轻安抚她,不在乎她用火羽箭伤了他、不在乎她拿他出气狠狠咬了他。其实白岩一直很宠她一直很在乎她,离掌柜心里是知道,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他,因为她知道他会包容她的。   离掌柜看着白岩恍然出神,好像定身咒还未解开一般,一动不动地痴痴看着白岩,心中思绪翻腾犹如狂风卷起层层海涛再无法平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无法将他视作仇敌,将欺负他作为一件有趣的乐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无法忍受他守着另一个女子轮回,随意向他发脾气不断拿话冷嘲热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在意他的所有神色,一悲一喜都在她心头徘徊纠葛?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岩对她纵容至此、对她紧张至此了?   最初时,离掌柜、白岩和杜泉不是因为相互牵制才能和平共处的吗?离掌柜控制着杜泉的灵源、白岩在离掌柜元神上施加的封印、以及依靠杜泉水灵疗伤才能活下来的白岩。当杜泉应劫之后,将灵源完全化入元神之后,离掌柜曾有一刻极为害怕他们再不能如过往那般生活了,那一刻的感觉就好似整个人跌入千尺寒潭之中,冰冷刺骨恐惧得让人要窒息。   五百年前,得知莫竹雪死讯时,白岩是不是也有这样害怕的感觉?若有一日,她离开了、消失了或者魂飞魄散了,白岩是不是也会感觉这样害怕呢?   白岩坐在那里也好像入定成了一尊佛像了,离掌柜的那一声谢谢他似乎没有听见,慢慢移开了看着离掌柜的眼神,目光中的恨与痛都渐渐消失了,只剩下眼底无限落寞无限苦楚,丝毫没有注意到离掌柜千回百转的胡思乱想。   直到离掌柜再次开口。   “白岩,你还爱着莫竹雪吗?”   白岩微微抬头看向离掌柜,眉间一团纠结,她怎么这么问?   “白岩,你爱我吗?”   千年道行,直到八百年前她才懂了情这一字,可正是因为懂了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她几乎失去了所有,因为有了爱才有了恨有了痛有了悔。那么重那么深的伤,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不想再失去一次,总以为不会有第二次了,只要不动情,她以后便能活得很潇洒很自在。白岩也该是一样的吧,为了爱一回毁了自己千年道行、受了神灭极刑、坏了龙族的声誉名望,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伤得这样体无完肤,哪里还敢再试第二次?   可正如她初识情爱的时候一样,情动全是不由自主。或许是三百年太久了吧,她竟已不大记得自己是何时对白岩动了心。白岩平日里那副老道士的扮相哪里能让她喜欢的起来呢?是他偶尔临月吹箫宽袖轻扬的时候吗?是那一次他揽着她偷上九重天戏弄月老吗?是他时常装神弄鬼四处骗些小玩意回来逗她玩吗?又或是那一次他静静陪着她在玉门关上枯坐了七天吗?   爱情是一种毒,一种没有解药的毒,它会随着血脉流遍全身而你却无知无觉,当它深入骨髓深入灵魂你亦无可奈何。它会在你的身体里蔓延,在心里发芽开花,吸取你的血泪做养料让它开得灿烂炫目。直到某一日,忽然毒发,血脉崩坏、心碎满地,你或者只能流着泪还是甘之如饴。   离掌柜的声音微微颤抖,简单的两个问题却好像是天地三界上下数万年最难回答的问题,也是最难问出口的问题。   时间好像忽然间凝结了,离掌柜无措地避开白岩的目光,左手无意地捏成了拳搁在心口。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还是希望由白岩来掐断她的妄念。   白岩怔了怔好半天没缓过来,离掌柜方才是问他,他爱不爱她?不是他听错了吧?不是他虚耗太多幻觉了吧?   半响没听讲白岩出半点声响更别提回应她,离掌柜又羞又窘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来,一转头就想逃出这房间去,却忘了白岩早已设下了结界,她连门框都摸不到。   离掌柜一气一急,自行掐了个决要破了白岩的结界,这才把白岩从一片糊涂混乱的深思里惊醒过来。   白岩豁然起身一个箭步走到离掌柜身侧拉住她掐着法决的手腕。   “你刚刚问我什么?”白岩问道。   “问什么问,放手,放我出去!”离掌柜羞得耳根都烧红了,白岩却还要她在问一遍,这是存心了要拿她开玩笑嘛?!   “不放,不放手,更不会放你出去。”白岩手上稍一用力将离掌柜整个人拉到身前,逼着她面对着他,重重地问道,“你方才,你方才问我是否爱你?是不是?你方才问了?”   怎么能放了她!他不会放手,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了。五百年前他错得这么离谱,以为错过了这一世可以等下一世去弥补。莫竹雪或者还有下一世下下一世生生世世,但离掌柜没有,若他这一次错过了,那便是永远错过了她,他怎么能忍受得了!?   离掌柜扭了扭被白岩死死抓着的手腕,完全挣不开他的钳制,只能狠狠应了:“是啊是啊,我问了!你若不想答,我也没逼你啊。现在可以放。。。”   白岩温热的手掌轻轻贴到了离掌柜的脸颊,托起她低得很低的头,逼她与他对视,一触及白岩的目光,离掌柜脑子里便是一团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岩看着她的目光很复杂,有几分温存有几分激动有几分紧张还有几分慌乱。   离掌柜心慌了,她受不了被他这么死死盯着看,今日他的每一种眼神她都受不了,不自觉地想退出房门,不自觉地想躲开白岩的眼神,不自觉地想避开白岩掌心的温度,不自觉地强行甩开他的手。   才挣脱了白岩的手,还不急往后退一步,白岩一伸手揽着离掌柜的腰又把她拉了回来,这一次与她拉的更近了,近到不再有距离。   白岩紧紧搂着她,捧起她的脸,在她微启的樱唇上落下一个吻,轻轻覆上她的唇慢慢碾压,就让她的呼吸混入他的呼吸里,就像让她的生命溶进他的生命里,他不会放开她,绝不。   这个时候哪里还用得着语言,哪里还需要白岩回答什么,离掌柜已经完全愣住了、无措了。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呼吸、体温都这么真实,他的吻这么深情这么温存这么依依不舍,就算这都只是梦都足够让她迷恋,何况是真的。心里有一点酸酸的感觉冒出来,慢慢的变得甜甜的,越来越稠越来越腻,直到将整颗心填满再容不下其他东西。   离开她的唇一两寸,白岩轻声说道:“你问我是否爱你,我爱。”   是在多少年之前,曾有人对离掌柜说过同样的话“我爱你”,那时候她笑了,笑得没心没肺,那时候她不懂这句话有多严重多深刻,被爱着的幸福她感觉到了,却不懂珍惜不懂享受,最后悲剧收场、后悔莫及。   这一刻,离掌柜心跳乱了节奏声声如鼓,怔怔地瞧着白岩,他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靠的这么近,离掌柜看得很清楚,不光是嘴角,连眼角都弯弯的很好看,偏是太好看了叫她又羞红了脸。   白岩笑得更厉害了,轻轻地又落下一个吻,说道:“你问我是否还爱着雪儿,不爱了,很久很久之前就想通了,不爱了。”   “那你为何要一直守着她?”离掌柜脱口问道,这是她心里的结,若不能解开她便不会信他当真是爱她的。   “呵呵,”白岩轻笑起来,“我以为你如此聪明早该想明白的。”   “明白什么?”   “我守护雪儿转世,不是因为还爱着她,而是因为她身上的无色石。”白岩叹息一声,说道,“或许刚开始,我对她仍有不舍、仍有眷恋,有自责也有执念,可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了,守着她转世只是为了无色石而已,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犹豫某夜下半个月会非常非常忙,而且存稿也用光了,所以日更是坚持不了了。不过还是老样子,隔日更,最坏的情况也会保证一周三章!!!谢谢大家支持!!!   第四十三章 七星天雷阵 ...   白岩紧紧搂着离掌柜半刻不肯松手,说两句话都几乎是贴着她脸颊说的,弄得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没办法好好想事情。   “你先放开我啊。”离掌柜想推开白岩,试了两次都是无用功。   “不放。”白岩又在离掌柜嘴角边上轻轻啄了一口。   离掌柜素来知道白岩无赖,却没想到他是如此无赖,今次叫他占尽了便宜。   “说正经的,你先放开我。”   白岩摇了摇头:“有什么正经的非要现在说?”   离掌柜白了他一眼,问道:“无色石还在莫竹雪身上?你为何不早早取回来?”   “我若取回来,她便不能活了。。。”   “那你不还是对她有情!?”离掌柜怒道。   白岩轻笑一笑,看着她醋意浓浓喜欢极了,笑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无色石一旦取出来天庭会感受到无色石的灵气,必然是会派人来下界取回的,到时候你说我该往哪里躲?你舍得我被抓回去再受一次刑?”   离掌柜脸噌得一红,嗔道:“那还不是你咎由自取?现在是要来怪责我吗?!”   “我哪里敢呐。”白岩笑问道,“你的正经事可是问完了?”   “什么?”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白岩笑得邪魅,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低头便吻住了离掌柜的唇,长长的一个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一些。   离掌柜窘迫地说道:“额。。。那个,白白把西岭雪山的事情告诉我了。。。”   白岩的吻又一次成功封住了离掌柜的嘴巴、打断了她的话,好不容易给了离掌柜个机会喘口气,他却笑道:“在不正经的时候就不适合说正经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不待离掌柜缓过神,她已感觉到白岩的唇齿,轻吻或深吻都已不能满足他了,他想要更多更多,想要她的全部她的一切。   白岩不安分的手让离掌柜心头一跳,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唔唔。。。嗯。。。”   从素还被他们独自撇在院子里呢,虽然白岩架起了结界,可这。。。这也太不妥当了吧。离掌柜完全无法想象,白岩竟这么心急这么忍不住。而她自己呢,虽是又羞又臊又窘的,可不还是半推半就,倘若她真不愿意一早出手教训白岩了,怎么会是此刻这般像只撒娇的猫呢。   离掌柜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向来不温不火的白岩突然之间好像转了性子,变得既霸道又无赖了,他平日里谎言颇多,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他呢?!   “放,放开我,先放开我。”离掌柜这一次真是使足了力气,终于把白岩推开了小半臂的距离,可他的手依旧揽在她的腰上不肯放开。   “又有什么正经事一定要这个时候说?”白岩大约是被离掌柜调笑惯了,今次是来报复她的,偏要将她说的面红耳赤才高兴。   离掌柜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爱我?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五百年前你受了这么大罪吃了这么多苦,你怎么还敢再轻易爱上一个人?万一。。。”   离掌柜忽然有些哽咽,她不敢去想万一,更不敢说出口。她与白岩从前都做了许多荒唐妄为的事情,万一白岩哪一日被天帝抓回九重天去,万一她魔性深重再入魔道嗜杀成狂。。。万一。。。   “万一什么?”白岩柔声言道,“再多的万一最坏不过是受神灭极刑神形俱灭罢了。”   神形俱灭罢了?!他被折磨了一百年,如今还不知道怕?!   白岩看离掌柜一脸惊恐,不由笑起来,柔声说道:“正是受过刑知道怕,才更明白即使是天神也有死的那一日,我虽苟且偷生却不想孤孤单单地渡过下一个百年千年,寂寞有时候比神灭极刑更让我害怕。有人陪着我的三百年,是我过得最惬意最满足的时日,我就想一直这么过下去。你呢?还是要将我推开吗?”   离掌柜抵着白岩胸口的双手缓慢地捏成了拳拽紧了他的衣服,她害怕独单一个人害怕什么都没有的空虚害怕醒时想醉梦时流泪,她靠近白岩的怀里,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话白岩没能听清楚。   “若有万一,我便与你一同受刑。”   白岩幸福的又将离掌柜抱了个满怀,嬉笑道:“你问我为何会爱上你,我方才想了想,却想不出来,这个问题我可以不作答吗?”   离掌柜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一笑。她想要的答案不是白岩的,而是她自己的,不论白岩是何时为何爱上她的,都已不重要了,她已习惯了有白岩在身边的日子,已无法拒绝他的拥吻他的爱他给的甜蜜,已不可能推开他离开他,唯有爱他深爱他。   屋里两人正缠绵如胶似漆,院中从素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等了又等直等得心焦。   夜已深,风亦冷,幸好从素买了不少御寒的物品回来,自己裹了条毛毯坐在火堆前,时不时望一眼破落的小屋一眼,连声叹息继续坐等。   静谧的夜里,天边忽然传来一身闷闷沉沉的雷鸣之声,引得从素抬头远望,紧接着又是一阵雷伴着闪电瞬间照亮了半边天空。   白岩和离掌柜都是感觉极为灵敏的人,何况是打雷呢,屋内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头交换了个眼色。   白岩解开结界,离掌柜刚想走出去,忽然停住了脚步,带着薄怒用命令的口气向白岩说道:“去替我找件衣服。”   白岩这才发现离掌柜身上的衣服被他从领口处划开露出整个右肩,加之上头本就有许多血迹,更是狼藉不堪。他忙点头应了一声,先跨出了屋子。   从素见白岩出来,急忙迎上去,刚想开口询问什么却被白岩抢了先。   “小师傅有没有买女子的衣服回来?”   “啊?”衣服?白岩和离掌柜进屋这么久,一出来就问他要女子的衣服,这。。。   白岩解释道:“离掌柜肩上受了伤,衣服上尽是血污,方才是施了障眼法没让你看出来罢了,只是那衣服是再穿不得了。”   “哦哦,”从素点点头,说道,“我是买了些衣物回来,却不知道合不合适。”   从素果真是买了许多衣裙回来,只是他一个男子又是个和尚哪里懂得挑选女子的衣服,所以只是随意选了几件他觉得不错的衣服回来,倒是各种尺寸都有,白岩挑了件适合离掌柜身材的桃红色碎花裙子给她送了去。   离掌柜换身衣服并未耽搁多少时间,天边雷声越来越密却不见下一滴雨,从素心里开始有些疑惑了。   “道长,是要下雨了吗?”从素问道。   白岩摇摇头:“不是要下雨,是酆都的城门打开了。”   “啊?!”从素心里不由一惊,酆都的城门由傀儡兵把守着,是他亲眼瞧见的,酆都大开城门是意味着有事发生?   “我们去看看吧。”离掌柜换了衣衫从屋内走出来,说道。   白岩点点头,一手拉过从素带他驾云而起,离掌柜不知什么时候已跟在了他们身边一同离开了小院。   城外树林中妖气弥漫萦绕着浓浓的黑雾几乎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   从素一进到林子里便被熏得直咳嗽,离掌柜递给他一颗小药丸,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吃下去之后立即感觉舒服多了。   “这是什么药丸如此有效?”从素问道。   离掌柜回答道:“我开棺材铺时日也不短了,总跟死人打交道,这药丸是特别制来抵御尸寒腐气的,对这些妖气瘴气也有些效用,不过药效不长,等会儿你若难受再告诉我。”   “多谢离掌柜。”   三人在林子里走了不多久,又是一阵密集的闪电,这一次的雷电如雨如注集中在同一处,几道闪电一起落下将眼前一片黑蒙蒙的雾气劈开,是从素从未见过的奇景。   “七星阵?”离掌柜脱口而出。   从素不解地问道:“什么叫七星阵?”   离掌柜答道:“是上古秘典中所记载的一种杀阵,由七人组成以法决引天雷入阵,七人法力越强则引入的天雷越强,若这七人皆能有上仙的道行,那此阵便能有杀神弑魔的威力。我却不知道当今世上还有人会用这阵法。”   七星阵确实很强大,但是也很霸道,布阵的七人之中只要有一人道行不够便极有可能控制不了天雷,不但杀不了阵中妖魔还会连累一同布阵的同伴反遭雷击。是以七星阵也被列为禁术之一,人间鲜少有人习得。   白岩接口道:“看来明峪道长就会用。”   “道长的意思是,这阵法是玄宗教的道士们列的?刚才那数道雷也是他们引来的?”   “若不是他们,蜀地哪里找得到人来组这个阵。”白岩眉头微皱,脸色不大好看,离掌柜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从素隐隐约约能明白一点白岩和离掌柜脸色不好的原因,若七星阵如此强大,而玄宗教的道士会在林中摆出这样的杀阵来,说明他们遇上了非常强的妖魔。   作者有话要说:夜夜最近好辛苦啊。。。码字都没时间,更新尚算有保证,希望下周可以恢复常态吧。。。   第四十四章 谁胜或谁亡 ...   灰雾蒙蒙、妖风四窜,不远处又是一阵金亮金亮的闪电落下,随即卷起一阵灰黑的妖气漩涡,扑面而来的枯腐气味夹带着尖锐凄厉的鬼啸,直让从素全身发毛、心惊胆寒。   白岩和离掌柜的感知能力都强过从素千百倍,即使四周围包裹着令人恶心的妖气、充斥着鬼哭狼嚎之声,他们也能分辨的出不远处究竟是什么东西引得玄宗教的道士使出七星阵这样的杀阵来。   从素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傀儡兵。”白岩道,“方才酆都城门大开,出来的是傀儡兵。”   “傀儡兵?”从素错愕了一下,更加疑惑,“傀儡兵不是守在酆都城门口吗?怎么忽然跑出来了?”   可不是嘛,蜀地还不够乱嘛?傀儡兵向来守在酆都城内,八百年没有离开过酆都,上一次傀儡兵现身凡间引来一场可怕的灾难,数以万计的人葬身血海、尸骨无存,那场景如今想来都叫离掌柜莫名心惊。不知这一次又会是什么情况。   不容多耽搁,白岩拉起从素一跃而起,不消一瞬再落地时已站在七星阵的阵外,能清楚看到七个道士恪守一方、各自祭出武器、口中法决声声不绝,七星阵内雷电霹雳一团黑漆漆的雾气里隐约可见骷髅白骨张牙舞爪、晃动撕扯,一声声尖锐凄厉的鬼叫重重叠叠根本分不清究竟有多少傀儡兵被困在阵中。   离掌柜和白岩将布阵的七人匆匆扫了一遍,除了唐烽三人还有另外两个年约四十岁的人穿着短打的装扮,分别以长枪和剑为武器。布七星阵需要七个人,除却这五个人之外还有两个胡须、头发花白的老道士,各执一拂尘,法力明显要比唐烽等人高出很多,口中法决念来声如洪钟,手中武器光华亦胜过唐烽他们许多,所以由他二人坐在七星阵的首要位置上,主持阵法。   白岩捋着胡子,想了片刻,喃喃说道:“这不是明净和明智两个老不死嘛,怎么也来了?”   “明净明智?”离掌柜瞥了一眼那两个白胡子老道士,疑问道。   “嗯,他们是明峪的师弟,是玄宗教内法力道行最为高深的人了,明峪这一辈儿里头,还有一个叫明珏的,都是快修成仙的人了,他们四人包括明峪都有一二百年没下过云台山了,看来这一次事态非常严重,不禁明峪把几个弟子全招集来了,连辈分最高的几个老家伙竟也撇下玄宗教不管跑来西蜀了。”   白岩正向从素解释着,忽然惊见几道雷失去了控制没有直直落在阵中而是四散开来胡乱劈开,一道落在一旁的一棵树杆上当即将那两人合抱的大树拦腰劈断,一道落在阵外索性没伤到人只在湿软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大坑,另一道雷却不偏不倚得劈中了布阵的七人之一。   白岩三人具是一惊,此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便已绝气,让所有人都震惊得不能自已,而布阵的其余六人虽有惊有怖却无所动,法咒朗朗不能停断。   从素还来不及去想这天雷为何落在布阵者身上将人生生劈死,离掌柜也来不及向从素解释什么,她只顺手一带两人脚下一轻便落到了那死者身边,离掌柜将还在错愕中的从素压了过去,令他盘膝坐下。   “离掌柜?!!”从素尚未回过神忽然被离掌柜架到了七星阵中,又是惊吓不小。   “坐下,七星阵不能缺一人。。。”   “我?!”   “双手合十,将你的持珠祭出,法咒我念一句你跟一句!快!”离掌柜匆忙吩咐道。   就这么几句话的片刻时间,又一阵雷落下,从素哪里还有时间分心思考,只管听着离掌柜的吩咐将手中持珠祭了出去,跟着离掌柜念起法咒来。   幸亏离掌柜及时将从素拉入阵中以填补空缺,不然这一阵天雷落下布这七星阵的其余六人恐怕都难以逃脱雷击的厄运。   突如其来的剧变、离掌柜瞬间的应变,白岩在一旁看着沉沉吐出一口起来,幸好幸好,幸好离掌柜懂得七星阵的法咒,幸好他们还带着从素入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天雷引来而无法控制不仅布阵者会死就连他们站在边上都会被无辜殃及,更恐怖的是不能消灭那些傀儡兵的话,离掌柜交给从素的阵法根本不足以抵抗傀儡兵,周围的城镇百姓必会被屠杀殆尽。   雷声阵阵,白岩忽然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向离掌柜呼喊了一声:“我去酆都瞧瞧,很快回来。”   离掌柜点了点头,没有应答,只是继续一句一句教从素法决。   酆都城门洞开,傀儡兵刚出城被玄宗教的道士困在七星阵中,那么酆都现在怎么样呢?难道大开城门只为放出傀儡兵?可为何要将傀儡兵放出来呢?此处距离酆都不过数百步而已,却因为妖气鬼雾弥漫而隔绝开来。   白岩一闪身化作风急急赶到酆都入口处的那棵半荣树前,没想到见到的是另一场更恐怖危险的混战。   枫姬的四个弟子正与火灵鬼母坐下四魑魅战作一团,而枫姬也在一边与另一人对峙。四周围各路妖魔虎视眈眈地瞅着,各自为阵,相互之间似乎是敌非友。   那个与枫姬对峙的人是个年约三四十的中年妇人,略有些驼背、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蜡黄看来病怏怏的,此人不就是那个在酆都卖酒的绿姑娘嘛!   让白岩吃惊的不仅是这两拨人的对战,或是四周蠢蠢欲动的各路妖魔,而是半荣树的树洞前站了个白发苍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正想以强大的禁咒将通往酆都的道路封死,树洞里隐约传来啸叫嘶吼不知是什么东西想要冲破禁咒出来。另有两只傀儡兵正缠着那老道士,似乎是在阻止他封死半荣树的树洞。   蜀地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道士,眼前这个若不是玄宗教掌教明峪道长还能是谁?!   连明峪都亲自来了,酆都这场恶战恐怕要比西岭雪山一役更悲烈。四周围聚集的数十妖魔还不知是被谁操纵着的,眼看枫姬和绿姑娘要大打出手了,它们会攻击谁?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还是要为她们扫除障碍,比如明峪?   白岩的出现给这个混乱的局面多添了一份变数一份压力,有几只自认有些道行的妖魔已慢慢向白岩靠近,看来是不想让他来搅混水。   七星阵引来的天雷越来越密集,半荣树附近的妖魔也越发恐慌暴戾。   明峪法力不弱要对付一般的妖魔鬼怪不在话下,可是傀儡兵却不易应付,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弟子师弟布下七星阵围困傀儡兵,就算是七星阵这样的杀阵要消灭傀儡兵亦不容易,至少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才能将傀儡兵彻底毁灭。而此刻明峪既要集中注意力封死半荣树的树洞,一边还要应付傀儡兵难免力不从心,何况他只是修成了半仙,还不是神仙。   白岩眼看情势混乱也由不得他多想了,巨阙剑出手先替明峪挡了两只傀儡兵一挡。   明峪回身看了他一眼,并不认得他,看他一身道袍想来该是同道中人,便道了一句:“多谢。”   傀儡兵极为难杀,白岩只能钳制住它们而已。   而白岩突然杀出明显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莫测。   绿姑娘轻轻瞟了白岩一眼,也不管他,与枫姬说道:“老妖婆,将鬼母精元和火云神丹交出来,我就当你从未来过酆都,咱们依旧井水不犯河水。”   枫姬千年道行,看起来却比绿姑娘年轻得多,甚至比她的四个弟子更年轻貌美,正是越修越精,她对绿姑娘的提议嗤之以鼻,笑道:“哼,你想得到美。现在火云神丹是我的,鬼母的精元也被我吞下肚了,就凭你能耐我何?莫说现在傀儡兵就快被那些道士用天雷灭的差不多了,就算没有他们自作聪明出来搅局,难道我就会怕了你和傀儡兵吗?”   绿姑娘也不怒不急,似乎很是自信,言道:“既然你这么想不开自己送上门来,那么就别怪我下手太狠。”随即扬起手臂一震,周围虎视眈眈的大部分妖魔便是一拥而上,向着枫姬扑过去。   枫姬来到酆都也是带了不少帮手来的,原本围在四周的妖魔大部分是听绿姑娘指挥的,而另一部分却是受命于枫姬的,所谓敌不动我不动,现在敌人展开了攻势它们也就不能旁观不理了,立马加入了混战,不多久各种鬼哭与狼嚎四起、血腥与妖气冲天。   可正如枫姬所说,她的道行本就高过这里所有妖魔,何况她体内还有火云神丹和鬼母的精元,要杀她是难如登天,那些朝着她扑过去的妖魔连她衣角都没抓到就已被枫姬的藤鞭抽得灰飞烟灭了。   也难怪那些妖魔包括绿姑娘都没空理睬白岩和明峪,面对枫姬这样的强敌,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们这两个来串场子的人呢。   这边妖魔正战做一团,那边七星阵天雷忽然停了,灰蒙蒙的林子里投入一片月光,鲜红的月光,诡异而奇美,让白岩和明峪都愣了愣,是血月,一轮圆如盘的血月。   凡间每逢大灾大难必有先兆预警,血月就是先兆,最凶最险的先兆。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因为最近夜夜更新不大情况,所以大家都不理我了????   第四十五章 嗜杀的魔性 ...   一轮鲜亮的满月、奇诡的绯红,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之后,朗朗夜空如黑绸一边衬着这一轮血月,四周妖气黑雾在月光下渐渐变得清透沉淀也染上了一星半点腥红。   白岩心里咯噔了一记,血月是大凶之兆,不但能提升妖魔的妖力而且最能引动它们嗜血之性,让原本已在厮杀混战的妖魔鬼怪更加疯狂更加暴戾。   不远处,七星阵的法决已近尾声,只待阵中傀儡兵的焦尸化作尘烟散去便可收阵。   离掌柜抬头望着光华无限的血月,血液里似乎有什么不安在蠢蠢欲动,深吸了一口气,就好像能嗅到月华的清香气息一般,深深陶醉。   七星阵中七人看着傀儡兵都成了一培黄土总算大大松了口气。从素更是惊魂未定,收回了持珠念了好多遍“阿弥陀佛”。玄宗教的道士收了阵第一件事当然是跑到从素身边,哀悼自己死去的同门,六人难掩悲哀几乎落泪,没想到才到蜀地就已牺牲了一位同门,他们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遭受雷击,如此悲痛甚至都想不起来问问从素是什么人,离掌柜又是如何懂得七星阵的法决。   过了些许时间,王佩那个臭老道士忽然发现了从素正是他白天以为的妖僧,不由怒骂道:“是你这妖僧?!白天那只妖兽呢?还有那个叫白岩的妖道呢?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快快老实交代!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离掌柜正嫌他啰嗦又麻烦,何况她早先受了白白的气,心里早有怒气无处发泄,王佩是早上门来送死,刚欲出手,唐烽站了出来将王佩拦住。   “五师兄,师傅在半荣树下应对群魔还不知吉凶如何,莫要在此时多生事端了,况且方才若非这位小师傅和这位姑娘。。。”唐烽这才看清楚教从素念七星阵法决的人竟然是离掌柜,不由一惊,“离掌柜?”   离掌柜笑了笑,穿帮了,“唐道长好啊。”   王佩奇怪地看着唐烽问道:“你认识这女子?”   唐烽愣了愣,道:“此事稍后得空再向师兄解释,先去帮助师傅要紧。”   玄宗教其他门人纷纷响应唐烽,急急忙忙跟着唐烽提着各自武器赶往半荣树。   离掌柜拉起从素:“我们也去。”一个纵身一瞬间穿过数丈密林来到半荣树下。   眼前景象十分混乱,绿姑娘和一群妖魔围攻枫姬,四魑魅钳制着枫姬的四个弟子,白岩正与两只傀儡兵打得不可开交,另有明峪一边封印半荣树一边挥舞拂尘驱赶向他扑来的鬼怪。   玄宗教那些道士想都不想冲上去就帮明峪去了。   从素也几乎没有思考便也投入混战之中。   而离掌柜站在半荣树下,眼中是一片殷红血色,耳边是鬼啸魔音,身体里有一股渐渐腾升的暴虐之气,她的手不禁捏成了拳,一抬手掌中一柄半月牙型的弯刀,这弯刀样子十分奇特,刀刃并非是一弯锋利而是有两处尖锐的突出,好像一对角,刀背上镶嵌着数颗宝石盈盈发出微光,另雕刻着一些古怪的纹路似是花纹又更似一种古老文字。离掌柜手掌轻轻一扬一翻,一道银色花光闪动,那柄弯刀已恍然变得极大,就快有一人高了,这么一看,弯刀竟不是弯刀而是一张银弓了。   “从素,闪开。”离掌柜喊了一声,将宝物祭出,银光一闪带起一条长长的银色尾巴飞空而起朝着一众妖魔飞了过去。   从素闻声回头一看,便见这道银光冲了过来,幸好离掌柜出声提醒才让他险险避过,而那些妖魔还没看清楚这道银光是什么,只见银光从眼前划过,下一刻便是鲜血喷涌如泉,元神被震的四分五裂,就此灰飞烟灭。   电光火石之间,银光掠过之处满是血肉横飞,银光染上血污变成了红光,目睹这一切的人或妖都不禁心惊胆战,而当银弓再次回到离掌柜身前的时候,更诡异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银弓上满满的血污迅速被吸收了,银弓还是银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赤红色的月光下,本在混战的妖魔和众人皆停了手,屏息静气看向离掌柜,都害怕她下一次祭出法宝,死无全尸的就会是自己。   白岩察觉到四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才发现离掌柜持着她的法宝站在半荣树下,正悠悠瞧着一切,嘴角挂了一抹浅笑,十分从容十分柔和十分俏丽,就好像这里不仅不是修罗场反而是一处人间仙境,正适合喝些小酒与朋友谈天说地或是对弈几局。白岩心里一沉,暗叫不好不好,糟了糟了!!血月对离掌柜体内压制的魔性影响极大,而四周围群妖厮杀争斗更让她暴戾嗜血,加之她今日受伤失血身体对鲜血的渴望已无法压抑,恐怕白岩已无法阻止她杀戮了。   唐烽那群道士看着此刻的离掌柜都不禁心里冰冰凉凉的,若说她是妖魔可她却美得如同仙子一般,若说她是仙子可她却凶残的比妖魔更甚。   从素看了看白岩,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似乎是在等他一个答案,离掌柜是怎么了?   一阵寂静之后,倒是枫姬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好又来一个想讨便宜的,酆都果真是热闹非凡啊。这千百年来,我可算是寻着了件有意思的事情了。敢问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呐?”   绿姑娘瞟了枫姬一眼,也看向了离掌柜。   白岩闪身回到半荣树下拉住离掌柜,生怕她再出手:“悠遥,住手。”   离掌柜朝着白岩莞尔一笑:“我没事,这一战不杀不行,方才我要与你说正经事你不听,现在我也没时间同你解释了。枫姬不是非杀不可,但是火云神丹和鬼母的精元却必须抢回来。”   到了这个时候离掌柜怎么都是要帮着白岩的了,即使她对天溪有畏惧之心,即使她对云崖还有师兄妹的情谊。   白岩听了离掌柜的话,有了些许安心,她尚能控制住自己的杀念,比他想的情况要好一些,可此刻她还能克制不代表她的魔性不会爆发出来,若再让她这么杀下去随时都有可能要多应付一个魔鬼。   “是要逼枫姬吐出神丹和精元是吧?”白岩微笑一言,“交给玄宗教那些臭道士来就好了。明峪带着这么多人杀来不就是为了拯救凡间的嘛,这风头你可不该抢。”   这种紧张关头大概也只有白岩还有心思开玩笑了,似乎只要离掌柜没事,他连眼前混乱而又血腥的场面都可以视而不见。   枫姬看着两人悄悄说话,大笑起来:“哟喂,这一个老道一个漂亮女子怎么居然是两口子呀,呵呵呵,我可真是老眼昏花,方才没看出来。怎样,你们商量好如何对付我了?还是商量好了如何对付这里这么多妖妖鬼鬼了?”   白岩看了枫姬一眼,又敲了离掌柜一番,忽然沉吟一声说道:“嗯,我这幅扮相确实不大适合,那这样又如何?”   白岩站着也没动过半分,一身道袍已变成锦缎绸衫,由一个老道变成了一位偏偏公子,笑着问离掌柜:“如何?”   离掌柜翻了个白眼,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从素和唐烽都傻了眼了,惊讶得嘴都合不拢。唐烽很清楚的记得这位公子不正是离掌柜的夫君吗?!怎么他就是白岩?!他是人是鬼是妖还是仙呐?!   白岩笑起来,向离掌柜说道:“既然我决定了出手,今日事了之后,我也不能再做老道打扮了。”   这一次他们来到蜀地,介入这场混战,对他们而言并没有胜负之分,谁拿到神丹或吞下鬼母精元增强法力对他们都没有好处,或者说,得益的只要不是天溪,对他们也都没有坏处。只是鬼母为何会死,枫姬又为何能得到她的精元和神丹都是很大的疑问,而眼下枫姬法力强大更胜过往也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只能说明天溪已然插手其中,他们避无可避也不可能逃避,倒不如就此昭告天下,他白岩就是要跟天溪对着干了。   只是这样一来离掌柜又多了个担心,除去了老道的伪装,白岩就不怕天庭的人发现他还活着,派来天兵天将来抓他回去?   白岩见离掌柜眉头一皱便知她在担心什么,附在耳边轻声说道:“放心吧,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那群神仙就算是个个闲来无事也不会注意到的,何况血月凶兆一现,他们还不忙着对付天灾?等事情过去了,咱们再换个身份继续过日子呗。再说了,我这个样子才与你比较般配吧。莫非你想让枫姬那老妖婆羞辱?”   离掌柜瞟了白岩一眼,他真是吃够了苦头都依旧胆大包天,平日里喜欢教训她冲动妄为,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冷静镇定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结束了《西街》,夜夜下一个坑该挖什么???   武侠?现言?古言?宫斗?科幻????   嗯~~~~某夜都狠想写呢。。。   第四十六章 坐山观虎斗 ...   从素几乎是从懂事开始就开始修佛了,约莫也有二十年了,师傅总是教导他,他们在凡尘中修行但心却要超脱出世,这样方能平静看待万物看待生死,方能更接近天道佛道。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以为他早已能够淡然地看待世间一切沉静地应对所有变故。可如今他才发现他的道行还是太浅了,自从在丹城遇上白岩和离掌柜之后,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故只让他一次比一次震惊、一次比一次骇然,这几个月经历了这么多古怪诡异恐怖离奇的事情,可到了此刻他任然无法淡定面对眼前的事情。白岩不是道士?!离掌柜难道是妖魔?!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信了他们,甚至已经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而青雨和白白可能已经惨遭毒手了?!!   枫姬皱了皱眉,这老道她本不放在眼里,可现在。。。她竟完全没有发现他身上一直有障眼法术,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变化成老道士的模样混迹在玄宗教内?又或者老道才是他的真身,而此刻他才是在迷惑她?   玄宗教的道士都向着明峪靠拢,相互对视了半天低声谈论了几句仍然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明峪看着半荣树下的一双人,心里也没有底。   白岩还不知道白白已对离掌柜说了西岭雪山之事,枫姬这次就是冲着鬼母的火云神丹而来,也有心取而代之,但若没有天溪暗中支持教唆,单凭枫姬一人她又怎么会豁出命来往蜀地一行呢?再加上离掌柜对酆都之事很清楚,火灵鬼母本是修道之人,三千年前历劫不成而兵解失去肉身,后来修成散仙又靠着不知何处得来的火云神丹再度修成人身,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开始自称为“火灵鬼母”,但鬼母是如何掌控酆都的离掌柜却是不太清楚。   酆都的事情很是复杂,若非离掌柜早已知晓天溪一定介入其中,就算是听了白白道出西岭雪山之事也一样摸不清头脑。但将天溪要找五行至纯灵源来解后卿封印的事情也考虑进去,离掌柜便想到了一件事件,云崖说过至灵难寻却不是独一无二,火灵并非只有离掌柜一个而已,鬼母亦可能是。   鬼母本是凡人即使修成散仙也不能是至纯灵源,因为她有肉身无法超脱形骸,但她历劫后兵解精元脱离肉身再次修行便有了成为至灵的可能,加上火云神丹乃是太上老君花了千年时间才炼成的丹药,服下后可提神百倍法力尤其对属火的体质最为有益,但药性十分霸道而且极难将其中神气收为己用,弄不好反被神丹所累经不住其火性而自毁道行。所以鬼母即使有火云神丹长时间都不敢吃只用来修炼法术而已,直到最近一二百年她才有信心能驾驭神丹火性,于是闭关修炼数十年才出来一下,导致酆都一片混乱。若鬼母真能将神丹化入自身精元之中必能完全超脱神形,修成至灵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样便能说得通天溪为何亲来酆都了,他来不是送礼,而是要来抓火灵的。   换句话说,枫姬大约是受了天溪利用,千里迢迢跑来酆都为天溪扫清障碍而已。   离掌柜做了这样一番推敲之后,怎么可能让枫姬带着神丹和鬼母的精元离开呢?!   这场混战戛然而止,白岩换了个模样站在离掌柜身边,在场这么多妖魔鬼怪和尚道士,恐怕唯有绿姑娘最为镇定。   绿姑娘含笑看着两人,玩笑道:“小丫头,这么多年不见,难得回来一趟倒给我带来个不小的惊喜嘛。还有你这小子也真是的,一会儿一个模样,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白岩曾经来酆都查离掌柜的过往,为此进过玲珑塔看了她的无生火,自然是得先通过绿姑娘的。当时是什么情况离掌柜并不清楚,但是她很清楚绿姑娘的能耐,她能认出白岩并不奇怪。   离掌柜和白岩心里对绿姑娘的出现都有些猜测,她在酆都本身就是一个很微妙的存在。按常理来说,掌管玲珑塔出入的守护人应当是酆都的主人也就是火灵鬼母,可事实上却一直都是绿姑娘。而酆都最强大的守卫傀儡兵也应当只受火灵鬼母一人驱使,但若火灵鬼母已死,精元和神丹都已被枫姬吞入肚中,那么方才控制傀儡兵的除了绿姑娘还能有谁?再者,酆都是鬼母的地头,枫姬大摇大摆走进去竟然还能取了鬼母的神丹和精元走出来,这其中若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枫姬怎能轻易得手?离掌柜和白岩都不由自主地怀疑绿姑娘在整件事中是个什么角色。   离掌柜略微想了想,朝着绿姑娘笑道:“绿姑娘,我同白岩都与你有些交情,今日这种场面混乱不堪,咱们实在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希望绿姑娘指点一二。”   绿姑娘微微一笑,还未开口回答离掌柜的问话,被枫姬先抢了话头:“小丫头,这酆都的事与你无关,我看你跟这些道士也不是同路人何必管我的闲事。我与鬼母结仇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斗了这么多年今天这个结局早在意料之中,不是我死就是她亡。至于,绿姑娘,我想酆都少了鬼母,我看有你在一样会太平如往昔的哦?装装样子也就算了,难道真要跟我拼命嘛?”   枫姬说的话正应了白岩和离掌柜的想法,绿姑娘与枫姬相争必不是为了鬼母而是另有其他原因。但绿姑娘做得却不像是门面功夫这么简单。离掌柜和白岩心中多少有些忐忑,酆都的事情太过诡异,而天溪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这才是他们最不放心的,若是为了收集五行至灵,他怎么会放任枫姬夺走火云神丹,吞掉鬼母的精元提升自己的妖力呢?绿姑娘呢?她是与天溪达成了什么交易吗?   白岩想离掌柜使了个眼色,用天听之术告诉离掌柜:我们且退开,既然是闲事那就交给明峪那群老道去管吧,若天溪显身我们必有一场恶战。   离掌柜微微颔首,向着枫姬含笑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确实与我们无关,酆都乃至整个魔界的规矩向来都是闲事莫理。不过我和白岩来酆都也有我们自己的事情,现在看来只能暂且等你们先解决你们之间的事情和这些好管闲事的臭道士了,平息这场恶斗之后,我们才能再进入酆都了吧。”   说罢便与白岩双双隐入血雾中,从素愣在那里脑子一团浆糊完全弄不清楚状况,忽然手臂被人拉了一把,也消失在浓雾之中了。   在从素失声惊叫之前,白岩先知先觉地伸手捂住从素的嘴巴,说道:“别出声。”   从素这才发现他和白岩、离掌柜就站在半荣树十步之遥的地方,外头那七个道士、枫姬、绿姑娘和其他妖魔仍然还在,不过他们似乎看不到自己。   “这。。。?”   白岩解释道:“我们在离掌柜的结界之内很安全,他们看不见我们,但我们能清楚得听见看见他们。”   “我们不去帮云台山道士的忙?”从素疑惑地问道,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他们更应该拿出舍我其谁的气势去斩妖伏魔吧?怎么反而躲到一边来了呢?   离掌柜微微一笑道:“你且看清楚,那些道士已围起了七星阵,难道你想被天雷劈呀?”   从素这才发觉原来在离掌柜同枫姬、绿姑娘说话那会儿,玄宗教的道士们各自慢慢挪了点位置,现在正站在七个不同的方位将一众妖魔围在其中,俨然便是七星阵的阵法,若不是白岩方才将从素拉入结界,他还茫茫然不知所措。   不消片刻,七个道士果然纷纷祭出法器招来了第一道天雷。   明晃晃的天雷一路带着火花劈开浓重的血雾在绯红月色的衬托中落下,宛如一把巨大而锋利的宝剑横空出世,极度渴望着滚烫鲜血的祭奠。   有明峪亲自坐镇,七星阵的威力大增,已不是方才那副光景,天雷更密集更猛烈,每一道天雷都似是带着上天的盛怒而来,非要将整个世界都撼动。   从素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幕,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不需要白岩和离掌柜出手相助玄宗教这班道士就能收拾了这些妖魔鬼怪。   正当从素这样乐观而天真的设想时,听离掌柜开口说道:“白岩,你看他们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明峪明净和明智都是有些道行的人,若他们七人都有这样的修为枫姬可就在劫难逃了,可惜唐烽等人法力尚浅恐怕是要送命的。”   “那我们还在这里甘看着?!”从素一急,问道。   离掌柜摇摇头道:“七星阵一旦开始就轮不到我们插手了。现在只能期盼这些道士多消耗掉枫姬一些气力,最好能让她受点伤,我们才有把握出手,不然就算我和白岩联手都难制住枫姬,更别提杀了她了。”   “。。。怎么会?”从素以为离掌柜和白岩并不将枫姬和火灵鬼母放在眼里的啊,怎么现在却说制她不住了呢?   白岩解释道:“枫姬吃下了火云神丹,妖力增加十倍不止,再加上鬼母的精元。。。着实不易应对。”   “不过我们还有机会,”离掌柜接口道,“火云神丹不是这么控制的,枫姬自以为是先将神丹吞进了肚子,也不怕会被神丹所伤,只要我们能引枫姬出全力应对,以她之能必不能完全驾驭神丹的威力,我们便有机可乘了,说不定根本不需要出手,她就会被神丹反噬之力毁去元神自寻死路。”   从素大约明白了离掌柜的计划,只是这样不就是要玄宗教的道士做牺牲品?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了,码字不给力。。。   我争取明天把四十七章更新出来!!!!一定!!!!   第四十七章 夺火云神丹 ...   一阵接着一阵密集的天雷从天而降,从素看不出玄宗教的道士怎么会处于劣势,那群妖魔明明已然招架不住天雷了啊。   周围的妖雾渐渐散去,赤色的月光广撒大地,眼前景色奇诡而又异常美丽,白色的雷电穿透浅浅淡淡的红色月光,半荣树巨大的树干和茂盛的枝叶倒映漆黑的土地上,仿佛是一副水墨的画卷缓缓展开绵延数里。   又一道天雷即将落下,七星阵中忽然一道白芒划过,玄宗教其中一个道士眼看着锋芒冲着自己而来却不能闪避,短短一瞬间的突变他便就此丧命。七星阵不可少一人,一人已死天雷不受控制胡乱劈下立即又生生夺取另一个人的性命。   阵中传来枫姬的声音:“呵呵,就这点本事还敢与我斗,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明峪心知情势大大不妙,喊道:“收阵!”   玄宗教的道士们听命立即收了自己的法器,撤了七星阵再次围聚到一起。   从素紧张地拉着离掌柜说道:“七星阵少一人不可,离掌柜我们去帮帮他们吧!”   离掌柜摇摇头:“我帮不了他们。”   “为什么?!”从素急道,“你和道长的法力加入七星阵必能招来更为强大的天雷,枫姬定不能活的。”   “哎,”离掌柜叹气道:“你有所不知,我同白岩都不能布七星阵。”   “为何?”   “因为我们都不是凡人,而七星阵只能由凡人来布。”离掌柜解释道,“七星阵的开创者乃是上古女神九天玄女。上古之时,人、神、魔共存一世混战不休,而人类虽数量众多却不堪一击,九天玄女创此阵的用意便是让凡间修道之人能有一法抵御甚至杀死强大数倍乃至百倍的神或魔。所以布此阵的先决条件便是布阵者必为凡人,任何神、魔、妖、灵、鬼一入此阵便要遭受雷击,除非能破此阵不然是出不来的。不然刚才我也不会让你去顶个位置撑着七星阵。”   从素错愕半刻,那现在该怎么办?!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也想不起来问,既然七星阵只有凡人能布,那为何离掌柜也懂得七星阵的法决呢?   七星阵被破除,虽没有伤到枫姬和绿姑娘,可总有些妖魔抵受不住天雷死的死伤的伤,就连枫姬的高徒和酆都的四只魑魅都狼狈不堪。玄宗教的两道士总算也还有些功劳。   白岩总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不由问道:“明峪亲来,摆下七星阵,为何不用昆仑镜主阵?若借助昆仑镜之神力,要制住枫姬岂非容易多了?”   离掌柜听后略微点了点,不错,昆仑镜乃是上古神器、玄宗教的震山之宝,比他们手里那些拂尘、宝剑之类的法器强大何止百倍,为何明峪不用呢?现在玄宗教已有三人死亡,情势大大不好,若明峪有昆仑镜在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除非。。。昆仑镜不在明峪手中?!   白岩和离掌柜互相对了一眼,上古神器之中流传在人间的只有昆仑镜和无色石两件而已,他们本还以为依靠昆仑镜的神力,玄宗教那群道士或者还有一线生机,现在看来,再不出手就只是看着枫姬将剩下的五人杀个干净了。   可若离掌柜和白岩出手了,联合明峪围攻枫姬胜算也不大,绿姑娘更是乐得捡便宜,就算他们赢了还得再应付绿姑娘,届时一样是在劫难逃,若是不帮,单靠明峪怎么制得住枫姬?   不待白岩和离掌柜想出条妙计来从素已然是耐不住性子了,自行冲出了离掌柜的结界,站到了玄宗教道士的阵营里,这便帮着唐烽等人对付枫姬的四大弟子了。   离掌柜蹙了蹙眉头,从素这小子是什么东西投身的呀,连她的结界都困不住他,在从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破了她的结界。   白岩也挺疑惑,问道:“你方才用的是何结界?”   “天圆境。”   “嗯?普通人当是闯不出天圆境的啊。。。”   离掌柜道:“管他是何方神圣投来的灵胎,现在可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离掌柜抬头看了看天际,血月依旧圆融明亮,可不知不觉飘来的重云却已开始渐渐掩去血月的光亮。白岩随着离掌柜目光望了望天,沉声道:“你猜这是要发生什么了?”   “天劫。”离掌柜应道,“九重云遮天蔽日,不是飞升、兵解就是魂飞魄散。看来明峪是知道自己天劫将至,特意来这里找个垫背的。哈,枫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个吧。”   “你看明峪胜算几何?”   “天劫下,明峪需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每一道天雷都要落到实处,以枫姬的能耐应当是能撑得住的,不过要她做替死鬼,我看她怎么都不会放过明峪的。”   离掌柜望着越发深沉的九重云,心想,七星阵引来的天雷威力怎么都是不及天劫落下的雷,明峪是准备搏命了,他倒是想得美,既要为人间除魔又要得道飞升,真难怪了九重天上的仙人个个心术都比法术厉害,原来还真有人想靠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飞升。   白岩好像能看穿离掌柜的心思一般,说道:“你管他呢,对付枫姬才是正事,明峪飞升或兵解都是他的造化。”   也好,天劫的雷火比之七星阵可靠多了,枫姬是就本事再大妖力再强也必定会大损元气,离掌柜当然乐意隔岸观火。轻轻瞟一眼游走在半荣树边的绿姑娘,她想必跟离掌柜是同一样的心思,看着天劫雷火将来,正是省心省力了。   白岩和离掌柜好整以暇地数着天雷,瞧着明峪那老道使出浑身解数死死缠住枫姬令她收了不少雷击,气得枫姬连连出杀招,明峪即使有枫姬替他挡天雷也被枫姬的妖术伤得不轻。   离掌柜不由叹道:“我倒是小看玄宗教的老道士了,这死缠烂打的功夫倒是挺磨人的。”   “你还真有心思看热闹啊?”白岩苦笑两声,说道,“想好怎么应对了?”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离掌柜看了白岩一眼,嘴角微微一翘,方才一点把握都没有,现在好像一下子信心十足了。   “我?”   “嗯,”离掌柜说道,“你若有明峪一半缠人的功夫就成了。”   “哦??”   “等下你需死死缠住绿姑娘就行了。”   看离掌柜信心满满的模样,白岩不由莞尔,“好。”   八十一道天雷整整劈了一个时辰,中间有几次凶险明峪几乎撑不到受完天劫就要被枫姬杀死了,幸好有绿姑娘在旁做些小动作帮他,她正是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明峪算是有惊无险,玄宗教其他道士可没这么幸运,枫姬的四个弟子个个难缠的很,明智明净道行高深尚能应对,唐烽等几个弟子虽是勉力支撑却不是敌手,不过半个时辰就浑身浴血得败下阵来。若不是白岩老爱管闲事,将他们一个一个拽进自己的结界里,他们可造成那些妖怪的点心了。而从素的持珠因是用白岩的龙须串的,威力倍增,一般妖魔还真伤不了他,时间拖到最后就只剩他还与明净明智并肩作战,让白岩在心里暗暗嘉许了他一番。   九重云上落下最后一道雷,直直劈在明峪身上,其中痛楚非言语可述,那天雷带着星火燃起明峪的衣袍,淡淡的金色火光萦绕在明峪周身将周围一众妖魔包括枫姬都逼退了一丈,重云散去,血月再现,红色的月光洒下溶于那金色的火光之中,明峪肉身的痛苦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就仿佛只是吐了一口气出去,整个人就焕然一新,连同眼前的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明峪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和徒弟,眼光淡然而冷漠就如同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一般,他一句都没有留给他们,随着那腾腾燃烧的金色火光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血月的光华之中。   就在从素等人愣愣地瞧着明峪飞升之际,离掌柜破除了自己的结界一闪身来到枫姬面前冲着她微微一笑。   离掌柜抬起手抵住枫姬的胸口,闭上眼静静的也不知在做什么。   白岩见她有所行动,当即也到了绿姑娘身边,说道:“绿姑娘,多多得罪了。”   枫姬看着明峪飞升正是气得火冒三丈,离掌柜突然冒出来正火打劫,更让枫姬心头极怒,一抬手刚想掐住离掌柜要她做自己的爪下冤魂,岂料心口一疼,离掌柜不知道是施了什么法术,居然叫她身体里似有野火四窜。   不消半刻,离掌柜慢慢收回来了,将一颗赤色的小火球从枫姬的胸口吸了出来,正是传说中的火云神丹。   枫姬错愕不已的瞪大了眼睛,瞧着已然被自己吞下肚的火云神丹被离掌柜控在掌心,杀意骤升,一时妖风卷起,飞叶如刀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全向着离掌柜刺了过来。   离掌柜长弓再现,一道白光忽闪而过将枫姬的那些树叶尽数扫落在地,她退开数步,脸上依然挂着悠然的笑容,道:“枫姬,这火云神丹看来你不大合用嘛,就送于我吧。”说罢,便将火云神丹放在自己的长弓之上,手心轻轻往下一按,神丹便自己融进了离掌柜长弓上的宝石之内,瞬时,长弓染上了一层盈盈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哟哟哟哟哟。。。。。。。。没有回帖啊!!!!!!我被乃们抛弃啦~~~~~~~~~~~~~~   第四十八章 金色的四翼 ...   “怎。。。怎么可能。。。?”   枫姬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个丫头不过是轻轻一探手就将自己腹中的火云神丹吸了出来?那神丹忽然就像是活了一般,自己跑了出来,乖乖巧巧地跑到了离掌柜的手心中,又乖乖地附到了她的长弓里?这怎么可能?!火云神丹乃是太上老君炼制而成,其性霸道难以驾驭,枫姬初时将它吞下肚去并不觉得什么,可经受了七星阵的天雷又遭了明峪那老道士的算计顶了一阵天劫雷火,她只觉得那神丹在她腹中瞎搅和,越发炽热难受,却怎么都料不到离掌柜就这么轻易地将神丹取走了!!   唐烽等一干道士还没从明峪升仙的奇景中回过神来又瞧见离掌柜将那棵赤红的神丹收为己用,已然彻底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就连白岩都愣了愣,方才离掌柜会有那张自信的笑原来是她早有把握从枫姬体内取出神丹,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吸收了神丹的长弓在血月的光辉下散发着幽幽红光,离掌柜能感觉到神丹强大澎湃的神力在涌动,似乎早已耐不住寂寞了,渴望着血的祭奠和生命的力量。枫姬,甚至火灵鬼母都以为火云神丹是只是一件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死物,却想不到太上老君耗费千年所炼的神丹之所以难以驾驭是因其有灵性甚至有自己的好恶。   明峪度天劫之时,离掌柜很明显的感觉到枫姬身上忽然涌出的热气和神丹的灵力,或许是天劫雷火落在枫姬身上让火云神丹产生了抵抗,让它开始躁动。这是离掌柜意料之外的惊喜,她虽是至纯的火灵,却从未见过或遇过火云神丹,也不知自己竟会与神丹有莫名的共鸣。离掌柜方才往枫姬面前一站,伸手去探,原本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真的得到了神丹的回应,于是顺势就将神丹取了出来。   火云神丹对离掌柜大有裨益,不仅能大增其法力,更能让她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枫姬大怒,管不得三七二十一,总之是不能放过离掌柜的,卷起一阵狂风手中藤鞭一甩便是要抽她。   离掌柜的长弓一翻转竖直的迎向枫姬的藤鞭和妖风,将那一团黑气和泛着绿色妖光的藤鞭全部劈开,随着长弓而过一阵赤红的火焰燃起,顺着枫姬的藤鞭烧了过去。   枫姬尖叫一声将藤鞭斩断,恶狠狠地嚷道:“死丫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何要与我作对?!今日就算你能仗着火云神丹胜我,他日也定会是同鬼母一般的下场!”   “哼,他日?你等不到他日了!”离掌柜既得火云神丹法力倍增,与枫姬一交手便知她自己有几分胜算。虽说枫姬吞了鬼母的精元,但似乎并没有离掌柜预想的那般强大,与枫姬交手的感觉怪怪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好像这一切都太简单了,太过。。。有惊无险?   另一边,白岩设法拖住绿姑娘,不过比离掌柜的情势更好些,因为绿姑娘似乎并没有要与他拼斗的意思,就好像在跟白岩闹着玩似的,心思仍然在枫姬和离掌柜身上。白岩又何尝不是呢,他最怕的、最担心的就是血月对离掌柜的影响太大,加上离掌柜得了火云神丹法力大增,要冲破他设下的禁咒更加容易了,若是让离掌柜的魔性发作,他怕制她不住。   枫姬成魔千年可不是一般的对手,在丹城的那只女魃已让离掌柜吃不消了,枫姬魔力更高出那女魃数十倍,即使白岩已然解开了离掌柜身上的第七道封印,再加上火云神丹的威力,离掌柜仍占不了上风,分分合合且攻且守数回合,枫姬愤怒至极拼了全力要夺回神丹,离掌柜讨不到什么便宜,越是纠缠离掌柜越是烦躁,只想一招收拾了枫姬。   枫姬自视甚高在魔界跟她作对的除了火灵鬼母也没几个人了,若说她对谁还有忌惮那便要数天溪云崖了,所以离掌柜的出现、夺她到手的神丹、与她大战都叫她心里火冒三丈,都多少年没这么认认真真与人动手了,这一次她们两人之中必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离掌柜素来不爱多做纠缠,也不知是否因为血月的影响,她是越杀越起兴了,忽然张开了一双羽翼,整个人腾在半空中倒像是从天而降似的。   白岩一见这情形立时举得不妙,离掌柜将一对金色的羽翼完全张开伸展开来十分巨大,叫从素等凡人都看傻了眼,枫姬也愣了愣:“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哼!”离掌柜轻轻哼了一声,将一对羽翼完全撑开,现出她隐藏着的第二对羽翼,其中一支翅膀上还钉着白岩的第六道封印轮盘。   离掌柜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将血月的光华全部吸到了自己身畔,自己的那副长弓就在手边,上头火光更胜。她的第二对翅膀渐渐展开,比第一对小了三分之一,颜色也更浅。白岩的第六道封印开始转动,发出咯咯的轻响,白岩心头一沉,她已有足够力量自行解开他的封印了!   “金色的。。。四翼。。。玄鸟?!”明净忽然喃喃念叨了一句。   离掌柜瞟了明净一眼,悠悠一笑:“哈,没想到你这臭道士还有些见识嘛。”   白岩所下的封印轮盘忽然爆裂碎成金色的尘埃落了一地然后消失不见了。离掌柜自行解开了封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多了,微微一笑,眨眼的时间金色的羽翼化作黑色,透着极为诡异而强大的妖气。   “悠遥!!”白岩捏了个法决,正犹豫着是否要用灭魔咒来压制她体内的魔性,但又生怕在这个时候念灭魔咒会让枫姬有机可乘伤了她。   “老道你有什么废话待我收拾了这个老妖婆再说!”话音未落离掌柜已然化作一阵黑色烟雾将枫姬整个裹了起来。   从素跑到白岩身边,问道:“道长。。。额,离公子?”   白岩看着从素正纠结要怎么称呼他,苦笑道:“我本姓白。”   “白公子。。。”从素叫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里感觉怪怪的,只继续问道,“离掌柜这是怎么了?”   “是血月引动了她体内的魔性,不过我想她应该尚能控制得料。”话是这么说着,其实白岩心里挺没底的。   所谓魔由心生,她的魔性由来已久,虽然白岩用了三百年时间慢慢清洗她的魔性,但仍然没什么把握,毕竟这也与她本性有关,玄鸟一族脾气都不大好。   一个人影晃动,离掌柜已从那一团黑雾中脱离了出来,张开的四翼遮蔽了半边天空,长弓悬在她身前,离掌柜伸出右手往长弓上一放,缓缓拉回,指间便拉出了四道火羽箭,轻轻一松手,四箭飞射穿入那团黑雾,立即燃起金色的火焰,正是三昧真火。   若是在从前,三昧真火未必真能困得住枫姬,毕竟她成魔时日已长,三昧真火烧不到她的元神,可如今离掌柜有火云神丹在手,三昧真火的威力激增已完全超过了离掌柜的想象,枫姬被困在那团火力居然冲不出来,嘶喊之声撕心裂肺叫从素、唐烽等凡人听得头疼欲裂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离掌柜一次又一次拉弓,十二支火羽箭射出,她要将枫姬彻底烧成灰!   忽然一阵妖风席卷而来,离掌柜不自觉地颤了颤,这种感觉。。。太熟悉又似乎很陌生。她抬起头望向天边,血月已移至西边,光华也渐渐黯淡了,那妖风带着让离掌柜不安的感觉越发靠近。   妖风渐狂,扬起飞沙走石,一袭白色锦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包裹着枫姬的金色火球一抱卷走了。众人顺着这袭白锦寻去,只见一个白衣的男子平平静静、泰泰然然地立在半荣树下,那白锦竟是他的一只衣袖。   “悠遥好久不见,我以为你会躲我躲得远远的,怎么忽然想通了,所以来此助我一臂之力?”男子面无表情,连嘴巴都没有张开过,他的声音已传入了所有人、所有妖魔的耳朵里。   离掌柜收起四翼,落到白岩身边,不自觉往他身后藏了藏,以天听之术问道:“我们怎么办?”   白岩看了离掌柜一眼,怎么办?他也在想该怎么办。   男子转而看向绿姑娘,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安定,声音却似能传遍整个蜀地:“绿姑娘,枫姬的元神我已然得到,虽然这不是你的功劳,不过也无所谓了,答应你的绝不会少。”   声音犹在耳边,男子伸手抚过半荣树的树干,被明峪封死的树洞便重新开启了:“酆都是你的了,请回吧。”   他虽是说了“请”,可听起来却是一种让人无法违抗半分的命令。   绿姑娘微微一笑,道:“后会无期。”   男子略略点了点头,看着绿姑娘一招手将傀儡兵、四魑魅和一众妖魔都招到了身边,领着他们乖乖地返回酆都。   从素心里有一种极为令人恐惧的预感,这个男子一定是个比傀儡兵、魑魅、枫姬、绿姑娘更可怕的魔鬼。他心里只有一个猜测,让他连想都不敢想的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离掌柜现真身啦~~~~~~~~~~有没有很shock?!!   呼~~~重要人物终于出场了~~~好累啊!!大家都过来膜拜膜拜吧~~   第四十九章 最后的至灵 ...   血月缓缓西沉,鲜艳的红光渐渐淡去,这一个漫长的杀戮之夜即将结束,酆都混乱的局面因为这个白衣男子的出现而顷刻间平息,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白衣男子一展衣袖就将枫姬收入袖中,且不论是明峪皆天劫雷火伤枫姬在先、离掌柜先以三昧真火将枫姬困住在后,他能轻轻易易的将枫姬连同三昧真火一起收进袖口之内,这样的修为已是深不可测。   枫姬带来的那一群妖魔鬼怪连同她的四名弟子眼瞧着枫姬被捉,还能有什么主意,由如絮领了个头纷纷伏倒在地叩拜这个白衣男子。   “如絮给玄鬿帝君问安。”如絮的声音之中有一丝颤抖,是无法压制的害怕。   玄鬿帝君瞟了如絮等妖魔一眼,轻轻摆了摆手,“从哪儿来的都回哪儿去吧。”   “谢帝君。”众妖魔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消片刻就都跑的无影无踪了,如同他们从没有来过酆都一般、如同此处根本就没有过一场大战一般。   酆都之难死伤无数,此刻却好似风中之尘轻易被吹散不留一丝痕迹。对于从素和那群玄宗教的道士来说,这根本就是一种侮辱和践踏,他们所谓的卫道所谓的苍生,与那些妖魔斗法搏命、撒了热血不过只是白白牺牲,最终平息这一切都不过是这个“玄鬿帝君”的几句话而已,怎么能甘心?!   明净明智手握自己的法器看着半荣树下的白衣男子,心里拿不定主意,玄鬿帝君不是他们应付得了的对手,可难道要他们逃跑吗?自己的师侄们都等着他们拿主意,玄宗教没有懦夫,若能杀这个魔头便能还天下一个清净,若杀不了他们舍身取义也对得起天地师门了!   明净只动了动手指,玄鬿帝君便向他看了过来,波澜不惊的眼神却似已将明净完全看透了,“你们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活得太久所以腻味了?”   “你这魔鬼,我。。。”明净挥了挥拂尘,竟真想与玄鬿帝君拼命了,可惜他什么狠话都还没说出口,一道白影划过明净已是身首异处、差点就丢了性命。   明净太不自量力,对玄鬿帝君而言,莫说杀人了,就是杀尽天下苍生又能有多难?!   幸好白岩眼见迅速掐了个法决,将从素和唐烽等人圈进自己的结界中救了明净一命,一挥手扔到了天边云端。   “你这老道士换模样倒是勤快,怎么将这么好附皮囊藏了三百年啊?”玄鬿帝君根本对那些蝼蚁一样的凡人没什么兴趣,就是杀了也无甚感觉,放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只对离掌柜上心。   离掌柜看了白岩一眼,与他私语道:“不如一拼吧。”   白岩皱了皱眉,心里权衡一番,硬拼的话他们二人是赢不了玄鬿帝君天溪的。   魔界之中,天溪这个名字是莫大的忌讳,妖魔皆不敢直呼,于是便有了“玄鬿帝君”这个封号,天溪只微微一笑算是默许了,经过近千年时间,玄鬿帝君在魔界乃至修仙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反倒是天溪这个名字已少有人知了。   天溪望着两人,嘴角微微扬起,“悠遥你当年逃离师门之罪,看在今日你替我困了枫姬立下一功,我可以饶恕你,也省得云崖老护着你反而给我添乱。”   这事不提离掌柜心里都有火,何况天溪现时摆出一副天王老子的架子来瞧着离掌柜,她法力是不及天溪,可她素来骄傲哪里受得了天溪一再欺辱,三百年前的仇今天就是报不了,她也得让天溪吃点苦头,否则她可真是没脸活下去了!   白岩一见离掌柜蹙眉便知她被天溪激怒了,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以天听之术劝说道:“我们不宜力敌,先弄清楚他的来意。”   离掌柜心头盛怒无法平息,可疑惑更多,她和白岩原以为天溪是为了火灵鬼母而来,可如今他却收了枫姬的元神,从丹城那个无故失踪的林家小少爷,到西岭雪山之难,再到酆都门口的这场混战,天溪直到现在才现了身,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离掌柜和白岩明知道他所作的一切必定与那五行阵封印有关,可他所作所为,他们真真是想不透。   “放了我?你不想解开五行封印了吗?”离掌柜试探地问道,“我这至纯火灵就站在你面前,你会放我走?若你肯放,三百年前就不会赶尽杀绝!”   天溪笑了笑:“若解开五行阵封印非你不可,当初我就不会手下留情,让这老道带你走。念在我们师兄妹一场的情分上,我怎么赶尽杀绝?就是我想,不还有云崖护着你吗?”   “你说你不需要我作祭品?”离掌柜问道。   “祭品,我不是已经有了,”天溪摊开手掌,五颗泛着不同光华的珠子漂浮到空中,“你料得不错,我来酆都是为了找这五行至灵,多谢悠遥你替我制住了枫姬省了我不少事情,收了枫姬这最后一个木灵便齐了。”   最后一个。。。白岩和离掌柜具是一愣,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枫姬居然是最后一灵,许是他们清闲日子过得太久了,竟不知天溪早已找齐了四灵。   “不可能,应龙五百年前就死了,你怎么可能找到水灵?”离掌柜追问道,“火灵鬼母死于枫姬之手,你哪里找来的火灵?!”   “呵呵呵,以枫姬的道行堪堪与鬼母打个平手罢了,她怎么可能杀得了鬼母?”天溪轻笑着,好像是在嘲笑离掌柜的天真,“早在百年前我就收了鬼母的元神,枫姬杀掉的不过是我的人偶罢了。”   离掌柜心头一凉,一百年前酆都已无主?天溪用一个人偶控制了酆都一百年?所以这次的酆都之战不过是个捉拿枫姬的陷阱?!可若是为了收服枫姬,单凭天溪一人之力已有余,为何要布下这么个局,非要血流成河才行?   “很疑惑我为何会为了枫姬大动干戈?”天溪说道,“这原来不过是一箭双雕之计,可好巧不巧的,让你们两个破坏了其中一环。群魔战于西岭雪山,为的是女娲后人,这个你们可猜到了?”   白岩和离掌柜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天溪平白无故与他们说了这么多必有原因,而且绝不会是什么好的缘由。   “你们把青雨藏到哪里去了?女娲血脉再次现世,我可花了好久才找到她,却不想被你们两带着了。不知者不罪,只要你们把青雨交出来,我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凭什么!”离掌柜的长弓立于身侧,吟吟而鸣,已如出鞘之剑顺势待发。   “凭什么?”天溪看着掌中五颗元神,道:“这一枚红色的是火灵鬼母的元神、这一枚绿色的是枫姬的、这一枚是丹城那位林小少爷的土灵元神、这一枚是五百年前我找到的金灵,而最后这一枚水灵猜猜看是谁的?”   林小少爷是土灵??白岩和离掌柜都来不及疑惑、半点头绪都没理明白,有听到天溪的声音:“如果你们想要回杜泉的元神,就拿青雨来换吧。”   “杜泉是水灵没错,可他道行尚浅解不开五行阵封印。”白岩说道。   “确实,不过他是你们一同生活了三百年的伙伴,用来做交换青雨的筹码应当绰绰有余了吧。”   离掌柜恨得牙痒,厉声道:“青雨在哪里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你以为用杜泉就能威胁的了我吗?你是太低估了我吧,莫忘记我离悠遥与你一样是同一个师傅教导出来的魔,从来不会大发善心。”说罢,长弓一弯向天溪击去。   白岩想阻止却已来不及,离掌柜重新张开了四翼腾身而起,甚至她已下定了决心要与天溪拼命,一边用长弓牵制天溪,一边聚拢法力一次性挣开白岩下在她手脚上的四道封印。   “悠遥!!不行!!”白岩设下的封印只剩下五道,四肢上的封印离掌柜已有足够能力自己破除,只有最后一道封在离掌柜元神上的禁咒她无法自行解开,可只有最后一道封印是无法压制她狂暴的魔性。   可离掌柜现在一心一意光想着要跟天溪斗一斗,哪里听得进白岩的喝止,双手一紧握,两个环在她手腕处的封印之轮显了出来,啪啪轻响两声各自裂开了口子,离掌柜再用力一扯捏碎了两道封印。她破除的封印越多,自己被白岩压制的力量就越大,脚踝上的封印几乎已不需要她多费力气也被破开了。   深黑的羽翼完全张开,离掌柜现在已是完完全全的魔,她的眼中只有血光和杀戮,她的长弓和火羽箭完全不惧天溪,她已听不进白岩任何话语,飞身而起、长弓一弯对天溪展开一阵猛攻,比起她方才对付枫姬更狠辣了数十倍。   白岩心知她对天溪有恨也有惧,即使解开了所有的封印她也不可能制服天溪,她现在这个样子就跟寻死没有差别,他不能甘看着,她就是擦破点皮,他都受不了,何况是要与天溪搏命!!   白岩一咬牙豁出去了,腾身而起化出应龙原型,卷起一阵狂风咆哮一声冲向缠斗中的离掌柜和天溪。   天溪震惊得看着向他扑过来的玄色巨龙,“应龙?!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居然没死。”   白岩的翅膀一震掀起暴风向着天溪席卷而去,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下一章剧透:   最后一个关键的配角要出现了~~小三啊~~夜夜正在召唤你~~~   、第五十章 天庭大元帅 ...   离掌柜眼见白岩现出原型扑向天溪,不由退开一丈,他这是在做什么?!没有结界的保护,他一旦现出原型天庭必立时察觉到他并未死,他是想引来天兵天将?!!   “哼!应龙你现出了原型是想引来天兵天将嘛?”天溪不慌不乱地说道,“可天兵天将要抓拿的是你可不是我,你到底是自找麻烦啊。”   一声龙啸,白岩紧紧迫着天溪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他自动现了原型确实是想引天兵天将来,确实是以身犯险,单凭他和离掌柜二人之力不能制服天溪,唯有借天兵天将之力了,不过他知道到时麻烦的是自己,可他怎能眼看着离掌柜出事呢。他们同天溪交手不可能全身而退,与其受制于天溪,不如赌一把他不敢招惹天兵天将。   “天兵天将是要拿我没错,可他们更想要的是无色石,”白岩说道,“我只需将无色石交出去,你一样解不了五行阵的封印!”   “哈,看来我真是高估了你们与杜泉的感情了,悠遥魔性极重素来心狠,没想到你也这般无情呀。”   离掌柜射出四支火羽箭都被天溪避过,她心急想让白岩脱身,可他却是一心想缠住天溪等天兵天将大驾光临。   “赶紧离开!去小破屋等我!”离掌柜的声音传入白岩耳中。   白岩看了离掌柜一眼:“不走。”   “你!你这倔脾气现在是发作的时候嘛?!赶快给我走!!”   “不走。”   离掌柜脾气暴躁又冲动好惹事,可白岩若是要惹事可比离掌柜更严重、更不计后果。   五色彩云涌现,淹没了最后一丝血月,天空变得明亮如昼,林中妖雾顷刻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圣光一片。   天空中遥遥传来一个声音:“东海应龙,五百年前私盗上古圣物无色石,当受神灭之刑神形俱灭,却不料让你逃脱,而今我等领玉帝之命拿你回天庭。”   离掌柜劝白岩数次他偏是不肯走,这边天兵天将来得又是这么快,她正是又气又急,骂道:“你们这群吃饱了没事干的闲人,看不见玄鬿帝君在此兴风作浪为祸人间吗?!一来便要捉白岩回去!怎么不先将天溪这魔鬼拿下了?!”   “天地三界各有各的律法、万物各有各得缘法,我等只领玉帝之命擒拿应龙回九重天。”   “哈,那就是闲事莫理是吧?你就是要拿人,也得先看看本小姐心情如何,报上名来!”离掌柜且怒且愤,一张弓四支火羽箭冲入五彩云中,将那些藏身在云端后面的天兵天将都逼了出来。   “本座翊圣真君。”领头的天将正是北极四圣之一、天庭大将翊圣元帅。   “袁颢。。。”离掌柜抬头看着云端上的人,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天溪收起广袖看着漫天兵将,悠然笑道:“诸位天兵天将既有要务在身,本君不便打扰,先行离开了。”   离掌柜哪容得天溪逃跑,火羽箭接连射出却都被天溪甩袖格挡开来,只听他说道:“悠遥,翊圣真君亲来你不是该与他叙叙旧吗?怎么非缠着我不放呀?哈哈哈,你与应龙藏匿数百年,一涉世遇上的都是故人,真是有趣啊。”   天溪笑声犹在,他的白影一晃却已消失无踪,只留下离掌柜和白岩面对数万天兵天将。   白岩化身成人型,遥望云端,他早知道天兵天将会来得很快,却想不到来得居然是翊圣真君袁颢。他不安地望了离掌柜一眼,她正瞧着翊圣真君,羽翼伸展开来、长弓在手,好像随时可能突然射出几支火羽箭,可她身上没有丝毫杀气,而她眼中的泪让白岩只觉得心惊肉跳。为什么来得会是袁颢?!!   翊圣真君站在云端俯瞰下来,看了离掌柜一眼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朗声说道:“应龙你乃戴罪之身,凡间俗事与你并无关系,交出无色石,速速随我返回天庭吧。”   “回什么回!要回去你自己回去!!”离掌柜的长弓飞出击向翊圣真君,他眉头一皱以金剑挡下。   “悠遥,你身上为何妖气这么重?”翊圣真君问道。   “哈,原来你还认得我?!袁颢,我以为你成神之后往事尽忘了呢!”离掌柜口中所言尽是恶言讥讽,可她眼里却是悲凉与恨。   八百年太久了,久到她以为他们没有再见之日,久到她料想不到再见之时她会先祭出法宝攻击他。   翊圣真君看着离掌柜愣了愣,收拾了一下心神,又复端起了天庭元帅的架子,大义凌然地说道:“本座今日为应龙而来,并不是来叙旧的。”   离掌柜瞧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同八百年前一模一样的皮相,却好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当初的袁颢怎么会用这样冷漠的语气跟她说话呢?当初的袁颢已经死了,八百年前就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是如假包换的翊圣真君。   “叙旧?也对,我跟真君您还真没有什么旧可以叙,”离掌柜收回了长弓,道,“你想取回无色石没问题,先放白岩走。”   “不行,玉帝旨意,生擒应龙。”   “不行也得行!!玉帝旨意,你让玉帝自己来拿人啊!”离掌柜骂道,“要么让白岩走,我告诉你无色石在那里。要么,你杀了我再擒拿白岩。”   “你。。。!”面对离掌柜的决绝,翊圣真君有些犹豫,无色石必须取回,而应龙亦不可私放,但要他杀了离悠遥,这不可能。   离掌柜落到白岩身边,对他细语道:“回小破屋等我。”   白岩定定地对上离掌柜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不行,这天兵天将都是我引来了,与你无关。。。”   不待白岩说完,离掌柜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世上所有事情都与我无关,除了你!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   白岩听到离掌柜这样的话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忧虑:“可翊圣真君。。。”   “你废话可真多!让你走就走!”离掌柜掐了个决将白岩锁进自己的结界之中,学着他扔从素、唐烽的样子,也把白岩扔了出去。   翊圣真君见状立即腾云去追,却被离掌柜的飞刃截住。   “无色石不想要了?”   “悠遥!你可知私纵逃犯是什么罪名?!”   “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不你将我捉上天庭,让玉帝给我定个罪啊。”今天离掌柜是非要跟翊圣真君作对了。   翊圣真君瞪着离掌柜半刻,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句像样的说辞,只问道:“无色石呢?”   “让你手下这群人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带你去找无色石。”离掌柜微笑道。   翊圣真君想了想,道:“好。”摆摆手将自己带来的兵将尽数遣散,自己从五彩云端步下,除去一身明晃晃的铠甲,换了身普通的文士装扮站到了离掌柜的面前。   离掌柜愣愣地看着他,一样的眉目里似乎还有从前的温柔、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身形一样还是从前的袁颢,那个永远笑着宠爱她任由她无理取闹的袁颢。她可以骗自己那个高高立在云端的是翊圣真君、是天庭元帅、是玉帝的走狗!可她要怎么骗自己面前的人不是袁颢?怎么骗自己她与他从没有任何关系?怎么骗自己她心里没有半点爱他的感觉,没有后悔的要死,没有恨她自己恨得要死?!   她不禁退了一步背过身去,原来那些记忆就算过了数百年都依然清晰如同发生在昨天、发生在方才那一刻,她捂住自己的嘴,多怕一时控制不住就会哭喊出来,她不禁再一次诅咒他,当年他若是死的干干脆脆的多好!当年他若是灰飞烟灭的多好!!他若还是从前的袁颢该有多好!!   白岩带她看遍那些往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心疼难受?是不是也恨着那些过去?他怎么能守着莫竹雪几百年这么多?她只看袁颢一眼、只一眼就已快忍不住想哭,就算时间过去的再久再长,她都没有勇气再面对袁颢。今天的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造的孽,是她该有此报!   袁颢发现离掌柜身上愈来愈浓烈的魔性,十分奇怪,这八百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入魔?此时此刻她又在想什么?为何魔性倍增似要发狂?八百年前那一劫他们都应该顺利渡过了,他明明见她上了天庭的,可最后只有他一人入了神籍、受了玉帝封赏,她却始终没有出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悠遥?你怎么了?”袁颢试探地问道。   听到袁颢在身后唤她,离掌柜浑身一僵,本该尘封湮灭的记忆冲入她的脑海中,一浪一浪全是她亲手毁掉的幸福。   古老的榕树下,袁颢说要为她画像,可她却坐不住,一个时辰且站且坐最后支着脑袋就睡着了,醒来时袁颢正在收拾画笔。   “这就画好了?”离掌柜不大相信,伸手抢来袁颢的画。   画上离悠遥就站在这棵榕树下笑着,带着几分嬉笑的调皮模样,快乐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的表情?我画得不好?”袁颢有些紧张,悠遥一直动来动去,他只好凭着感觉画了,却不想她不喜欢。   悠遥看着那画好半天,问道:“你所画的不是我吧?我哪有这么漂亮?”   袁颢大笑起来:“是是,我画的是我梦里的女神,自然是漂亮的。”   那个时候她不该当他在说笑,不该潇洒地自以为她可以无爱,若她早些明白自己其实很爱他,一定不会让他去赴死,她是他的女神啊,为何她能忍心亲眼看着他死?!她明明可以救他,明明可以留住她的幸福,可她全毁了,自己毁掉了一切!   “啊!!!”离掌柜双手抱住了头,背后四翼展开是幽暗的黑色。   袁颢一惊,持剑而横于身前,口中念出驱邪咒,以自己的法力镇压离掌柜忽然失控的魔性。   作者有话要说:某夜又要开始后妈了。。。   各位看官千万别拍砖。。。夜夜受不了。。。   就算要拍。。。也轻轻的啊,轻轻的啊~~   第五十一章 失踪者齐桐 ...   从素、唐烽和明净明智一群道士被白岩用法术送回来姜阳城中的小破院子里,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他们已身在城中,纷纷环顾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   从素应道:“我们在姜阳城中,这个小院子原是我寻来暂作安身之所的。是道长。。。是白岩将我们送回来的。”   明净走到从素身旁,打量了他一番,问道:“看小师傅的模样打扮当是出家人,怎么会和那个假道士还有那玄鸟在一起的?”   “厄,小僧从素,乃是云游僧人,我路过丹城察觉到妖气于是进城打探,这便遇上了离掌柜和白岩,而后与女魃一场大战我虚耗过度昏了过去,醒来后得知他们已将女魃杀死。”从素草草说了一遍丹城发生的事情,“后来顺着线索一路来到蜀地,所见所闻所经历之事皆是我从未想过的,期间多得离掌柜和白岩出手相救,如今才能安然无恙。”   从素回想起来不免有些心惊胆寒,若没有离掌柜和白岩出手,就凭他恐怕都不够喂傀儡兵的。   “对了,这位道长。。。”   “贫道明净。”明净双手合十向从素一揖。   “哦,明净道长,”从素连忙回了礼,问道,“道长说离掌柜是玄鸟?请恕小僧见识短,还请道长赐教。”   “那离掌柜背后生有金色四翼当是玄鸟不会有错。玄鸟乃是神鸟,却性情暴戾,久居于平顶山上,极少涉足凡间,数百年间几乎没有任何关于玄鸟的传说。说到玄鸟,不得不提的是我道教供奉信奉的玄女娘娘,其原型便是玄鸟,是以我修道之人对玄鸟颇有些了解。”   “离掌柜曾言她与白岩皆非凡人,离掌柜是玄鸟,那么白岩又是什么呢?”   “这个,老道看不透。”   片刻的沉默之后,唐烽忽然开口问道:“明净师叔,刚才那个白衣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那人一出手就能将枫姬收入袖中?而且似乎一点都不怕三昧真火。”   明净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头绪,不过看方才的情形,那男子的法力远远超过枫姬,甚至离掌柜和白岩,我想绝不是容易应付的对手,怕只怕他来意不善。”   唐烽追问道:“魔界之中还有什么人能比枫姬这千年妖魔道行更深?”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三界之中至少还有两个魔头法力深不可测,为魔界诸魔所畏惧。”   “道长说的可是天溪?”从素猜测道。   “天溪?贫道不知小师傅所说的天溪是什么人,贫道所指的是玄鬿帝君与魖黯帝君两魔王,天溪是不是他们其中之一的真名倒是未可知。”   从素心下不安,道:“那我们不回去帮忙?”   明智摇头说道:“此次我们八人同来,如今已有三位弟子卫道而亡,明峪师兄也已得道飞升,尽靠我们六人之力既不能再布下七星阵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应对那白衣男人。我想白岩将我们送回来就是为了保护我们,再回去只是枉费他们心意罢了。”   唐烽忽然想起一桩事情来,向从素说道:“小师傅先前多有得罪望你海涵,方才若不是你及时顶了我师弟的缺与我们一同布七星阵,我们几人早已死在阵中了。”   “道长不必言谢,这是在不是小僧的功劳,七星阵阵法的口诀都是离掌柜一一传授,若要道谢也应当谢离掌柜的。”从素心中任是极为不安,他们就这样抛下离掌柜和白岩不管,他们生死未知实在让他心里不踏实。   唐烽问道:“对了,前一日与你一道的那只雪豹和一位姑娘呢?”   从素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昨日夜里我出去买了些口粮回来,已不见青雨和白白的踪影,离掌柜还受了伤,我本想问的,可还未开口便听见城外雷声隆隆,这便和离掌柜、白岩一同出了城。”   唐烽沉思了一阵,向着明净明智问道:“师叔,我们现在怎么办?”   明智捋着自己的长胡须沉声道:“此来酆都本是为了两件事,一件是为了你师兄齐桐,第二件是那天下祸乱的神谕,可我们刚来到酆都就遇上酆都打开城门傀儡兵出世,继而不得不出手,如今我们一件事都没有办成已是损兵折将,师兄的天劫来得这么突然,以至于连最后的交代都没有留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你师兄,否则凭我们几人的力量恐难力挽狂澜。”   从素听不明白明智的话,于是问道:“请问道长,那位齐桐道长是很重要的人吗?要去哪里找呢?”   明净与明智互望一眼,似是有了某种默契,只答道:“早先我师兄明峪掐算到我们将在酆都找到齐桐,是以明峪师兄将分散于各地的弟子皆召集于此,而我们离开了云台山赶往酆都回合,只是没想到还未找到齐桐,已经历了一场恶战。”   唐烽道:“可我们都不曾去过酆都,只知道那首歌谣这要如何找酆都的入口呢?”   “我去过酆都,”从素说道,“就在前几日。”   “那太好了,我们这就去吧,越快找到齐桐师兄越好。”唐烽说道。   从素皱起眉头说道:“可是酆都的入口就是那棵半荣树,也就是方才我们与众妖魔大战之地。换句话说,就是那白衣男子方才所站着的那棵古树下面。”   “。。。”   唐烽与明净明智互看了半刻,都沉默了下来,眼下他们该怎么办呢?   正当从素等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阵刺眼的白色光球从天而降落到了院子里,将一众人震开了半丈远。   唐烽刚拔出剑来,那白光已淡去,光球带来的人竟是白岩。   “道长?!”从素顺口就喊了白岩道长,他一时间仍然改不了口。   白岩看了一眼四周围着他的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伸手一探好像是摸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般,推了又推却不见任何反应。   “这是怎么了?”从素走上前,探出手想去碰一碰白岩,也似摸到了什么东西将他和白岩隔绝开来。   白岩道:“你们站远点。”说罢掐了个法决,数支光剑射出一阵耀眼的光芒闪烁。   从素等人听见噼里啪啦几声轻响,眼见那些光剑飞射出来却都像是被一道墙堵死了,半点没有伤到人,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不等从素等人开口询问,白岩又重新掐了个法咒试图破开离掌柜的结界,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   “该死!竟用困仙境锁我!”白岩暗自骂了一句。   白岩来来回回走了几圈都是在一个固定的范围里面,方才从素他们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已能猜出一些来了。   明净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被什么结界困住了?”   白岩看了明净一眼,到:“叫白岩就行了。这是困仙境,你们解不开的。”   明智略有惊讶:“我等只在古籍中见过困仙境之名,却从未见过有人使用,更不知如何破解,实在爱莫能助。”   白岩叹了口气也不高兴与那群道士啰嗦,他现下满脑子都想着离掌柜与袁颢独处会发什么、会说些什么,哪里有心思跟这群道士客气来客气去的闲扯。   从素还是头一次见到白岩这样心神不宁团团转的样子,就是昨夜他返回院中看见地上一大滩血迹时,白岩也只不过揪着眉头静静坐着而已,可现在他从回到这院子开始就一直坐立不安一刻未停过。   白岩被困在结界里送了回来,那离掌柜呢?   不仅从素就连唐烽那群道士也同样想问这个问题,可白岩时不时尝试着破开解决,似乎很是心急着什么,让从素有话也不敢问了。   此刻的白岩心里已是烧了一片野火,烧得他心焦难耐、慌乱无章、完全不知如何自控。面对枫姬也好、天溪也好、甚至玉帝也好,最坏不过一死而已,他连神灭的极刑都受过了,还真没什么可怕地了。生死他可以轻易置之,但离掌柜他不能,不过是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前,他们才解开了各自的心结,才真正相许,可现在她却将他困在结界中送了回来,她说让他在这里等,他怎么等得了!!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各种猜测。八百年前,离掌柜入魔全是因为袁颢,他怎么敢低估袁颢对她的影响力?!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害怕离掌柜突然回来,告诉他,她仍然爱着袁颢,从前的一切不过是误会而已!只要略微一想,白岩都几乎要吐血了,他怎么能就在这里干巴巴地等着!!万一,万一她就此不再回来了呢?!   该死该死!他真是该死!!白岩不禁捶胸顿足,都是他自己该死!为何要显出原型引来天兵天将?!敌不过天溪又如何,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了。现在可好了,杜泉没有救回来,连离掌柜都不知跟着袁颢去哪里了!他真是。。。真是不如死了干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呢过渡一下,大家都别太紧张了~~   想看离掌柜与前任的,举个小手我瞧瞧~~   话说,最近收藏是涨了,可回帖却少了。。。捶地!这是怎么了~~~~~   ---------注-----------   玄鬿帝君--鬿(qi)   魖黯帝君--魖黯(xu,an)   第五十二章 最深的记忆 ...   日落日出,亘古不变,即使一场大战刚刚结束,也改变不了自然的法则。当新一天来临,第一道曙光照耀大地、将血月弥留下的最后一缕红雾驱散之时,从素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夜总算是到头了,他们都还活着,这一刻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像是重新获得了生命,无限感慨。唯独白岩望着东方的彩霞愣愣出神,悠遥。。。   袁颢的驱邪咒念得离掌柜头疼欲裂、脑袋嗡嗡作响,曾经的往事反反复复不断地上演更是搅得她心烦意乱,记忆的画面一幕一幕,有些支离破碎,有些又清晰地让人害怕。。。   眼前迷蒙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离掌柜的头似乎也不怎么疼了,她晃晃了脑袋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   花白的岩石壁上雕刻着许多上古画卷,略有些繁复,她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石凳上,好像刚刚打了个瞌睡才醒过来,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熟悉又有些许陌生。这是平顶山玄清府,她的家,可她不是有近千年没有回来过了吗?   桌案上堆满了古籍却不染一尘,似乎她从未离开过这里一刻。她是在做梦?离掌柜不由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一切都格外清晰格外真实。   离掌柜在自己屋子里转了圈,心里虽然莫名其妙但同时又不免怀念这里的一切。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院子中的一花一草都跟千年一样,一点改变都没有。   “哎呀,姑姑,我应劫的时间就快到了,早些放我下山吧~啊?”   离掌柜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刻如遭雷击一般地震住了,这不是她的梦境!这是她的神识?!刚才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会回到自己的神识里面?又为什么是这一段过往?   两个人影一晃走进了院子,其中一个就是离掌柜自己而另一个衣袂飘飘的神女就她姑姑---九天玄女。   “姑姑,答应我了吧?让我下山吧?整日整日背诵法决修习道法,我都快闷死了,就让我下山吧?!”   九天玄女皱着眉头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次下山是去历劫的,不是去玩的啊?”   “我知道!”当初的离悠遥连蹦带跳地说道,“三年后我的天劫降临,要渡过此劫我需要下山入凡间找到翊圣真君的转世助他重返天庭,换句话说,我跟他的天劫是联系在一起的,帮了他就等于帮了我自己。”   “不错,帮了他就等于帮了你自己。。。”   “那姑姑还不快快让我下山,我越早找到翊圣真君,越早帮他渡过天劫,我就能早些回来啦!”   “哎,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到应劫的时候,就算让你找到了翊圣真君你也不自知啊。你就是贪玩而已,哪里来这么多借口。”   “啊。。。姑姑,你知道我贪玩就别把我关在家里啦,好不好?让我下山好不好?”   九天玄女看着离悠遥好半天,才松了口:“让你提前下山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记住姑姑的话,怎么贪玩都好莫犯天规纪律。”   “知道!”   “还有,千万,千万不能动情!”九天玄女一字一顿地说道。   每一个字入得离掌柜耳里,心头都是一刺一刺的痛,当初她怎么没将姑姑最重要的一句话听进去呢?!   “姑姑,你大可放心,我们玄鸟一族天生无情无爱是以更接近天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嘛!”离悠遥欢快地蹦蹦跳跳,大笑道,“哇~~终于能下山了!多谢姑姑!三年而已,姑姑你喝杯茶我就回来啦!”   “丫头!记住姑姑的话!”   “是是!记住了记住了!姑姑,我走啦!~”   离悠遥就这样一晃身化作一缕烟离开了平顶山,只留下九天玄女无奈叹息。   一滴泪不禁滑落,是后悔吧,离掌柜自己早已不知道这份后悔有多深多重,当初姑姑是不是早已知道她会变成现在这样?白岩总说着天命,她从来不屑,可却由不得她不信。   初入尘世的离悠遥见什么都新鲜,可这股新鲜劲不过数日就变得无聊了,甚至比她在府里修习法术更无聊,人类生命极其脆弱,日日又为生存而忙碌不停,什么都讲银子。她原本满怀兴奋来到人间,想试试看做个平凡的人,想试试所谓的爱恨情仇,可她在人间转悠了好多天却越发无聊了,满街的人长得好像都差不多,连多看一眼她都懒得看,莫说是爱恨了她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加之她的法力受到限制,又有各种戒律需要守,玩都玩得不尽兴。无所事事一个多月,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人间打仗了。   四处有人逃难、打劫、抢夺粮食,乱糟糟一团,离悠遥从未见过人类打仗自然好奇,生与死都是凡人一生最大最大的事情了,她不能亲自经历却想体会一番,于是逆转人流去往边关。数万凡人在战场上对冲厮杀,这样的场面在离悠遥看来并没有十分宏大,只是那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很兴奋。离悠遥并不觉得战争有趣,也不觉得残忍,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不过人类行军布阵与阵法仙术颇为相似,她才坐在黄沙岩壁上多看了几日。   悠遥支着脑袋看着那些人叫喊厮杀一连几日,看着他们时而豪迈地歌唱夜里又低声抽泣,她十分不解,为什么他们要打仗?为什么拼了命都不退一步?当这场战阵打了十多天之后,双方人马都死伤过半,沙场上的血腥味已经开始有了糜烂的气味,悠遥看见很多亡魂久久不愿离开,将鬼差们忙得晕头转向。   这一日又是一场死伤无数的大战,悠遥本想看完了就离开,她已在边关待得太久了,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正想要离开时发现鬼差们都围在一个地方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好奇就过去瞧了瞧,原来是有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只剩最后一口气了,鬼差在犹豫要不要带走他。   战争一旦发生,死亡的人数非常庞大,也是鬼差们最容易出错的时候,若是带错了人鬼差也是要受罚。   悠遥虽然看得见鬼差却不能跟他们说话,更不能妨碍他们办差,不过去看看总不算触犯天条。那个将死还未死的人悠遥看着很眼熟该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一身黑色铠甲虽然蒙了不少尘土却还似模似样,她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掐指一算这人还有三年阳寿。她看着此人带兵打了几场仗,他对行军布阵都很在行、有勇有谋,既然他阳寿未尽她不如做做善事救了他,也省得鬼差不知如何是好。况且她还有两三年时间闲着没事,救了他研究下阵法也算找到件事情可做。   或者真是天注定,她一定会救他。   离悠遥救了袁颢之后才发现这个晒的跟碳似的大胡子其实才二十六岁,洗把脸、剃干净胡子、换身衣装也是个英俊潇洒的翩翩佳公子。   作为袁颢的救命恩人,离悠遥得到了很多优待,她入世之后第一次有人伺候、有地方住、有人照顾一日三餐,她的日子忽然变得比在玄清府更加惬意悠闲。天劫是在三年之后,于是她有了三年时间过一过随心所欲的快活日子,有袁颢把她当菩萨似的供奉着,她当然乐意游戏人间。   战争结束后,她接受了袁颢的邀请跟他一起回了京城,反正她无处可去也无所事事。而袁颢呢,仅仅知道她的名字叫离悠遥而已,其他的事,即便他问了,她也不回答,渐渐的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默契,她不说的事情他绝不问。   三年时间过得很快,她的日子过得十分舒适,无聊的时候可以找袁颢玩,下下棋、喝喝茶、研究研究布阵,她全乐在其中。若说三年间有什么事情让她烦恼的,只有一件。   战争平息后一年,袁颢因此战功颇受皇帝赏识连升两级,皇帝甚至有意招袁颢为婿。此事本与离悠遥无关,可她偏巧是个住在将军府里且来路不明的女人,朝中有流言蜚语,但她却毫不知情也不会在意。   有一日,袁颢约离悠遥一共去骑马,本来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大晴天,却因为袁颢的一句话变成悠遥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一天,变成长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悠遥。”   “嗯?”   “你。。。我想。。。”   “袁颢你究竟想说什么呀?咬到舌头啦?这么别扭。”   “我想娶你为妻。”   “啊?!”   那一刻离悠遥大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疯疯癫癫地差点要从马背上跌下去,笑得袁颢不知所措。   “悠遥?你是答应嫁给我了?”袁颢瞧着离悠遥笑得前俯后仰,试探地问道。   离悠遥摆摆手忍了半天才憋住了笑,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要娶我?”   “因为。。。因为我爱你,想你做我的妻子。”   袁颢说得极为认真,他原本就是个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人,离悠遥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可她还是笑得趴在了马背上,好半天才缓过来。   “袁颢,可我不懂什么是爱,我不会爱上你的。”   她说的如此决绝,让袁颢的脸色瞬间刷白刷白,比死人的脸色都要差。她不由想起救袁颢的时候她已知道此人只有三年阳寿而已,看在他这么照顾自己的份上也不一定要让他这么难堪的。   “喂,袁颢,你真的爱我?”   袁颢本以为自己一定机会都没有,忽然听她这样问道,立时应道:“当真!当真!我袁颢指天发誓。。。”   “行了行了,”悠遥笑着问他,“那你能不能教教我什么是爱?怎么爱?”   “啊?”袁颢初时并不明白离悠遥这话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他便以为这是悠遥给他的一个机会,于是兴奋地回答道,“好!我答应你,我们先订下婚约,待有朝一日你爱上了我,我们再成亲!!”   袁颢后来告诉悠遥,那一天是他一辈子最快乐、最幸福、最满足的日子,可他却不知道,对当初的她来说,她不过是贪玩罢了,不过是想做一个凡人女子罢了,不过是想继续逍遥的过日子罢了,哪里会知道她为了这一天悔恨数百年、痛苦数百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码的时候感觉不是很好,可能要做修改,先发上了看看,大家给点意见吧!!我总觉得不好。。。   ===============================================   夜夜想写“作者的百问小剧场”,亲们提问,我来回答~~   即日起征集问题~~~随时整理开番外~~~   第五十三章 应天命之劫 ...   人间三年不过是转瞬而已,离悠遥的快活日子恍恍惚惚就过去了,掰着手指算着自己的天劫,却不知何时何地,更不知翊圣真君究竟身在何处,她在等待中消磨时日,而袁颢全然不知情。   当时夷族花费三年重整士气准备卷土重来,袁颢领皇命带十万兵士前往边疆迎敌,悠遥当即知他死期将至,此次必定是有去无回,有一刻,她觉得袁颢作为一个凡人很愚蠢,不仅不能知天命更没有能力改变什么,有一刻,她觉得很是惆怅无奈,就算她一早知道袁颢的结局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人之命数她若改之便是触犯天条,不仅不能顺利渡劫还要受到责罚。   袁颢领命带兵征战只有两日时间准备行李以及交代处理将军府的事物。   临行前袁颢特意向悠遥辞行,却瞧见她十分罕有地坐在庭院里发呆。   “悠遥?怎么了?”   悠遥抬眼看着一身黑色铠甲的袁颢愣了半刻,当初救他的时候就是这一身装束,可这一次她不能救他了,心里忽然冰冰凉凉、沉沉闷闷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怎么了?”袁颢坐到她身边问道。   玄甲摩擦发出铮铮地声音落在悠遥耳里让她心头突突地乱跳了几下,越发心惊。   “你一定要去吗?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   袁颢瞧着她眉头的纠结、脸上的黯淡,心里却是欢喜,她这样不舍是不是因为她开始喜欢他了?!   “我是个军人,从我十六岁穿上这身甲胄开始,我就是为战而生的,保卫国土家园是每一个军人的使命,这不光是责任更是荣耀,没有人会退缩逃避,我身为十万雄师的统帅更是责无旁贷。放心吧,最多半年,我一定凯旋而归,待我回来,我们成亲可好?”   成亲?他根本就回不来,如何与她成亲?!   悠遥想喊出来,想留下他,想与他相拥,可当时她只是傻傻地发愣。   当袁颢跨上马背准备离去,悠遥送他最后一程,心里好像憋着口气几乎要闷死她了,从未有过的酸酸疼疼让她控制不住地冲上前拉住了袁颢的马缰。   “不要去,你会死的。”   袁颢微微一笑,只当她是太过忧虑了,宽慰道:“悠遥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人生在世终有一死,相信我,当真到了那一日,我一定是要死在你身边的。”   离掌柜站在街角,看着策马而去的袁颢,看着当时怅然若失的自己,泪已流不出来了。她错得太离谱,什么都无法挽回、什么都已不能改变,即便再看这段记忆一万遍,她除了痛苦伤心还能做什么?为何白岩能潇潇洒洒地将往事全部告诉她?为何能坦坦然然地面对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他还悔吗?他还恨吗?他还怨吗?   或许袁颢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不能参破天机,不能改变命数,但他却说对了一件事,他若是要死也会死在悠遥的身边,这就是对她最大最重最深的惩罚。   悠遥始终放不下袁颢,他离开后的第三日,她已坐不住了,掐了个决悄悄追上了袁颢的大军,跟着他去到边关。   才短短三年,她第二次踏上黄土高壁,却早已不是当初无所谓、轻飘飘的感觉,这一次她忽然害怕起战争这个词、忽然畏惧血腥和杀戮、忽然能感觉到流淌在沙土里的血泪和情怀、忽然能明白那些久久不肯离去的灵魂,他们的依恋不舍、他们的仇恨执念。   袁颢的十万雄狮所面对的不过是敌军区区三百人,就是这样悬殊的差距依然让他们来得回不得,就是这三百人让悠遥亲眼看见了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夷族派来的不是三百人,而是三百傀儡兵,由一个巫师所带领的三百傀儡兵。悠遥不知道这个巫师和火灵鬼母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鬼母才会将三百傀儡兵借给他,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时间刨根问底,那个时候她只知道她的天劫到了,她才恍然明白袁颢就是她要找到的人,翊圣真君的转世。   于是她在袁颢的军帐中现了身,给了袁颢一个天大的“惊喜”。   当袁颢瞠目结舌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离悠遥,忘了追问怎么回事,忘了追问她是怎么来的,甚至忘了追问她是什么身份,只听她唤他作“翊圣真君”。   “什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悠遥??”   “我说过你会死的,却没有想到我与你的宿命是联系在一起的。”悠遥自顾自地说着话,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往自己心口捅刀子,每一道都是血流满地,“要真正杀死傀儡兵天地间只有两个方法,其一是诛仙阵,可惜用意布置诛仙阵的四柄古剑只剩下两柄,诛仙阵已绝于世;其二是血阵。。。此阵。。。以多傀儡兵百倍之人血为祭。。。布阵者必死。。。”   “悠遥?你在说什么?”   离悠遥避开他的目光不敢抬头看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她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更不想让他去送死!   “你不信我?”   “你的意思是要赢这场仗,我就要牺牲三万兵士?”袁颢出乎意外的冷静让悠遥不由震惊。   “袁颢?!”   “你刚刚不是叫我翊圣真君吗?那又是什么名字?”不知为何袁颢居然是笑着问她的。   那一夜,悠遥说了一整夜,没有一句谎言没有一句隐瞒,每一字每一句都似割肉一般的心痛难忍。她不知道袁颢为何能这么平静地听她说完,为何能这么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何谓宿命、何谓天意、何谓注定,袁颢在那一天竟比她更清楚更明白。   “悠遥,这是我命里注定的天劫是不是?你会与我一起应劫是不是?”   离悠遥木木地点了点头。   袁颢含笑道:“谢谢。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死有何惧。”   悠遥第一次情不自禁地扑过去抱住袁颢,贴着他冰冰冷的铠甲听着他的心跳,“我不想你死!”   “身为三军统帅,我若不能身先士卒又如何能让将士们心甘情愿地牺牲?”袁颢搂着悠遥沉默许久,问道,“悠遥,你有没有爱上我?会不会爱上我?”   这对于离悠遥来说是个难题,她不懂情爱,不知道她现在对袁颢的不舍和心痛是不是因为爱上了他,她不敢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不想骗他。   三万人按照离悠遥的阵法图布下绝杀的血阵,滚滚黄沙、簇簇人群之中那一点黑色便是袁颢,从半空俯瞰下去他仍是那个渺小而脆弱的人类。袁颢忽然抬头看向离悠遥,留给她最后一个无限温柔的微笑,即使没有她的答案,他仍然相信她爱他,这样他便已经满足了,死而无憾、亦无悔。   当三万人前仆后继地冲杀上阵纷纷被傀儡兵杀死,声声呐喊声声嘶吼声声泪。待最后一人倒在血泊之中,离悠遥张开四翼缓缓念出血阵的咒文,三万人的鲜血涌动融汇成一片血海将傀儡兵包围、吞噬、湮没,这片凝聚着三万凶灵的血海红光冲天,黑云蔽日、沙土凝结,天地间无声无息好像再无一活物,那巫师第一次见识血阵这样的强大杀阵,全然不知所措,他所驱使的傀儡兵已被血阵彻底毁灭,他自己抵受不住法术反噬魂飞魄散。   天地寂静,离悠遥看着脚下血海只感觉自己的血液也全部流光了,身体里空空的,一无所有,那么无力那么无措。   血阵乃是除去诛仙阵外的第一杀阵,不仅威力十分强大而且还是使用此阵本身就是一种罪孽,离悠遥布下此阵虽解救了天下苍生,同时也造成了一身杀孽,这便是她的天劫。   九重云沉沉压下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落在她身上,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皮肉之苦竟半点比不上她心口的那个空洞!   头上是道道雷火,脚下的血海浸入黄土,三万将士的身躯耗尽所有精魂已然枯竭,碎作粉、化作尘、卷入土。   血海里有一些许金光慢慢聚拢,她知道那是袁颢的元神,刺眼的光芒绽放在这一片腥红的土地上,一个朦胧的人影显现好像什么人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悠遥经受天劫,可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不再温柔不再灼热不再有半分爱恋,金色的火光腾升飞跃穿入九重云内一闪而过的异色流彩消失不见。她的袁颢从此不复存在。   离悠遥不顾天劫雷火重伤其身,万分艰难地寻找那一身玄色的铠甲,一道一道天雷落下,她张开羽翼承受,几乎是爬着去找那身铠甲、那一身空空的甲胄,天劫雷火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她将铠甲抱进怀里用自己的羽翼护着。离悠遥第一次落泪,第一次放声哭泣,第一次体会生无可恋这四个字。   天劫使命算什么?!天规戒律算什么?!她只要紧紧抱住他,只要施一点小小的法术,她就可以留住他!为什么要让他赴死?!为什么要让他应劫?!为什么要爱上他?!   他可以为责任、为荣耀、为苍生而死,那如果她告诉她爱他,他能不能为她而活?!   离掌柜看着当年的自己应劫,看着当年的自己哭喊,不知不觉落下了泪,这一次她是为何而哭?为了袁颢?还是为了她自己?或者是为了他们短暂的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虐完了。。。谢谢大家没拍砖。。。   更这两章死了不少脑细胞。。。ORZ。。。好累。。。   熬到这个点更新,我算对得起社会大众、世界人民了吧!   第五十四章 爱已成往事 ...   三万人血杀之阵,八十一道雷火降世,边关一战不过短短一日时间,被袁颢留下守城的将士中不少人站在城墙上目睹了这场天地骤变、石破天惊的战争,他们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有三万同胞赴死,离悠遥再一次听到了慷慨悲壮的战歌响起,她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趴在黄土沙坡上,守着袁颢的铠甲。   她和袁颢的天劫都顺利渡过了,正如她自己说的,帮了翊圣真君就等于帮了自己,袁颢已然返回天庭继续做他的翊圣真君,而她也可以踏云而上接受玉帝封赏正式入神籍。若在三年前,她定会欢呼雀跃立即返回平顶山去见姑姑,然后前往天庭。可在那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好像一缕游魂一般没有生命、没有知觉,漫无目的、不知所措、空虚寂寞。   没有了袁颢、没有了那些被他呵护得很好的快活日子,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什么都没有了,所有她原本以为理所应当的幸福在一瞬间崩溃了。   那一天,那一战夺去了三万人的生命,甚至是他们的血肉躯体,在那片荒芜的黄土上只留下斑斑殷红的血迹,没有遗体、没有骸骨,三万将士就这样消失在黄沙尘土之中。生与死是凡人一生最大的两件事,而对于这三万人来说,他们死得壮烈却也悲凉,他们的家人朋友无法寻回他们的尸身,他们没有葬礼没有陵墓,只有边关一块石碑记录了三万人的名字。   悠遥收起那副玄色铠甲,返回天庭去寻袁颢,她心里有一丝奢望他还是袁颢,他还是爱着她的那个男人,奢望着当他见到她,听到她说爱他的时候会兴奋地拥抱她,然后告诉她他要娶她。那一份脆弱不堪的奢望如镜花水月一般不真实,在见到翊圣真君的那一刻她心里彻底绝望。   “翩鸿元君,我在此恭候多时了。”翊圣真君在南天门等着悠遥,一见到她便唤她“翩鸿元君”,一个生涩而陌生的称号。   离悠遥愣愣地看着他,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他和袁颢身上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种感觉,袁颢身上没有那一层金色的光华却有让她心安的温柔;袁颢没有神仙的庄严却有自己的骄傲;袁颢虽然不是神只是个凡人却是那个深爱着她的人。   翊圣真君端端正正地向离悠遥拱手一拜:“多谢元君助我渡劫飞升。”   他不是袁颢。   离悠遥感觉自己仿佛从九重天上落进了地狱烈火之中,她来不是为了听他一句多谢!她来不是为了恭喜他重返天庭!她来不是为了证实他是翊圣真君而不是袁颢!   凡人修道、历劫、成仙、经历天劫八难,为的就是抛却肉体凡胎、超脱凡尘俗世、参悟天道化境,一旦得道便是重生,亦如凤凰涅盘,往事种种皆成幻影梦境,不再有忧有恨有无妄情。翊圣真君亦是如此,他转世入凡尘历天劫,置诸死地而后生,袁颢便不复存在。   当日她一言不发愣了半响转身就跑,从此翊圣真君再没有见过她,直到八百年后。   “为什么你会入魔?与我有关?”翊圣真君忽然出现在离掌柜身边。   离掌柜看了他一眼,惊讶一闪而过,也对,若不是他施的法术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回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呢。   翊圣真君以驱邪咒压制了离掌柜的魔性,心里疑惑她为何会从神变成了魔,于是施了识魂术,没想到他所求的答案竟是因他而起、因他们的过往而起。   那些往事对于离掌柜来说是心间一道疤,时常隐隐作痛似乎永远都无法愈合,而对于翊圣真君而言那只是一段浮生俗世的记忆,犹如镜花水月一般看得摸不得,是别人生命里的一场刻骨铭心,是他数千年记忆里的一场梦魇幻境,即便离掌柜现在就在他面前,即便他还记得过往的所有一切,但那份深情那份挚爱都不是他自己的,他对她没有丝毫感觉。他是天神,有责任有荣耀有骄傲,唯独没有情爱。   “你想知道我因何入魔?”离掌柜呆了半刻终于开口问道,“是单纯的好奇?还是你对我还有感觉?”   翊圣真君想了想,回答道:“袁颢与你的一段情我记得很清楚,但那不过是一段记忆而言,我感谢你助我渡劫仅此而已。就算你是因为这段情而入魔,我也不会感到内疚。无论是凡人或是神仙,天灾八难,宿命难改,是福是祸都是因果循环,只能自己去经历。你若是因为放不下那段情而生了心魔,旁人是帮不了你的。”   “哈,你的论调倒跟白岩十分相似。。。”说起白岩,离掌柜忽然感觉好像有几百年没有见到他似的,怪想念他的了,没他在身边老是啰啰嗦嗦、唠唠叨叨、唧唧歪歪的,她倒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当时白岩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入自己的神识说要坦白,面对他自己的因果劫难、自己的爱恨悲苦,他做到了、放下了、不再困在往事里折磨自己。她是不是也可以?放下袁颢,放下那些为什么,放下那些悔恨遗憾,这一次不再做错,珍惜眼前人,拥抱白岩给的幸福。   离掌柜微微一笑,看向翊圣真君说道:“你想知道我为何入魔那就继续看下去吧。”   从天上到地下,离悠遥不知道自己在人间流浪了多少个日夜,晃晃忽忽地不知何去何从,三界之大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没有袁颢她仿佛一夜间就把自己给弄丢了。她本该上天庭受封,可她逃了,之后姑姑有派人下界来找她,她又躲了。   她坐在边关的城关上,细细想着跟袁颢在一起的三年,多少不经意的小事居然都历历在目,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好像是在刻在她心上似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将他找回来!将失去的三年找回来!将他们的幸福找回来!   人若死了,魂归地府,袁颢不是死而是飞升,他的魂要去哪里找?   离悠遥去了酆都,一住八年,最常做的事情是围着绿姑娘转悠,只求进一次玲珑塔。   玲珑塔内无生火,记录下的是每一个生灵的所有,但她没有找到袁颢的无生火,只有翊圣真君的,在他的无生火里她看不到他们之间存在过的爱情,那三年时光对神仙来说不过是喝杯茶的时间,翊圣真君就好像是在喝茶的时候打了个瞌睡做了个梦,醒来之后,记不记得这么梦有什么差别呢?   离开玲珑塔,离悠遥心里百般滋味,爱上她的难道只是一个梦境中的男人?那她爱上的是不是也只是一个梦境呢?原本的幸福和快乐那么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是她将这一切亲手毁灭,当她放开手让袁颢上战场的那一刻,就是她杀死自己爱情的时候。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能狠得下心,对自己这般残忍!   如果那三年是个梦,她能不能继续做梦?能不能永远不要醒来?   悠遥刚离开酆都不多久就遇上天庭派来找她的人,她好烦这些神仙,甚至有些恨他们,她不想上天庭不想做神仙,更不想见到翊圣真君,最不想也最不能就是放下爱横贪嗔痴做回那个无心无爱的离悠遥。   她躲姑姑派来的人躲进了五行山,遇上了天溪云崖还有魔星后卿。   时过境迁,八百年时间多少个日日夜夜春去秋来,山可以秃、河可以干、多少人几世轮回。   离掌柜将这些往事再看一遍,她不由问自己:她的心境是不是也不一样了?她和袁颢的爱情早已成往事,烙在她心里八百年了,她曾经痛骂白岩,说他蠢说他笨说他傻,她自己呢?难道不傻不蠢不笨吗?翊圣真君不是袁颢,她八百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一念执着早该释怀了。   她侧头看了看翊圣真君,他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一丝感情。   白岩缠着她三百年,陪了她三百年,比起袁颢给她的三年不是多出了百倍?   忽然想起有一年,她避开白岩偷偷溜走,正觉得无处可去随便选了个方向待她回过神已到了边关,她坐在城关上发愣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又看见了袁颢最后留给她的微笑,又看见了他的鲜血融进这片黄土地里。   白岩很快找到了她,不声不响地坐到她身边,不仅没有强行带她回去甚至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没有劝慰也没有提问,只是静静陪着她。   直到她先开口训斥他:“你没事可做啊,跟着我干嘛?!要装神弄鬼呢,就去找那些无知又愚蠢的凡人,别来烦我!”   “哇,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烦你什么了?”白岩笑问道。   “看见你个臭道士我就心烦!”   “哈。”白岩轻笑一声,也不反驳。   “还不赶紧给我消失?!”   “你心烦不是因为你眼里看见了什么,而是因为你心里在想什么,不是眼不见就能心不烦。”白岩道,“你的业障有心而生,我不知道枯坐在此你是否能够平静下来,不过我确实挺有时间不介意陪你多坐几日。”   离掌柜感觉自己做了几百年游魂孤鬼,直到那一刻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天地间那唯一一个孤零零的魂,至少那一刻还有白岩陪着她。   忽然好想立刻回到小破院子里,一头栽进白岩的怀里大哭一场,然后告诉他,有他守着的她很快乐。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离掌柜不由轻笑起来,难怪当时白岩带她进入自己神识的时候那样平静淡然,原来几百年的执念要豁然开朗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离掌柜抬头看了翊圣真君一眼,含笑道:“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可以离开我的神识了吗?想找回无色石就别浪费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喂喂喂~~~有没有人看到五十四章更新啦~~~!!!   JJ抽搐严重~~看到更新的要应声啊~~~   第五十五章 交还无色石 ...   从离掌柜的神识中出来已是将近黄昏,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好像能将积压在心底八百年的郁结都释放出来,回头一望半荣树就屹立在不远处,这片树林似乎数百年一点变化都没有,永远薄雾缭绕永远阴气森森,但此刻在离掌柜看来却不大一样了,不是变秀丽了变清新了也不是变得奇幻美妙了,只是不再神秘可怖了,正如她心里曾经匿藏的怨悔、弥漫的内疚,好像下了一场磅礴大雨将所有一切冲刷得干净。   翊圣真君见她的羽翼已变回了原本的颜色,她已恢复平静,心下不禁松了口气。   “我带你去找无色石。”   离掌柜与翊圣真君踏云返回丹城,不过她没有直接领着他去找那个女孩取回无色石,而是先回了棺材铺,她想先查一查杜泉的事情,翊圣真君乃是天庭大元帅,有这张护身符在就算不巧遇上天溪都不足为惧。   “棺材铺?无色石在这里?”翊圣真君立在棺材铺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说真的他活了几千年了还没进过棺材铺。   棺材铺的伙计大富正在柜上昏昏欲睡,忽然见了人来立时精神了,再定睛一看来的人居然是自己掌管的,大富从店里跑出来迎她,说道:“离掌柜!您可回来了!小泉哥不知道去哪里了,两天没来店里了。”   离掌柜点点头,向着翊圣真君说道:“我开的棺材铺,先进去吧。”   “你开的?”   “怎么了?又好奇了?进内堂吧,慢慢告诉你。”   离掌柜请翊圣真君先坐进了内堂,自己又向大富问了两句话:“你最后一次看见杜泉是在什么时候?”   “嗯。。。是前天下午。”   “他说过去哪里?做什么吗?”   “没有啊,那天下午他本来是守在店里的,可下午不知怎么的突然跳了起来,说了一句他有事先回家瞧瞧就跑了。”   “好了,我知道了。最近你跟其他伙计好好看着店,生意照做,这个月的工钱我加倍给你们。”   “多谢掌柜的!多谢掌柜的!!”因为一点小钱大富就乐得好像整个人会飞一样了。   听大富所说,杜泉似乎是家里出了事匆忙回去才被天溪带走的,看来她得再回家看看,不知道芷兰有没有事,就她那点道行希望天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给她条活路。   进到内堂,离掌柜没什么时间跟翊圣真君闲聊,就拉上他回府边走边说。   “你可知道所谓轮回于凡人而言便只是生死相接这么简单,一段生命结束即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神仙妖魔都知道轮回最多苦痛,多少人修了数百年就是为了超脱轮回。”   “这与你开棺材铺有关系?”   离掌柜微微点了点头,道:“算是吧。袁颢死后没有遗体没有骸骨只留下一副甲胄,我曾将那副甲胄送回袁家,他家里人为他立了个衣冠冢。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得再久我都始终放不下,我知道他死了却一直觉得我们的缘分不该就此了断,能埋葬他的铠甲却葬不了对他的情。后来遇上白岩之后,我们大隐于世,他是扮作老道坑蒙拐骗装神弄鬼的不亦乐乎,我却无所事事,有一次走在街上遇上有人家出殡,我忽然萌生了开棺材铺的想法,送那些亡魂最后一程,或者其实我是想超度我自己的灵魂吧。说起来,三百年来我都已经算不清楚我和白岩度化了多少凶灵恶鬼,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们自己度化自己了。”   翊圣真君笑了笑:“你们二人积善积德终会得到福报的。”   “哈,”离掌柜不由讥笑起翊圣真君,“照你的意思,白岩不用被抓回天庭受刑受罪了?”   “这。。。玉帝旨意不可违背。”   “哼,那就是你信口胡说咯?”   “我。。。”   “行了,我们到了,这是我家。”   府宅内外数道的结界不论是白岩的还是离掌柜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看来杜泉还没回来就被带走了。   离掌柜带着翊圣真君进府,一进门芷兰就冲了出来:“掌管的你可回来了,杜泉不见了!”   “你能说话了?”离掌柜有些惊异地瞧着芷兰。   芷兰愣了愣,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喉咙,轻轻试探地发出几个音:“真的可以。。。我会说话了!”   芷兰刚觉得兴奋喜悦,忽然想起杜泉,马上又哭丧着脸,道:“掌管的,前两日不知是什么人来过,试图解开你跟老道设下的结界,但没有成功,我有些害怕,本想待杜泉回来告诉他的,可他从那日早晨出门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他是不是去酆都找你们了?还是。。。还是他出事了?!”   “芷兰,他没事你放心吧,是白岩有事交代他去做,你放心留在家里莫出门,等我们回来。”   “好。”芷兰不疑有异地点了点头,偷瞄了一眼离掌柜身边的翊圣真君,被他身上的仙气所感染,自然而然地想靠近。   离掌柜看了翊圣真君一眼,向着芷兰说道:“我们还有要紧事情,我回来看看只是不放心你,你乖乖看家,知道吗?”   “是,我知道。”   “等我们回来。”   “好。”   离掌柜带着翊圣真君跑了两处地方,都没有多做停留,出来府宅翊圣真君不禁疑问道:“你究竟想带我去哪里?”   “去找无色石啊,顺路回家看一眼不耽误时间吧?”离掌柜道。   “那现在去找无色石?”   “是啊。”   离掌柜领着翊圣真君去到一处破旧的小宅,对他说道:“无色石就在这里。”   “在这里?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无色石的气息啊?”   “你若感觉得到不一早就找来了?”离掌柜道,“无色石在那个女婴身体里,要取出无色石就是要了这孩子的命,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没空陪着你了,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说罢离掌柜便化作青烟离开了,只留翊圣真君一人面对这个难题,他生怕离掌柜故意骗他,于是悄悄探了探那女婴的元神确定无色石果真在她身体里,然后他该怎么办?杀了她?   姜阳城,破小院子里,白岩长久破不开离掌柜的结界,急得脸色惨白却又束手无策,一道闪光瞬间出现在白岩面前冲破了那层结界。   “白岩!”离掌柜直直扑进白岩怀里,让白岩一时惊愕地手足无措。   “。。。悠遥?!”   “我回来了。”离掌柜窝在白岩怀里闷闷地说了一句,眼泪不禁涌出,才离开了他多久而已,怎么会这样想念他呢!   白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离掌柜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是如此突然地就奔入了他的怀里,他原本有许许多多猜想,生怕她见了袁颢便忘了他了,生怕她的魔性突然爆发被袁颢伤了,生怕她从此不回来了,哪想到她给了他个惊喜,听见她细若无声的哭音,他好像是个快被淹死的忽然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感觉,一种如释重负、一种重生的感觉。他将她紧紧拥抱,祈祷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他们的永远。   离掌柜搂着白岩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白岩是应龙,她是火灵,她从来都觉得白岩身上冰凉凉的,可现在他却比她更热。离掌柜推来白岩几分,伸手去摸他的脖颈,手指手掌所触是种灼烧的温度。白岩不是人他不会感冒发热!   “白岩,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烫?出什么事了?”   白岩惨淡一笑:“是我元神里烧出来的天外流火。”   “什么!怎么会?”   “我花了一百年时间压制元神里的天外流火却不能将它完全熄灭,当真是元神不毁此火不灭。。。”白岩顿了顿不想再说下去,他本不想离掌柜知道的,他本不想任何人知道的。   “所以只要你动用元神之力就会引动流火?变回原型化作应龙,或者施展非常强大的法术都会有影响是不是?!”   “。。。是。。。”   “是?!”离掌柜忍不住又要吼他了,“那你还以原型与天溪斗法?!你引来了天兵天将捉拿还不够!你是在寻死啊?!”   “只要你没事。。。”   离掌柜打断白岩,狠狠说道:“我有事!非常大的事!我为了袁颢成魔,你信不信若你死了,我能疯的做第二个天溪,将三界闹个翻天覆地?!”   “。。。”   白岩瞧着她的眼泪串成线滴滴滚落一时间失了神,与她相处百年从未见她落泪,可在这几日中她已为他哭了两次,他心里说不清是感激还是幸福,老天对他还真算不错了,就算白岩一无所有至少还有她。   离掌柜瞧见他莫名其妙地无声笑开了,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笑!这时候还笑!你都快被烧熟了!”   白岩身上还是出现一些隐隐约约的红斑,一看就不是好事。   “你都不觉得疼?”离掌柜紧张地撩起他的袖子查看他手臂上那些好像烫伤一样的痕迹,天外流火烧的是他的元神,若是他皮肤上都开始泛出痕迹来,他内里该是成了什么样了?!   白岩按住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你与袁颢在一起时,根本想不到疼;你回来了,多疼都不觉得了。”   “你就会耍嘴皮子!”离掌柜可没心思听他说这样的甜言蜜语,拉起他踏云而起,“走,我们回大雪山,杜泉的灵源能救你一次,定能救你第二次!”   “对了,袁颢呢?你带他回丹城了?那你有没有回府看过?杜泉是怎么被天溪带走的?”白岩向离掌柜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离掌柜瞥了他一眼:“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还操心其他人!”   “哦,还有玄宗教那群道士是来酆都寻人的,我猜七八成跟昆仑镜有关,我让从素带着那些道士去酆都找。。。”   离掌柜打断他的话:“还说?!闭嘴!先压制住你自己身体里的流火吧,不然还没到大雪山你就已被烧焦了!”   作者有话要说:征集100问小剧情的问题啊!!!!!!!!!!!!!!!!!!!!!!!!!   第五十六章 元神的共融 ...   大雪山最深处藏着一池千尺寒潭,也就是杜泉的灵源所在,五百年前白岩受刑之后被自己的妹妹白瀛之带来这里,他借着寒潭灵气为自己疗伤抵御流火,白瀛之以结界保护了他一百多年,直到他能压制住天外流火。   离掌柜带着白岩一道光似的飞入大雪山直接落到了寒潭之上,她二话不说便将白岩推入寒潭之中,白岩不由叫道:“喂!要不要这么狠啊!”   “你对自己比我更残忍!”   白岩沉入寒潭之中慢慢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离掌柜只能站在寒潭边守着候着。   离掌柜是玄鸟至纯火灵,她千年道行虽不畏冷却也不喜欢,在寒潭边久等半日有余仍不见白岩浮上水面来,她不由急了,白岩体内流火是否真的蔓延得太过严重了?当年他用了百年时间克制,难道这一次也是一样嘛?那杜泉怎么办?他们没有顺着天溪的意思将无色石交给他,一段时间内他暂且不会伤害杜泉,可时间久了保不定天溪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倘若翊圣真君能将无色石带回天庭去,天溪便不能轻易解开五行阵封印,另外离掌柜自信天溪短期内找不到青雨,可以为他们争取不少时间来想应对之策,但也不能一直跟天溪耗着吧。最让离掌柜不放心的不是杜泉,而是云崖,他究竟在计划什么?   没有白岩在她身边两人有商有量的,她心里更是慌乱,咬了咬牙索性自己也跳进了寒潭里寻他去了。   寒潭水不及她预想的那般冰冷,只怕是因为白岩体内流火的关系而至,她不知这算不算是一桩好事,流火的温度漫入寒潭水中,白岩的身体是不是就会凉下来呢?   千尺寒潭之下漆黑一片,离掌柜只能凭着敏锐的感觉寻找白岩所在,确切的说是感知他的温度,往水暖的地方去找。   忽然水下起了一些波动应当是白岩,离掌柜只觉得四周围的水温相差无几一时没了方向,忽然感觉身上被轻轻缠住,伸手一摸才知是龙鳞。   “白岩?”   “嗯?怎么下来了?”白岩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你还好吗?怎么化作龙形了?”   “这样比较舒服嘛。我在下面多久了?你怕冷怎么下来了?”白岩变会人形,仍旧抱着离掌柜轻声在她耳边说着话。   “你有没有好一点?”离掌柜总算明白为何她每次受伤白岩都没有好脸色,她凶归凶可心里那些担心紧张绝不会比白岩少一分。   “我们先上去吧。”   白岩搂着离掌柜腾出水面,靠着冰壁坐下,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究竟怎么样啊?很严重?这寒潭水帮不了你?”   离掌柜一连问了许多,紧张得脸色惨白,白岩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微微一笑道:“这流火在元神里这么多年来,就算在寒潭中多泡个八百一千年的也无法完全熄灭,不过我现在已经无甚大碍,只要不是跟天溪拼命就不会有事。”   “那万一天溪找到我们呢?若我们想救杜泉,定会与天溪有一场大战,到时。。。”   离掌柜心都揪起来了,不自觉地去想,要不他们别管天溪了?要不就拿青雨去换杜泉吧?   白岩伸手抚着离掌柜的脸颊,将她的脸扳过来与自己对视,非常非常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疼我紧张我,我已觉得很满足了,不过放弃杜泉、放弃青雨、放弃阻止天溪,这样的决定不止我不会做,你自己也不会的。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想帮他,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她一定要帮他彻底根除流火。   “白岩,我们赌一把吧?”   “什么?”   “我有个法子能化解你元神里的流火。”   “怎么可能?”   “没有火云神丹是不可能,但现在有可能,”白岩疑惑地看着她,听她继续说道,“只要我们两个的元神可以融合,借助火云神丹之力,我能将流火从你元神里抽出来融进火云神丹里。”   “这太危险了,”白岩一口拒绝,“两个元神的融合太危险了,何况我们一个火灵一个水灵,根本没可能相容,就算真能相容那流火会连你的元神一起烧掉的,绝对。。。”   离掌柜猛的凑上前吻住白岩的唇,将他没说完的话都封起来。   “我不会让你说不的,这一次你没得选择。”   离掌柜的长弓显现,她伸手将火云神丹取了出来,含在嘴里。   “悠遥!”   “只要你肯信我,一定会成功的。”   “太危险了!我。。。”   离掌柜在白岩说不字之前又给他一个吻,悠然笑道:“说了你没得选择。”   金色的四翼张开包围相偎相依的两个人,离掌柜静静闭上眼吻上白岩的唇,将自己的元神和火云神丹一并送入他的口中。   这一次她赌上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命!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当离掌柜触到白岩元神的那一刻,原本锁在她元神上的封印自动解开了,因为设下这道封印的人就是白岩,而他丝毫不排斥她的来临,反而好像正张开双臂迎接她。   水火不能相容的铁律,她这一次一定要打破。   离掌柜元神散发出得赤色光芒笼罩着白岩冰蓝的元神,仿佛是两个人的紧紧相拥密不可分,她可以感觉到白岩元神里的流火,火云神丹自有灵力感知天外流火,若能将那天外流火与离掌柜可掌控的三昧真火融合她就能把流火从白岩元神里抽出来,不过关键在于她能不能完全控制住火云神丹。   火云神丹自有灵性,能感觉到离掌柜的心意和白岩元神中强大的天外流火,火红色的灵丹蠢蠢欲动、光芒愈盛。   白岩曾经分割自己的元神,他清楚的知道有几分凶险,可元神共融似乎是一件从没有人敢做的事情,至少他们都不知道是否曾经有人成功过,白岩可以对离掌柜坦白、坦诚,但若他有一丝一毫不安或怀疑都会导致元神之间的抗拒,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进入虚无的境界。从前他以为他永远达不到这样的境界,因为除了女娲、伏羲这些早已化入混沌世界的上古神谛还没哪个神仙做得到。   当离掌柜的元神触及白岩元神的那一刻,他顿入了虚无,就好像是忽然睡着了,不用刻意也并不困难,就连离掌柜都十分惊奇,他居然做到了。   白岩的元神死寂一片没有了意识,天外流火似乎被火云神丹所吸引逐渐从白岩的元神中抽离,好像一条毒虫抛弃了原本的宿主钻进了火云神丹之内。   离掌柜再次睁开眼时,她和白岩身上已积了厚厚一层冰,她看着白岩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她的元神回来了吗?她成功了吗?还是她仍然在白岩的元神中,无法脱离而产生了幻觉?   她轻轻挥了挥手,掸去身上的冰棱,她的法力仍在,该是成功了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将火云神丹吐了出来,原本赤红的珠子已成了金色,是因为天外流火的缘故吗?   如果她成功将流火从白岩元神之中抽了出来,那为何白岩还没有醒?   她伸手抚上白岩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没底,“喂,白岩,醒醒啊?!”离掌柜猛捏着白岩的肩膀摇了摇,“快醒醒啊!!”   白岩一点反应都没有,离掌柜心里一急抬手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醒啊!!就是要死,你也得给我留句话呀!!”   离掌柜不敢去想白岩是不是醒不来了,不敢去想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在睡,或者还要睡多久,“当我求你了,醒来吧!”她靠在白岩胸前低声哽咽,他若再不醒来,她会害怕得想死!除了跟他一起沉睡她还能做什么!   离掌柜是个很简单的人,只追求她想要的东西,若得不到她便什么都不要。就好像袁颢,他死后她没有回过家、没有入神籍,她自我放逐、自我惩罚。正如她自己说过的,倘若白岩出什么事,她会变成第二个天溪,什么道义什么慈悲什么功德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她只要白岩!   “别哭了,我没事。”白岩忽然开口说话了,一边还伸手拦住离掌柜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他方才当真一点知觉都没有,可他却听见了她哭泣的声音,感觉到她的心碎和无助,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深刻,这或者是元神共融的结果令他能分享她的所有,又或者只是因为他爱她已经入骨。   离掌柜听见白岩的话猛然仰头,见他嘴角带着笑,她便有气:“笑!看见我哭你就开心了?!你怎么有本事让我这么难过!!”   白岩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吻上她的额角、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和她脸上的泪痕,如果上苍可怜他们两个在人间徘徊游荡数百年的幽魂经历了生生死死才能相拥相爱,就别再让她为他伤心流泪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想写肉。。。ORZ,可某夜对此类情节极度无能。。。   想吃肉的自觉按抓,我看看民心所向~~~   ===============作者百问时间=================   记者33   咳咳。。来来。小剧场问答开始了。。。咳咳。   碎夜   嗯   1> 记者33   第一题:我们先来热身热身啊,咳咳。碎小夜童鞋,请问你芳龄多少。。。。   碎夜 20:29:10   23 = =!(不知道女生的年龄是机密嘛!)   2> 记者33   哎?那么小!0 0。真是一个秀色可餐的年龄啊。啧啧。 碎小夜童鞋,请问你介意告诉我们的三围么?   碎夜   = = !!!!!   3> 记者33   咳咳。那跳过这个问题。请问掌柜的三围多少?   碎夜   问白岩,我不知道。。。= =!   4> 记者33   那你现在能召唤出白岩么。。碎小夜。。。我真心的想知道啊。。。 就像我真心的想知道掌柜的和白岩会不会打到全垒= =。。。   碎夜   我真心不知道。。。至于全垒打。。。我想写,可我写不来,你给点意见?或者帮我找个枪手来写?   5> 记者33   那碎小夜。来个正经的问题。请问你当初是怎么突然想到开西街的坑的?   碎夜   不是很记得了,刚开始应该是个关于僵尸的故事吧。。。。后来就走偏了。   6> 记者33   那你后来是怎样构思白岩和掌柜的?   碎夜   (看一眼我的提纲先)大概就是灵光一闪吧,刚开始写的时候没决定白岩是什么原型。大概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比较多有惊喜。   7> 记者33   那后来呢?为什么是龙啊?觉得白岩也挺适合狐狸的=。=   碎夜   大概因为龙感觉上比较强大吧   8> 记者33   感觉上比较强大……噗嗤,好吧,那掌柜的呢?   碎夜   查资料的时候瞄到的,感觉玄鸟挺合适。   9> 记者33   的确适合= =。。不过我还是有点小DOWN。。。因为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带羽毛的东西,尤其是家禽还有鸟类【噗嗤,貌似偏题了=。=】   那你当初在写文的时候,是怎么想到白岩前世的那回事的?说实在话……我到现在都无法释怀啊……无法释怀啊……为了一个女人,虽然那个女人身上有着重要的东西,但是也不至于那么痴迷吧……T-T。魂魄都去了一半了。   碎夜   因为他就该是那种性子啊,那个故事我自己纠结蛮久的,因为不想很俗最后就成现在这样了,其实写的时候就想,如果读者能看着看着叹气就好了。   记者33   觉得白岩虽然表面上把什么都看得很开,无论做什么都让我觉得他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把所有的情绪都隐忍了下来,让我有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感觉。 虽然那事的确是他会做得出来的,但是多多少少说还是有一点点的DOWN……因为我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动地泣鬼神的事……羞射掩面。   碎夜   对玄幻文对他们来说我真想不出能有什么事实惊天动地泣鬼神的。   10> 记者33   的确= =。对于玄幻文这种任何玄幻的事情似乎都是合乎常理的= =。。。说道白岩的性格,那你当初是怎么设定掌柜的?   碎夜   我喜欢很霸气的女主啊,离掌柜属于那种说不清好跟坏的女主吧。说话做事都很直接,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11> 记者33   属于直肠子,把什么都放在脸上,表现的比较明显。   但是这样的女子,多多少少会在以后的路上磕磕碰碰,那么……我想知道,掌柜的和白岩的爱情会怎样?不指望顺顺利利了,就想知道会不会虐他们虐到让我揪心的想摔电脑的地步……   碎夜   可能真的会。。。虐到你想砸电脑。。。不过这要看你想砸电脑是到什么程度。   12> 记者33   就是……比如说,两个人相互误会来误会去啊,来了个几十个来回了,还误会来误会去,然后其中有一个人快死掉或者已经死掉了……我觉得我会砸电脑。碎小夜,所以你现在是想把自己暂时的塑造成后妈的形象咩。。T-T   碎夜   哦,那你应该不会砸电脑,他们不会误会来误会去,他们经历这么多事应该很懂珍惜对方了,如果真要误会什么,我会觉得不如虐死他们算了!我不是想要个后妈形象啦,我想要最后能赚点读者眼泪回来~~   记者33   你肯定会赚的……你已经赚到我的眼泪了……他们两个人相互表白的那段。。。看得很感人啊。。。觉得这年头能够没有太多误会还能够走在一起的情侣,实在是特么的不多啊!   碎夜   ( ⊙ o ⊙ )啊!(我好感动~~~~~打滚~~~~)   13> 记者33 哎哟= =。我的泪点比较低= =。。。那小泉呢?小泉和那姑娘会在一起不=V=? 除了掌柜和白岩。。我最喜欢的就是小泉了。   碎夜   跟芷兰?应该会的,我不打算虐他们。   记者33   恩= =。不虐就好……这些是我比较关心的= =。噗嗤。碎小夜。。肿么办。我问不出太多的问题= =。。。   碎夜   那就期待下文吧~~   我期待一下其他读者的问题~~嗯嗯!!   第五十七章 情已到浓时 ...   离掌柜发现白岩越来越爱占她便宜了,就爱搂着她、吻着她、一双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给他一点甜头他就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似乎如今天下太平、没有天溪没有袁颢、他没有触犯天条要四处躲藏、她也没有入魔活得逍遥自在,现在是他们窝在大雪山里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时候吗?!!   “嘶,你做什么啊?”乘着白岩正陶醉,离掌柜一口咬在他的唇上,不算很用力却有些疼。   “你没事了吗?身上不烫了?没有后遗症了?天外流火除干净了?”离掌柜捧着白岩的脸仔仔细细看了看,又掐了掐他的脉门,一副浑身上下都要大检查的样子。   白岩被她这里捏一下那边掐一下的惹得浑身痒痒,不由嬉笑起来:“我没事了,原以为你的主意很是危险,却没想到居然这样顺利,还挺容易的。”   “容易!?”离掌柜瞪圆了眼直直盯着他,忿忿地说道,“我把命都豁出去了哪里容易了?!你是睡了一觉,睡醒就神清气爽了,你可知我多怕你醒不来啊!?多怕。。。”   离掌柜说着有些哽咽了,紧咬着下唇没再说下去,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她不会让他有事的!   白岩哪里会不知道她心里的害怕和恐惧,他最终愿意赌一把不是因为相信奇迹,只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他可以全心交托一切的人。   “你别光顾着我好不好,你自己呢?没事吗?天外流火有没有伤到你?”白岩按住离掌柜紧张不安的双手,柔声问道。   离掌柜试着运气,并没有察觉不妥,说道:“应该没事吧。”   “最后的一道封印解开了,你也没事吗?身上的魔性有没有让你很难受?”这个才是白岩最担心的问题。   白岩这样一提,离掌柜又瞪了他一眼:“怪不得你一直说我解不开最后一道封印,原来你用自己的元神下咒!你可真够毒的了!除非你神形俱灭或者让我触碰你的元神,不然这封印还真没法子解了!你当初是安得什么心思啊,居然用这种手法困我!”   “哈哈哈,”白岩大笑起来,“知你精通咒术法阵才用这样难解的封印,如今看来倒是做对了,就是要把你困得牢牢的才好。”   “好什么好!”看着白岩嬉皮笑脸她就有气,抬手便用拳头招呼他。   “好就好在困久了你便离不开我了。”   离掌柜白了他一眼,真是什么便宜他都要占,光会说好话哄她有什么用。   白岩忽然叹了口气:“元神共融我们都做到了,上天给了我们这样的奇迹就表示不会再有什么能分开我们了。我忽然觉得老天也不是这么无情的,几百年前失去的东西不是都得到了补偿吗?有你我就知足了。”   离掌柜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喉咙一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缓缓靠入白岩怀里,有他她也很知足。   两人静了一会儿,白岩又继续追问她:“你体内的魔性还在吗?”没有了最后一道封印,他很不安,生怕她一时失了心神连他都杀了。   离掌柜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还在,只不过我现在很累,没力气疯。”   白岩不由轻笑一声大大松了口气,她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魔性了:“我们回家吧,好好休息休息。”   “嗯?回家?”   白岩将离掌柜打横抱起,踏云而起:“当然要回家啦,难道你喜欢在这冰天雪地里呆着?还是说,你只是想找个借口偎在我怀里?”   “去你的!多说两句正经话会要你命啊!”   回到丹城的家,离掌柜睡了一个很长的觉,她真是累坏了,数日不眠不休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但与枫姬、天溪斗法、自行解开白岩的封印、替白岩除去元神中的流火都是极为辛苦而耗费真元的事情。   白岩元神中的天外流火已然除净,被束缚了几百年他总算是一身轻松了,不仅如此自己的法力也恢复到受刑之前,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们一回到家,芷兰就缠着白岩询问杜泉的情况,白岩胡乱编了几个谎言先将芷兰瞒住了,可小泉的下落也是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让他无法安心。   离掌柜睡了两日,白岩却无心安睡,于是悄悄进了离掌柜的房间,坐在她床头守着她。   他应劫而未死,玉帝要捉他是意料中的事情,怕只怕连累了他老爹和弟弟妹妹。天溪带走了杜泉,可以杜泉的法力还不足以解开五行阵封印,所以天溪仍然需要再找一个水灵,一场恶战是免不了的,谁胜谁负却是未知之数,他引来天兵天将能逼退天溪一次,下一次恐怕没这么走运。如果从素和玄宗教那群道士能在酆都找到齐桐,或者他们还能多几分胜算。但天溪还有云崖做帮手,而他们始终还是力量单薄了些,不知道九重天上那群神仙在想什么,难不成真要放任天溪不管?   “哎。。。”白岩不由叹息。   “你怎么在我房里?”离掌柜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好像只猫似的瞪着眼瞧着白岩,“不知道女孩子闺房不能进吗?还有啊,你做什么又叹息?”   白岩微微摇头:“叹气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   离掌柜坐起身来:“你在想小泉?”   “哎,他是我救命恩人,虽然知道只要有一日天溪没从你嘴里得知青雨的下落,小泉都是安全的,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得很。”   看着白岩愁眉不展,离掌柜心里亦不好受,可她从来都不会安慰人,每每见到白岩不开心她少不得要再多揶揄他几句,但如今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想了片刻,唯有轻吻了他的脸颊权当宽慰了。   白岩看着离掌柜喉咙不由一紧:“你知不知道你在引诱我啊?”   “我?我做什么了?”   白岩不答只是直愣愣地瞧着她,离掌柜疑惑地皱了皱眉,顺着白岩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原来自己刚睡醒衣衫不整,她本就只穿了件单衣,迷迷糊糊爬起来大片肩头和锁骨清晰可见。   离掌柜慌忙拉上领子,指着白岩说道:“喂,你是道士啊,要守清规戒律的。”   “我只是假装道士而已,从来没有出家啊。”白岩痞痞一笑,忍不住调戏离掌柜。   “那。。。那你是神仙嘛,也要守天条的啊!”   “哦,我连神灭极刑都受了,早不是神仙了。”   “。。。”   离掌柜望着白岩的眼眸、他的微笑,好像整个魂都被吸进去了,她不是真的担心什么天条戒律因为她本就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她只是说不清楚的紧张,心头突突地猛跳,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想靠他更近更近、她想吻他拥抱他、她想。。。越想脸越红。   白岩看着她低下了头两只手紧紧捏着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握住离掌柜的手,问道:“又想到什么了?为天溪的事情烦?还是担心袁颢会找来?”   离掌柜猛然抬起头定定看着白岩,索性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颈探身吻他。   白岩被离掌柜的举动吓了一跳又很是惊喜,她真是个魔鬼老早就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伸手拦上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慢慢放倒在床上。   他的吻落在她唇上、眉间、耳畔,移到她的脖颈、肩头,他轻轻啃着她的锁骨弄得她好一阵痒,隔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她能感觉到他手掌炙热的温度和他的兴奋心急。当他的手解开她的衣衫触及她肌肤的那一刻她更是紧张地轻颤。   “悠遥。。。”白岩望着她,念着她的名字,她只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很迷糊,整个世界都变得很迷糊,只有他、只有他带给她的感觉是如此清晰甚至震撼。   白岩天性属水身体一直都冰冰凉凉的,此刻却像是流火仍在他元神里燃烧似的,热血沸腾,而离掌柜的身体本热,但他却感觉微凉滑嫩。等了这么多年,他似乎就是在等与她灵肉合一的这一刻,要戒贪嗔痴对他而言不难,戒欲却是万万不能了,耳中只有她似断还续的喘息呻吟,加速他不断攀升的欲望和热情,他想要她。   最初时的痛,掺着慢慢溢出的快乐,离掌柜只觉得自己被卷进汹涌的海浪里,没有方向身不由己,只能接受白岩的给予。   芷兰半夜转醒听到有些响动,于是起床来看看,循声找到了离掌柜的房间,疑惑地敲了敲门:“离掌柜?你怎么了?”   芷兰的声音把离掌柜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瞪着白岩。   白岩瞧着她这幅又窘迫又羞涩又慌乱的模样一阵好笑,立即掐了个决撑起结界将芷兰彻彻底底拦在屋外,瞬间芷兰便什么声响都听不到了。   “奇怪了。。。难道是我听错了?”芷兰莫名其妙地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白岩轻吻离掌柜:“那小丫头走了。”   离掌柜恶狠狠地瞪着白岩,不知该说什么好,万一被芷兰无意撞破她真是。。。真是什么脸都丢光了。   白岩吻过离掌柜的胸前,用行动让她很快忘记了芷兰的小插曲。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求肉得肉了。。。。   T.T。。。辛苦死我了。。。。每一个字都想挤牙膏。。。。。。   第五十八章 反客难为主 ...   天蒙蒙亮,离掌柜只觉得浑身好像被拆散了似的,比和天溪斗法还累,白岩很满足地睡去,她却无法入眠。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下一片殷红,是她自己的血,无声叹息。她看了白岩一眼,他睡得很甜很安然,恐怕是这几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次,离掌柜不想打搅他,轻手轻脚地忍着痛缓缓坐起身,捏了个法决,将床单上就快干涸的血迹统统收入了一个小玉瓶中藏起来。   “你在做什么?”离掌柜一动,白岩就醒了,不过是喜欢躺在她身边于是装睡罢了。   离掌柜微微一笑:“世人皆知凤凰之泪可活死人、生白骨,却不知玄鸟的处子之血更加神奇珍贵。”   白岩看着离掌柜的脸上的笑容有些说不出的苦涩,问道:“哦?因何而珍贵?”   离掌柜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倘若她告诉白岩,这小玉瓶里的血、她的血可以炼出忘川水,他定不会让她留着的吧?他怎么能忍心忘了她,或者让她忘了他呢?!   千年前玄女娘娘只能炼出一瓶忘川水而后再无法炼制,秘密就是玄鸟的处子之血。离掌柜曾为袁颢偷过一次,却想不到那瓶子里的忘川水早被偷换成了桂花酿;东海龙王曾为白岩求过一次忘川水,但仍是一瓶桂花酿。   离掌柜又复躺下,靠在白岩肩头,只要白岩在她身边,她就永远都用不到忘川水,即便最后玉帝仍要判白岩死刑,她也要跟他一同受刑,绝不会离弃他!可她不敢弃掉她自己的处子之血,不知为什么她心中有不安,如果有一日白岩当真不在了,她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忘川水可能是她唯一的活路。   只要一想起在大雪山里,白岩可能永远沉睡,离掌柜整个人就好像被冰封住一样动弹不得。她不想去考虑那些猜测那些如果那些万一,她只求他们还能像过去那般生活,他可以继续装神弄鬼、她可以继续无所事事、杜泉可以陪着芷兰任性胡闹,可时间回不去了,唯有跟天溪拼到底了。   他们斗得赢天溪吗?要花多少代价?还要牺牲掉多少人?玉帝肯放过白岩吗?无色石已经归还,可以不再追究了吗?而她自己身上的魔性要如何才能根除呢?   白岩轻吻她的额头,问道:“又在想什么?”   离掌柜微微仰起头,看着白岩的侧脸,伸手慢慢抚过他的颚骨、他的脸颊、他的鼻梁,闭上眼她可以在自己的脑海里继续描绘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额头,甚至他每一个宠溺的眼神、他包容宽慰的笑容,他的所有她会深深刻在心里,永远都不要忘记。   白岩感觉她的动作、她的神情都带着悲伤,叫他看得心疼,抓住她的手就放在他的脸颊上,“怎么了?”   “我想你一直在我眼前,就算闭上眼都能看见你。”   离掌柜的轻言细语让白岩心里几番滋味,不知是感触还是激动或是欣慰。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亲吻她,所有语言都不及他的行动来的直接。   白岩对她极尽温柔生怕弄疼了她,每一次的深入浅出都要顾及她的感受,令得自己很不痛快,直到她完全熟悉接受习惯他,当她的尖叫化作绵长的呻吟,他才敢肆意妄为。   迷蒙中,离掌柜享受着白岩带她经历的奇妙感觉,什么烦心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她想在乎这一刻的幸福、拥有这一刻的欢愉,即使他们不能走到永远。   第二日白岩醒来的时候,离掌柜已不再他身边,他心里一紧多怕自己只是做了梦罢了,可他仍然在她的屋子里,怎么会只是个梦呢?   走出房间,远远瞧见离掌柜坐在小桥上低头愣愣看着流水发呆,她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想到神色憔悴?   “怎么了?不多睡一会?”白岩坐到离掌柜身边柔声问道。   离掌柜没有回答,只是顺势靠在他肩头,继续发呆。她不需要他安慰、不需要他承诺、不需要他为她做任何事情,她只要他陪着她,就如同过去的三百年一样。   白岩微微一笑,就让她这么靠着自己,静静陪着她就好。   芷兰路过看到离掌柜依靠着白岩略有些吃惊。前两天他们突然回到家,她当然是很高兴的,可白岩换了个样子让她一时感觉有些别扭,若不是他身上的气息丝毫没有变化,芷兰一定认不出他了。不过最奇怪的是离掌柜对白岩的态度,好像完全是对待另一个人的态度,很温柔很亲昵,从前离掌柜不是很喜欢揶揄讽刺老道的吗?怎么忽然间就完全变了呢?   没有杜泉在芷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看着白岩和离掌柜如胶似漆的,她满肚子疑问也不知能去问谁,轻声叹了口气自己回房去了。杜泉什么时候才回来呐?她好生无聊啊。   沉默许久,离掌柜终于开口了,将她同袁颢在一起时的事情仔细说与白岩听。   “你带他来过这里?”白岩有些诧异,离掌柜能带着袁颢来他们家就表示她很信任他,莫名让他心里有些不大好受的感觉。   “嗯,”离掌柜微微点了点头,“你放心吧,他要把无色石带回天庭复命,天上一刻地下一年,他得有好些日子没办法骚扰我们。或者你口气不善其实是因为莫竹雪?”   白岩轻笑一声:“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了,我应该谢谢你帮我了断吧?”   “哼,言不由衷。”离掌柜瞥了他一眼。   离掌柜的小心眼让白岩一阵好笑,她实在是可爱的紧,让他忍不住把她揽入怀中。   “说正经的呢,你说从素带着那群道士进了酆都找人?是个什么人啊?”   “齐桐是明峪道长的弟子、唐烽的师兄,记得唐烽初来丹城找我的时候就提起过这个人,当初我还很好奇这个什么来历这么重要,那日听明净明智的口气,我猜此人失踪当和玄宗教的震山之宝昆仑镜有关。”   “昆仑镜?”原本十大上古神器有两件遗落人间,一件是无色石,另一件就是昆仑镜,不过无色石已被袁颢带回天庭去了,而昆仑镜也并不算“遗落”而是千年来都由玄宗教供奉看管。   “那日明峪将弟子和明净明智都召集到酆都去就是为了齐桐,你说除了昆仑镜还有什么值得玄宗教几乎倾巢而出?”   离掌柜想了想:“确实没有。”   “若能找到昆仑镜,对付天溪我们胜算就会大得多。”   “如你所言,昆仑镜要是早被齐桐偷走了,那云崖为何要留在玄宗教内?”   这个问题真是难倒白岩了,云崖同天溪一样是不容轻视的对手,他们有什么办法能同时对付天溪和云崖两个呢?   以明峪的道行该察觉的到自己的弟子成昙被占据了肉身,可为何云崖能在成昙身体里、在玄宗教待了十年之久?   “别想了,你就是想破头也没用,不如等着天溪来找你吧。”   离掌柜明白白岩的意思,他们现在太被动了,要想赢过天溪就要让他来找他们而是围着天溪转。   “你怎么想的?”   白岩沉吟了一声说道:“嗯,用青雨设个局,学女娲娘娘封印后卿,咱们把天溪也封印了。”   “谈何容易。”离掌柜皱了皱眉。   “你精通阵法咒术定有办法封印天溪的。”   “我想想。”   离掌柜这一想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天,芷兰去送午饭她都不理,直到晚饭时间她仍不出房门。   “我给离掌柜送点吃的去吧?”芷兰向白岩问道。   白岩放下筷子摇了摇头:“她不会吃的。”杜泉被天溪抓走后,他也是食不知味完全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幸亏他们都饿不死,不吃也无所谓。   “你自己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离掌柜。”白岩起身离开。   芷兰看着一桌子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疑惑万分,他们都是怎么了?   白岩敲了敲离掌柜的房门,她没有应声。   “我进来了。”白岩自行推开房门,离掌柜正坐在太师椅上翻看书籍,“找到方法了?”   离掌柜点点头又摇摇头:“方法是有,不过行不行的通就不知道了。”   “怎么讲?”   “要封印天溪首先至少要有与其相当的法力,玄宗教那群老道士还是太嫩了,以你我的法力或可一试,但风险太大,既要阻止天溪解开五行阵封印,同时要将他困死几乎是没可能的,如果还要应付云崖那就更美可能了;其次是要用什么阵法什么法宝封印他,万年前女娲娘娘联合勾陈、紫薇、后土、地藏方能完成五行阵封印,我们凭什么?我思前想后,除了诛仙阵、血阵,唯有太极乾坤阵一法可行,阵法和法决我都会,不过要真正发挥其威力我们得先拿到太上老君的太极图才行。”   “太极图。。。”白岩低头皱眉,果然很难办呐。太极图乃是包罗万象、分天合地之宝,莫说这宝贝是求不来的,就算他们想去求太上老君也不会给,白岩是戴罪之身、离掌柜入魔已久,厚着脸皮去求也不招人待见啊,更何况太上老君早在数千年前顿入混沌境界之后便是行踪不定,白岩出生那会儿,听说太上老君还找他老爹东海龙王喝过茶,后来又不知躲去哪里睡觉了,总之是上千年不见人影。   离掌柜瞧着白岩沉默微微叹了口气,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们的船可都快沉了,那桥在哪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黄牌了不????删了删了。。。河蟹爬过。。。   第五十九章 太上老君观 ...   白岩和离掌柜商议了一整个晚上,结论仍然是非太极乾坤阵不行。最好的打算,从素能帮着玄宗教那群道士找到齐桐取回昆仑镜,不过昆仑镜是玄宗教的镇山之宝绝不可能交给白岩或离掌柜来使用,只能靠玄宗教那群道士以昆仑镜布下阵法围困天溪,给白岩和离掌柜争取时间。若然离掌柜的计划顺利,他们拿青雨做诱饵引天溪自己进入太极乾坤阵,以白岩和离掌柜的法力大有机会封印成功。但是天溪要解开五行阵封印,这么大的事情必有其他妖魔在旁辅助,就怕到时从素和那些道士会被那些妖魔围得团团转、疲于奔命根本连天溪的影子都抓不住,何况还有云崖在,他们胜算实在不大。说到底,他们只有搏一搏了。   天微亮的时候,白岩见着离掌柜一整夜愁眉不展的,心里即是心疼也是无奈,抽走她手中的典籍拉她起身:“走吧,我们看日出去。”   “啊?”日出有什么好看的?他们活了几千年了,日出看了都不知多少遍了,况且人间看日出总比不上在九重天上看来得奇彩瑰丽。   “走吧走吧。”白岩也没将她带很远,不过是爬上了自家的屋顶,并肩坐着等天明。   离掌柜勉强一笑,她和白岩都一样,希望能够平平淡淡过他们的日子,但她跟白岩又有些不同,面对天溪和云崖她总不能将他们只当做敌人,她心底对天溪是有畏惧的,对云崖也有情谊,白岩不会明白魔与神仙最大的不同不是心狠手辣、不是无情血杀,而是魔不受天条戒律约束,他们不择手段。离掌柜虽不曾告诉过白岩,她入魔的那几百年里跟天溪云崖在一起都做些什么,但白岩看过她的无生火应当很清楚,那段时间里她制造的杀孽比血阵更重,她用了许多姑姑典籍中记载的禁术、她为所欲为只求一个痛快,而天溪云崖所作所为比她更甚。要想阻止天溪解开五行阵封印,他们便不能有任何顾念,如有必要杜泉、从素、青雨甚至是他们自己都可以牺牲掉,如今的离掌柜已做不到,白岩这么重情,他也做不到吧。   白岩从袖中取出一支骨箫放在唇边,随意吹奏时而激昂时而悠扬时而萧瑟,像是对离掌柜的安抚又似是在诉白岩的衷情。离掌柜以前抚琴不过早已荒废,如今靠在白岩肩上听着他的箫声才恍然想着日后定要找机会与他琴箫和鸣一番,当十分逍遥快活。   不知多久,白岩放下骨箫,对离掌柜说道:“我去太上老君那处求太极图吧。”   “你?”   “嗯,怎么说太上老君在我出生时曾到东海来贺喜,他与我老爹还有些交情,总还有些机会。你曾偷这老头的丹药,若让你去定会被他捉起来好好责罚一番的。”   离掌柜十分惊奇地瞪着白岩:“你怎知道我盗过太上老君的丹药?!”   白岩轻笑起来:“你以为那一次是谁给你示警,好让你有机会逃脱的?”   “啊!”   说来那真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离掌柜还不满七百岁相当于十二三岁的人类小孩,她不常去到九重天,那年西王母寿辰,邀请信寄到了平顶山,她姑姑九天玄女受到邀请前往寿宴,离掌柜死皮赖脸地求了姑姑好几天这才有机会去。九天玄女原以为她是待在平顶山太过无聊了所以想去凑个热闹,岂料她竟满副心思都是天上老君新炼出来的灵丹妙药。   王母娘娘寿宴,东海龙王、龙太子自然也要前去祝贺一番的,不过白岩是去走个过场的,心思也不在宴会上。众人皆往瑶池去,唯独有个女仙人背道而驰,恰巧就被白岩看见了,本来不关他的事、他也管不着,可不知为什么他偏是被她吸引了目光,她所往的方向正是太上老君的府邸,而他方才还见到太上老君已去往瑶池,好奇心突然而生,便跟上了她,这才发现这女仙原来是个小毛贼,入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房偷了他几颗灵药,最有意思的是她潜入炼丹房被太上老君留下看守的雀鸟发现,她直接扔了一颗灵药给那雀鸟贿赂它,那雀鸟竟然就这样温顺地有复回去看门口了,若不是太上老君的童子忽然折回来,她还真是无惊无险。   最后还是白岩帮了她,远远看见小仙童踏云而归,他以箫声向离掌柜示警才让她早早逃跑了。   直到千年后,她才发现当时原来是白岩帮了她。   “你盗取老君灵丹究竟是有何用处?”白岩过了这么些年才问也不嫌太晚。   离掌柜摇摇头,笑道:“那不过是我顽劣罢了,姑姑不大让我出门,说以我的法力一日破不了她设的结界,我就不能下山,所以就想着偷点老君的灵丹妙药增加些功力多省下我百年修炼的功夫。那些灵丹最后都让我当做零食吃了。”   “那该增加了不少功力吧?”   “老君灵丹自然是天上一等一的宝贝,对我练功裨益甚大,不过那时我小孩不大懂得什么时候服用、怎么服用这些灵丹最合适,所以浪费了不少药力。”   白岩听完哈哈笑起来,她可真是从小不拿宝贝当宝贝啊。   离掌柜用肩顶了顶白岩,笑道:“你若要偷太极图,不妨再多偷些丹药来,提升个五百年功力对付天溪也有把握些。反正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比起偷盗无色石,这些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说了是向老君求太极图,怎能用偷的呢?”白岩也不禁笑起来,“你还当真舍得我受刑罚呀!”   “太上老君数千年难得露面一两次,你去到老君观恐怕是遇不上他的,怎么求?跪在门口一千年?天溪可不会等你这么久。”   白岩耸耸肩:“去了不就知道他在不在了嘛。”   离掌柜所言白岩岂会不知,不管求也好、偷也好、抢也好,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太极图拿回来的。   离掌柜又道:“趁你去九重天这段日子,我正好去找青雨,看看怎么诱天溪出来。青雨不是问题,怕只怕白白不肯,瞧它那护犊的劲恐怕说不定比老君更难缠少不得要花一番功夫了。”   白岩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准备准备吧。”   离掌柜和白岩相约五日,不论事情成败都回到家碰面再做商议。   五日时间对白岩来说十分紧张,他去到九重天片刻不能耽误,路上他仔细思量了一番,光明正大地去求太上老君,不但需大费周章而且他并无把握说动老君,不如索性用偷的吧,亦如离掌柜所言,他早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神灭极刑他都受了,只要不是拿悠遥开刀他还真没什么可怕的了。   老君观藏在白云深处,十分清净,这主要是因为太上老君行踪飘忽不常在家,过府拜访的神仙十有八九是要吃闭门羹的,是以此处千百年来是越发清净了,老君不在时只有两个药童和那雀鸟看家,倒不是老君不在乎他那些灵丹妙药,而是老君观真没什么人敢闯,不过这一次白岩是闯定老君这空门了。   可白岩万万没料到,他刚到老君观,太上老君那两药童就开了大门喊了一声:“我家师傅命咱们师兄弟来迎东海龙太子,请龙太子现身。”   白岩傻眼了,他被玉帝判了神灭极刑之后可再没有人敢称他作“东海龙太子”了,如今听来不仅耳生还很心惊呢。关键问题是,太上老君只到他要来?派了两仙童来迎接他?若老君已知道他的来意,不想给他太极图和仙丹的话应该将他拒之门外,现在这状况是不是说明老君有准备给他他想要的东西?   白岩没多想,现了身向两仙童问了声好,客客气气地被引入了老君观,果不其然太上老君已在等他了。   “龙太子近来可好?”太上老君捋着他那长过胸口的花白胡子开口就向白岩问了句废话。   白岩微微一笑:“老君难道忘了,我已不是什么龙太子了,当年做的那些荒唐事将东海龙族的脸面都丢尽了,我爹可气得不了的,就算玉帝当初没有治我的罪,他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儿子了。”   老君摇了摇头,念道:“哎哎,都是天命都是天命,五百年前的事情龙太子也不必介怀了,因果轮回虽是捉摸不定却也是早注定了的,若无当初的年少痴狂岂会有今日的白岩呢?”   白岩皱了皱眉,这老头子到底要说什么啊?   又听老君说道:“你此番前来所谓何事我早已知晓,专程在家候着你来呢。”   白岩有些疑惑,专程候着他?太上老君别提多吝啬他那点丹药,别人千求万求都是求不来的,更别说太极图了,根本就是他的心头宝,今日这老头是准备为他白岩割肉撒血了??   太上老君一摊手,道:“喏,你想求的太极图,还有这小瓷瓶里有四颗凝神丹,应该够你们吃的了。”   白岩又惊又喜,怎么会如此容易?!   他正想伸手接过来,老君手一收,瞪着他极为严肃地嘱咐道:“凝神丹是无上灵药,千万小心服用,可别糟蹋了我五百年的功夫啊!!还有这太极图,哟哟,真是挖我的心肝了,若治不了天溪那疯子,你还是自己去玉帝那里领刑法吧,要让我捉到你定不会让你再有舒坦日子过!听到没?听到没!”   “是是,”白岩且疑且喜地结果了小瓷瓶和太极图,应声道,“老君放心,若治不了天溪那疯子,我定是不能活着回来的,不用您老收拾我。”   老君碎了他一口:“呸,真想死你也不念着玄女家那丫头,她可比我这老头心疼你!”   白岩笑了笑,看样子太上老君是什么都知道了,特意帮他来的。漫天诸神应当都知道血月之兆,不得不想法子压制天溪了,只不过这一次是要借他的手除魔。这满坑满谷的懒货!   老君瞧着白岩若有所思,也不在乎他究竟在想什么,开口打发他:“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了,还赖在我这儿做什么?赶紧下界去!省得翊圣真君等下要来麻烦我这老头子了。赶紧给我滚蛋!”   白岩笑了笑:“多谢老君。”   “去去。”   待白岩离去,老君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屋里还有三人等着他呢。   “行了,你家那傻小子走了,如意了?”老君撇了一眼东海龙王,心里郁闷,怎么都眼红他的宝贝,想着法子非得弄走,千百年的遇上个什么天灾人祸的都来问他求宝贝。   东海龙王点了点头,也不做声,倒是一旁的九天玄女起身向老君一揖:“多谢老君了。”   老君摆了摆手:“也罢,我的灵丹妙药都像是特意为你家那小丫头炼制的了,每次好不容易炼成了总少不了她的份,以后有机会让她记着念我老头子的好!别老跟人说我小气!”   九天玄女闷笑一声,老君可真记仇,离掌柜盗他灵丹的事情总念念不忘,可偏也是心疼她,知道她偷了他的丹药气得跳脚却也没拿悠遥怎么样,反倒是悠遥还嫌弃他炼丹本就少,还一颗不肯给。   老君叹了口气,最后看向屋里另一位稀客文殊菩萨,心里暗道:“哎,真想到不到连文殊菩萨都惊动了,我能不交出太极图吗?看来下界一场大战会很精彩啊。西天都管上这茬了,数千年没这么大阵仗了,我那太极图啊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一仗才留到现在的。罢了罢了,反正揣在我怀里也没用。”可想着想着还是心疼的紧!   文殊菩萨浅笑着双手合十向着老君一拜,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与东海龙王、九天玄女以及太上老君都已人事,之后就看白岩离掌柜从素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4000字的更新,满意了吧?~~~   ==========100问小剧场==============   14>   记者小池:白岩跟离掌柜最希望彼此对自己做的事情?   白岩:在我身边。   离掌柜:陪着我。   碎夜:他们两个人的回答连在一起就对了:在我身边陪着我。   15>   记者小池:白岩最喜欢离掌柜的何种性格?   白岩:敢爱敢恨。   16>   记者小池:若是一切重新来过,白岩和离掌柜还会选择彼此吗?   白岩&离掌柜:会。   17>   记者小池:两人接不接受为了保护对方而说的善意谎言?   白岩:接受。   离掌柜:我不会对他说谎。   18>   记者小池:白岩跟离掌柜最想要怎么样的家?   白岩:像以前那样,有小泉,有芷兰,关键是要有悠遥在。   离掌柜:我要做甩手掌柜的,棺材铺白岩去管,我负责收钱。   19>   记者小池:离掌柜目前最喜欢怎样的白岩?那白岩呢?   白岩:最喜欢悠遥依偎在我怀里幸福满足的样子。   离掌柜:最喜欢他拥抱着我包容宠溺的样子。   20>   记者小池:两人目前对彼此最印象深刻的一句话是什么?   白岩:“我有事!非常大的事!我为了袁颢成魔,你信不信若你死了,我能疯的做第二个天溪,将三界闹个翻天覆地?!”   离掌柜:“这一世我与她生生错过了,是因为她认识沈彦在先,所以没有爱上我,若是下一世我先出现,我定能让她爱上我,下一世我绝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虽然他说的是莫竹雪,我错过的是袁颢,但我很感激我跟他没有生生错过,不需要下一世的补偿。   碎夜:这个问题好难哦,其他读者会有不一样的意见吧?告诉我你们最印象深刻的一句话是什么吧??!!!   第六十章 天虞山之行 ...   话分两头,白岩登云踏上了九重天,离掌柜赶去了天虞山,为了节省时间她不再使用踏云术而是化了原形展翅而飞,这可比踏云术快得多了,不过一刻时间她已到了天虞山的上空,再变回人形立在云端,接连掐了数个法决,将天虞山上缠绕的云雾统统劈开,直接从天降入山中。   青雨正在紫虚元君的书阁内专心致志看书,口中念念有词,一只手还练习着如何捏法决,完全察觉不到离掌柜的到来,白白感觉到强大的法力波动露出尖锐的利牙,缓缓靠到青雨身边。离掌柜已解开了白岩设在她身上的所有封印,法力不仅恢复了而且得了火云神丹又融合了天外流火,如今她的法力已与从前大不一样,白白只以为是有人闯山,感觉到来着法力强大正想对策。   “青雨,”白白说道,“你上次说学了个结界阵法是不是?”   青雨看向白白点了点头:“嗯,在从那本《真境化术》里头看到的,我试过挺好玩的,上次我还用规圆阵抓鱼来着!”   青雨说得兴奋,上次她告诉白白的时候,白白只是叼走她抓来的鱼也没夸她一句,弄得她无趣的很,今天白白突然问起,她当然开心。   “那就在这书阁里布下规圆阵,外面来人了,先挡一挡吧。”白白看起来有些紧张,爪子和牙都露了出来,只有在对敌的时候他才会是这副样子。   青雨愣了愣,应道:“好。”   白白不得不承认青雨在这段日子里学法术学得很快,而且几乎不需要他多做指点,有时候瞧着她学得闷,他甚至会小小与她玩闹一下,譬如斗法、教她用法术捕鱼,不过青雨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而他虽表现得不温不火心里却即为她高兴也有些担心。他从来没有教过青雨任何法术,将她一直藏在深山老林之中抚养,他对得起风希的恳求照顾了她这么多年,风希说青雨将代替她而活,但她毕竟不是风希。青雨对法术越是钻研就会渐渐开启隐藏在她身体里女娲的灵力,若她想真正做自己、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那她对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就让女娲灵力永远沉睡下去。   离掌柜将他们带来天虞山之后,白白没有阻止青雨看紫虚元君的典籍、没有阻止她修习其中的法术是因为她需要开始学会保护自己。经过西岭雪山一役,白白很清楚如今是什么世道,天溪作乱三界必有灾祸,以他现在数百年的法力不足以匹敌天溪,倘若真到了最危急的关头还得靠青雨自己救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还不到一个月“危险”就找上门来了,正是个检验青雨道行的机会。   青雨用书籍摆放出规圆阵,自己坐在阵中念出法决,一道白光将青雨围在中间,随着青雨的法决念出,光圈展开最终将整个书阁围了起来形成一道法术屏障。   法术结界大同小异,都是将结界内外隔绝开来,规圆阵属于中上并不易学,而且要控制规圆阵的大小关键就在于施法者自身法力的高低,青雨能做到将书阁都围入结界中已让白白非常满意了。   离掌柜看见书阁中撑起了结界,心中有疑,这结界是白白设的还是青雨?   天虞山中仙气充裕对青雨使用法术有很大的辅助增强的作用,但对离掌柜同时又有压制和抵抗的作用,此消彼长之间,离掌柜要破这个规圆阵也需耗费些力气,这令她忽然想到了个主意。   “青雨,白白。”离掌柜站在书阁门口喊道。   听到离掌柜的声音青雨立即跳了起来:“是离掌柜。”   “等等,”白白道,“结界不要解掉,我先出去看看。”   “啊?”青雨不明白为什么离掌柜也要防着呢?   天下妖魔无数,能化作他人样貌和声音的也不在少数,白白小心些自然没错。   他打开书阁的大门,离掌柜就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离掌柜,她身上的气息与以前不大一样了,虽然变化不大,但确实不一样了。   “来找你们商量点事情。”离掌柜笑了笑,“看来青雨的法力进步很大呀。”   “你身上的气息变了,魔性强了,我不相信你。”   面对白白的老实离掌柜哭笑不得,轻笑一声:“我就站在外面说好了。这样总不会伤害到青雨了吧。”   “说吧。”   白白的小心谨慎以及对青雨的万分保护让离掌柜心里更多了一份安心,天溪要取青雨的血困难重重啊。   “我和白岩决定联手对付天溪,要用青雨做诱饵。”   “不行!”白白斩钉截铁,“不管你们想做什么,都不能把青雨牵扯进去。”   离掌柜早料到了白白不会轻易答应,于是说道:“那你是想让青雨在天虞山躲一辈子?想让她一辈子担惊受怕?”   “一辈子也好,三生三世也好,不离开天虞山并没有什么不好,要她跟你们去冒险就是不行!”   “就因为风希一句话,你就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保护青雨?”   离掌柜的声音可以穿透规圆阵,在书阁之内的青雨能很清楚地听到她说话。   “住口!”白白不想离掌柜捅破青雨的身世。   “你在担心什么?害怕青雨知道风希、知道你吗?”离掌柜笑得狡黠,“青雨留在天虞山学道法,用不了几年她自己就会发现自己身上隐藏的强大法力,再过几年待她学会了识魂术,或能掐会算了,自然也会发现你的秘密,不用一辈子、更不用三生三世,她终归是要离开天虞山去找她想要的谜底。”   白白露出尖牙利爪、凶相毕现,喉咙里嘶嘶的低吼是他最后的警告。   “我对你和青雨的秘密没兴趣,我来只是为了找你们帮忙的,”离掌柜莞尔一笑,继续说道,“天溪要解开五行阵封印必定会来寻青雨的,以他的道行要解开天虞山上紫虚元君的结界只是时间问题,过去的你或者不将天溪放在眼里,就是十个天溪也不能奈你何,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为刀俎、你们是鱼肉,到时候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别说与他对抗,就算你想保护青雨也是自不量力。不如帮帮我和白岩,化被动为主动,制敌先机。”   离掌柜所说白白心里都清楚,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青雨卷入战斗,她是他在凡尘唯一的责任和牵挂,是他唯一需要拼尽全力保护的人,他不容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她。   白白沉默了一阵,思虑半刻,决定先听听离掌柜的计划。   “你说清楚。”   “我要引天溪来天虞山,山中浩然正气可以压制天溪的魔性,虽然对他的影响不会特别大,但至少可以为我们增加一些胜算。白岩已经去向太上老君求太极图了,我要在这里用太极乾坤阵封印天溪。”   白白皱了皱眉,问道:“你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会用太极乾坤阵?”   离掌柜笑了笑,她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结束了天溪的事若她跟白岩都还活着势必要去九重天听后玉帝发落的,于是展开了四翼,老实回答白白:“九天玄女是我姑姑。不过我这几百年做了不少让她丢脸的事情,至于其中曲折留待以后有机会与你聊八卦的时候再说吧。”   “太极图。。。”白白想了想,大概这是唯一可以对付天溪的方法了,不过,“太极图是老君的宝贝,他怎么可能借给白岩?”   “呵呵呵,借也好、求也好、偷也好,我想他总是有办法把太极图带回来的。”   “你倒是很相信他。”   “那是自然。”   离掌柜瞧着白白的样子,似乎是说动了他,此事成败青雨是关键,她必须说服白白。   “那么你想我们做什么?”白白还是被她说动了。   “我想青雨这些日子学一个法术,”离掌柜看着白白,却似乎是在对着青雨说话,“书阁二楼靠北窗的书架上有一本书《淳元法术》里面只有一个大的法术就是淳元化境,我需要青雨在三日内学会,而且要在能将化境的区域扩展到整座天虞山,然后至少支撑一日时间。”   白白愣了愣,淳元化境是非常非常高深的法术,旨在将体内潜藏的内力完全释放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无上化境,这个法术强大之处在于不仅能引发本身的潜能,更能引发化境范围内其他的力量,若是青雨的化境能包括整座天虞山便能使山中正气徒然增加数倍。但是这个法术太过高深复杂,又十分难以控制,化境范围要包括整座山,还要支持一日,这等法术一旦反噬定会要了青雨的命!   “不行!”白白反对。   “我要试一试!”青雨走到了书阁门口,伸手抚了抚白白背脊上竖立的毛发,“白白,相信我一次吧,我可以做到的。离掌柜会提这样的要求证明她也认为我做得到。”   青雨其实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离掌柜和白白的对话,她很清楚天溪一定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而且离掌柜和白岩都是豁出命去了,他们需要白白和她的帮助。他们曾经救过她、救过白白、救过从素小师傅,现在离掌柜向她提出请求,她一定会答应。一直以来都是白白在保护着她,这一次她希望她能保护白白、保护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撒花啊~~~~~~~~~   快二十章了,萌萌的白白和青雨终于又出现啦~~~!!!!   我要让白白变人形!   第六十一章 人形的白白 ...   青雨不过是个小丫头,即使经历了西岭雪山那一场大战,她对天溪对云崖仍然没有切实的了解,她不会明白面对天溪和云崖这样的敌人,所要经历的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生死之战,而离掌柜和白岩他们不仅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连五成胜算都不见得有。白白怎么可能接受离掌柜的提议,让青雨出战!   “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白白很坚决。   “你不信我?”青雨看着白白的眼神十分委屈,为什么白白不信她做得到呢?   白白用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了扫青雨的胳膊似是一种安慰:“我信你学得会淳元化境,也信你能支持一整天,可这又如何?此战胜败根本就不在于你是否可以施展的出淳元化境。离掌柜是要拿你做诱饵,你可知道这一战是九死一生?我当初同意将你带来天虞山就是想避免任何可能伤害到你的情况。若此刻我答应了你、答应了离掌柜,便是要你去送死!”   青雨从未听白白说过这么许多话,更从未听过白白说这么严重的话,她愣了半刻不知如何作答。白白为她好,始终在保护她,她岂会不知道。离掌柜、白岩和从素小师傅将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强大,她无法想象,最后这一战会有多惨烈,她也无法估计,但如白白所言,既然是九死一生的一战,离掌柜向她提出了可能让她送命的请求,不正是说明他们很需要她的力量吗?如果在这个时候,她害怕了、退缩了,她必定会悔恨一辈子的!   “白白,”青雨抚着白白身上的皮毛,柔声问道,“离掌柜说我身上隐藏着很巨大的力量,是不是?”   白白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离掌柜说要拿我做诱饵,是与我身上的力量有关?”青雨试图弄清楚一直以来困惑她的问题,离掌柜、白岩和从素小师傅口中她听不明白的事情。   白白雪亮的眼睛里有一丝深藏的不安,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离掌柜说天溪要解开那个什么封印,就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才是天溪的目标?所以我才能成为诱饵?”   青雨一点都不笨,即便不知道来龙去脉,听得离掌柜他们说了那么许多事情,她猜也能猜到七八分。   白白有些心疼她,不禁有些恨风希了,当初她忽然找到他,将青雨托付给他,难道就是为了拿自己的分/身去喂天溪云崖两只虎狼?   “白白,既然天溪的目标是我,那为何要离掌柜和白岩道长还有从素小师傅为我挡灾?为何要他们为我战斗、甚至为我而死?”青雨伸手搂住白白的脖子,说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白白你在照顾我、保护我、把我养大,你就是我的亲人,但我从来没想过你对我的好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从来你说什么我都乖乖听话,因为我不知道除了这样我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方法报答你。同样的,现在离掌柜他们想要帮我、保护我,也都不是理所应当的,我是不是也该尽己所能呢?如果我们拒绝了离掌柜的请求,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呢?”   白白听了青雨的话,沉默了,他知道她已定下了主意,而他已无法阻止。   “白白,其实我不光相信我自己的天赋实力一定能完成离掌柜交代的任务,也相信离掌柜他们能战胜天溪的,不过我更相信你,有你在我身边,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白白用尾巴将青雨搂得更紧些,叹了口气,向着离掌柜说道:“照你们的计划办吧。”   终于等到白白妥协,离掌柜心里忽然就感觉轻松多了。   离掌柜浅浅一笑:“炽煌,你也别这么悲观,众志成城,天溪云崖就算有翻天覆地的本事,这一次也定要吃苦头的。何况素来邪不压正,老天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白白哼了一声:“哈,你跟白岩被这老天捉弄得还不够惨?靠老天,你们俩早魂飞魄散了!”   离掌柜莞尔:“行,不靠老天,我再想法子搬救兵呗。”   “行了,你有空在这里跟我扯,不如赶紧做事,你只给青雨三日时间,你跟白岩也该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吧?”   “没错,”离掌柜笑道,“青雨打开结界吧,我们得留下点联络的方式。”   青雨解开了架在书阁外的结界,跟白白一起走了出来。   离掌柜向他们伸手:“你们各自给我几根头发。”   青雨依言拔了几个头发,又从白白背上拔了几根毛,交给离掌柜。   离掌柜将青雨的头发跟一张道符放在一起,歪着头瞧着白白,说道:“你这样子给我两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我可没办法施法啊,我要本体的毛发。”   青雨不解地看了看白白,又看了看离掌柜,什么意思啊?   白白抖了抖毛,带着几分无奈地腾升起一团云雾变回人形,一袭青灰色的衣袍干净而简单,显得格外淡然除尘,竟比从素更多几分佛门中人的气质,他柔软的长发只用一根白色锦缎松松系着。   青雨看着身边的男子吃惊不已,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脑袋里忽然之间空空的,最后只想到了一句话:白白好漂亮!   炽煌被青雨死死盯着略有尴尬,他伸手捋了一簇头发,另一只手的手指甲忽然变长如小而尖利的匕首一般,轻轻一划便割断了头发交给离掌柜。   离掌柜接过,也将头发放在了一张道符上。她两只手分别拿着青雨和炽煌的头发,口中法决默念,掌心燃起白色火焰,待火焰熄灭道符竟烧成了一红一青两只纸鹤。离掌柜将纸鹤收好,取出另外四只纸鹤分别交给青雨和炽煌:“黄色的那只是用来跟我联系的,黑色的是白岩的。”   炽煌看着自己手中两只纸鹤笑了笑:“这寄灵术虽小却很是有用。”   离掌柜回以一笑:“我该走了。”   “哎。”青雨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离掌柜想问,可犹豫了片刻又没问出口。   “青雨,你想问什么?”   青雨摇了摇头。离掌柜见她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模样,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她时间有限不便多做停留,这便转身欲去。   青雨看着离掌柜转身要走,心里一急还是将离掌柜叫住了:“离掌柜。”   “怎么?”   青雨凑到离掌柜身边,轻声问道:“离掌柜,白白。。。你为何叫他炽煌?”青雨更想知道他究竟是人,是仙还是妖?   离掌柜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一旁的炽煌倒是开口了:“我原本的名字叫做炽煌,不过你依旧可以叫我白白。”   青雨尴尬地回头看了炽煌一眼,不知为何她只觉得看着那个男人跟看着白白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像个陌生人,却有白白身上那种让她亲近熟悉的感觉。   离掌柜道:“你若想问关于他的事情,还是问他自己比较好。我想他会告诉你的。你问我,我反而不知道。”   青雨微微点了点头,却仍然没有放离掌柜走的样子。   “还有事?”   青雨犹豫了下,还是问道:“离掌柜,从素小师傅怎么样了?”   离掌柜颇有些惊讶,她居然吞吞吐吐半天想问的竟是从素?   “他一切安好。”   “哦。。。”青雨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离掌柜笑了笑:“我要走了。青雨,你只有三日时间学淳元化境,千万要专心。”   “我知道。”   离掌柜腾云而起,俯看书阁前两个尴尬相对的人,心想,青雨至少有小半日是不可能专心的了。   回到家,离掌柜刚想用寄灵术联络白岩,他就回来了,去了一次天庭他这个来回速度十分快,几乎让离掌柜觉得不可思议。   “太极图拿到了?”   白岩点头:“拿到了,老君还给了我四颗凝神丹。”   离掌柜瞪大了眼错愕万分:“太上老君没有为难你?不仅给了你太极图,还给了你凝神丹?”   “嗯。”   “你确定那是太上老君?你确定他给你的是真的太极图?”   白岩从怀中取出太极图和太上老君给他的小瓷瓶递给离掌柜:“你自己看看吧。”   离掌柜捧着太极图念了两句咒,掌中的太极图立即起来金光,太极图对她的法决有反应,那就是真货!她放下太极图打开了小瓷瓶,放在鼻下嗅了嗅,气味清甜,细闻之下还有些甘草香味,和她曾经偷吃的凝神丹气味一样,也是真货!   离掌柜心念一动,忙抓住白岩紧张问道:“老君把这些宝贝给你,是不是跟你做了什么交易?他给你出难题?他是不是向你讨去了什么东西?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啊?”   白岩笑起来:“别紧张,我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嘛。我也很奇怪,不过老君真的相当合作,我尚未开口他就把这些东西双手奉上了,还跟我说,让我多考虑考虑你,待你好些。”   “怎么可能?”   白岩耸耸肩:“或许。。。老君吃错药了,改了他那吝啬的性子也说不定。”   “几千年都没变过,遇上你就忽然变了?”离掌柜还是不信,逼视白岩,再问道,“你真没有跟老君做什么交易?!”   白岩无奈:“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真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老君没有为难我,他没有提任何要求,没有跟我做任何交易,真的。”   离掌柜伸手摸了摸白岩的脸,捏了捏他的手臂,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身上没有任何禁咒和法力封印的痕迹。   白岩撩起袖子抬起手臂,笑道:“要不要让你咬一口,辨一辨真伪?”   离掌柜看了白岩一眼,当真一口咬下去,疼得白岩直叫唤:“你还真咬啊!”   离掌柜松了口,添了添齿间的血丝,尚记得她曾咬过白岩,味道还是一样,所以眼前这个白岩还是原来那个白岩,如假包换,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白岩看着自己小臂上的牙印,伤口正在慢慢愈合,他用另一只手往伤口上轻轻一覆,于是他留下了浅浅的伤疤,轻声笑道:“留下个证据将来再与你算账。”   “算什么帐?”离掌柜眨了眨眼,奇怪了,咬他一口不消片刻伤口就会自己消失,不疼不痒,他还要跟她算账?!   “你下口咬我倒是一点不含糊,上一次这样,这一次又是这样,一定要留下个证据,你且等我跟你秋后算账吧。”白岩笑得诡异,看得离掌柜浑身发毛,他那一副不怀好意地模样,九成是要讨她便宜了。   离掌柜迅速收起太极图和凝神丹说道:“我回房了,你也休息吧。”说罢立刻逃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补完了~~~~   下一章,小温馨下吧~~   第六十二章 龙之第五子 ...   当夜,白岩刚回到家没不久又离开了,他去酆都找从素和玄宗教那些道士去了,而离掌柜则留在家中研究太极乾坤阵的布置方式。   要引天溪去天虞山不难,可要困住他却极为困难。   离掌柜相信青雨能控制好淳元化境,天虞山上的浩然正气一旦加强对天溪就是个极好的压制,可问题是离掌柜因为身上的魔性也会受到影响,虽不及天溪严重,可也是一大障碍,而她又是布太极乾坤阵的唯一人选,她的力量减弱就意味着太极乾坤阵的威力减弱,要封印天溪就更难了。幸好还有老君的凝神丹能助她一臂之力。   不过凝神丹也不是万能的。离掌柜叹了口气。想当年她偷吃了老君的凝神丹,法力徒然增加数倍,乐得她忘乎所以,可凝神丹的效力是根据个人的法力根基而来的,以离掌柜如今的法力,药效当能持续三日,可三日之后由于凝神丹猛然提升法力药效一旦过去服用者便会耗尽真力、立即虚脱,到时候她将一点法力都不剩,若不能制住天溪便只能受死了。如果一个人吃下超过一颗凝神丹,法力是会猛增,可药效过去就不只是脱力罢了,而是油尽灯枯、自我毁灭。   老君给了四颗凝神丹,自然是要给四个人的。细想想,白岩和她一定会吃,那另外两颗该给谁?   玄宗教那些道士,除了明净明智还有些道行,其他人就算多十倍法力也是白搭,但明净明智的法力都还不如炽煌来得高,给他们凝神丹确是浪费,再者光靠明净明智实难成气候,没有七星阵和昆仑镜,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青雨要全力支持淳元化境,凝神丹对她裨益甚大,给她一颗倒是应该。况且离掌柜也想知道凝神丹究竟能引发青雨多大的力量,若能有风希一半的法力,那天溪可就算是完蛋了。当然了,离掌柜还没天真到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青雨一个人身上,她毕竟刚开始修习法术,实在是个很不确定的因素。   那么最后一颗凝神丹该给谁呢?炽煌?   炽煌的法力若能提高三五倍确实会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但问题是,这一仗一旦开始,炽煌唯一的任务只能也只会是保护青雨,他若不与天溪云崖正面交战,那凝神丹的功效也只能是浪费。   离掌柜想了好半天也没决定最后一颗凝神丹应该给谁服用,只能等白岩回来再做商议了。   月到中天的时候,白岩回来了。   “咚咚。”白岩的敲门声将离掌柜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惊起,忙去开门。   待离掌柜开了门,白岩瞧她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便知她累了,于是拉上她坐到了屋顶上去。   离掌柜不解地问道:“我们家屋顶上长灵芝啦?你最近怎么这么爱上屋顶啊?”   “看星星。”   “啊?”离掌柜被白岩硬拉着坐到了屋顶上,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天空,何来的星星可看?   坐了一会儿,白岩一声不吭真是看着夜幕看迷了,离掌柜咳了一声,说道:“你就这么看着五斗星君的地盘,他们会生气的。”   白岩轻笑起来:“看都不许看吗?人间很多人喜欢对着星星许愿呢,难道也是打五斗星君的主意?”   “喂,这不是重点。”离掌柜白了他一眼,这人是怎么了,好端端地看什么星星啊。   两人沉默了一阵,离掌柜想来想去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先开了口,问道:“你去酆都,从素他们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当真是昆仑镜?”   白岩点点头:“嗯,是昆仑镜,十多年前被那个齐桐偷了去,后来明峪一直都在找,不过齐桐很聪明,不仅封住了昆仑镜的仙气还将它带进了酆都,幸好明峪还不算太笨,总算是给他发现了齐桐藏在酆都。”   “齐桐偷昆仑镜做什么?”离掌柜不解地问道,“以齐桐的法力应该无法启动昆仑镜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种师门之耻明净明智岂会告诉我这个外人。”白岩道,“多亏了绿姑娘肯帮忙,他们才找得到齐桐。齐桐在酆都待了十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自作孽。”   离掌柜脑海中灵光一现,道:“我想我知道齐桐为什么要偷昆仑镜。”   “哦?”   “是云崖,若有昆仑镜镇山,云崖就是借了肉身都是进不了玄宗教山门的。只有盗走了昆仑镜,他才能堂而皇之地做玄宗教的弟子。”   “可云崖为何要入玄宗教呢?”白岩所问正是离掌柜心中所想。   离掌柜微微摇了摇头,她猜不到云崖心中所想、想不通他的所作所为,但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预感,天溪和云崖似乎为的是两个不同的目的,进行不通的部署,他们并不同心。   白岩道:“想不明白就别多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我让从素他们暂时留在姜阳城里,等我的命令行事。”   “玄宗教的道士呢?也听你的命令?”   “明净已回玄宗教搬救兵去了,明智和其他人都跟从素一起留在姜阳城。我想明峪早知会有这一战,也有所准备。”   离掌柜摇摇头:“就那些修道之人,功夫不到家去了也是送死,何必呢。”   “呵呵呵,你这会儿善心大发啦?”   “不好吗?”离掌柜撇了白岩一眼。   “呵呵,好,当然好!”白岩说完了酆都的事情,自热而然地问起了青雨和白白,“你那边顺利吗?”   “嗯,虽然花了些口舌,不过炽煌总算是答应了。也多亏了青雨明白事理。”   “炽煌?”   离掌柜忽然意识到从她第一次窥探白白的神识,到将他们送往天虞山,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好好向白岩解释过这件事情。   “对了,我都没来得及说与你听。白白叫做炽煌,大约八百年前被文殊菩萨废去了万年法力并封印起来,后来是风希去解的封印,还将青雨托付给炽煌抚养,而青雨实是风希的分/身。”   离掌柜简单一说,白岩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风希就是腾蛇吧,难怪青雨隐藏的法力如此难测了。”白岩笑了笑,“你可知炽煌是什么人?”   离掌柜摇摇头:“你知道?”   “嗯,这可真是天道无常,世事难料啊。”白岩这一句说得高深,听得离掌柜玄乎。   “究竟怎么回事?”   “炽煌本是文殊菩萨的坐骑---狻猊。”   狻猊,上古龙之九子中的老五。   “那不是你亲戚?!”   白岩点点头:“算起来,该是我曾曾爷爷吧。”   离掌柜此刻真不知当有什么反应了,一只被她和白岩当做普通妖兽的白白,居然是上古神兽,辈分还比他们高出许多,那一次白白伤她,白岩的剑可就在脖颈边上,差一点就要了他老人家的命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让离掌柜震惊的还不止是炽煌的身份,白岩继续说道:“你既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当不知道他因何故被废去万年道行吧。其实说起来,还与你有关。”   “我?!”离掌柜更是不明白了。   “炽煌在两千年前不知为了什么离开了文殊菩萨来了下界,据闻因他的出现魔界一度异常安定,因为没有人胆子大的敢违逆他,而有消息说在那一千年中,酆都一直都是他在掌控,而八百年前与夷族巫师定下契约借出三百傀儡兵的人就是炽煌。”   离掌柜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打了一闷棍,整个人都傻了。当初她与袁颢的打劫竟会是因为炽煌而起?!她一直以为酆都是被火云鬼母掌控着的,却不晓得酆都的新旧交替原来还与她有些牵连。   “你怎么知道的?!为何不早告诉我?!”离掌柜才发现原来白岩一直都知道她天劫的起因。   “你从未问起过,不是吗?”白岩柔声安抚她,“我以为你并不想知道这些的。况且,我原先也不知道白白就是炽煌。”   “那,那后来呢?炽煌就因为这个被文殊菩萨封印了?”   “嗯,”白岩点头,“恐怕是文殊菩萨发现他杀心越来越重,凡间无人能与之匹敌才亲自将他封印的,但具体的情况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当初那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炽煌入佛门近万年,与我家并无来往,说是亲戚其实很疏远,炽煌入下界而被封印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炽煌被封印后,酆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更不清楚了,很多种说法,大概都是说有一场大战,战后火灵鬼母便控制了酆都。”   离掌柜听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既是好笑又是想哭,确如白岩所言,世事难料。当初一场天劫由炽煌而起,也带起了她与袁颢一段无疾而终的情缘,她该怨责炽煌?还是该怪她自己?事情过去八百年,她连袁颢都可以放下了,现在再去追根究底不是自寻烦恼?   文殊菩萨收拾了一个炽煌,魔界的主宰由天溪取而代之,八百年前她只是替文殊菩萨做个先锋,如今反而要联合炽煌对付天溪,当真是一场捉弄。   “在想什么?”看着离掌柜无语望天,白岩轻声问道。   离掌柜叹了口气:“哎,你说满天神佛,为何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就得我们来做呢?不管是天劫也好、天命也罢,八百年前我舍了袁颢的性命,八百年后你的性命我却怎么都舍不得了。”   白岩微微一笑:“我和袁颢不一样。”   不一样吗?   离掌柜瞧着眼前的人,他和袁颢是一样的,一样有自己的骄傲、荣耀和责任,即便他历经神灭极刑,抛光养晦,将所有天神该有的光芒都隐藏起来,都改变不了他是龙太子的事实。他爱多管闲事、他的立场从来坚定。若离掌柜真相信他和袁颢有什么不一样的,那或许是他比袁颢更爱她、更珍惜她,可即便如此,离掌柜如果此刻说,不管天溪了、不管五行阵封印了,就此离开这乱世只与她厮守,他恐怕也不会答应的。   白岩,你跟袁颢究竟何处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注:狻猊(suan ni)   本来想温馨下。。。结果写着写着就偏了。。。   那下章再温馨吧。。。   =======================================   鉴于读者的问题,某夜觉得是应该解释一下。   weibuzdao2008:   其实我想不明白的是,人家放出魔君,他们2个着急啥呢?   九天玄女,文殊菩萨,太上老君。。个个都好好的呆着呢,天塌下来高个子的挡着   当年万年道行的白白都说废就废了,收拾个吧天溪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这2个人要死要活俄争啥呢   某夜:   1)从上古洪荒时代分出神、人、魔三界,就是要各管各自,这样才停止里洪荒时代的大混战。   再到姜子牙封神,提拔了很多修道人入仙界,就是把人间清干净了交给凡人自己去管。   所以要大神们插手是很难滴。   2)还是那个比喻。   玄女、老君、文殊相当于朝廷一二品大官,   天溪相当于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一二品大官是不会亲自提着刀去砍土匪头子的。   所谓各司其职,不归老君他们管的事情,他们管不着,帮帮小忙还是可以的。   至于为什么文殊会亲自收拾了炽煌,那是因为炽煌是文殊自己的坐骑。   说得再直点,天溪是野生的,炽煌是家养的,文殊对炽煌的恶行有管教无方的责任。   3)为什么是男女主两个人纠结天溪的事情呢?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就是故事大纲嘛。。。(废话)   本来离掌柜是不想管的,但是白岩要管,于是插手了,现在想不管都不行了。(杜泉:喂,别把我忘了!救我啊~~)   第六十三章 夜半私语声 ...   这个夜晚无星无月,夜幕沉沉、黯淡无光,这样的夜晚最是恐怖,让人不知为何有一种压抑郁闷阴森森的感觉。白岩和离掌柜都知道,血月之后必有大灾大难,如今连星月都看不见了,说明危机已然发生,许是何处妖孽四起祸害百姓、许是何处山崩地裂天灾突降、许是何处山洪泛滥瘟疫祸乱,总之天下不再太平。天溪为收集五灵已将魔界闹得乱糟糟了,正是越乱越有妖魔作乱,而这一切白岩和离掌柜都无能为力,除非将天溪这祸根拔除。在这种情况下,离掌柜和白岩都没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何况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结界,甚至不敢去想。   白岩伸臂拦过离掌柜的肩头,让她的脑袋枕着自己的肩膀上。平日里离掌柜绝少这样深沉,将话都憋在肚子里可不是她的个性。   “白岩。”沉默之后,离掌柜还是开了口。   “嗯?”   “如果,如果我们度不过这一劫。。。”看着袁颢死是她心里最大的伤痛,承受过一次已无法承受第二次,她不敢去想那样的如果,但又不自觉的去想,“如果我们其中有一个人度不过。。。我床下有个暗格,只有一层封印,里头。。。是忘川水。。。”   还有两日时间,只要有玄鸟之血要炼出忘川水就不是难事。她该给他们留条后路吧,曾经的伤痛已折磨他们太久,无论是白岩还是她都无法再忍受失去挚爱、再苦熬数百年,若再有一次,除了忘记便只能求死了。   从离掌柜开始说这如果说起忘川水,白岩都没有打断,他知道甜言蜜语堵不住她心里快要决堤的恐惧,她害怕失去他就如同他害怕失去她一样。   “你当真要假设,就假设天溪此刻被一条天雷劈死了吧,这样咱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白岩勉力一笑。   离掌柜抬眼瞧他,半点没被他逗乐,幽幽问了一句:“就不能不管吗?就不能置身事外吗?”   夜里幽暗离掌柜的表情白岩看不真切,只听她撒娇似的口气里带着三分幽怨三分惆怅,忽然轻笑了一声:“好,只要你当真,我就听你的,天塌了都不管。但那样自私冷漠的白岩,你还会爱他吗?”   离掌柜听着白岩的回答只哼笑了一声,她知道他会为了她做任何事情只为了她说的一句话,即便是违背他自己的意愿。可白岩也很清楚,她不会提出无理的要求,让他违背本意。即便白岩的回答有三分是在哄她,离掌柜只一笑而过,那样愚蠢的问题何必问呢?   白岩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总说我多管闲事,可我管的那些闲事里头哪一件你没插手了?天溪说你素来狠心无情,我说是他根本不曾了解你,成魔如何、杀生如何,你就是个小气鬼,你所在乎的东西和人谁都不准碰,要被你在乎太不容易了,可做一个被你在乎的人,很幸福。”   说着白岩在她的额角落下一个吻,继续说道,“你早想与天溪好好战一场了,报他三百年前伤你的仇,不是吗?初时,我封了你的元神和大半法力,你毫无胜算,如今你既解开了封印又得了火云神丹,还有老君所赠的凝神丹,怎么反而要逃跑了呢?别说那些如果,我还没有孱弱到让你这么不安心吧?”   去除了元神内的流火,白岩的法力理应高过离掌柜,确实有实力与天溪一拼的。   “天溪、云崖要解开五行阵封印必定准备充分,也必定还有其他妖魔相助,要赢他们或多或少要付出代价,可这代价几何却是未到最后一刻都说不准的。。。”   白岩笑了笑:“你这是涨他志气灭自己威风啊,难不成我们必定会输吗?”   “我只是怕有万一,”离掌柜轻声叹息,“凝神丹药效一过,我们都会脱力,到时翊圣真君来拿你,我们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我好怕过得了天溪云崖那一劫,未必能过得玉皇大帝那一关。。。”   白岩搂了搂离掌柜:“听天由命吧。除了天溪云崖便是除魔有功,到时玉帝也不好意思再治我一次死罪吧,顶多受些许皮肉之苦,我们不就能苦尽甘来了?何况躲躲藏藏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   “嗯。”离掌柜闷闷应了一身,伸手抱住白岩往他怀里钻了钻。   白岩托起离掌柜的脸,定定看入她的眼里,夜色迷蒙中瞧不清她的模样,可她的眉眼、她的神采、她的一笑一嗔早已在他脑海里,再过万年就是他瞎了也能记得清楚,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拿出十二万分的正经说道:“悠遥,我想娶你,光明正大的,在漫天神佛的祝福下、在我老爹和你姑姑的见证下,娶你。你喜欢东海也好、喜欢回平顶山也好、或者就喜欢游荡在人间也好,我都想与你在一起好好过我们的小日子,或者寻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日日懒懒散散过活,夜里看看星星月亮,早晨看看日出朝霞,闲来无事四处走走,你就跟着我去忽悠人寻些乐子,让杜泉看着棺材铺给你继续挣银子,有芷兰管我们一日三餐,偶尔回去见见我父王、你姑姑尽尽孝道。再不必担心哪一日会头顶上突然出现五彩云步下个什么神君说领了玉帝之命来捉我。”   听着白岩说了这么许多,离掌柜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悠了几圈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不敢许你太多承诺只怕自己做不到,但我是真真实实这么想的,天道无常,我心如故,指天发誓这事不大靠谱,不过若你信,我愿意起誓。”   “起什么誓?”离掌柜暗自抹泪,不知该如何应他便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即便那些如果都成了真,我也绝不会忘了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情、忘了我今日说过的话。忘川水我永远都用不到,你若愿意给我留瓶桂花酿好了,这一次我绝不乱扔了。”   离掌柜扑哧一声笑出来,泪还在眼角笑得十分别扭:“果然说没两句正经的,你就又开始痞了。”   “好,说正经的。”白岩心中有数,那些如果有大半机会发生,与她相拥可能是最后一次,他只想将心里所有的话都告诉她,即便有那些如果他都不会心怀遗憾了。   “知道我与袁颢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离掌柜微微摇头:“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就想告诉你了,免得你胡思乱想。”   “你岂知我胡思乱想了?”   “啊,原来是我胡思乱想了,那当我没说吧。”   “别。。。”离掌柜忽然发现他当真是没一刻正经的,难道真是她从前揶揄他太多,他总要一次又一次的报复她?假作嗔怒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那一日你将我困在结界里扔回小屋,我等的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心里乱糟糟的就在想,袁颢回来了,你会不会就此跟着他走了不再理我了,无由来的拿自己跟袁颢比了又比,掂量了好半天说服自己你一定会回来。”   离掌柜仰起头问道:“哦?当真如此自信?”   白岩摇摇头:“当时怕极了,就怕你一去不回头。不过后来想明白了,我跟袁颢不需要比什么,我有一点一定比不过他,不过也因为这一点,你一定不会扔下我跟他走了。”   “哪一点?”离掌柜好奇了。   “他比我看得穿。生与死、爱与恨、情与孽,他都看得穿,所以他能得道成神再会天庭。而我,恰恰是看不透了,所以犯了天条、受了刑法,即便逃到了下界仍是看不穿情爱这一事才会痴痴爱上你,看来此生此世是难以超脱了。”白岩低头在离掌柜耳边低语,“为你我自甘堕落,为此你绝不可负我。”   离掌柜心头一沉,心口胀得难受,好像有什么满满得快要溢出,眼泪又滚了下来,扑进白岩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不要忘川水了,不要了,”离掌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止不住眼泪滚滚,也管不住说得什么了,“你今夜说过的话我记住了,他日你若有半句虚言半句谎话,我定要你万死不得超生!!”   “你舍得?”   “舍不得!”离掌柜哭得乱糟糟的,眼泪婆娑地瞪了白岩一眼,“难得你说了这么多话,若然喝了忘川水将你忘了,恐怕再不会有人对我说了,决不能忘!”   白岩瞧着她那既欢喜又哭得稀里糊涂的模样,心里酸酸涩涩又甜甜腻腻,竟也有些想哭:“莫不是你以为天色暗我瞧不清楚你,才哭成这样?千年难得一见你哭花了脸,这模样我想我是怎么都忘不了了。”   离掌柜的泪湿了白岩的衣襟,这似乎是白岩认识她以来头一次见她哭成这样,断了线的眼泪半分都忍不住,白岩将她搂得紧紧的,仍她哭着,心里却是欢喜的,她的苦乐悲喜都系在他身上怎能叫他不开心?得她一滴泪,对他而言比得琼瑶甘露都珍贵,何况是她感动的眼泪。   过了半响离掌柜才收了眼泪,惶惶然发现自己哭得太没样子了,羞羞窝在白岩怀里不愿动。   “哭够了?”   离掌柜哼了一声,没应答。   “哭够了就回房吧!”白岩将她打横抱起,直接穿透了屋顶飘飘然回了屋子。   “啊!”离掌柜揪住白岩的衣领,轻声惊呼,“喂!在自己家里,你走大门不行啊!”   “走大门太麻烦了!”白岩将她往床上轻轻一抛整个人压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呼呼。。。总算更新一章了!求虎摸~~~~~   第六十四章 争片刻欢愉 ...   半夜耳鬓厮磨,半夜翻云覆雨,天亮后两人都懒懒赖在床上不肯动,离掌柜趴在白岩怀里挑着他的头发玩,白岩浅笑着任由她把玩。   离掌柜用手指戳了戳白岩结实的胸膛,低语道:“我们就这样躺着什么都不做?”   白岩坏笑道:“哦,那你想怎么做?”一边说着一双手已摸到她腰间。   “别动!”离掌柜一掌拍在他肩头,凶道,“我是问你,还有一日多我们该做什么?我想着是不是该回一趟平顶山想姑姑求助,讨些救兵来?”   “如此甚好,不如就请你姑姑出山,这样咱们便什么都不用愁了。”白岩笑笑,故作轻松。   离掌柜白了他一眼:“当真如此容易三百年前我又岂会如此狼狈逃入雪山之中,直接回了平顶山请姑姑灭了天溪不就一了百了了。我入魔这么多年,给姑姑丢脸是小事,可触犯的天规天条已不知几多,若姑姑当真要出山第一个就得把我收拾了。三界分明,互不干涉,天溪在魔界怎么闹腾都好,天上诸神都不能插手来管,更不关平顶山什么事了,我最多就是向姑姑借点人来助阵,也不能全靠他们诛杀天溪。”   白岩的指腹轻轻抚过离掌柜的脊梁:“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别再想那不实际的了。莫说天溪还没有解开五行阵封印,天界管不着他,就是他解开了封印,玉帝派谁来拿他也说不准的,干吗把除魔的功劳凭白让给他人?”   离掌柜拽了拽白岩的一撮头发,道:“你想将功补过那就该先去跟玉帝谈条件去。”   “你不怕我去了天庭立即被扣押就此不复返?”   “。。。还是别去了。”离掌柜往白岩身上靠了靠。   “你可是怨我紧咬着天溪不放才连累小泉?”   离掌柜的下巴搁在白岩胸膛,一边捏着他的头发画圈圈:“有什么可怨的,就算不是小泉天溪为了解开封印自然会找到你,比起小泉他更想绑了你去解封印,即便是交出了无色石和青雨不见得咱们就有好日子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三百年前我知道五行封印之事躲了天溪一回,今次难道还能躲他第二回?天溪带着天下大劫而来,总要有人应这一劫的,你老是将那些天数命理挂在嘴边,这次恐怕真是我俩命中劫数,注定要一起应的。”   白岩默了半刻,忽然托起离掌柜的脸颊认真问道:“倘若再有一次机会,八百年前你不会阻止袁颢应劫?为一己私念将他留在身边?”   “想过很多次,想着当初若能拦住他是否能快乐地做他的将军夫人,过一世相爱相守的幸福日子。”   白岩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默默看着离掌柜也不言语。   “人皆有贪念,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便会更多。若能与他相恋一世,我想我会求他的来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我定会贪得无厌。”   白岩从未直面问过离掌柜关于袁颢的事,他以为时隔数百年,如今她既然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便是已然爱上了他能抛却那些曾经,可今日忍不住一问之下,听了离掌柜的答案,他心里竟是怨恨嫉妒得难以控制。   离掌柜岂会不知道白岩不爱听这些话,可她的话句句属实,瞧着白岩脸色青了、眉头皱了、嘴角开始抽了,她心里少不得有一丝窃喜。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还能再选一次,如果没有你,我大约会全力留住袁颢吧。”离掌柜轻声说道。   白岩拖着离掌柜下巴的手微微颤了颤,慢慢松开了,依旧没有说话,心里百般滋味说不出口的难受。   离掌柜握住白岩的手,嬉笑着说道:“若你想问,这一次我是想保住你,还是想与你一同承受,那你可真是白绕这么大个圈子还弄的自己打翻醋坛子了。”   白岩略显惊讶张口欲言,不待白岩说话,离掌柜继续说道:“我知道当年我没有做错,只是不敢承担作对了的结果,从一开始就明知道一定会失去他最后仍是舍不得。袁颢与我注定无缘。而你不同,我们既能相拥我便愿意相信天命注定我们能够相守,即便不能,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离掌柜忽然笑起来:“与天溪一战不单是你的决定,也是我自己的,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不为天下苍生、不为小泉青雨,只是为了与你共同进退、生死相随。哈,像不像什么小说话本里的台词?俗套又恶心人。为何你说那些肉麻的话半点不觉羞,我却浑身不舒服呢?”   白岩轻声一笑,摇了摇头:“真像是从什么书里抄来的话,你若再用十分真心进去大约会好些。”   离掌柜凑到他面前狠狠瞪了一眼,那样的话她可真说不出第二遍了,他爱听不听!离掌柜手掌按在白岩的胸口,张口含住他的唇,舌尖缓缓舔过,带着她的小气报复性地轻轻咬下去,十足的诱惑。   白岩吞了口口水,一手拦过她的腰抱紧了,一手抚过她肩背往下。好一阵唇齿亲吻、好一阵抚/弄撩/拨两人不禁喘息,离掌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张开了双腿跨坐在白岩腰上,极度自然地引诱他、迎合他。白岩吻过她的耳根、啃着她白嫩的脖颈,低声一句:“说我不正经,对着你这妖精还能一派正经的铁定不是男人!”   食色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岩不禁想到:倘若八百年前袁颢见过离悠遥这副诱人模样,恐怕也会沉溺其中,怎么也做出去那样清高的决定吧!   感觉到白岩忍无可忍的巨大欲望,离掌柜细碎的呻/吟中透出了几声娇笑:“嗯~人间有句话叫做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哈,当真是看不穿呐,我们纵有千年万年又如何,片刻欢愉我朝夕也争。”   白岩听后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无怪纣王为了妲己罢废朝务日夜纵情,实在是无法抗拒。”一边说着话一边双手也没闲着,扶稳离掌柜的纤腰,腰部用力一送将早已坚/挺的欲望深深顶入。   “啊!”离掌柜不禁叫出声来,“白岩,嗯,你轻点!”   离掌柜零碎柔腻的声音只是激发白岩更勤奋的耕耘。   这种水乳/交融的感觉很奇怪,奇怪的美妙,是一种与他们元神共融时的平静安逸截然相反的满足,如果元神共融是将他们都化成了水混在一起,那此刻他们便是两团烈火烧到了一块。   芷兰来叫他们吃早饭,他们没应声,来叫他们吃午饭,依旧没人回答,芷兰想了半天终是以为他们两是离开了宅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两人就这么腻在一起及时行乐,直到宅子外有人敲门。   白岩微微一皱眉,离掌柜也感觉到了外面来者法力颇为高深,道:“我要去洗澡,你去瞧瞧外面的客人吧。”   “好,我去。”   其实不用开门去看白岩已知来者何人,他走出房间一路解开宅子里外数重结界,走到大门口正好将来人请进门。   “怎么亲自来了?”白岩打开门请她进来,“看来真是出大事了。”   白瀛之非常介怀白岩私盗无色石的事情,因着兄妹之情当初不忍心见死不救,可而后的五百年她终不能原谅自己最尊敬崇拜的哥哥困于爱毁于情,断然选择不见他,她能帮他一次救他的命,却救不了他的心、治不了他的伤,既然仁至义尽便相忘于天涯吧。   先前白岩突然去到渤海找她,她也吓了一跳,五百年相互不闻不问,他的出现无疑是有原因的,白瀛之丝毫不怀疑,于是遣了人回东海一探。   此次白瀛之不顾职责所在、罔顾玉帝之命私自离开渤海,显然也不是来叙旧的。   白岩请她入宅道:“进屋里细说吧。”   白瀛之点点头,跟着白岩入内,关上门白岩又撑起了结界。   随着白岩步入内院,白瀛之瞧着他疑惑地问道:“你身上的气息。。。”   毕竟是自己亲哥哥,白瀛之对白岩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可从方才见到他到现在,她察觉到了他身上不一般的奇怪之处,原本纯净的水灵之气混合着另一种微淡的馥郁香气,这不是与人相处久了会产生的状况,那种气味不是沾染在白岩身上的,而是混在他本身气息里的,实在是怪事怪事。   白岩抬起手臂嗅了嗅,轻笑一声:“许是你嫂子的味道吧。”   白瀛之如同听闻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巨大新文一般愣在当场,瞠目结舌支支吾吾半天才终于挤出两个字:“嫂子?”   白岩一笑而过,眉眼之间的幸福神采毫不掩饰。   白瀛之彻底惊呆了,他曾经为了一个凡人女子闹得几乎神形俱灭,如今还有什么人能取代那个女人,让他全心全意再爱一回?!这一次莫不是还要再伤一回、痛一回、死一回?!   “怎么了?”白岩见白瀛之停了脚步回身望她。   白瀛之跟了上去,问道:“她是什么人?”一个凡人是没办法将自己的气息融进白岩的气息里的,况且还是一种微甜的气味,她必定不是凡人。   “见了她不就知道了。”   白岩将白瀛之带入偏厅,芷兰知道有客人到访匆匆跑来看了一眼,白瀛之见了芷兰,心中暗想这女孩不过才成形,身上的气息很弱不过有几分似白岩身上的,莫非是她?   芷兰是借着离掌柜法力化成人形,自然而然带了几分离掌柜的气息,她被白瀛之打量的眼神瞧着难受,于是借着去给他们端茶倒水的借口溜了。   “别用这抓贼的眼光瞧人家,把芷兰都给吓跑了。”白岩见白瀛之有所误会,笑道,“不是她。”   另一头内院屋里,离掌柜泡在水里洗澡,察觉白岩不仅去见了客人还打开了结界请人进来,想来此人有些来头,她是否该去见见客人呢?   想了想离掌柜还是决定去瞧瞧,迅速换了身干净衣服翩然去到偏厅,一见到白瀛之她立即就将她认了出来。   “东海龙三公主?”   白瀛之瞧着离掌柜迈入偏厅,她身上的气息正是白岩身上的,这次绝不会错!   “你认得我?”   离掌柜坐下说道:“曾在白岩神识中见过。”那时,白瀛之还是个小女孩。   “白岩?”白瀛之以一种奇怪别扭的口气念着白岩的名字看向他,连自己神识都让她看了,想来她这个嫂子不认不行了。   离掌柜也悠悠转而看向白岩,勾起嘴角问道:“看来白岩果真不是你的真名?”离掌柜对白岩的名字心有疑惑,不过并不追问,他就是个张口便成谎的人,何必去追究一个名字呢。   白岩笑了笑:“东海龙太子叫做白洛非,不过五百年前就死了。白岩就是白岩。”   离掌柜微微一错愕,白洛非?继而扑哧一笑。她尚记得他曾用过洛非这个名字,冠的却是她的姓。他想入她的门?甚好甚好。   白岩似乎能看穿离掌柜心中所想,只淡淡一笑,转而向白瀛之问道:“瀛之你千里迢迢而来究竟是为了何等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两章都是温馨场面,终于还是要进入剧情的~~   白瀛之再次登场!!!   第六十五章 龙族二皇子 ...   白瀛之暂且搁下了对离掌柜这个未来大嫂的猜想、探究,回归到她来此的目的。   “那日你来渤海找我,”白瀛之说道,“我想了想便派了人回了一趟东海向父王和二皇兄打探一下情况,谁知派去的人回来禀告,父王去了天庭未归,二皇兄则不在东海。”   离掌柜以眼神向白岩询问:你什么时候去的渤海,我怎么不晓得?   白岩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向离掌柜解释,紧接着向白瀛之问道:“老爹和潇承都不在?难怪东海天气变化无常,原来是没人管了。可老爹去了天庭照理潇承应该驻守东海的啊?”   “二哥不会擅离职守的。”   东海龙族二皇子白潇承曾经胡闹的很,如离掌柜曾经在白岩神识中所见,白潇承年少时顽劣不堪,常惹的老龙王头疼,什么样的惩罚招数对管教白潇承都不管用,唯一能管得了白潇承的就是白岩这个大哥。五百年前白岩惹出祸端被玉帝下令捉拿,派了白潇承和白瀛之做先锋官,这才将白岩捉回了九重天,也幸亏白潇承和白瀛之对他这个大哥敬爱有加,才会帮着他造了□躲开了神灭极刑。从那之后白潇承突然转了性子,收敛了过去狂娇胡闹的行径,真像是被白岩鬼上身了,整个人都稳重成熟了,对老龙王的命令言听计从、对白瀛之疼爱十分、对东海事务一丝不苟,乃至于五百年不再踏出东海一步。   白岩想了想,又问:“你当派人寻过潇承了吧?有何结果?”   白瀛之回答道:“我放心不下,于是亲自去了一趟东海,暂时替父王和二哥处理了一些东海的事务,一方面派人去寻二哥,一方面就在东海等父王回来。等了几日,派去找二哥的人手越派越多,却是半点音讯都无,我问过丞相,整个东海没有人知道二哥去哪里了,只能等父王回来了。”   白岩眉头深皱,道:“我想我大概能猜到潇承为何失踪,当初我受命劫修成应龙之前我也是什么人都没告诉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十年,算算日子潇承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能不能修成应龙全得靠白潇承自己,十年潜心修炼成败在此一举,原本白岩应该为他高兴的,可现在他揪着眉头捏着拳,一脸似要杀人的模样,离掌柜不用多思量便已然想到了,应龙是至纯的水灵,天溪想拿白岩做祭品却不想为了拿他消耗自己过多法力,而小泉则是功力不够难成祭品,不如退而求其次,用白潇承做水灵的活祭!即便白潇承还不是应龙也所差不远,天溪既然能将火灵鬼母练成火灵,白潇承自然也可以。难怪在酆都之时天溪只以杜泉向离掌柜逼问青雨的下落,却没有直接捉拿白岩的意图。   离掌柜想明白便是一惊,他们早知道天溪是个什么样的魔,却料不到天溪有这么一招。   白瀛之说道:“昨日父王回到东海,一问之下他告诉我二哥可能找地方闭关了,父王猜二哥会选在你当初修炼的地方闭关,你知道二哥向来很崇拜你的。我心里不安,于是去了一趟。。。”   白岩叹了口气,接口道:“你能来这里找我,就说明你没找到潇承,你既没找到潇承不往其他地方去寻,想来是在那处找到了潇承失踪的线索?”   白瀛之点头道:“那里有争斗的痕迹,还有二哥的龙鳞和血迹。”   白岩攥紧了拳头身上杀气腾腾,离掌柜只觉得浑身冰凉凉的,她从未见过白岩这么生气、这么愤怒。   “我回去与父王一说,他便让我亲自来找你了,他说你知道是谁将二哥劫走了。”果然老龙王早知道白岩未死,这些年都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白岩久久才缓出一口气,道:“天溪。”   天溪胆大包天敢向东海龙族下手,这一次白瀛之来无疑会给他们增加一份助力一份胜算,同时也多一份顾忌。小泉、白潇承,一个是白岩的恩人,一个是他亲兄弟,天溪手心里攥着他们两个要挟他,白岩除了干瞪眼还能怎样?这一次与天溪的对决恐怕充满变数。   不待白岩、离掌柜和白瀛之研究一下如何对付天溪营救小泉和白潇承,突然一股异常强大的妖气临近。   离掌柜站起身走到门口望了望天边,道了一声:“我去看看。”说罢便化作轻雾消失了。   白岩皱了皱头没说话,白瀛之道:“方才那么强的妖气是谁的?你就让嫂子一个人去?”   白岩原本满心不安,忽然听白瀛之称了离掌柜一声嫂子,心中阴霾忽然就透出一丝光亮了,他摇摇头:“只能让她去。”   那股妖气白岩虽不是很熟悉,但他闻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这世上有这样强大妖气的魔并不多,而能让离掌柜有这样反应的就更少了,除去天溪那厮唯有云崖一人而已。   离掌柜跟着云崖的气息去到了红湖山庄,仍是在那处水榭中,云崖正在等她。   “你怎么来了?”离掌柜看着恢复了原貌的云崖,实在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们不老不死莫说三百年就是三千年三万年都仍然是原来的模样,他曾以成昙的身份样貌出现在她眼前,现在却是云崖自己,好像是个旧友不远万里来拜访她,一种熟悉感觉涌上心头,可他们并不是师兄妹了,也做不成朋友吧。   天溪喜欢白色而云崖就偏爱黑色,此刻一身黑色丝绒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十分优雅,却也显得云崖皮肤十分苍白,他原本肤色就白,比女儿家都还要白嫩几分,曾几何时离掌柜很爱拿这个取笑他。   云崖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邀离掌柜坐下:“上次我告诫你莫要去理会天溪,你非不听,现在可是有难了?”   “谁有难还不知道呢,就算有你帮着天溪他也未必能解开五行阵封印。”离掌柜坐下,问道,“天溪让你来的?”   云崖摇摇头:“我跟他说,若想要你说出女娲后人的下落并不是很难,何况他手里还捏着杜泉的命,我亲自来找你是不想你再与他作对。咱们好歹做了五百年同门,何必非闹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不去解五行阵封印、不放后卿重生,我自然是不愿与你们为敌的,他作他的魔界主宰,我赚我的死人财,你爱在云台上待多久都没人管。”   “悠遥,你可还记得你口中的后卿乃是我们师傅啊。”云崖悠悠然给自己和离掌柜倒了杯茶,好像真是来找离掌柜闲话家常似的了。   “师傅。。。”离掌柜喝了口茶,笑问道,“将后卿放出来有什么意思?三界早已划定互不干涉,你们两个在魔界横行无忌有何不好,为何就是死了心眼要解开封印?”   云崖叹道:“悠遥,你可知这世上不会有哪个师傅能将所有本事倾囊相授的啊。”   离掌柜迷糊了,天溪和云崖还想从后卿身上学什么?还有什么法术是非学不可?   “悠遥可曾想过我们千年修行究竟为了什么?”   离掌柜想了想,她最初修行是为了成仙成神,后来入魔只是为所欲为,如今,只要跟白岩腻在一起修不修行她已无所谓。   云崖看着离掌柜沉思,笑了笑:“只羡鸳鸯不羡仙,你现在恐怕是把千年道行全丢了吧?”   离掌柜被云崖说中了心事,不由俏脸一红没答话。   “你入魔乃是因为你心中有怨有恨有贪有痴有欲念,而天溪与你不同,他成魔是因为他成不了神仙,莫说修千年,就是修了万年他也终是魔。”云崖叹了口气,“天道不公,以他的性子岂会认命,只有师傅有法子帮他。”   离掌柜不大明白云崖的话,问道:“师傅有方法帮他?怎么帮?魔就是魔,若他天生是魔,那魔性除了岂不是要他的命?等等,天溪的原型是什么?为何修不成神仙?”   离掌柜这才意识到她从来都不知道天溪和云崖的原型是什么。原型是各自的秘密,因为原型会暴露他们自身的弱点。她与天溪云崖相处五百年,从未见过他们人形之外的模样,她也从不在意。可无论是妖还是鬼,只要修行得法、一心为善从鬼道入仙道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为什么唯独天溪不行?   云崖摇头道:“莫说我不知道天溪的原型是什么,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若你想对付他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不过我早就告诉过你,凭你和白岩绝不是他的对手。”   “况且还有你在一旁帮着,是不是?”离掌柜打断云崖,问道,“你今日引我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若只是想再警告我一番那还是免了吧。”   云崖无声一笑:“你这丫头。。。罢了,随你吧,我原料想你也是不会听我劝的。我来自然是为了青雨的,告诉我她在哪里,杜泉自然就能回来了。”   “我不信,天溪素来心狠手辣,告诉了你青雨的藏身之处,小泉即刻没命,我不信天溪会放了他。”   “你也知道你惹了天溪生气,杜泉就会遭殃?”云崖叹道,“杜泉不过是个小灵,天溪就是捏死了他也不会解气的,若你落到他手上,我想着他大约会把你身上的羽毛全拔光了、斩了你的四翼再送给白岩当礼物。”   离掌柜听着云崖说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多残忍的事情天溪都做得出来,拔了她的羽毛、斩断她的翅膀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吧。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手段她看得不少也学了不少,却不想有一日会用在她自己身上。   云崖瞧着离掌柜有些怕了,收了想吓唬她的话,转而说道:“你不信天溪总该信我吧?我保证杜泉毫发无损的回来,但你得告诉我实话,青雨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木有看错,这是更新!!感动吧~~~激动吧~~~   ==================下面是某夜新坑的第一章预览=======================   --------------(预计本周三或周四开坑,首日双更)-----------------   雪渊   第一章   下雪了,天潭山今年的头一场雪,来得那么凶猛那么猝不及防。才不过半个时辰,积雪已漫过脚踝,风雪呼啸,竟已叫这个世界白蒙蒙的模糊一片,难辩方向、难分昼夜。   天潭山下有座城,名曰“渡岭”,城虽不大却是缙、冀两国边界处的经济重镇。天潭山将缙、冀两国分隔开来,山脉有一处隘口乃是两国通商的唯一通路,穿过隘口进入缙国便是渡岭,另一头则是冀国边城“宝丰”。   渡岭城中,本是热闹非凡,却因这场大雪忽然变得寂静了,街上的商贩匆匆收了摊,行人亦找地方避雪去了。此时道上唯有一架马车逆着风雪而过,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轮印。   马车夫带着斗笠穿着蓑衣,急急催着马儿快跑。   马车里,唐语心情本就不佳,加之马车因急赶而颠簸不停更是恼火,她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一双眼里透出的暴戾吓得身边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老夫人急不可耐地把我找回来究竟所为何事?”唐语冷声问道,“眼看着就要到了,这是你们说实话的最后一次机会。”   杜胜跟霍礼对视一眼,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语。老夫人交代了绝不能对当家的说,那就是决计不能说的。二人心里都是发慌,老夫人和当家的,他们可是两边都不能得罪,两边又都讨不到好,此次真真是苦差事啊!   “哼!”唐语扫了二人一眼,冷哼一声,不再问话。心里暗暗又将自己家那老祖宗骂了一遍,这时候叫她回来是要做什么呀,一下雪又要封山了,不到来年三月她是怎么都回不去了,她手头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处理呢,这一耽搁又不知要少赚多少钱,最最要命的是,她要在家住上小半年,是要把她逼疯了呀!   唐家大宅门口,门房已站在街口等了很久了,在风雪中直哆嗦,听见了马蹄声心里就是一紧,探头探脑张望了半刻才看清确是自家的马车,立即兴冲冲地跑回大宅,向着门口的家丁大喊道:“二小姐回府了!二小姐回府了!”   门口一众家丁听到呼喊声,又急冲冲地跑回府内报信,不消半刻,朱红大门被打开,两侧小门内家丁一顺小跑出来列队站好。风雪越来越大,这几十人不顾冷风如刀个个站的笔挺,静静等着马车驶到门口。   “恭迎二小姐回府。”   唐语下了马车,看着一干家仆,瞧这阵仗,不由叹气。   杜胜在唐语之前下了马车,开了伞为唐语遮了风雪,脸上的风雪冷不过心里的不安呐。霍礼紧跟着唐语,瞟了杜胜一眼,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更让杜胜心惊。   唐语疾步从院中站立的家丁侍卫侍女面前走过,带起一阵风雪,穿过前院、前厅、内院才到了厅堂内。她除去身上皮草披风往霍礼那处一甩,霍礼忙伸手接了过来。她一落座,热茶便端了上来。杜胜和捧着披风的霍礼默默站在一边,静静等着,等候老夫人大驾。   大约一刻时间,寂静无声的厅堂里众人听见一声一声缓慢而有力的龙头拐杖触地的“嗒嗒”声,老夫人到了。   唐语喝了口茶,看着身穿暗红色绣金衣袍、拄着紫檀木龙头拐杖的老夫人步入厅堂中,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奶奶。”   老夫人笑了笑,和蔼地问候道:“语儿回来啦,路上可还顺利?”   “还好。”   “这一路赶回来,语儿累了吧,先回房歇着吧。”   “不用。”   唐语用最简单的话语回答,语气恭敬却也冷漠。   唐老夫人似乎并不介意,依旧满脸亲和的笑意,又道:“呵呵,好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次把你找回来确实是急了点,现在下雪了,要回去也不成,左右冀国的事情你大姐尚能打理,又有黎素在边上照看着,必不会有事,你且安心住下吧。”   “。。。嗯。”这么大的雪,唐语想回都回不去,不住下还有其他法子吗?   “打从你爹娘死后,你都不常在家住,这两年更是不着家,忙这忙那的,不光婚事耽搁了连我老太婆要见见你都快得用绑的了。”老夫人瞧着唐语,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你这丫头是聪明,偏是太过聪明了,什么事情交到你手上我都放心,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要撑起唐家这么大的家业。。。过了年,你就二十了吧,我寻思着得赶紧给你把婚事定下了,这样我的心也就定下了,万一哪一日睡着睡着就睡过去了,我去的也安乐。”   唐语蹙了蹙眉,看着面前端坐着的老夫人,无奈暗自叹气,她就料想急着找她回来除了为了这茬恐怕也没别的事需得杜胜和霍礼瞒着她了。前几个月,她收到老夫人的信函,里头提了两句,那时她便隐隐感觉到这事避不了了。她自己心里有数,婚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迟早是要面对的,只是,这事让老祖宗折腾来折腾去,她必定如大姐一样,什么幸福都得送给唐氏金钱帝国做基石砖瓦。她远远逃家久久不归,就是不想做个牵线木偶,最怕逃避了这么些年,到头来还是被牵着鼻子走。   ......这是预告   第六十六章 一山容二虎 ...   不知不觉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离掌柜在五行山的日子。她认识天溪和云崖是在同一时间,初见这两人,若不是他们身上妖气四溢魔性极重,她定会认为他们是神仙,不得不说他们是天下地下都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后来云崖告诉她,因为他们是魔故而比那些天仙更有魅惑力,离掌柜入魔之后才明白云崖所言的魅惑力竟是一种摄人心神、无可抗拒的美,也是在入魔之后,她身上才出了一种半妩媚妖娆半绝俗清雅的气质。   每一个魔身上的气质都是不同的,天溪冷冽霸气、总有森然杀气绕身,令人不敢靠近三尺之内,所以离掌柜对天溪从来都存了三分畏惧。而云崖却大不相同,他的气息很温和,如同天边流云一样轻柔随性,总让离掌柜感觉很轻松很可靠。   同样是魔,天溪和云崖是截然不同的。魔界将天溪称作“玄鬿帝君”,将云崖称作“魖黯帝君”,几乎是同样的地位,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可偏偏五行山就容了他们两人近千年,说到底是因为云崖不争,反而处处帮着天溪,真像是亲兄弟一般,离掌柜入五行山之后,云崖也将她视作亲妹子。离掌柜一度很奇怪,云崖待人如此好,怎会是魔?日子久了她才发现,云崖平素温文尔雅,可他有时狠辣手段更胜过天溪,他杀神。最开始来找离掌柜的天兵天将几乎都是云崖所杀,任何进入五行山地界范围内的仙、神,无论由来云崖见一个杀一个。天溪杀神魔妖鬼,多会留下他们元神提神自己的法力,而云崖杀神连元神一并毁去,离掌柜才知道他的魔性完全是出于恨。非他所恨既他所爱,无恨的时候云崖可以如佛祖一般慈悲。   “为什么要帮着天溪?你知道一旦后卿出世三界必乱,届时毁天灭地生灵涂炭,你怎么忍心?”离掌柜看着云崖定定问道。   云崖微微摇摇头:“我恨满天神佛,后卿也恨,解开五行阵封印之后三界是会乱,我乐意看着那些天神乱,他们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也是时候洗牌重来了。悠遥,这件事你非插手不可我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知道我从来不愿伤你分毫,就算会有敌对的那一日,我也可以保证不出手伤你或者白岩,但其他人我可没义务保护他们。”   云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离掌柜还能说什么,即便她和白岩要与天溪为敌,他都肯护着她,甚至护着白岩,她除了感念他的情还能有其他奢求吗?从很早以前云崖就一直护着离掌柜,随她任性胡闹,有时她故意招惹天溪也全是仗着有云崖替她挡着才敢放肆,逃离五行山三百年,她唯一想念的就是云崖。   最初离开五行山的几年中,她一直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她讨厌独自飘零。抚琴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云崖,想起他不爱音律而她逼着他学了,趁机对他指手画脚摆一摆师傅的架子,云崖都顺着她由她欺负。她总是想起天溪追杀的她的情景,云崖就在一旁看着,只有天溪下狠手要杀她的时候才出手拦一拦,最终放了她一条生路,那时候云崖的眼神太过冷漠让她害怕。一张琴上的每一根弦每一个音都好像是个纠结她的问题,云崖待她这么好,难道真会拿她去做活祭?在白岩面前她只抚过一次琴,一首曲子未完就被她砸了,她不信云崖跟天溪一样无情,但她始终选择逃离,宁可离开他作回孤魂野鬼。   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云崖好像还是原来那个一直宠着她的云崖,但这一次她恐怕还是要让他失望了。   云崖见她沉默,叹了口气:“天溪派了很多人去找青雨,早晚会找到的,到那时候你再想跟他谈条件就是不可能的,趁现在有机会,先将杜泉救走吧。”   离掌柜计划以青雨做诱饵引天溪上钩,青雨的下落她本就打算要说的,云崖亲自来找她谈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来掩饰这个陷阱,天溪素来信任云崖,而云崖素来很护着她,云崖带回去的口信天溪不会有疑,只以为是云崖说服了她。不过这场戏离掌柜仍是要做足的,毕竟云崖也不好骗,万一露出了马脚便会马失前蹄。   “你帮我保小泉无恙?”离掌柜问道。   “嗯。”   “好,我告诉你。”离掌柜寻了纸笔来背着写了张字条,“上面写了青雨所在,我交给你,但是我加了一层封印,待我见到了小泉便教你如何解开。”   云崖点点头:“好。”   “不怕我骗你?”   云崖笑道:“你什么时候骗过我?”   离掌柜看着他宽容的笑颜,心里疙疙瘩瘩的,云崖和天溪根本就是两类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离掌柜始终无法相信他会帮着天溪为祸。   云崖跟离掌柜交换了寄灵术的纸鹤,他便要离去,走之前他忽然轻轻将离掌柜拥入怀里,他身上是离掌柜熟悉的气息,云崖附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三界不是靠你或白岩能撑得住的,会不会乱也不是天溪一个人说了算的,莫要太勉强自己了。”   离掌柜身上的感觉一轻,云崖已然消失不见,他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离掌柜仍在想着云崖,三百年不见她恍然发现自己原来一点都看不懂他。   感觉到离掌柜回来,白岩立即去迎她,可他猛地出现在离掌柜面前她都毫无反应,着实让白岩一惊:“悠遥?悠遥!你怎么了?云崖为难你了?”   离掌柜摇摇头:“他没有为难我,他说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会护着我。”   这是什么话?他媳妇干嘛要别人护着?!   白岩皱了皱眉头,不过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只问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离掌柜一心想着云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全然没有注意到白岩酸溜溜的语气:“嗯,他说了什么,我想不通,想不通。。。”   离掌柜低着头揪着眉头一路往自己屋里走,把白岩仍在一边,让他心里又气又醋又无奈,方才真不该让悠遥一个人去见云崖的!   忽然离掌柜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身喊了白岩一声。   “啊?”白岩加快了脚步迅速跟上离掌柜,以为离掌柜还是想着他的,正是欢喜,“什么?”   “你妹妹呢?”   “我让她先回去向老爹借兵了。”   “哦。。。”离掌柜又复低下了头想自己的心思去了,再次把白岩晾在一旁。   白岩有些忍不住了,伸手拉住离掌柜的手臂将她搂进怀里,压下心中薄怒和醋意柔声问道:“悠遥,云崖与你说了什么?怎么心事重重的?”   “他说了很多,说他会保小泉安然回来,说他不愿伤我分毫,就算我与天溪敌对,他也绝不会出手伤我,”离掌柜的神色有些淡淡的悲伤有些郁结,白岩不喜欢她这样想着另一个男人,可离掌柜满心都还在想着云崖并没有注意到白岩难看的脸色,“我觉得云崖这次来不是为了帮天溪探听青雨下落这么简单,他是有事情告诉我,我觉得他似乎是想帮我。”   离掌柜这才回神看了白岩一眼,几乎被他狠辣辣的眼神吓到:“怎,怎么了?”   “别想云崖了!”白岩狠狠说了一句,俯身给了离掌柜一个霸道的吻。   离掌柜愣愣地等他放开她的唇,仍是没反应过来他的表现是为了哪般。   白岩看着离掌柜一脸无辜的样子才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吃了干醋了?   “方才是你问起云崖的吧?”离掌柜莫名其妙的瞧着白岩,“你怎么回事啊?”   “咳咳,”白岩尴尬地抽了抽嘴角,“那,那你把青雨的藏身处告诉云崖了?”   “嗯,原本就是准备用青雨来诱天溪的,正好借云崖的口传话,反不容易被天溪怀疑。”离掌柜将她跟云崖用寄灵术的交换信息方法告诉白岩,“我们等小泉回来,我才会教云崖解开我的封印。”   白岩点点头:“这样比较妥当。”   “对了,早先就想问你了,老君的四颗凝神丹,你我一人一颗,一颗给青雨,还有一颗给谁?”离掌柜道,“论法力当是你妹妹白瀛之最好,不如给她?”   白岩摇摇头:“不,瀛之身为渤海女神,私自离开渤海已是触犯天条,若无玉帝指令而正面与天溪为敌那就是罪加一等,就算是为了救潇承也不能让瀛之冒险,你也知道天庭那些神君多食古不化了。”   “那最后一颗凝神丹给谁?”   白岩道:“谁能掌控昆仑镜就给谁。”   离掌柜点点头,忽然发现了不对之处急急问道:“现在昆仑镜无能人掌控?”   白岩摇头道:“明净明智能,但是无法将昆仑镜的法力发挥出来,根本就是暴殄天物,玄宗教那些小一辈就更不用提了,对付些小鬼小妖还行。”   “那怎么办?”   “明净回云台山就是希望能在明字辈的道士里找到个能掌控昆仑镜的人。”   “若没有呢?”   白岩耸耸肩:“那我们就不能对昆仑镜报太大希望了。”   离掌柜无奈叹了口气,没有昆仑镜他们的胜算至少要少掉两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喂喂!!!   出来冒个泡吧~~~~催更也好啊~~~~~~   古言新坑:   各种求包养~~   第六十七章 云崖的善意 ...   黄昏时分,杜泉回来了,身上有一道天溪下的禁咒,好像僵尸一般没有神智,是他的绝技控灵术,想来火灵鬼母被天溪收了去近百年都无人知晓,正是因为他控灵术是他的拿手好戏,不管有元神、魂魄者他掌其灵,无元神、魂魄者他控其形。   离掌柜和白岩将杜泉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保他只是中了天溪的控灵术而没有受到天溪和云崖其他的法术攻击、刑法或禁咒。   离掌柜从袖中取出云崖给她的寄灵术纸鹤,念动法决,跟千里之外的云崖通信。   “杜泉回去了?”云崖虽是这样文,但口气十分笃定。   “嗯,已经回来了,”离掌柜道,“让天溪解开控灵术。”   “你得先告诉我怎么解开你的封印。”   离掌柜看了白岩一眼,他点了点头,示意她先教云崖解开封印之法以是诚意。   云崖在那头跟着离掌柜念法决,解开了离掌柜施加在那张纸条上的封印,云崖喃喃自语道:“天虞山?果然好地方。”   “让天溪解开控灵术。”   “好。”   不消片刻,杜泉身上冒起几缕黑烟,待烟气散尽,他便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傻傻看着离掌柜和白岩,愣了半响:“掌柜的?老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离掌柜和白岩同时长出一口气来。   纸鹤中传来云崖的声音:“杜泉没事了吧,那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云崖话刚说完,寄灵术的纸鹤便燃起一团蓝色火焰,将纸鹤烧得连灰都不剩。   “这。。。刚刚是谁在说话?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叫我没事了吧?”杜泉瞅瞅离掌柜再瞧瞧白岩,一脸的茫然。   芷兰大约是感觉到了小泉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院钻了出来,看见小泉回来了兴冲冲奔了过来:“小泉!你可回来了!”   “嗯嗯,回来了。”小泉冲着芷兰大笑起来,下一刻又发觉了不对之处,“嗯?回来了?什么叫我回来了?我去过哪里吗?还有,芷兰,你能说话啦?”   “是啊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失踪了两日,离掌柜回来时我一紧张就开口说话了。离掌柜说是老道让你出门办事了,你怎么好像完全不知道?”   面对杜泉和芷兰两个人迷糊不解的眼神和提问,离掌柜不由揉了揉额角,向着白岩说道:“你来解释吧,我说不清楚。”   离掌柜扔下白岩去解释天溪、云崖、五行阵封印、玄宗教道士、酆都之役一连串的事情,自己回了房间继续琢磨云崖的话。   她越仔细想越觉得云崖是来帮他们的。   云崖上次以成昙之名来到丹城,虽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天溪的事情,但他却引来了唐烽,让离掌柜和白岩知晓了明峪得到的神谕,似乎是借着他们去帮玄宗教,又似乎是借着玄宗教来给他们引路。   这一次他来,表面上是为了青雨的下落,但他却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天溪到底想从后卿身上学什么样的法术?天溪的原型是什么?为何注定是魔不能成仙?云崖说绝不出手伤她或白岩又是在暗示什么?   更让离掌柜费解的是,云崖藏入成昙的肉身内,是为了进玄宗教找什么东西什么人?还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气息避开天溪?或是另有目的?   云崖的所做所为太匪夷所思了。   白岩向杜泉和芷兰解释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说的口干舌燥才算是把事情原委说清楚,自然他说明的时候将他和离掌柜私人事务一概略过,而杜泉和芷兰一边听着一边唏嘘叹谓还要一边一惊一乍,尤其是当他们得知白岩和离掌柜的原型时,那两人的表情竟是一模一样,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老大一口吞进颗鸭蛋都绰绰有余。   芷兰还小,十分单纯,她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样危险、这样恐怖,越发觉得白岩和离掌柜形象伟大,值得崇拜和敬佩。   杜泉早知道白岩和离掌柜秘密多,却不想这一次老道居然变老实了,莫非跟太上老君一样吃错药了?他心中暗自猜想,老道会老实交代定是与离掌柜有关,可老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离掌柜话了?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有问题。   白岩肯这么老实最大的原因倒不是离掌柜,而是他已没什么可瞒的了,事到如今他在天溪面前现了原形,翊圣真君也奉命下界来捉拿过他,瀛之来找过他,老爹显然知道他还活着,他应龙身份还有什么可藏的,漫天神仙、魔界诸妖谁都知道了,告诉杜泉和芷兰有何不可?离掌柜也是一样,都豁出去了,什么秘密不秘密的早已人尽皆知。   杜泉听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自然向白岩询问了对付天溪的法子,并要求与离掌柜、白岩并肩作战,他可不想再留在这里看家了,更要为了自己莫名其妙被天溪抓走而报仇!这事他可真是怒极了,说来他这些年收白岩和离掌柜照顾太多,以至于自己被天溪带走都懵然不知,让天溪拿自己要挟离掌柜,想着想着他就牙痒痒、浑身骨头都气得咯咯作响了。   白岩没多做考虑就答应了杜泉,让他一起去天虞山,毕竟他们现在很需要人手帮忙,即便是应付天溪的那些小兵小将都好,这样也省得他和离掌柜对付天溪之时还要分神去防备那些小妖小鬼。再者杜泉为水灵,法力最是纯净,在淳元化境之中可达到飞跃性的突破,对杜泉本身修为也是大有裨益的。   但是芷兰想跟着杜泉一起去就被白岩和杜泉一同阻拦了,她法力实在太弱,何况她是一株兰草,离根而难活,别说帮忙了保住自己都很困难。   芷兰委屈的低下了头,她是真心想帮忙,也是真心紧张担忧他们,可她始终还是不能为他们分担什么。   杜泉叹了口气,摸了摸芷兰的头发,想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白岩该说的都说完了,看着天色不早了,离三日之期又更近了,他心中很难平静,迈着沉重的步子去找离掌柜。   离掌柜的房间门敞开着,好像是在等待白岩一般,她正支着脑袋木木地瞧着手中茶碗出神。   “悠遥,在想什么?”白岩坐到离掌柜身边问道。   离掌柜将心中对云崖的猜测向白岩详细一说,问道:“你怎么看?”   白岩皱了皱眉头:“我相信你的直觉和判断。虽然我只见过云崖一次,但那一次我没有察觉到他身上有杀戾暴虐之气,不似天溪那般骇人。但你说云崖跟天溪是师兄弟,近千年相处,虽然天溪很难指挥云崖做什么,但云崖毕竟帮了他不少吧,若说云崖会帮着我们对付天溪,我也不大相信。不如这样,我去一趟云台山,查个清楚。”   “去云台山?怎么差?”   “你对云崖所做的猜测很有道理,我也认为他上云台山另有目的,既然如此那便去云台山上走一遭,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离掌柜心里同意白岩的做法,又复问道:“我们只剩一天时间了,来得及吗?”   白岩想了想:“我等下联络从素,让他与唐烽等人立即启程去往天虞山,明日一早你也先去准备吧。我想天溪就算知道青雨在天虞山想破山上结界还需要时间,他也不会贸贸然行动,以他那种高高在上喜欢指挥人的习性,总会先派人去天虞山探一下的,我应当还有来得及跑一趟云台山。”   离掌柜和白岩又商议了一番,确定好了联络的时间,白岩便独自去了云台山。临走之前,白岩不放心离掌柜,特意问道:“你身上的魔性如何?淳元化境一旦展开,对你是极不利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离掌柜摇摇头,“我能感觉到魔性还在,但是状态格外安静,比你封印我元神时还要安稳几分,似是沉睡了一般。这应当是件好事吧,希望淳元化境不会影响我太大。”   他们两人心里都知道,离掌柜身上的魔性不是三天两头除的干净的,或者说白岩根本就没有法子彻底除去她身上的魔性,不然也不会三百只能压制而已。   白岩走后,离掌柜找来杜泉,告诉他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另外教了他一些复杂的结界禁咒,以小泉的法力是不能跟天溪云崖抗衡的,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帮着青雨守好淳元化境,大战一旦开始,天溪一定会想办法破坏淳元化境带走青雨,只要小泉布下的数道结界能成功拖住天溪,离掌柜就有机会用太极乾坤阵施加封印。   当天际泛白,离掌柜和杜泉一同离开了家,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回望了一眼那一处看似普通的宅院,希望还能有回来的那一天。离掌柜心底暗想,等收拾里天溪,她一定要在床上大睡三天三夜,好好补补觉。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是日更的速度了吧?!   居然都不理我。。。亏我码字这么勤快。。。   古言新坑(女强):   各种求包养~~   第六十八章 天虞山大战 ...   狂风、血雨、烈焰,整个天地被这三样东西充斥着,狂暴的疾风就好像是一只暴怒的巨大雄狮向着离掌柜张开了血盆大口,从四面八方卷来的风撕扯着她的衣袖裙角,金色的头发乱了,张开的四翼艰难抵挡着暴风来袭,她被困在天溪的风眼里,好像是个被挂在窗棂上的风铃只能随风。银弓毫无章法的飞射,每每被暴风反弹开来,好不容易从风壁中切出一个刀口,立即又被封死了。   脚下的天虞山已是一片火海,离掌柜的三昧真火将山腰的书阁方圆三里筑起了一道不可跨越的火墙,保护着书阁里藏着的青雨、炽煌和小泉。她的三昧真火因火云神丹的力量而威力倍增,又因为融合了白岩元神里的天外流火而尤其灼烈,原本三昧真火能将妖瞬间烧成灰,如今连灰都能烧个干净,实在霸道凶猛的不像话。火墙外头围着一群又一群妖魔数也数不清得黑压压一片,先头闯过火墙的连发出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连元神都烧掉了,其他妖魔哪里还敢往前一步,于是它们将沿着火墙将书阁包围了,只待天溪破开火墙。   离掌柜和杜泉来的晚了,她和白岩怎么都想不到天溪会这么快下手,而且还是带着一众妖魔杀上了天虞山。原本以为天虞山上浩然正气淳厚、结界无数,饶是天溪也不可能直入山腰掳走青雨的,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天溪。   当他们来到天虞山的时候此山附近绵延百里开去都在下雨,磅礴大雨,血雨,腥臭粘稠的血水从天而降,带来的是这人世间最恶心最悲惨的一场雨,这血雨水是多少人的生命已无法计算,恐怕连天溪自己都算不清楚究竟杀了多少人才能下这么一场血雨,不过他不在乎,他乐意多少人都得死。血雨落下将天虞山的浩然正气淋了个通通透透,恰似给火堆上浇了一盆水,用血杀之气压制天虞山的仙气。一众妖魔在血雨中欢腾,笑着、叫着冲向青雨藏身的书阁。   离掌柜意识到事情大不妙,于是将身上的一颗凝神丹交给了小泉,让他代为转交到青雨手中,并转告她:等到离掌柜用寄灵术联络她的时候才可以吃下凝神丹,并且撑起淳元化境,否则按兵不动。   小泉点头一晃身化作一道光箭穿入书阁。离掌柜立刻祭出银弓射出火羽箭架起了火墙。   天溪不知什么时候已抬头静静看着离掌柜,袖子一甩一阵狂暴的烈风平地而起向离掌柜卷了过来。   耳边响起天溪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会来得更早一些的,怎么样?应龙呢?救兵呢?以你之力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没有云崖在,我看谁还能护着你!”   天溪的法力比离掌柜高出不少,她破不开天溪的风壁。现在还不是吃凝神丹的时候,快速提升法力的时间有限,万一她来不及收拾天溪就脱力,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了。但是此刻白岩不在,没有人能拦得住天溪穿过她的火墙开出一条路通往书阁,三昧真火虽猛烈却只能拖天溪一时而已,若被天溪抓到了青雨后果更是堪舆!   离掌柜一咬牙取出身上另一颗凝神丹吞入腹中。一股温柔的暖力缓缓蔓延开来,好像是一缕春风拂过唤醒了沉睡在寒冬中的生灵,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越发膨胀强大起来,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充满了活力。   银弓受到主人的招引回到离掌柜身边,再次飞出时速度和力量都急剧增加,刺啦一声风壁被破开了,离掌柜一展翅便逃离了风圈。   天溪抬眼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离掌柜有多少法力他清楚,突然猛增的力量一定是因为有其他丹药辅助,看来有人在背后帮她。一瞬间天溪的面容恢复平静,他的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无论谁帮了离掌柜都拦不住他要做的事情,何况还是个不肯露出真容的胆小鬼。   天溪迎着离掌柜的银弓腾身而起,一拂袖扇开向他直直劈来的利刃,另一只手臂的衣袖突然伸长向离掌柜卷了过去,就好像当初在酆都用衣袖卷起枫姬一般。一段衣袖不仅越来越长还越来越宽,眼看着就快能遮天蔽日。   离掌柜的银弓转了回来,她伸手张弓一手回拉一连射出四道火羽箭破开那一袭白色锦缎。   而天溪的衣袖好似活物一般不仅自己躲开了火羽箭而且还从更刁钻的方向角度向离掌柜展开包围,似是把离掌柜当成饺子馅了。   火羽箭连发,即便是吃下了凝神丹也不过和天溪堪堪打个平手,离掌柜咬着牙心里盼着白岩赶紧来,这样和天溪纠缠着她没有办法摆太极乾坤阵。   三百年前天溪因着云崖而没有杀了离掌柜,这一次他故意将云崖这个好帮手仍在了五行山就是不想他再碍手碍脚地护着离掌柜。挡他天溪者,神魔照杀。   在这样相互攻防的状态下天溪和离掌柜僵持不下,直到从素和一群玄宗教的道士赶来,天虞山中无数妖魔先扑后继地攻击突然闯入山中的人类。   从素和那些道士早有心理准备会面对成群的妖魔,也早有了计划如何对法它们,即便不能再摆出七星阵,以他们各自的法力法器尚能抵御,斩杀几只小妖小鬼,但仍然是杯水车薪。那些妖魔如洪水一般袭来,让从素等人心中难免紧张恐惧,加上一场血雨将天虞山上正气的屏障瓦解,他们这些更容易受到邪气侵蚀,不用多久他们就会被那些妖魔剥皮拆骨了。   离掌柜心叫不好,一转身想着山中密林射了数支火羽箭,将连成片的妖魔截开几段。一手扬起银弓抵挡天溪的攻击,一手取出小泉的寄灵纸鹤:“小泉!出来帮忙!”   杜泉得令立即闪身出了书阁,一跃至半空看见了山脚下光影闪动妖魔之气滚滚。以小泉的功力是无法冲出离掌柜的火墙的,但是他是至纯的水灵,而天虞山下颇多水流,正适合小泉发挥。他深吸一口气,闭目而抬手,随他心念一动,山脚下纵横交织在一起的几股溪流忽然翻腾起来,水势暴涨,顷刻间化成一条条水蛇想一众妖魔扑咬过去,困住了它们对从素等人的攻击。   而从素他们得了这么好机会,自然纷纷祭出法宝,念动法决,以最快的速度、最强大的法咒尽可能多的击杀妖魔。   “哼,”天溪冷哼一声,道,“我召来的妖魔能挤满整座天虞山,你以为几个人类能如何?不过是死得慢些更痛苦一些罢了。”   离掌柜迎面对上天溪的冷脸,嗤笑道:“他们死不死是他们的命,而你也难逃命数!”   “没想到你跟那道士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口气也变了不少,啧啧,可惜了是对亡命鸳鸯。”说罢一阵飓风袭来意图困住离掌柜的手脚。   天溪对离掌柜不可谓不惊奇,他没料到她的三昧真火如此强劲,这是他的头一个失策,他没料到她能得到灵丹迅速提升法力,这是他的第二个失策。幸好他也不蠢,尚能控制局势,不过白岩此刻不在不表示等下不会来,他不想吃亏,更不想损耗太大,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拖下去对他无甚好处。   天溪冲着离掌柜笑了笑,一声口哨想起,片刻之后四道红光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射了过来,待它们停下离掌柜才瞧清楚,这不是枫姬的四位女徒嘛,看来她们现在以为天溪所用了。   “见过玄鬿帝君。”如絮娇笑着向天溪甩了个媚眼,看得离掌柜直犯恶心。   天溪不理会如絮,只命令道:“缠住她。”   四个女妖腰肢一摆向离掌柜围攻而来。   以如絮为首的四女妖道行可比地下那群妖魔高多了,虽是枫姬的弟子,可加起来也有近五千年的道行,要斩杀她们离掌柜少不得要有一场苦战,而就在此刻天溪已投身入了天虞山,亲自去破离掌柜的火墙。   离掌柜咬牙以一敌四,虽然占尽上风却被她们死死咬着不放,比天溪的飓风还缠人。   正值离掌柜恼怒之时,一道剑光飞闪而过直直刺入其中一女妖胸口,她们显然没有注意到白岩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们身后。   巨阙剑飞转将如絮和另两个女妖从离掌柜身边迫开。   “悠遥你没事吧?”白岩闪身来到离掌柜身边,“你已经吃了凝神丹?”   离掌柜点头:“没办法了,你妹妹呢?”她还盼望白瀛之能来助他们一臂之力,就算是困住山下那些妖魔也好。   白岩道:“她去五行山救潇承了,我想天溪要解开五行阵必先在五行山做好准备工作,潇承是龙不是他说收就能收的,现在必定被囚禁在五行山中。”   “糟了,”离掌柜眉头紧皱,“云崖守在五行山!”   白岩也不禁心头一颤,瀛之是打不过云崖的,“别想这个了,先对付天溪要紧,瀛之有办法保命的。”   两人一边闪躲对抗如絮三女妖,一边研究对策。   离掌柜点点头:“你赶紧吃下凝神丹去拖住天溪,我布阵。”   “好。”白岩即可俯冲入山。   离掌柜对着青雨的寄灵纸鹤说道:“淳元化境!”   下一刻天虞山中爆出一道白光,刹那间照亮天地,离掌柜心中暗喜,青雨体内女娲的力量果然强大。   就在如絮被那道白光闪到眼睛的时候,离掌柜的银弓已至她的身前,生生将她拦腰砍断。   另两个女妖见此状立即生了想逃的念头,可惜她们快,却不及火羽箭快,双双被火羽箭烧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日更了啊。。。   当中秋节福利了!!大家中秋快乐!!合家美美~~   古言新坑(女强):   各种求包养~~   我要自夸一下,真心好看!   第六十九章 唤醒昆仑镜 ...   天溪的雪白衣袖伸向熊熊燃烧着的金色火墙,三昧真火爆出无数火星子,带出灼人的温度,而那段衣袖沾上了三昧真火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如同一柄钢刀一般生生地将火墙切开了一道口子。   白岩的巨阙剑飞刺而来瞬间将刺穿了天溪的衣袖。   天溪收回了衣袖撇了白岩一眼,暗中骂了一句该死,看来得先解决了白岩。天溪忽然发出一声长啸之音,将一部分围在山脚下的妖魔唤到了身边,看着白岩眼中满是杀意,他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所以招来的妖魔皆有上千年道行,让白岩不小心提防都不行,即便是吃下了凝神丹他也不是三头六臂,一时间被围攻得仅有招架之力。   天溪的眼中越发浓烈的杀意引动着他萦绕周身不可抵挡的血杀魔性,白岩看到了天溪被他砍断的一只衣袖中藏着的手,手背上浮现出了黑色的火焰印记,他已被离掌柜和白岩完全激怒了,原本就想杀了他们的心此时已极端暴躁,俨然是绝杀的阵势。   白岩面对天溪倒也丝毫不惧,来之前他和离掌柜早有心理准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势,现在正是一决胜负之时。巨阙剑的速度极快,天溪却很是稳当,他的衣袖翻腾着似能颠倒世界一般,白岩实在看不出天溪的衣袍究竟是件什么法器竟是如此难缠,无论他的剑从什么方向什么速度向天溪刺去,他的衣袖看似轻轻一拂便能格挡,这让白岩一时无从下手,身边更有几只妖魔紧咬着他不放,更是麻烦。   忽然一阵白色华光从书阁中爆出一瞬间照亮了整座天虞山,数百妖魔尖叫嘶嚎之声,连天溪都不由地退了几步,淳元化境的引动山间仙气对妖魔来说恰似佛光普照一般危险,何况青雨还吃下了凝神丹,若非先前一场血雨力量势必更强,完全可以将一些道行不够的妖魔逼出天虞山,可现在却只能叫它们大为难受一番。   乘着淳元化境辅助之际,白岩的巨阙剑光芒暴长往天溪胸膛刺去,白岩另将数道咒符向着四面围着他的妖魔散出将它们逼退。   天溪瞳孔皱缩一闪成了血红之色,眉心处溢出一些青黑色迅速布满印堂,身上的魔性更重了。眼看着白岩的宝剑已至他身前,他也不在用衣袖格挡,只静静待巨阙剑刺来,伸出手掌一掐一捏将宝剑来势生生止住,翻掌一握,巨阙剑“砰”的一声,竟就此碎裂。   白岩看着不由震惊,在淳元化境的影响下,天溪的魔性非但没被压制反而更胜,这是何道理?!   “哼,没了法宝,我看你赤手空拳如何与我斗!”天溪冷笑一声,衣袖再次向着白岩卷去,一袭白锦却是遮蔽一切的黑暗。   白岩也笑了起来,却是云淡风轻,他好像已经有五百多年没有感觉到死亡了,五百年前神灭极刑他心中自有畏惧和胆怯,当天火灼烧元神时,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会死的,从那之后,他看什么事、什么人都更透彻了,悟到了很多,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再离掌柜替他除去天火时他可以顺利顿入混沌境界。眼前的天溪让他第二次感觉到死亡,天火是对生命的折磨,天溪给他的感觉却是对生命瞬间的掠夺,十分疯狂,这一刻在生死边缘他不畏惧,因为他可以想象穿过天溪这片死亡的白锦,他和离掌柜会有之后千年万年的悠闲日子。   天溪的广袖突然被一股很强的力道一拉一扯,“呲啦”一声被撕扯开来,天溪眼前白光一闪而过被他险险避过,白岩已到了他身前,手中握着一支白色骨箫。   “龙骨?”天溪清楚感觉到这支骨箫上透着纯净的灵气,是件十分了不得的法器,白岩的巨阙剑再厉害不过是件死物,可这支骨箫却完全不同,它和火云神丹有些相似,都有灵性,不过可比火云神丹更纯更自然也更强。   “呵呵,算你识货,我自己的龙骨,如何?可否能与你一拼?”白岩勾了勾嘴角,他多少岁,这支骨箫就有多少岁,这世上再没有一件法器能比这骨箫更适合他了,就好比这世上不会有什么比自己的左右手更好使的了。   天溪眉头一皱,心中愤怒十分、杀机十分。   天空忽然整个亮了起来,又似有重云飘过遮挡日光落下光影数道,天溪察觉不对猛然抬头一眼,糟了,一张太极图已渐渐展开笼罩着整座天虞山,耳中隐隐可听见离掌柜所念的法咒,好像是刺入脑海中的针引起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白岩眼见天溪对淳元化境没有反应心里还有些不安,此刻却受了太极图的影响,似乎能预见胜利一般,手腕翻转骨箫紧迫天溪而去。   天溪避过白岩的攻击,一甩手白锦绕白岩而去拖了他一拖,天溪自己一个纵身回到云端朝离掌柜而去,太极乾坤阵一旦完成饶是天溪也难脱逃!   太极乾坤阵虽厉害却不易掌控,离掌柜虽精通阵法可这太极乾坤阵也是第一次使,管不管用一半得看天意。她撑开太极图,念动法决,只觉一股灵逸之气飘散腾升,给人以平静安宁之感,又犹如旭日东升蕴含无边浩大,突然的一瞬间,她能体会到整个天地都在自己眼前、在自己心里。就在她刚察觉太极图的奥妙时,身体里沉睡多时的魔性也被太极图唤醒,开始在她的血脉里奔腾起来,好似在她耳边嘶叫,抵抗着太极图的灵气。   离掌柜咬了咬牙,强压下自己对太极图本能的抗拒,无论如何得完成太极乾坤阵!   天溪的白袖忽至眼前,离掌柜一惊,她此刻正立在太极乾坤阵的阵眼之下,不能移动闪躲,唯有御银弓以作抵挡。   天溪白袖带起阵阵狂风让银弓好像被千丝万缕的银线纠缠似的,任何锋利都打了折扣。   离掌柜暗自骂了天溪一声:阴魂不散。却是不能闪不能躲,挡住他几招攻击,却难抵挡他的接下去十数招致命的杀招。离掌柜心里计较了一番,以她此刻的功力能挡下天溪多少杀招,五招?十招?挡下三招就好,白岩定会设法救她!   金色四翼张开,里头隐藏了几根红黑色的羽毛,说不出的诡异,天溪白袖拂来,羽翼为离掌柜挡去第一招。“喀。”离掌柜分明听见了自己翅膀折断的声音,痛楚立即蔓延开来,让她整个背部都疼得直抽筋,若这一袖是绕在自己脖子上,她的脑袋可就被扭断了。   痛,才钻进了心里,一片白色又一次遮蔽了她的眼界,她伤了一边的羽翼,还有另一边能现挡着,断了一支翅膀不在乎多断一支!   可这一次她没能挡住,白色的锦缎虽在她眼前展开,可天溪却在她身后出现,只是一个瞬间的错误判断,天溪的手掌已按在离掌柜的后心,化掌为爪,他的手即可将她的心挖出来。   “悠遥!”白岩的声音比天溪的掌力来的更快,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白岩的骨箫却极准的敲在天溪的手腕上,断了他一只手。   离掌柜回头看了白岩一眼,一颗心才略微安定一下。   天溪爆叱一声,衣袖一展化作无数道白色鬼影将离掌柜和白岩包裹起来,每一只鬼影都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   白岩和离掌柜互换了个神色,心里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与天溪纠缠谁都不能占尽上风将对方赶尽杀绝,可这样的僵持无法维持太久,待凝神丹的效力过去,他们会法力尽失,倒是便只有一个结局,他们若不想死就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离掌柜撑着太极图阵不能移动,给白岩使了个眼色。   白岩立刻了然,取出从素和唐烽等道士的寄灵纸鹤,问道:“喂!你们谁能操控昆仑镜?!”   纸鹤没有回应。   离掌柜急了,吼道:“你们把昆仑镜放在地上,每个人对它随便施个小法术,看看反应!快啊!”   白岩将骨箫留给离掌柜,保护着她,让天溪不能轻易伤她,自己纵身跳下云端去到山脚下找到了从素那群人。   因为有小泉的帮忙,从素他们占了不少优势。   白岩下来时,他们已按照离掌柜所言将昆仑镜放到了地上。几个道士已祭出了自己的法宝,昆仑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对着唐烽的剑动了动。   唐烽心里一乐,以为自己能掌控昆仑镜,没想到白岩只是摇头,看着从素道:“从素,你试试看。”   “我?”   “不行!”明智那个老道士喝止道,“昆仑镜是我云台山玄宗教的至宝,岂可让外人使用?”   白岩撇了明智一眼:“云台山供奉昆仑镜是为了除魔卫道还是为了当花瓶看着?”   这一句话把明智咽了回去,不待明智再有说辞,白岩直接举起了昆仑镜放在从素拿着持珠的手里,顿了顿,昆仑镜忽然泛出了淡黄色的光芒,雕刻着古老文字的镜框开始旋转,一道明亮的金色光芒从昆仑镜中射出只穿云霄。   所有人都傻了眼了,沉睡了千年的昆仑镜在从素手中苏醒了。   白岩道:“用昆仑镜照天溪!”话音未落,他将最后一颗凝神丹喂给从素一手拽起他登云而上,引来从素一声惨叫,他可不会飞天!   片刻惊吓之后,从素回过神来,照着白岩所说,将昆仑镜朝着天溪照了过去。   天溪察觉到身后一道激烈如火焰一般的光芒向他射来自然要躲,他这一闪避昆仑镜的光芒照到了离掌柜身上。   “啊啊啊!!!”离掌柜身上魔性不浅可受不了昆仑镜的神气,当即感觉自己被烧掉了一层皮。   从素立刻换了方向追天溪而去,白岩紧张离掌柜,可又不能放开从素,不然从这么高摔下去,从素铁定会粉身碎骨的。   白岩拎着从素靠到离掌柜身边,紧张地问道:“悠遥,你没事吧?”   离掌柜磨着牙狠狠应道:“没事!脱层皮而已!!”   白岩知道她怒了,却笑开了,她还活着比什么都好,只要活着就好。   昆仑镜、太极乾坤阵、淳元化境,天溪已无胜算,他咬牙看着白岩离掌柜还有那个手拿昆仑镜的和尚,心里怒火熊熊几乎要烧出他的胸腔了!正犯愁,忽然另一个熟悉的气息出现了。   “云崖!来得正好!”天溪回头一眼,云崖已站在他不远处。   作者有话要说:《西街》全面进入倒数计时了,追着文这么久,某夜应该是很对得起亲们的吧,快走到最后了,好歹就别霸王了吧。。。从头霸王到底。。。我该多伤心啊。   某夜自觉《西街》还是不错的文,也没有V,码了二十多万字,经过三个多月即将收尾,又喜又舍不得啊!   新坑已开,总算感觉还有寄托!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某夜!   古言新坑(女强):   各种求包养~~   第七十章 云淡风也轻 ...   仍然是那一袭黑衣,依旧是那一个温婉的人,此刻的云崖正瞧着离掌柜轻轻叹了口气。   天溪忽然见了救兵,心头即是一喜,闪身到了云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云崖,来的正是时候!”   云崖点点头:“是啊,正正好好。”   天溪知道云崖对离悠遥心里存了什么感情,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若不想我杀了离悠遥,就困住他们,别让他们来妨碍我抓女娲后人。”   云崖又是一点头:“好。”   天溪笑了一声,一道白影一闪不见了人影。   白岩一手拽着从素,一面看着云崖,一边向离掌柜问道:“怎么办?”   离掌柜未答,反过来问道:“你可在云台山查到什么?”   白岩沉声道:“这十年来,明峪最宠爱的弟子就是成昙,也就是云崖,而他很少下山,甚至很少见人,一直窝在云台山经书阁楼中钻研道士。”   离掌柜看着云崖,向白岩说了一句:“我想赌一把。”   “嗯。”白岩也正看着云崖,点头应了离掌柜。   离掌柜微微一笑,白岩果然是最懂她的人。   从素看不懂也听不到白岩和离掌柜究竟在说什么,手中拿着昆仑镜也不知该不该照一照云崖了。   云崖移形瞬间便落到了三人面前,他的目光扫过离掌柜和白岩最后落到了从素身上,悠悠叹了一句:“我在云台山等了十年,没想到要等的人居然是个和尚而不是道士。”   这话让从素彻底傻了,什么意思?   云崖的话也让离掌柜和白岩一惊。离掌柜本就信任云崖不会助天溪为虐,听完白岩所说之事,明峪这老道法力颇深,定然一早就发现了云崖借成昙肉身之事,可他却将云崖留在身边,这表示他们之间有某种约定或协议,以明峪的身份和道行,他不至于入魔道,不然也不能在酆都升仙,而天下大乱的神谕也是出自明峪之口,这究竟是神谕还是云崖透露的口风,他们不得而知,但是白岩和离掌柜所想一样,云崖并不是天溪的同党,他有他的计划和目的。不过他们料不到的是云崖将自己困在凡人肉身中自我折磨十多年,居然是为了等一个可以掌控昆仑镜的人出现。若不是从素异军突起,让离掌柜和白岩去猜,他们也定会以为会是某个玄宗教极有天赋的道士,而不是眼前这个小和尚。   离掌柜看着云崖问道:“你还是向我们解释一下吧,天溪没这么快破开我的三昧真火,书阁里还有炽煌守着青雨,天溪讨不到便宜。”   云崖听到炽煌之名,微微一惊,旋即恢复了平淡的神情,说道:“从天溪一心一意想方设法为解开五行阵封印而奔波时,我就对他的原型产生了疑问,即便后卿是我们师傅,魔本就不管何谓尊师重道,他显然对后卿有不同的意图,而他对你的叛离如此怒不可遏更让我坚定了想法,解开封印他必有所图。于是我想,你离开五行山应当是件好事,万一卷进了天溪的谋划中,断然不会有好结果,可你最后还是陷进来了。”   离掌柜听着云崖的话,心里多他的感激更多了几分,白岩瞧在眼里,心里就不怎么舒服了:“说重点!”   云崖看了白岩一眼:“天溪是后卿的影子。”   “什么?!”离掌柜、白岩和从素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应该这样说比较合适:天溪是后卿的怨毒之意历经千年所形成的怨灵,他就像是后卿的影子与后卿密不可分,若后卿的意识最后在五行阵封印里化作虚无,天溪也难保住性命,因为他没有元神也没有肉身,有后卿才有他。”   “你能确定?”离掌柜问道。   云崖点头:“我进过玲珑塔,天溪没有无生火,但是后卿有,而后卿的无生火里有天溪的记忆。”   离掌柜、白岩和从素的震惊是无法有言语表达的,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不过也完全解释了天溪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解开五行阵封印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他自己。   “难怪你说天溪天生是魔。”离掌柜此刻才终于懂得云崖话中的意思。   白岩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他们要如何杀死一个没有元神又没有肉身的影子呢?   云崖道:“这我藏身玄宗教的第二个原因,我一直找不到一个可行的方法彻底杀掉天溪,不过现在只能拼一拼了。”   “怎么做?”离掌柜问道。   “用昆仑镜照太极图,以昆仑镜做太极乾坤阵的阵眼,找到天溪的灵源。”   “天溪有灵源?”从素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既是怨灵自然有灵源,他能离开五行山而不受制约就表示他将灵源带在了身上,找到灵源,就可能杀了他。”离掌柜解释道,“天溪既然是后卿的怨灵,那后卿一日不出封印,他就不能将灵源和自己本身融为一体,因为其中有封印的阻隔,这也是另一个他必须解开封印的原因。”   云崖点头:“正是如此。”   “那还等什么?”从素看了白岩一眼,示意他将他带到太极图上去。   白岩笑了一声:“走!”一手拽着从素飞身而上。   离掌柜看着云崖微微一笑:“谢谢。”   云崖苦笑笑:“我可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说护着你不让你受伤的话都没能做到。”说着话,云崖伸手触摸离掌柜折断的一翼,温和的法术光芒朦胧,她折断的翅膀渐渐恢复如常,疼痛即随之而去。   “若能控制昆仑镜的人不出现,你就不出现了吗?”离掌柜不相信他方才就隐身在旁,瞧着天溪差点杀了她。   云崖摇摇头:“方才被渤海女神官耽误了些时间。”   “白瀛之?”   “嗯,她一进山便向我动手,花了好些力气跟她解释。幸亏来得不晚。”   “那她呢?”   “带着东海龙族二皇子回去了。这里的战斗他们都不适合介入。”   离掌柜点点头,继而闭上眼,专心默念法咒。   云崖默默退开数丈远,最后看了离掌柜一眼。其实他来的当真不晚,离掌柜张开太极图时,他便已经到了。他看见了天溪从背后突袭的那一掌,那一刻他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了,本欲出手相救却瞥见了白岩,最后他没有现身,离悠遥已不需要他保护了。   天虞山一场大战,天溪刚破开火墙闯入书阁,被炽煌挡了出来,本欲杀之却被一道金光困得死死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在天溪数以百计的白色鬼影之中,云崖找到了唯一的黑色,天溪的灵源,手中一颗如豆子一般大小的法器射出将那黑色鬼影击散,无声无息地了断了天溪这个魔头。   天溪,还有许多人都不曾想到这场大战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峰回路转之后,天溪连震惊的还来不及就已化作烟尘不复存在。云崖是魖黯帝君,是魔,他竟杀了玄鬿帝君,还放走了离掌柜等人。   天虞山山脚下的一众妖魔都震惊的不知所措,看着云崖寂静无声。   云崖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只微微笑道:“如今魔界只有一个帝君了。”于是整个魔界都理所应当的以为云崖是为了夺权而杀了天溪。但真正的原因却连离掌柜都猜不透。   云淡风轻,大战过后,天虞山满是暗黑的血迹、道法妖术毁灭的痕迹,颓废且荒凉,离掌柜抬眼却只有云淡风轻,她只觉得眼前一个迷糊,整个人就好像云朵一般轻飘飘的了。   “悠遥!!”白岩紧张惊恐的声音好像入了她的耳朵,她又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反正她已无法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的双更!爽了吧?爽歪了吧!!   在最后一虐之前,让大家爽一下。   后面要你们哭!!哼!!谁让你们都不理我,都霸王我!!╭(╯^╰)╮   古言新坑(女强):   各种求包养~~   第七十一章 绝不容忘记 ...   迷迷糊糊,眼前有一片朦胧的温和光亮,离掌柜感觉自己很累,身体很重,但又很放松,她想睡。。。   待她清醒过来已不知睡了多久了。睁开眼,看见的是自己的房间,不是丹城小宅的房间,而是平顶山的房间,四面雕着古之祥文的石壁,伸手一摸自己身上躺的正是自己的那张寒玉床,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上一次她在这间房里醒来是因为翊圣真君的法术,让她回到了自己的神识之中,现在呢?她又做梦了?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离掌柜转头看去,柔美飘逸的一身素色长裙、一双纤柔修长的玉手端着一杯茶。   “醒来了?”   这声音,离掌柜的目光抬起瞧清楚了来人,“姑姑?”   “起来喝口水吧。”   离掌柜坐起身来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凉凉的茶水中带着些许微甜,是平顶山的山泉水。她真的回来了?   “姑姑?我。。。我怎么回来的?”离掌柜看着九天玄女,八百多年没见姑姑还是原来的模样,对她说话的语气和神色都无丝毫改变,好像她从未离开过,姑姑难道不责怪她这么多年来的胡作非为?   “凝神丹的效力过去致使你虚脱罢了。”玄女看着离掌柜,轻声叹息,“回来就好了,好生歇着吧。”   离掌柜眼见玄女起身欲走,立即拦住了她:“姑姑,我是怎么回来的?白岩呢?白岩呢?”   离掌柜最后记得的事情是白岩的惊呼声,她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天虞山的碧空舒云,为什么她会在平顶山醒来?为什么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白岩?   玄女知道瞒不了她多久,索性就坦白说了,从袖中取出白岩的骨箫交到离掌柜手中:“悠遥,这是白家小子让我代为转交给你的。”   “代为转交?什么意思?”离掌柜心中巨大的不安在吞噬她的理智,姑姑将她带回平顶山是否意味着天庭已经知道了天虞山之战的结果,而且派了人去过了?是否意味着白岩已被带回天庭了?白岩将骨箫交托给姑姑,是不是意味着他不能来见她?离掌柜越想越怕,伸手抓住姑姑的手臂不禁颤抖。   玄女瞧着离掌柜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在颤、紧紧抓着她的手用足了劲好像要捏断她骨头似的。玄女伸手抚过离掌柜脸颊,说道:“悠遥,可还记得下山前姑姑是怎么对你说的?千万莫动情。你没听进去,恋上了翊圣真君毁了自己的道行不说,还让自己痛苦了几百年。如今又对白家小子种了情根,你难道不知天庭规矩?素来妄动情念的神仙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尤其是出了七仙女那一事之后,玉帝和王母对众仙女、女官、神女的约束更严,三百年前龙太子会受神灭极刑也是因为玉帝和王母最是受不了神仙思凡。有一不可再,白家小子可是一而再了,是绝不会有机会再而三的。或许你与他有缘,可这缘分到这儿,就算是尽了。”   离掌柜愣愣地听完玄女的话,半刻没有回过神来,抓着玄女的手不由自主地又紧了几分,心头突突跳着乱了节奏,胸口好像团着一股气胀的很、憋的很。   “姑姑。。。”好半天,离掌柜才颤声问道,“白岩究竟是怎么了?”她心里满满都是不祥的预感,可她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过是睡了一觉,为什么那个说要守着她千年万年的男人就消失不见了呢?!   “白家小子妄动凡心、私盗无色石这是一大罪,三百年前被判了神灭极刑,这事就算了了,可如今他并没有神形俱灭,也就是说他当初没有老老实实受刑而是私逃,这又是一大罪,挑战玉帝威严权力,任谁都难逃天刑。”   离掌柜急了,几乎是叫道:“可他与天溪几番周旋,化解一场三界大难,这趟功德又怎么算?”   “功过相抵,却不代表三百年前的错便能就此揭过。玉帝下旨,送白家小子元神入轮回,重新悟道,直到他能参破情爱方可重回天庭恢复东海龙太子之衔。”   “送元神入轮回?!参破情爱?!”那便是说要到白岩能做到无爱无欲才能回来?!无爱无欲不就是袁颢那样子?!到时候就算他回来了,要怎么面对她?!还会不会记得他曾经那么爱她?!   离掌柜只觉得全身都冷了,冰冰冷得比大雪山里寒潭底下都冷十倍百倍,唯独心口一处烫的跟被火烧似的,烧疼了她,疼得她连叫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忽已咳嗽,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把玄女吓了一跳。   “悠遥!”   “咳咳咳。”离掌柜捂住嘴,自己心口血的腥甜气味太过浓烈充斥在她口中鼻中,胡乱抹去嘴边鲜血,离掌柜只问道,“姑姑,告诉我,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悠遥!你还想找他呢,你自己都自身难保啊!”玄女也有些急了,她这侄女从小顽劣也就罢了,没想到放下山了一次就八百多年不归,动凡心、入魔道、毁道行,她是真管她不住,可总是自己侄女无论如何都是偏心疼爱的,她怎么忍心她如此难过,但这事是玉帝旨意,谁都没办法,“你这么多年身上背了多少杀孽你自己都算不清了吧?即便除魔有功,可你自己还是个魔,你以为玉帝能叫你悠闲?玉帝有旨,命你在两日内前往西天跟随文殊菩萨修佛,什么时候能把一身魔性洗干净了,什么时候才准回来。”   可离掌柜好像完全没有听到玄女说了什么,只叫嚷着:“白岩呢?告诉我!白岩在哪里?!”   “他已经落入轮回重生了,我亲眼看着他下的轮回!你不用找他了,即便找到了他也不是白岩了!他不记得你,不记得过去种种事,他只是一个凡人了!”   “不会的!”她的心好像被生生捏碎了,不再跳了,疼都已经麻木了,是她唯一的感觉了。甩开玄女制压她的双手,拿起白岩的骨箫,她祈祷这只是一个噩梦,她会在白岩温暖宽敞的怀里醒来,然后由他替她擦干眼泪,哄她说那些永不离弃、永不忘记的誓言。她只想有他在身边!!   掌中骨箫的纹路一寸一寸都好像有白岩的体温、有他的气息,都好像是白岩对她的甜言蜜语,可白岩究竟在哪里?   玄女看着自己侄女一副失魂落魄的苍白模样,心疼的紧,不由想着当时就不该答应了白家小子把这骨箫交到她手里,彻底了断该多干净,可她看着白岩又觉得不忍心拆散他们。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两个人的心伤心痛心碎,玄女都看在眼里,那些痴迷痴恋痴心满满都化作了泪,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天家最是无情。否则有岂会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说法呢,否则又为何会有忘川水这一物呢。玄女心念一动,若还有忘川水就好了,忘了就好了。   “悠遥,忘了他吧,忘了情吧。”玄女的话听在离掌柜耳里是多苍白多无力,若能忘记,她便不会为袁颢而自伤自毁,若能忘记,她也不愿将白岩忘记、将他们之间的情忘记。   天道无常,我心如故。   白岩说过他和袁颢是不同的,他说过他绝不会忘记的!!   玄女陪着离掌柜,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可离掌柜哭完之后半点反应都没有,愣愣坐在床头似是离了魂。玄女不由叹息,命强改不得,情同样是强改不得,她只怕自己眼前这个傻丫头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不得已只能亲自守着她了,若交给别人一来自己不放心,二来以离掌柜的法力还没什么人能看住她了。   大约过了半日,玄女正坐在离掌柜的案前看书,忽然听到离掌柜幽幽开口:“姑姑,你可知道风希的事情?”   玄女回过身,疑惑的问道:“风希什么事情?”   “风希与炽煌的事情。”   玄女微微一愣,继而点头道:“晓得一些。”   “可以说给我听吗?”   “这也是一桩悲戚的事,你何必问呢?”玄女叹了口气,“你姑姑可不想嚼舌根。”   离掌柜想起青雨,想起在炽煌神识里看到的风希,想起当时炽煌冷淡的神色,他们是怎么舍了自己心头挚爱之人?   “那姑姑能告诉我风希是爱过炽煌的嘛?她是如何忘情弃爱的?就当是教教我吧。”   玄女瞧着离掌柜直摇头:“哎,是忘情弃爱也是被逼无奈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最后岂能不放手?”   离掌柜原本就隐隐察觉到风希对炽煌的感情并非如同炽煌对她那般,可其中原委她未能在炽煌神识中看清楚,姑姑又显然不愿意说。想想也罢了,就连她自己的事自己都管不了,还管别人什么呢?   “哎,你若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风希吧,或者她愿意说给你听?”   “问风希?”   玄女点点头:“风希在西天随佛祖修佛已有千年了。”   也是为了忘记一段情吗?出家念佛了断前世今生,若能忘记,又何必诵经念佛一千年。   “姑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离掌柜忽然这么说了,玄女虽担心却不好强留下来,只得点点头出去了。   离掌柜拢了拢自己的金色长发,绕在指间好像在玩,脑海里想起自己趴在白岩身上扯着他头发玩弄的情景,忽然觉得好遥远,那份快乐和幸福突然就离她好遥远。眼中雾蒙蒙的却始终没有泪水落下,白岩不在了她要哭给谁看?她的眼泪还能让谁珍惜心疼?   她削断了自己一缕头发,又从翅膀上拔了两根羽毛下来,再从怀中取出白岩的寄灵纸鹤放在了一起。   离掌柜心里已然有了主意,她不能让白岩忘了她,忘了他们之间的情,她决不允许,即便他成了凡人,即便他没有了那些共同的记忆,即便他当真不记得了,那她也要让他再爱她一次、再爱她一世、再爱她生生世世。玉帝旨意,白岩若不能参悟就不能回归天道,那便不要回来,做一世人、做永世人,就留在人间享受人世间的情爱,他们过去被束缚着,那些得不到求不来的姻缘,让白岩去体会吧。   离掌柜在自己腕上割开一道口子,用自己的血画下一个不大的法阵,阵中放着她的头发、羽毛和白岩的寄灵纸鹤,她念动法决要造一个分/身,一个深深爱着白岩的分/身。即使她和风希一样要在西天念诵千年佛经,在人世间也会有一个好像青雨一样的女孩,代替她爱着白岩,替她守着他们之间的承诺和爱恋。   寄灵术,顾名思义便是将自己的一点点灵魂寄放在纸鹤上,离掌柜所造分/身的元神中将存在白岩的灵魂,所以这个女孩会一直缠着白岩,不论多少次轮回,她都一定能找到他。   离掌柜没有时间也没有气力去造一个如同青雨一般完美的分/身,她只能造出一个元神,而她也只需要这么一个元神,待这个元神落入轮回之后,她便能重生,追随白岩而去。   离掌柜手心里捧着那一枚泛着金色光芒的元神,露出一丝笑意,天上地下,无论是神还是魔,没有人能拆散他们,一定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哎。。。某夜把自己都给虐哭了。。。这是为了什么哟!   T-T   大家都有看《步步惊心》吧?嗯,某夜追剧中,来首片尾曲,煽情下!   古言新坑(女强):   各种求包养~~   第七十二章 最后的请求 ...   走出房间,玄女就坐在院子里死死守着离掌柜的房门,生怕她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她太了解离掌柜了,从小就是倔脾气,爱钻牛角尖,她若是自己想不通、不死心,那就是闹个天翻地覆了谁也拦不住。八百年前的事情,玄女是知道的,可那是离掌柜的命数,她改不了,只能等,想不到等了八百年,却等来了更糟糕的事情,受一次情伤是打击,受第二次就是毁灭,这丫头怎么挨得住!   玄女见离掌柜走出来不由一愣,瞧着她面容十分憔悴却也淡然,不像是要发疯的模样,玄女一时猜不到她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姑姑。”离掌柜走到玄女身边,淡淡说道,“我想去山顶坐坐。”   玄女皱了皱眉头,点头答应了,她不敢放松警惕,远远跟着离掌柜上了山顶,望着离掌柜坐在峭壁之上,呆呆看着云海翻腾。   离掌柜脱去鞋袜,坐在崖边,荡着双脚在云雾之中,心里和脚下都空落落的。暗自从怀中拿去那颗元神捧在手心。她可以想个办法骗过玄女去一趟天庭,将这元神扔下轮回天井之中,只要她快去快回不被人发现,白岩的转世便有了媳妇。想到这里,离掌柜的嘴角油然挂起了笑,可眼中却又是一片泪水迷蒙。他若在凡尘中惹了情爱不去修道,便再也回不来的,那便是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即便她能除去一身魔性再度重获自由,能返回人世间将他找出来,到那时他仍不会记得她,他心中所爱将会是她的替身。   白岩,从此都不会再有白岩这个人了。   他说他和袁颢是不一样的。因为他看不穿,因为痴痴看着她,这一世不能超脱。可现在玉帝要他悟,以他的悟性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能看穿了生与死、爱与恨、情与孽,若是看穿了,他便是第二个袁颢了。   拳头不由握紧,指甲嵌入自己的掌心,刻出深深的血印,她的心好像被千针刺穿、被碾碎成渣,每一次跳动都是一紧一松的疼、一缓一急的痛,那种被遗弃的绝望通过她的血脉游走全身,将那种无可附加的疼告诉她的每一寸血肉,是一种从元神中透出来的疼和绝望,大约历经神灭极刑被天火所烧也不过是这样的痛苦吧。白岩花了一百年压制天火灼烧之苦,而她要花多少年才能释怀白岩的离去?!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   摸出袖中的骨箫,离掌柜恨不得一张将它劈个粉碎,可又怎么都舍不得,这是白岩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为什么要将骨箫留给她,是不想让她忘记吗?她好恨好怨,她只想跟白岩在一起,就这样一个愿望居然都成了奢望。   宁为妖魔不做神。最无情便是这些天神,便是玉帝王母,便是天规戒律。   看着脚边云雾缠绕,她只想知道白岩现在可好?不禁握住了手中的元神,她要和他在一起,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离掌柜起身往回走,看见玄女遥遥守着她,便走了过去。   “姑姑,”离掌柜低着头,轻声说道,“姑姑能不能宽容我半日时间离开平顶山?”   “你想做什么?”玄女心中一紧。   “我想回一趟丹城,取回一些东西。”   玄女更疑惑了:“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忘川水。”   玄女一震,忘川水。。。   “你。。。”玄女一连叹了三声气,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这丫头怕是爱白家小子爱疯了,什么都给了他。如今除了忘川水,恐怕没什么能让她了断这份情了。   “姑姑,我就想回去再看一眼。”   玄女沉思了片刻,她担心悠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比如追到下界去找白岩、或者闹上天庭找玉帝王母的麻烦,可她仍希望可以相信悠遥这一回,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女了,囚禁她、捆绑她只是逼她造反而已。   “哎,傻丫头,去吧,不过半日太久了,两个时辰吧。”   “多谢姑姑。”   玄女摇了摇头返身回府了。她还是太过宠爱悠遥了,什么都依着她。即便知道她可能会逃跑,但是玄女仍是不想绑她太紧,这个时候不该再给她压迫了。左右要把她带回来玄女有的是办法,害怕这小丫头翻出她手心不成?   离悠遥没有回丹城,她偷偷摸摸上了九重天直奔轮回天井而去。玄女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不能耽搁。   躲过南天门和四处巡逻的天兵天将,她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寻到了轮回天井。这一处是天神们都不愿来的荒凉地,他们各自千险万苦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劫难方能超脱轮回,谁会甘心再回来这里跳下井重回六道轮回呢?   她坐到井边看着其中风动云涌变幻莫测,手中的元神迟迟没有扔下,她的手掌只要一翻,就等于自己斩断和白岩之间最后的牵绊,将会有个女子取代她去爱他,即便那是她自己的分/身,她仍觉得心里好酸好苦。她是想白岩回来的,可她更害怕回来的白岩不再爱她,如袁颢一样对她平淡得好似一个陌生人,那一个淡然的眼神便可将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她决不能容许他忘记!   悠遥的手刚一侧,一把金剑突然架住了她的手腕,她认得这把剑。   “翊圣真君?!”   “你不该在这里,”翊圣真君还是那副老样子,看着她的眼神不冷不热,“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是违反天条的,我劝你赶紧离开,就当我没有见到过你,”   翊圣真君要赶走她,离悠遥眉头皱了皱:“走就走。”双手一背悄悄将夹在指缝中的元神投入井中。   翊圣真君瞧见了她的小动作,先一步伸手一捞接住了那枚元神。   “袁颢!你别多管闲事!”离掌柜一急开口便吼他。   翊圣真君看了看自己接下的东西愣了愣,放在鼻下一嗅,全是离悠遥的气息,问道:“你想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还给我!”   翊圣真君不是蠢人,猜一猜便能揣测到七八分,眉头一直皱着,看着悠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   “你是存心阻碍龙太子得道?!”翊圣真君忽然发急了,眉头都纠起来了,对着离悠遥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高了几个调子。   “是,我就是不想让他回来!不想他忘情弃爱!”她也怒了,狠狠瞪着翊圣真君半步不让,要她离开等她办完事再说!   翊圣真君与她对视了片刻,沉沉一声叹气:“他若是爱上了你的分/身确实难断情爱,可他爱的也就不再是你离悠遥了。”   “。。。我知。。。”她心口的痛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对自己的残忍也是对他的执着。看着翊圣真君,她再次唤他作袁颢,已不复方才的冲动暴躁,只幽幽开口问道:“袁颢,就当是偿还我当年的恩情,帮我一次,唯一的一次,可以吗?”   翊圣真君瞧着她,久久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赶快走吧。”   离悠遥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向翊圣真君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相信他愿意帮助她,只以为他最终还是心软答应了,不管是因为她对他有恩,或是曾经有情。她与翊圣真君擦肩而过,走了几步不由回头又看了那轮回天井一眼,她多想自己跳下去,去找白岩。可这一次她没有任性,因为她害怕落入轮回的自己会忘记他、忘记去找他,会在茫茫人海中与他一再错过。若她公然违抗玉帝的旨意,不仅会牵连到姑姑,她也不会得偿所愿,月老、司命神君,将来她和他都会是他们笔下的木偶,玉帝有成千上万种方式折磨他们,到头来他们仍然不能长相厮守。   看着离悠遥飘然离开,翊圣真君站在井边足有一个时辰,最后他手握成拳,轻易地捏碎了离悠遥所造的元神、她最后的希望、最后的请求。   “他不该爱上任何人,也不能爱上任何人。”看着手中细细的金沙,翊圣真君抿了抿唇,喃喃自语道,“若有爱,他便不该也不能辜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就虐吧,虐到我赚完一桶眼泪就好!我就满足了!   我哭了!!%>_<%!!!   乃们霸王就算了,还一出水面就拍我砖!   某夜一连日更两周,哪里对不起你啦!~~~~~~~~~~~~~~~~~   鉴于JJ抽搐,某夜不能回复评论,所以就在这里通告了:   郑重申明:本文HE!!!!虐完这一段会有好结果的!!!   另,某夜被打击很深,忙着撞墙,断更两日!   古言新坑(女强):   各种求包养~~   第七十三章 去西天修佛 ...   阳光透过层层云雾,离悠遥站在云端俯瞰脚下的宅院,她曾向若再回来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如今她回来了,却只想从这个没有白岩的噩梦中醒来,牢牢抱紧他永远不放手。   她悄悄坐到了自家的屋顶上,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双膝间。身旁空荡荡的好像也将她的心掏空了一般。白岩说,他们可以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安家,白天看日出、晚上看星月,闲来无事四处走走。这样悠闲的日子,他将会跟另一个人过吧,他会许给她来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他会有很多好听的话哄着她讨她开心,他会真心待她保护她,那个女孩会代替悠遥过得幸福,也会让白岩幸福的。   紧紧抱着自己,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要怎么样才能忍住心口的疼?要怎么样才能不去恨白岩那些做不到的承诺?要怎么样才能孤孤单单地过以后的日子?她还能做什么?她哭了,泪却没有人为她擦干。她难过,却没有人伸手拥抱她安慰她。身边缺了一个人,她便好像缺了整个世界。她的心碎了满地,她的世界一片废墟,她要怎么活下去?   “离掌柜?!”杜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感觉到离掌柜的气息便四处寻找,没想到她竟坐在屋顶上。   离掌柜,她好希望自己只是一间棺材铺的女东主,店里养了个闲散的老道士,整天寻些麻烦事情回来惹她生气,她可以骂他甚至动手揍他,一不开心就一脚把他踢进水池里。他喜欢满嘴挂着天理命数招摇过市,她只在乎自家店里赚了多少银子,睡到日上三竿没有人吵,小泉瞧着他们斗气斗嘴见怪不怪,生活简单甚至有些无聊,可为何就是这样的简单,她都不能拥有?!   离悠遥翻身透过屋顶潜入屋子,她不知道要跟小泉说什么,更不想解释她为什么哭,白岩为什么没有跟她一起回来,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   她掐了个法决将杜泉关在门外头,自己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床被,似乎这上面还有一些暖暖的余温、还有白岩的气味、还有她曾经的痛与幸福。一切都变得太快,他离开的这么突然,让她不知所措。眼前是空空荡荡的,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过去种种,他的笑、他的话、他的肩膀和胸膛、他怀里的温度和气息,为什么都不见了?!她受不了,那些记忆中清清楚楚的画面,一幕一幕都似刀似剑似要杀了她,她受不了。   手按下床板中的一个暗格,伸手缓缓慢慢、颤颤巍巍地握紧小玉瓶,有她的处子之血就能炼制忘川水,有忘川水就能把白岩把他们的情忘个感觉,也会忘记此刻心里的苦痛,可也会忘记她千年之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忘记曾经给她这些快乐和幸福的人。   “白岩,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曾说过,若你忘了自己的诺言,我会将你千刀万剐、万死不得超生!”她手里捧着小玉瓶捂在心口,她真的想杀了他,杀了她自己!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她不能多待,最后看一眼自己和白岩的家,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好像随时就会窒息一般。   跨出房门,杜泉就在门口守着:“掌柜的,你可回来了,那天。。。”   “白岩不会回来了,”悠遥打断小泉的话,“我或许也不会回来了。小泉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芷兰,好好过日子。”   悠遥不知道还能跟小泉说什么,这个家已经不像家了,三百年了,终于还是散了。   不待杜泉多问一句,她便踏云而去了。   芷兰匆匆赶来,瞧见悠遥离去,疑惑不解地问杜泉发生了什么事,杜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离掌柜说老道不会回来了,她也不会回来了。”   “啊?!”   杜泉脸上头一次有了深沉的神色,怔怔看着碧空出神,芷兰有些紧张有些忧心,她拉着杜泉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等,”杜泉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坚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在这里等他们回家。”   芷兰握了握他的手:“那我去准备午饭。”   杜泉轻轻一笑,看向芷兰,点了点头。她会陪着他一起等。   回到平顶山,姑姑已等候她多时,悠遥不想说话,只将小玉瓶交给了姑姑,自己独自回到房间,静静躺在寒玉床上,睁着眼一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好像离了魂连眼都不眨,不知多久就这么躺着。   她想回到自己的神识里,再看看白岩,可偏是不敢,那些记忆只是不断提醒她白岩已经轮回了,只留下她一个人了。手中握着的骨箫坚硬而冰冷。她想驱赶脑海中的回忆、掩埋心里翻腾的苦涩,可都是徒劳无功,就这能麻木地静静躺着,任由酸涩的绝望填满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玉帝宽限的两日之期眨眼就过去了。悠遥安安静静地跟着玄女去到西天。   玄女看着她不吃不喝不说话,心里知道她难受,却也是无能为力,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也不知能怨怪谁去,想来想去,最后在心底把玉帝老儿骂了一百遍。   玄女递给悠遥一个小瓷瓶:“忘川水。”   悠遥接过捏在手心里,面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哎,傻丫头,忘了吧。”玄女已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了,只希望她现在就把忘川水喝下去,将前尘往事统统忘掉,最要紧将白岩忘掉。   悠遥没有回应,将小瓷瓶收进了袖子就再无其他动作。她不想忘记,可又心疼得让她难以忍受好像随时都会生生疼死了她,还能撑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许她真的会喝下忘川水,把与白岩有关的所有一切都忘干净,不再留恋、不再怀念。   将悠遥送到西天玄女的任务就完成了,看着她了无生气的模样,玄女一再叹气,希望修佛能让她心境清明吧。   文殊菩萨在西天迎接她们,双手合十向玄女一拜。   “文殊菩萨,”玄女回拜,“这丫头就交给菩萨了。”   文殊菩萨笑了笑,看着离悠遥:“元君请随本座来吧。”   悠遥很恭敬地也向着文殊菩萨一拜,继而跟着他走了,回头看了一眼玄女似乎是向她道别。   这一眼又惹得玄女好一阵长嘘短叹。   离悠遥从未来过西天,于她而言西天不过就是座极大极大的寺庙并无特殊,跟着文殊菩萨一路走,耳中隐隐听见诵佛之声,让人心底无由来的变得平静安宁,可即便是能平和她的心却依旧止不了她的痛。   文殊将离悠遥带进一方静室,说道:“请元君在此处修习佛法,化解身上戾气魔性。”   离悠遥将整间静室看了一遍,一共只有一张塌、榻上一蒲团、边上堆放着一些经书,便再无其他,她向文殊点了点:“多谢菩萨。”   待文殊离开之后,悠遥盘腿坐到蒲团上,从袖中取出骨箫和忘川水。   曾经为了袁颢,她偷过一次忘川水,喝下去的却是桂花酿,可如今她可以肯定自己手中拿着的就是忘川水,只要仰头喝下便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忘川水是一种毒药,了断的不是性命而是情爱。   要悟道吗?要参佛吗?要逼着他们看穿世事、看透情缘,忘了爱恋、断了情思。   她不愿意!绝不!   若无情无爱,若忘了白岩,不如叫她做一块石头!不知痛楚、不知思恋、亦不知时日!她不甘心就这样付了相思不得圆满,她不甘心就这样负了诺言不得相守,她不甘心!不甘心!   “啪!”手中的小瓷瓶被她狠狠摔了出去碎成几片四散开来,瓷瓶中的忘川水洒开就好像她心间流淌出来的热血,都收不回来了。   泪,还是忍不住落下,她还能等到有人为她拭泪吗?   她忽然笑开了,修什么佛!她不懂博爱众生,她偏就只爱一个人!只为那一个人哭,为他一个人笑,愿为他一个人生,也只愿为他一个人死!   手中的骨箫捏得紧紧,只有他,她永世都不愿放手。   闭上眼,她能看见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额头、他每一个宠溺的眼神、他包容宽慰的笑容,他的所有。   玄女在一处偏堂中等着文殊菩萨回来,心中放不下悠遥,于是说道:“文殊菩萨,我家那丫头倔强的很,今后若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菩萨多加提点。”   文殊菩萨淡淡笑着:“这是自然,玉帝让元君前来修佛本就是希望能化解她身上戾气,本座自当尽心。”   “多谢。”玄女想文殊一拜,又想起什么来,问道,“对了,不知菩萨可知东海龙太子现下如何?我真怕悠遥那丫头不受管教,会私自下界去寻他。”   “娘娘不必担心,玉帝的意思是让我普贤师弟去引导龙太子入道,算算下界也已过了二十载,差不多是时候了。”   “哎。。。”玄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一场冤孽。”   文殊菩萨想说什么,可还没开口,玄女忽然瞪大眼一脸震惊。   玄女急急忙忙冲了出去,一边向文殊菩萨问道:“那丫头在哪里?”   “怎么了?”   “她的气息忽然不见了!”玄女心里一紧,这丫头可别做什么傻事!   文殊菩萨带着玄女去了离悠遥所在的那间静室,一推开门,他们都傻眼了。   地上破碎的小瓷瓶正是玄女先前交给她的忘川水,她不喝也就罢了,居然还给摔了,而离悠遥双腿盘坐着,手中握着白岩的骨箫,整个人好像入定了一般,平静得还真像了一尊佛。脸色变得苍白,衣衫变得青灰,就在文殊菩萨和玄女面前,她竟一点一点变成了一尊石像。   玄女震惊地看着她变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上前伸手摸了摸离悠遥的脸颊,一点温度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一块石头!玄女一时气急,一巴掌甩了过去,可打下去疼的是自己的手掌。   “这丫头!”玄女不知是气还是怒,一跺脚退了开来,恨得牙痒。   文殊菩萨念了声阿弥陀佛,反而轻轻一笑,道:“元君真是好悟性,才打坐了一刻便能参悟道法顿入混沌境界。玄女娘娘可堪欣慰。”   玄女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她自己修了万年多也没能成功进入混沌境界,倒是让自己侄女快了一步,本该高兴的,可是离悠遥现在把自己变成块石头算是什么事啊?!傻丫头!傻丫头!   文殊菩萨向玄女说道:“我想我该去向玉帝复命了。”   “嗯?”   “石头可没有魔性。”   玉帝旨意,让离悠遥随文殊菩萨修佛,什么时候除了身上魔性,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平顶山。此刻她化成了石头,别说是魔性了,可是什么性都没有了,文殊菩萨可不就是功德圆满了嘛。   玄女连声叹息,这傻丫头唉,她还能说什么?!   天庭中不知何人流传出了消息,经过万年,终于有人继女娲、伏羲之后,修得无上道法成功顿入混沌境界,可这人不是什么大神,而是一个魔。   从那之后,玄女娘娘时常去到西天,每次都对着离悠遥的石像哀声叹气。满天神佛都知道,玄女娘娘恼了玉帝,再不上天庭,也禁止神仙进入平顶山地界,凡是玉帝派来的人,一律乱棍打出去。   不仅玄女如此,就是东海龙王亦是。听闻东海龙王日日坐在龙太子没有元神的躯体前喝酒,几乎是日日醉得昏昏沉沉,东海事务也不管了,甩甩手就扔给龟丞相。二皇子白潇承为了应天命之劫闭关了,无奈之下玉帝下旨令渤海女神官白瀛之接替龙王职务监管东海。白瀛之淡淡应承了,可天庭召唤从来不应,借口托辞言道东海、渤海两处事多,她脱不开身。于是乎连东海都不受玉帝制约了。   玉帝气归气可偏是什么话都不能说,这得罪人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干的,现在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有一次玉帝问王母,他这事做错了?   王母摇摇头:“错是不错的,这两人确实违背天规天条该罚。可您的旨意后头该加一句,待二人修得正果,立即赐婚。”   玉帝狠狠一掌拍在大腿上:“可不是嘛!”   现在,为时已晚呐!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虐完木有了。。。   喜欢BE结局的,到这里就算完结了。   但是本文是HE,想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等更新吧!   【《青蛇》--人生如此】   听过这首歌的都是80后吧,╮(╯▽╰)╭   古言新坑(女强):   各种求包养~~   第七十四章 元神的转世 ...   晨曦,凉风透过微微开启的窗户吹入屋内,轻轻撩起丝罗幔帐。   床上的人突然惊醒,一身冷汗,心口如同压着块千斤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公子?”身旁的可人儿也醒了,一双白玉般的手臂攀上他的肩头,声音柔腻,“怎么了?”   他拨开女子的手整个人往边上挪了挪,那动作粗鲁得多不出有几分厌恶嫌弃。   女子委屈得好似要哭了,直问道:“是妙妙伺候得公子不好?怎的昨夜公子还说着妙妙的好,这会儿就把人家往边上推呐?”   闭眼,沉气,他掀开了被子下床,迅速找到自己的衣物穿起来。   穿上不着寸缕的娇俏人儿看着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娇斥一句:“真是个好没良心的。”   容子瑜心里仍堵得慌,不高兴多说废话。从他十七岁初尝人事开始,他就一直做着同一个压抑的噩梦,每次梦醒又全然不记得,只觉得心头堵得慌、难受得紧,这鱼水之欢于他至少要打个七折,每次佳人在怀本是心情舒爽,可隔天早上都是被梦魇惊醒,什么高兴劲都没有了,还无故多了几分惆怅几分郁结。   放下一锭银子赶紧走人,趁着天还未大亮赶回府里。   回到容府偷偷从小门溜回自己屋里全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岂料自己的母亲大人早在屋里候着他自投罗网了。   推门而入,眼见容曹氏端坐太师椅上,一双漂亮的眼正狠狠瞪着自己,扯了扯嘴角轻声唤道:“娘。”   “死小子!叫你娶妻你死活不肯,却爱往那烟花柳巷里钻,你是要存心气死娘啊!”曹氏“啪”一声磕了手中茶碗,几步走到门口拎起自己儿子的耳朵。   “娘,娘,疼疼啊!”容子瑜嗷嗷叫起来。   娶妻,他不是不想,可每一次都是挑三拣四得偏就是挑不到中意的。妻子不比青楼女子,妖艳绝色便是最好,不论来家里提亲的媒婆带来多少画卷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他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怎么都看不顺眼,心里永远觉得少了什么、缺了什么、空空得填不满。   “叫叫,有什么好叫唤的啊?!”曹氏气急,使劲拧着儿子的耳朵骂道,“那花柳巷子里新来了个姑娘你就忙不迭地去了,怎么自己个儿的媳妇就不着急呢?!啊啊?问你话呢?!”   容子瑜撇了一眼站在墙角低头不敢说话的小厮,哼,居然出卖他!   “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您先放开我啊。”容子瑜赶忙讨饶,在揪自己耳朵就要掉了。   “说,说,说什么说?!”曹氏抚着心口,气不打一处来,“十几年前那老牛鼻子道士说你有佛缘、有道心,早晚要入他门中修道,当时就被你爹扫地出门了,想着自己儿子再不孝也不能清心寡欲做了和尚道士去,你倒好,彻底反了,贪杯好色,怎么教都教不好,现在还给我夜不归宿!若今日是你爹抓到你,非打断你腿不可!”   “娘,疼啊,儿子错了,错了,改还不行嘛!您先放开我,消消气,消消气。”   曹氏终于松开了手,叹了口气:“沐浴,换身衣服,随我去护国寺上香。”   “啊?!”容子瑜揉着耳朵,不由大惊,上香?   “你敢不去?”   “去,去。。。”   话说这容曹氏每月十五必定去护国寺上香,而容子瑜却不喜,大约一年到头也就正月里会陪着娘亲去这么一趟,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曹氏非让他去不可,还大清早就来他房里寻他,这一来正好抓着他夜宿青楼,好一顿训斥。   不甘不愿的,容子瑜还是跟着曹氏去了护国寺,曹氏诚心诵经礼佛,他闲来无事躲到后院凉亭里打瞌睡去了。   曹氏今次硬拉来儿子来是听说护国寺来了位云游的得道高僧,本想请高僧给容子瑜开解开解,赐他个平安符保佑保佑他的,谁想才见了高僧就找不到自己儿子的人影子了,心里直憋了口怒气,遣了丫头小厮立即去找。   好些时候容子瑜才跟着小厮回到厢房带着大半不乐意地去见了见这位得道高僧。   说是高僧,容子瑜怎么瞧着这和尚这么年轻,左看右看都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高僧不都是胡子花白老气横秋的吗?   那和尚见容子瑜进入厢房开始,眼光就粘在他身上不移开来,一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曹氏不禁疑惑,问道:“大师为何这样瞧着我儿?”   和尚叹了口气:“哎,故人啊故人,想不到再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情景。都二十年了。”   曹氏和容子瑜听了更是不解。   和尚又开口向曹氏说道:“施主可否让我与公子单独谈一谈?”   曹氏虽是不解但还是点点头领着丫头小厮离开了。   容子瑜勉强笑了笑:“这位大师要跟我谈什么?”   “贫僧从素,你恐怕不记得了吧?”   “额,我真是第一次见到大师。”他真的没有见过这个和尚!虽然看着他莫名有几分眼熟。   “二十年前,你还是白岩的时候,我们曾经相识,而且还一段出生入死的缘分,如今你元神入了凡胎,自然是不记得了。”   听着从素这么讲,容子瑜只觉得一头雾水,呵呵笑了两声,道:“恕我愚鲁,我当真不晓得大师的话是什么意思。”   从素又叹了一声:“二十年前,天虞山大战之后,你和离姑娘都被天将带回了九重天,之后便再没有回来。后来一日不知为何梦见了文殊菩萨,命我今日来此会一位故人,并带其入道,我原懵懂不知,见到了你才方知这故人便是你了。可是你怎么会元神轮回呢?”   容子瑜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把从素的话理出个头绪:他的前世叫做白岩,曾经认识从素,不知道为什么他死了,轮回了,现在就是他容子瑜了,而这从素被文殊菩萨入了梦,要带他入道。入道?做道士?!   “哎哎,我说,这位大师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没想过要做道士啊。而且你是和尚,怎么带我做道士?!”   从素淡淡说道:“我会带你去云台山,拜入玄宗教。”   容子瑜不由脸抽了抽,这和尚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大师,真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介凡人,不想成仙,做道士这种事情,还是让有缘法的人去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外头忽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砰的一声厢房的门被风推开,一个穿了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就这么站在了门口。   容子瑜看得傻了眼,还没回过神向从素问个所以然,那年轻男子到先开了口:“哟,小和尚,你也在啊。”   容子瑜瞧了从素一眼,他正皱着眉头,手中握着一串盈盈发着光的持珠:“云崖。”   云崖不理会从素,看向容子瑜,嗤笑道:“你什么都忘了倒是逍遥,可怜悠遥为你伤心难过竟把自己化作了块石头。”   “啊?”容子瑜不明白了,眼下是什么状况?悠遥,悠遥,这名字让他心里一顿,不觉有些酸酸的。   不待容子瑜想明白怎么回事,一阵疾风卷入厢房之内,还带来了个美人,那容貌绝俗身姿飘逸的女子一见到容子瑜立刻便扑了过来,口中喊道:“大哥!”   于是曹氏回到厢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一个美貌女子扑在自己儿子怀里搂得他紧紧的,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衣男子瞧着他们一脸郁怒,从素大师皱着眉头似心事重重。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曹氏瞠目结舌了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来。   云崖衣袖一甩将容子瑜拉到自己身边:“跟我走!”   原本在容子瑜怀中的女子不知何时已飘到了门口:“云崖!你要带我大哥去哪里?!”   从素念了声阿弥陀佛:“往事种种已如浮云,今日我受文殊菩萨指点引他入道,你们何故阻拦?!”   曹氏、容子瑜都傻眼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啊!!   “放开我!”容子瑜大叫一声,“我才不要做道士呢!你们爱谁谁去,别拉着我发疯!”   说罢向曹氏走去:“娘,咱们回府吧。”   话语未落,云崖已像拎小鸡一样将容子瑜整个拎起来,轻飘飘的闪出门外:“莫说你现在肉体凡胎,就是从前也难在我面前说走就走。”   “云崖!放下我大哥!”白瀛之喊了一声也追了出去。   曹氏看到自己儿子被人抢了去,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晕了过去。   从素想追,可他不懂踏云之术,只能留下安抚曹氏了。   曹氏醒后抓着从素问东问西,从素本着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准则,将他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了曹氏,又让曹氏经不住晕了两回,这才总算惶惶然明白到她养的儿子其实是东海龙太子转世!!这样一想再想,不由得又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不是单纯的搞笑啊~~~这章是有内容的!!!   哎,白岩啊。。。   还不给我回帖??还不给我花花?   补个小广告!!!!!!   古言新坑(女强):   各种求包养~~   第七十五章 情爱是什么 ...   朗朗乾坤、浩浩云海。   青天白云原本是多么遥不可及,可此刻云崖拽着容子瑜登云而上一飞冲天,愣是把容子瑜给吓傻了连叫喊都给忘了,他这是在飞啊?!他这是在云端之上啊?!   脚下踏云的感觉和走在平地上是全然不同的,有些轻飘飘的,云海之下他隐隐约约能望见些田地、树林什么的,感觉实在不大真实,可又有些异样,好像有些习惯、本该如此的感觉,心里杂七杂八的让他自己都摸不清楚更说不清楚。   “云崖!放开我哥!”漂亮女子不知从哪里闪身而出一把拉住了容子瑜的胳膊,将他一把拉到自己身边。   容子瑜一个身形不稳晃了晃,刚放平稳的心又悬了起来,一时惊慌不由喊道:“姑,姑娘,您可稳着点啊!”   白瀛之撇了他一眼,哼了一生:“除了这张脸还是老样子,你真是半点从前的样子都没有了,踏云术就能吓着你。”   容子瑜被她这么一说便好像吞了个桃子核似的噎住了,不论他的魂魄是谁的,如今的他完完全全只是凡人一个,更没有前世的记忆,忽然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围住然后挟持,她还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白瀛之和云崖是不知道容子瑜此刻心里在捣鼓什么,两人四目相对,云崖眼中波澜不惊完全是深不见底,白瀛之蹙着眉头目中带着几分火气又不似要发怒的样子。   容子瑜想了想,方才他们和那和尚的对话中他的前世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也没说清楚,这女子说他是她大哥,那她又是谁?云崖口中的悠遥又为何让他心里这么难受?莫非是他心爱的女子?云崖说她化作了石头,这又是为什么?为了自己吗?容子瑜满肚子疑惑。   “我说,你们这是准备带我去何处呀?”容子瑜憋不住问道,“另外你们谁能向我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哦不,是我的前世跟你们两人是何关系?你们都拉着我不放又是为了什么?”   云崖斜了他一眼:“我们若都放手了,让你摔成烂泥可好?”   容子瑜不禁浑身一颤,这位大哥约莫是曾经跟他有仇吧?   白瀛之拽着容子瑜的手不由地紧了紧,他这样子是要到猴年马月才能重新飞升回到原本的身体里去呀?若是回不去,他过去的记忆便都是想不起来的,难不成永远做这个不知所谓的容子瑜?   云崖看了白瀛之一眼:“去酆都。”   简单三个字却让白瀛之一惊:“无生火?”   “嗯。”   容子瑜左看看右瞧瞧,这两人方才还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模样,怎么一转眼又打起哑谜来了?他们究竟是想怎样?   半荣树下依旧是一派隐约迷蒙的景致,在容子瑜这个凡夫俗子的眼中如同一般的树林无甚区别,虽然他感觉有些怪怪的,却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白瀛之四处观望,对这片树林似有十分好奇。云崖看着眼里也不多话,径直将他们带到半荣树下。   容子瑜看着那棵十分庞大的古树不由发出惊叹,伸手去摸了摸树干,口中莫名其妙吐出一句话:“清风里,半树荣,浅根错盘枝叶繁。。。这是什么意思?”   云崖浅笑一声:“看来你也没有完全忘干净嘛。”   白瀛之长于东海后久居渤海,外面世界之大她却见识极少,更是从没来过酆都,自然也没有听过酆都的这首歌谣,她对酆都只有一些零星的听闻知之不多。所以只能疑惑地看着容子瑜又瞧了瞧云崖,无话可说。   此刻太阳还未落山,要等明月照出前往酆都的路还有好几个时辰,不过云崖没那种耐心也不需要等。他将手按在半荣树的树干上,闭眼默念法咒,不消片刻就打开了去往的树洞。   “这?”白瀛之感觉到方才有两股法力相冲,显然是云崖赢了方能打开树洞,那另一股法力是从何而来?白瀛之抬头看半荣树繁茂的枝叶,心下微有一惊,这半荣树竟是酆都的守门人吗?   云崖望了白瀛之一眼,想她也不笨该能猜到,于是说道:“想入酆都,若是法力不够便只能等月到中天照出条路来,若是法力足够强大,半荣树亦没有理由拦着不让进。走吧。”   说罢,云崖拉起容子瑜的胳膊将他往树洞里一带隐入其中,白瀛之随即跟上。   进入酆都之后,古朴阴森的街道上来往的妖魔鬼怪人见到云崖都纷纷退让到一边,恭恭敬敬地等他们走过,这让白瀛之和容子瑜都感觉惊奇,他们就这么害怕云崖?   云崖带他们去到了绿姑娘所在的小铺子,绿姑娘已在门口等着迎他们了。   “帝君。”绿姑娘向着云崖矮身一拜,将一杯小酒抵到云崖面前。   云崖笑了笑:“你倒是聪明。”接过酒杯转手递给了容子瑜,“喝下去。”   容子瑜看了看那个徐娘半老的“绿姑娘”,又看了看云崖手中的酒杯,心里一个咯噔,喝下去他会不会死啊?也不对,他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要他死可太容易了,不会用杯毒酒害他。   终于还是接过了酒杯仰头将酒喝下。   绿姑娘看着容子瑜轻叹一声却是无话。   云崖向着绿姑娘说道:“你已是酆都主人了,就别在这小铺子里窝着了,将庭即便比不得天宫美轮美奂倒也有皇宫的舒服。”   将庭是酆都的中心,一处奢侈豪华堪比皇宫大内的宅院,而其中玄妙又是皇宫远远不能及的。那曾是火灵鬼母的住所,是酆都主人的住所。   绿姑娘笑了笑,道:“多谢帝君恩典,不过将庭是师傅的居所,绿褣不敢住。”   “没什么敢不敢的,炽煌出了封印也好多年了,至今都不回酆都你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吗?你算得有孝心了,他不会怪责你。”云崖道,“你一直呆在这里,我来了都找不到舒服地方坐一下,是诚心赶我走吗?”   “绿褣不敢。”   “那就搬去将庭。”   云崖撂下了话,绿姑娘也不好再拂他的意,只能点头应了。   白瀛之和容子瑜皆是不明所以。   云崖将容子瑜带去了玲珑塔,只对他说:“你进去之后,只要念白洛非这个名字就可以了,其他一概不要乱想,不然若是死在里面我可救不了你。我跟龙三公主都不能陪你进去,你好自为之。我们会在外面等你。”   容子瑜有些害怕又更多些兴奋,他很紧张又很好奇,他不知道玲珑塔里有什么,也不知道云崖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但是他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他一定要进去看看。   白瀛之望着容子瑜一步一步踏进重重迷雾中再看不见人影,心里有些许紧张,玲珑塔、无生火,虽不能让他想起什么,却能让他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走吧,白岩两千多年记忆要看完也需个把时辰,我们休息一下。”云崖说罢转身就走。   白瀛之是想留在这里等的,她不大放心。可她头一次来酆都,人生地不熟,周围又极是阴森恐怖,云崖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实在让她不知所措,不急多想,她还是跟着云崖走了。   “我们去哪里?”   “不归楼。”不等白瀛之问,云崖又道,“那里酒不错。”   到了不归楼,里面那些妖魔鬼怪见了云崖立即退开,只一眨眼的功夫这不归楼就空了,只剩下白瀛之和云崖两人。   白瀛之感觉有些不大舒服,她虽是龙族公主身份高贵,却也从未让人这般退避三舍。   “他们为什么都怕了你要躲开?”   “因为他们不想死。”云崖口中一个简单的答案让白瀛之不由浑身一颤,可不是,她怎么能忘了云崖是个魔啊,还是魔界之主,谁不畏惧他?   云崖自己走到柜后开了一坛子酒,白瀛之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他忽然就成了店小二了。   “这里为什么叫不归楼?”白瀛之随口一问。   云崖打酒的动作没有停下,一边回答道:“因为进来超过一天就出不去了。”   “为何?”   “无论神魔还是凡人皆有欲,做不到四大皆空就会受到引诱迷惑,这不归楼就是最后的归处,让人沉溺不可自拔,魂魄难以脱离。”   白瀛之听后环顾四周,只觉得不归楼和其他地方的酒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听着云崖的解释总觉得心里发毛。   云崖递给白瀛之一杯酒:“你是第一次酆都?”   “嗯。”   “今后不要再来了,”云崖喝着酒,好像闲聊一样随意地说道,“龙三公主不该来这里。”   白瀛之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大哥也来过吧,为何他能来而我不能?”   “他来时已不是东海龙太子了,三公主也想触犯天条?”云崖嘴角扬起一抹鬼魅的笑容,似乎是一种嘲笑。   白瀛之眉头皱了皱,低头看着手中酒杯:“我不明白大哥为什么把自己搞的这么惨,从神灭极刑到如今魂魄轮回。情这一字害人太深了。”   想起白岩被打入轮回天井时的情形,白瀛之心中不由一疼,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白岩哭,第一次见到龙族的人哭。即便是五百年前他为那个凡人女子伤心痛苦之时、遭受神灭极刑之时,她都不曾见他落泪,但那一次,她真的震惊了,从白岩眼眶中滚落的分明是泪啊。她看着他求玄女娘娘将骨箫交给离悠遥,跪着求她,什么东海龙太子的尊贵、骄傲都没有。那时她其实怕极了,白岩若不是被捆仙绳牢牢绑着,又因为凝神丹药力过去而几乎法力全无,她真怕他会跟玉帝拼命大闹天宫。他曾私盗无色石、受过神灭极刑,他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怕就是天兵天将玉帝老儿,但是在被送入轮回之前,白瀛之分明瞧见了他眼中绝望之外的惧怕,她想他不是怕轮回而是因为要离开离悠遥而害怕着。   那是第一次白瀛之想知道情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会让人这般疯狂。   云崖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笑了笑。   “你为什么要带我大哥来酆都?”白瀛之问道。   “白岩不该负了悠遥,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应该。”云崖的回答让白瀛之有些错愕。   “你喜欢我大嫂?”   云崖笑了:“你喜欢你大哥吗?”   “嗯?”   “悠遥就像我妹妹一般,我自然是喜欢她的,但若说爱,我怕是比不上白岩。”云崖答得诚恳让白瀛之有一些错觉,他真的是魔?!他为何会成魔?!   “你一定比不上我大哥。”白瀛之喝了口酒,“你知不知道大哥为了大嫂哭了啊。。。可龙族是没有眼泪的。他居然会落泪!”   “是嘛,”云崖微微一愣,又轻笑道:“悠遥若知道定会开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日更~~~~~   大家快乐的看日更~~快乐的等待HE吧!!!!!   补个小广告!!!!!!   古言新坑(女强):   各种求包养~~   第七十六章 任重而道远 ...   “清风里,半树荣,浅根错盘枝叶繁;凉月下,古木枯,生死一路西蜀地;酆都城,玲珑塔,三魂七魄皆无主;琉璃灯,无生火,天地古今镜中影。。。”   不知何处飘来歌谣声,阴测测的声音似清风俯在耳畔更似一个念头浮在脑海之中,白瀛之感觉身边的一切都有些朦胧了,酆都原本阴冷的气息渐渐有了早春的微微花香,原本让她极为排斥和厌恶的感觉都慢慢淡去了。   晃了晃手中酒杯,已经空了,于是伸手去拿酒壶,却被云崖先移开了。   “别喝了。”   白瀛之皱了皱眉:“为何?你说的不错,此处的酒确实好,东海的酒完全比不上。”   “那你可知这酒叫什么名?”   “什么?”白瀛之只手托腮斜眼看着云崖,似有几分醉意。   “它叫醉生梦死。”云崖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再多喝一杯,怕你就真走不出这不归楼了。”   “嗯?岂会?你休要小看我的酒量!”   云崖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一千多年道行不算浅,可定力却这么差,真不知东海和渤海你是怎么镇的住。”   云崖伸手将白瀛之拉起来:“走吧,你大哥该是时候出玲珑塔了。”   白瀛之不甘不愿地被云崖拖出了不归楼,一阵阴风从她脖子后头轻轻擦过,惊得她一个激灵,回首看了一眼不归楼,心底暗道,方才是怎么了?竟觉得浑身舒服心情极好,想醉在不归楼里?   云崖闷笑着微微侧过脸去,不过还是被白瀛之发现了蛛丝马迹。   “我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笑什么?”白瀛之抓住云崖问道。   云崖收敛了笑,说道:“你心神不定故而受了蛊惑,想留在不归楼。”   “蛊惑?什么蛊惑?谁的蛊惑?可为什么你没事?”   “不归楼的秘密恕我无可奉告,因为连我都并不十分清楚。至于我为何没事而你却经不住。。。”云崖有意无意放慢了语速,“第一,我修为高过你许多;第二,你定力太差,比之先去在楼里的妖魔都不如,以后回到东海好好闭关修炼吧;第三,你是龙,我是魔,我比这不归楼更善谜诱。”   听了云崖的解释,白瀛之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她是否不仅受了不归楼的蛊惑,更受了云崖的蛊惑呢?   “走吧,白岩该出来了。”   白瀛之跟着云崖回来玲珑塔外的小石桥等着。不多久容子瑜走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大哥?”   白岩看了白瀛之一眼,扯了扯嘴角:“我想找个地方一个人清静一下。”   云崖点了点头:“先离开酆都吧。以你这肉体凡胎的长久待在酆都定会受邪气侵蚀,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出了酆都,容子瑜说要去姜阳城,云崖和白瀛之虽不明其中原因却都识相的没有问,此时的容子瑜心中百味陈杂,实在没有心情多做解释。   容子瑜本想按着无生火中所见去姜阳城找那间小破屋子,可都二十年过去了,这姜阳城早已大不一样,哪里还有什么破屋子,他站在街口无限惆怅。   无生火中那些记忆对他而言实在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可看着那些画面,他心里隐隐被牵扯住了,当他看见悠遥出现在那无生火中,心头就是被撕扯的痛,那种如同他噩梦一般的压抑让他几乎喘过气来,他才发现这些记忆都该是他的,是他该找回来的过去。   从玲珑塔中出来之后,容子瑜好像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让白瀛之终于能从他身上找到些许白岩的影子,她心底感激云崖带他来酆都了。   容子瑜独自站在街口许久,回身想云崖和白瀛之问道:“我要怎样才能恢复过去的记忆?怎样才能找到悠遥?”   白瀛之道:“只要元神归位便可恢复记忆。”   “怎样元神归位?”   “你的身体被保存在东海龙宫里,要元神归位自然要回到东海去,”白瀛之说道,“但你现在法力全无,莫说从肉身中脱出元神回到原本的身体里去,就是东海龙宫你都是进不去的。所以你得先修道法。”   云崖接口说道:“悠遥在西天佛祖那里,你要去找她,先得有能力上得九重天。”   容子瑜将两人意见归结为简单的一句话:“就是说,我得修习道术?”   云崖和白瀛之一同点头。   “原来那老牛鼻子说得不错,”容子瑜干笑一声,“我还是真是有佛缘有道心呐。”   容子瑜想起家中爹娘,极为不舍,虽说他上有兄长、下有弟妹,容家少他一个儿子也不会断了香火,可他毕竟是爹娘教养长大,二十年的恩情、亲情怎是一时半刻断得了的呢?何况娘平日最是宠他,他若是一去不回,指不定娘该有多伤心。   可若不修道,他回到容家做个孝子,心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也松不开啊,悠遥,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想起有这样一个女子,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能滴出血来,更是铁了心要把前世记忆找回来了。   这边容子瑜想着心事,犹豫不决,那边云崖和白瀛之居然吵了起来。   “修习道法而已,我教大哥不就行了?”   “就你那点修为。。。啧啧,方才不知是谁差点连不归楼都走不出来。”   “你!”白瀛之瞪着云崖,“难不成还要拜你为师吗?莫非是要修成魔?!”   云崖悠然轻笑:“我可没那闲心。”   “你!”白瀛之气结。   容子瑜看着两人,种种叹了口气:“我想我知道该去何处修习道法---天虞山。”   云崖和白瀛之具是一愣。   “我在无生火中看得清楚,炽煌才是最有资格做人师长的,况且他和白岩本就沾亲带故,想他不会害我吧?”容子瑜第一次叫出白岩这个名字,饶是他自己心里头都怪怪的,白岩就是他吧?可他却还不是白岩。   云崖点点头:“好,我带你去天虞山。”   容子瑜自己提的意见,白瀛之本就没什么理由反驳,只是听到炽煌的名字她还是有些迟疑的。炽煌虽是白瀛之和白岩太祖辈的长辈,可与东海素来没什么往来,其后入魔之事白瀛之都是听说来的,当年文殊菩萨甚是自责于自己管教无方,让炽煌下界作乱为祸天下,白瀛之那时不过是个小女孩对外头的事情丝毫不关心,如今想来心里反而很是忐忑,龙族素来骄傲,怎么偏是出了炽煌和白岩这两个疯子呢?   云崖领着容子瑜去往天虞山,白瀛之也跟着去了,她长这么大头一次离开东海渤海到处跑,心底约莫有几分兴奋,不过自己未能及时察觉,日后回到了龙宫才越发觉得无聊。   路上容子瑜和他们打了个商量,让他先回家看看爹娘,跟他们告个别。   云崖一口反对:“你回家见了二老还离得了吗?”   容子瑜被他这么一问倒真是难住了。娘偶尔会凶他却是极爱护他的,他若回家说明要出家修道再不回去了,娘该会哭得昏天黑地的,到时候他想走也走不了,更是狠不下心的。爹向来严肃,可父子感情搁在心里也是不浅,他这一走得多让老人家伤心。可若不回去说一声,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快到了天虞山容子瑜才最后下了决定,用寄灵术和二老道别,只要他修道能有些许进展便寻机会回去探望二老,直到他们百年归来再闭关专心修炼。   天虞山经过天溪一役遭受了巨大的破坏,一场血雨、一场大战,山上灵气稀薄了许多,原来紫虚元君的结界也被破了个七七八八,若不是青雨依旧留在山中修行,重新架起了结界,寻常百姓可就都能寻得此处进山来玩了。   青雨见到容子瑜十分震惊,炽煌却平淡的多。白瀛之见了炽煌也不知该怎么称呼他,颇为尴尬,炽煌倒不介意,微微一笑便就此带过。   云崖将事情解释了一番,青雨看着容子瑜露出了一副惆怅的神色,叹道:“想不到你和离掌柜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竟还未能苦尽甘来。”   青雨转而看向炽煌,又是一声叹息。   他们在这山中二十载,以青雨的资质和与生俱来的女娲灵力,要通悟紫虚元君留下的道法并不难也不需很长时间,如今的青雨虽面容样貌丝毫未变却已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许多事情炽煌不说,她能知道一些,比如她究竟是什么人。   二十年中,从素来探望过他们两回,杜泉来过七八趟,其余的时日很是清净,炽煌不喜喧闹,这深山老林很适合他,青雨则很习惯待在炽煌身边,此处和西岭雪山实则差不了许多,她也觉得不出山就不出山吧,花花世界与她无关,有炽煌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至于当初风希为何要造出青雨来,恐怕就只有风希自己知道答案了。   留下容子瑜,云崖便算是功成身退,只待白岩修成正果飞身上了九重天将悠遥唤醒,他的心事就了了。   白瀛之东海渤海两处事务不能甩手不管,无奈不能陪着容子瑜,只得奄奄返回东海,十来年才有机会溜出来探望一下他。   云崖去容家给容家二老报信时遇到了从素,告诉他容子瑜在天虞山,后来从素几乎每年都会去天虞山上走一趟,一来是拜访故人,更紧要是与容子瑜说说佛法,生怕炽煌一个不小心把容子瑜教导成魔。   容子瑜刚入天虞山后的十几年间还有回过几次家,待容家二老相继过世后便再没有回去过。后来有了一定的道行,常有一闭关就五六十年不出来的,越是修炼他越是明白自己究竟是谁,越是心急元神归位,也越是担忧离悠遥在西天如何了。他要从个凡人修成个上仙着实任重而道远,不过炽煌教了他个投机取巧的法子,他只需修炼得法,能让元神离开这具肉身进入原本白岩的身体便可找回从前记忆恢复些许法力,届时立即上西天找悠遥,理会玉帝法旨这么许多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西街棺材铺》终于要走到最后时刻了,下一章就是END。   哎。。。好舍不得哦~   要是这一章回帖超过十的话,今天某夜就提前发最后一章完结!!!虽然现在只有腹稿。。。   最后要给新文打个小广告:   古言女强新坑,女主很强势,男主还未确定,等大家的意见哈~~   各种求包养~~   第七十七章 天地一悠然 ...   容子瑜最后一次在天虞山闭关将自己整整关了七十八个年头,青雨和炽煌一度怀疑他是不是饿死在某个犄角旮旯的山洞里头了,等他出关等得青雨都觉得自己要长蘑菇。   炽煌说:“随他去吧,这一次他大约是修不到元神离体是不会出来的了。”   青雨叹了口气:“你不是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吗?他是肉体凡胎比不得从前了,就算天资高、根骨好,没有五六百年是修不成仙的,他这么逼自己怕是不好吧?”   炽煌看着青雨笑了笑,是难得的温和:“他在天虞山待得时间越久,离悠遥在西天的时间就越久,心里着急也很正常。虽然他是容子瑜不是白岩,即便知道了过去的事都无法记起什么来,可那些记忆于他并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故事,他的元神是白岩,那种深入骨血的感情是无法完全抹去的。”   青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想了想说道:“你是说不论他是白岩还是容子瑜,他都是爱着离掌柜的?”   炽煌点点头,看着青雨一时恍惚,青雨有着风希一部分灵魂,她心里爱着的是谁呢?或许他不该多想这些有的没有的,青雨这么久以来都不曾离开自己身边五十丈范围,管她是不是风希的分/身,她只是青雨而不是风希了,何苦再为千年之前的事烦恼不休呢?如今这样就很好了,若有朝一日她忽然明白自己心中所爱究竟是谁,他许是不舍得放她离开但仍会成全她的。毕竟她不是风希。有时炽煌也会去想自己对青雨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么多年早已是混淆不清了,大约他只是在等待青雨的一个心意,或许他已不知将自己的真心扔在了什么地方寻不着了,又或许他们都在等时间给他们各自的答案,等开花结果的一个时机,所幸他们多的是时间。   正当青雨和炽煌渐渐要遗忘山中还有容子瑜这号人的时候,他出关了。   青雨和炽煌的容颜一直不老不变那是因为本非凡人。而容子瑜初来的二三十年里随着年岁增长渐渐变老,后来又因为道行日渐高深而能维持住容貌不再改变,这一次出关之后,他已然恢复了二十来岁的模样,让青雨眼前一亮一张口便叫他作“白岩”。   容子瑜尴尬地笑了笑,这近三百年过去了,他仍不习惯被叫做“白岩”,他想他始终不是龙太子,没有白岩的天赋灵力,没有他值得尊贵的身份,也没有应龙该有的骄傲,他太过平凡了。   “青雨,炽煌,我要回东海去了。”容子瑜出关后说的第一句就是告别。   炽煌点了点头:“去吧,不送。”   青雨瞧了炽煌一眼,有些舍不得对容子瑜说道:“快些去找离掌柜吧,下次带她来看我们好吗?”   容子瑜点点头:“好。”他心想,若他做回来白岩找到了悠遥,他要娶她,这是他连做梦都在想的事情,下一次,他可以请青雨炽煌来喝他们的喜酒。   离开天虞山,容子瑜直奔东海,双脚踏在云端他不禁嘲笑起自己来,过去的容子瑜除了吃喝玩乐岂能想得到其他,如今是多不可思议,他竟为了那个让自己心口隐隐作痛的人修了三百年的法术,而那个人其实他自己都根本从未见过,当初的白岩是爱她多深,才能让他迫着自己甘心忍受三百年的寂寞孤独,一心一意地修道?他竟从未怀疑自己会受不了放弃,回想起来实在让他不由心生感慨。   到了东海边的一处峭壁,容子瑜意外地遇上了一个人。   “云崖?你怎么在这儿?”容子瑜心想他一出关就往东海奔,没道理云崖这么快就知道还先他一步在此等他吧?   云崖不回答容子瑜的问题,只道:“三百年,你可让悠遥好等,赶紧去龙宫吧。”说罢,云崖化作烟雾瞬间随风而散了。   容子瑜也顾不得云崖怎么回事,纵身跳入东海。   龙宫四周守卫的虾兵蟹将察觉到有人闯入皆是严阵以待准备将来人驱逐,可一对上容子瑜便全愣了,这不是他们家太子爷嘛?他不是被打入轮回了?这都八百年没有回来东海了,怎么忽然出现了?   “闪开!”容子瑜吼了一声,兵将们十分惯性地立即退开给他让路。   到了龙宫门口,出来迎接他的是白瀛之。   “大哥!”   白瀛之见他归来,心中那份欢喜无以言表,而容子瑜还是不大习惯,只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说道:“带我去找白岩的身体吧。”   白瀛之点点头,将他带往东海龙太子原本住的房间,又对他说道:“自从你进入轮回,父王一直郁郁寡欢,几乎日日在你房中喝酒,这个时辰他怕已喝得醉醺醺了。”   容子瑜不知如何作答只能保持沉默。东海龙王是白岩的爹,也就是他前世的爹,可他全然不记得了,实在很难去跟他攀这个亲戚。   跟着白瀛之走在龙宫内,容子瑜东张西望地四处瞧,看着满眼奇妙瑰丽的楼阁、珊瑚、白沙、庞大的石柱上镶嵌着各种奇异的宝石,种种都让他惊奇不已,实在也没什么熟悉感觉,大概是他凡人做得太久了吧。   东海龙太子有自己的宫殿,不过白岩离开太久此处非常冷清,加之老龙王为儿子心怀感伤不准人打扰,此地便更加是寂寥无人了。   容子瑜终于见到了白岩的身体,另一个自己,他就躺在玉石床上十分平静地睡着。一旁老龙王醉倒在桌案上。   白瀛之推醒了老龙王,轻声道:“父王,大哥回来了。”   老龙王乍一眼见到容子瑜十分震惊,揉了揉眼又晃了晃脑袋,喃喃问道:“回来了?当真回来了?”   白瀛之点了点头:“回来了。”   “非儿!”老龙王踉跄几步扑倒容子瑜身前,叫他非儿,他知道龙太子名唤白洛非,受过神灭极刑之后逃入人界才化名做白岩,可他既不熟悉白岩这个名字,更难听惯白洛非了。   老龙王敲出了容子瑜的不自在,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白岩,定了定神,向着白瀛之说道:“瀛之,扶我回去歇会儿。”   白瀛之应了一声伸手扶住老龙王,临走前不忘看了容子瑜一眼。   终于,房中只剩下容子瑜和白岩了。   看着一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身躯,容子瑜惶然,他跟他算不得是同一个人吧?他是容子瑜。白岩似是在睡,他想着应该是沉睡在他的灵魂深处吧。当他的元神脱离属于容子瑜的躯壳回到白岩身体里,白岩就能活了,而他必会死去,哪有凡人能活三百年呢?哪有活了三百年的人没了三魂七魄还不灰飞烟灭的呢?   容子瑜惨淡一笑,他专心苦修了三百年这才发现自己是来送死的。 其实做容子瑜没有什么不好的,即便不是龙太子、没有天生灵力,最先前的二十年人生他还是挺快乐的,有父母疼、有兄弟爱、也有女人缘,不过是胸口跳动的心脏里少了一个他深爱的人,让感觉自己似是缺胳膊断腿似的不完整。   盘腿面对玉石床坐下,容子瑜最后看了白岩一眼,待他成为白岩,该如何看待容子瑜呢?一场梦吗?   容子瑜身上气息慢慢收敛了起来,闭上眼陷入静思,凝聚心神吐出元神内丹,那冰蓝色的元神自己好像长了翅膀一般急不可耐的回到了原本的身体里,它这样爽快的抛弃了寄宿三百年的容子瑜,任由他的身体渐渐化作细细的白色粉尘再不剩其他东西。   白岩睁开眼,呼出一口气,感觉身体很沉重,毕竟离魂三百年未动过,总是有些不习惯,可他脑子十分清楚,甚至还记得容子瑜闭上眼前最后想到的是什么。躺在床上双眼放空,做了三百年的凡人,确有些如梦如幻,但他知道容子瑜就是他白岩,绝不只是一个梦。   带手脚能灵活活动之后,白岩翻身下床大步走出了房间,循着老龙王和白瀛之的气息找去。   当老龙王远远瞧见白岩走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儿子可算真的回来了。   “父王。”白岩恭恭敬敬地给老龙王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儿子不孝。”   老龙王叹了口气,半响才道:“确实不孝,赶紧给我儿媳妇接回来,真是要我等抱孙子等多久呢这是!”   白岩和白瀛之听着老龙王的话都傻眼了,自家古板严苛的老爷子怎么开起玩笑了?   “咳咳,”老龙王咳嗽了一声,“别以为我说笑呢,这是正经事!玉帝老儿欺负咱们家也欺负够了,一块破石头要了我儿子两回命,我要是再忍气吞声还就真没脾气了!”   老龙王说到激动处连胡子都扬了起来。   白岩和白瀛之互看一眼,真是。。。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老龙王瞧着白岩和白瀛之还在大眼瞪小眼,一点小时候的机灵劲都没有,哼了一声,说道:“承儿因天溪那一劫损耗了不少道行要修成应龙还不知要闭关多久,龙宫不能没有人管着,瀛之你留下。非儿立刻前去西天,玉帝老儿那边,你父王给你撑着!去!快去!”   说道末了,老龙王几乎是用吼的了,白岩一惊之后即刻脚底抹油一边闪身离开了龙宫,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尾音:“是!”   老龙王勾了勾嘴角干笑了两声,玉帝,这口气可憋了他八百年了,今次绝不会善罢甘休!   留下了白瀛之,老龙王也离开了东海,不过不是上九重天,而是奔平顶山去了。   白岩去往西天的路上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不光是兴奋、紧张、期待、更有心疼,云崖说得不错,他让悠遥等太久了。当初他自身难保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他不敢去想她醒来知道他已轮回时是什么反应,但他知道,他心里有多少不舍、多少痛苦、多少挣扎,她心里必定一分一毫都不会少,只是他不过是被折磨一个时辰便遗忘了一切,而她却要独自承受着。云崖说她将自己化作了一块石头,他不知该欢喜还是该痛心疾首,化作一块石头她是否可以不再痛苦?是否可以静静等他归来?被迫堕入轮回的时候,他想过,她喝下忘川水就此将他忘记,会不会更好一些?可他自私,他不愿她忘记自己,于是将骨箫交托给九天玄女。他对她很残忍,分明是这么爱她,却也是一样这么害怕失去她。他不忍心也不敢说要她等他回来,所以只留下了骨箫而没有只字片语,若她选择忘记他,他也只能接受,但至少想在她的身边、她的眼前、她的生活里留下些许他的影子,即便她不记得他。   如今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们绝不要再分开了!   到了西天之后,白岩发现并没有悠遥的气息,他心头一紧,悠遥一定在西天,但没有她的气息是说明她已顿入混沌境界了?那他要如何找到她?   就在白岩无措之时,文殊菩萨忽然走了出来,白岩原想避开,却听文殊菩萨唤道:“龙太子这就要走?不去见一见翩鸿元君吗?”   文殊菩萨这话让白岩生生顿住了身形,解开了隐身咒,草草理了理衣装向文殊菩萨一拜:“菩萨。”   “龙太子请随我来吧。”   文殊菩萨好像什么都知道,不光知道白岩会来,还知道他心中疑惑,与他说道:“元君本是来修佛好去除身上魔性戾气,然元君天赋过人不消一刻便领悟了混沌境界,自然得已超脱三界,故而早可离开。龙太子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此地乃是西天,并非天庭。”   白岩点了点,西天不是天庭,也是玉皇大帝也拿这群和尚菩萨佛祖无可奈何,甚好!   文殊菩萨将白岩引到厢房,冲他微微一笑便转身而去,留待白岩自己去推开那道门,见他为之痴狂思恋三百年的人。   白岩深深吸了口气,捏了捏拳抹了一把手心里的汗,这才鼓足了勇气推门而入。   三百年,这厢房中好似只过了一刻时间,所有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包括被离悠遥摔碎在地的那瓶忘川水。   白岩看着端坐在蒲团上的那个石头人,她手中紧握着的是他留下的骨箫,她脸上似有一滴泪,她的嘴角又似乎留有一抹笑。他心中知道,让她心痛欲死的,让她快乐爱恋的,都只有他。可他却离开了她三百年,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三百年,他想扑过去紧紧抱住她,说尽他心里的悔恨与思念,说一万遍对不起,只求她莫要恼他不辞而别。但他的腿却好像生了根似的,每一步都走得极缓极沉极困难。当他真的走到了她面前,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喉间好似被人紧紧勒住了,不仅说不出一个字来,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反倒是心头剧痛无比,正如一把尖刀刺入胸膛,血流如注。   “噗通”一声白岩跪在了离悠遥面前,伸手覆盖她的双手,哽咽着唤她:“悠遥。”   如同白岩在大雪山顿入混沌境界一般,能唤醒悠遥的只有曾经与她元神共融的白岩。他的声音、他手中的炙热正就是她混沌世界里的一道光,引她回来。   时隔三百年,离悠遥终于慢慢抬起了眼皮,脸颊上挂着的那滴泪珠啪嗒一声落在白岩的手背上,他欣喜若狂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激动。   离悠遥怔怔看着眼前的人,感觉自己似是仍在做梦,前一刻她才发现他弃她而去,这一刻他已出现在她面前。她是不是想他想疯了?   “悠遥。。。”白岩一只手握了握她的手,另一只手擦去了她脸上泪痕,那柔和的声音、温柔的触感都在提醒离悠遥,她不是在做梦。   眼泪迷糊了她的眼,叫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她慌忙擦拭着眼泪,生怕一个朦胧之间他又会消失不见。   白岩站起身,将离悠遥整个人拉了起来搂进怀中,低头便深深吻上她的唇,他真的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真的不会再离开她了。   碧云凌霄,九重天上,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面对东海龙王和九天玄女,面上都有尴尬之色。   四人互看半响,终于龙王率先开了口:“玉帝,当年我儿私恋凡尘在先,偷盗无色石在后,你判了他神灭极刑我也无话可说。那孩子为避开神形俱灭的责罚而以分/身顶替,逃入凡间五百多年,也是他的不对,你下令将他投入轮回重修仙道,我还是一句维护的话都没说。现在他修得道法没有经过天劫就偷偷潜去西天,不为其他只为了玄女家的丫头,又是触犯天条!养不教父之过,我这做爹的眼见了他两次受刑,心中之痛难以言表,可这一次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玉帝和王母看着龙王扯起袖子抹泪,心头就是突突的跳,什么话都没了。   龙王不知怎的竟能逼出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继续说道:“我儿子不过想娶个媳妇,你们天家犯得着一次一次惩罚他嘛?!莫说他犯的错都已然得到了教训,就是他真触犯天规戒律,他那份舍生忘死的真爱也该能感动天地了吧!还请玉帝王母看着他这份执着上成全吾儿吧!”   龙王这番话说得这么凄苦感人,就差没直接给他们下跪了,玉帝和王母还真不好意思说不,但玉帝曾下旨,如若白洛非不能了断情爱修成正果就要永世轮回、不得再入天庭,要是玉帝答应了龙王赐婚的请求,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耳光?这出尔反尔的事,岂是玉帝能做的?!   正犹豫,九天玄女往前一步,盯着玉帝和王母,省了长篇大论只说了两句话:“我家丫头死心眼,若是没了龙太子她又得变回石头去,既然她铁了心要嫁,那龙太子就得娶!谁拦,我跟谁没完!”   说罢拂袖而去,留得玉帝王母愕然相对。   龙王抹了泪,叹道:“哎,这对孩子真是命苦。。。西海龙王都抱孙子了,我眼瞅准儿媳妇就在眼前,却巴巴地看着她去了西天修佛,一修还修成了块石头。。。哎。。。”   玉帝被龙王这一泣一叹、玄女那一怒一嗔,弄得十分头疼,即便心知龙王和玄女皆是在做戏,龙族何来眼泪?!可他还非得当真了不可。。。   玉皇大帝微微侧身与王母耳语:“你看这事怎么办?”   王母叹了口气,低语道:“玉帝,东海龙王可是在哭诉,你若不理怕整个龙族都要跟你过不去了。可还记得一千六百年前狐族一役?莫不是想让龙族都反了你吧?说起狐族一役,当初若不是有离悠遥的父母、玄女的兄嫂舍命救你,你现在可指不定在哪里呢?现在玄女都撂下了话,你不是想再背个迫害忠良之名吧?”说罢还甩了个眼色给玉帝,当初早早赐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   说到底,王母的话只有一个意思:你妥协吧。   玉帝这厢哀声叹气低头思付了一阵,那边王母挑了挑眉给龙王使了个眼色:做得好。   末了,玉帝金口一开:东海龙太子白洛非与玄鸟翩鸿元君离悠遥,虽曾行差踏错,却也将功补过,各种孽障尽除。念其情之所至实感天地三界,特赐婚二人。   离悠遥和白岩终于是苦尽甘来了,得了玉帝旨意这天上地下再没有人能、更没有人敢拆散他们俩了。   不过这事还没完。   玉帝下旨赐婚,他们的婚事势必隆而重之,可玄女和龙王却为了在何处办喜宴争执不下,东海还是平顶山?   九天玄女和东海龙王,这两人加起来都快两万岁的人了,就这一事非争到底了,当面说不妥两人各自打道回府,索性有寄灵术来通讯,几乎是日日要吵上两三遍。   老龙王脾气犟是满天神佛皆知,而玄女娘娘说一不二也是无人不晓。为了一桩婚事还搭上了两人面子问题了。   离悠遥暗自叹气,再这么吵下去,她要何时才能嫁呀?   白岩似是很懂她心事,笑问道:“怎么,急着想嫁我了?”   离悠遥白了他一眼,不予理睬。她发现这一招比跟他斗嘴有用多了。自从他们分隔三百年之后,白岩最怕就是悠遥对他视若无睹、不理不睬,生怕一转身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这可不,一看悠遥不搭理他,他立刻就垮下脸来了:“你不急着嫁,我可还急着想娶呢!不管了,随我走。”   “哎?你拉我去哪里?”   就这么一句话,白岩将悠遥从平顶山带下了凡间,回到了丹城。   三百年前那套旧居如今已是换了一副面貌,庭院错落十分富丽堂皇。在丹城的棺材铺照样开着,一开就是三百年,连白岩都不禁赞叹杜泉得了他的真传,骗起人来十分专业,居然骗了丹城老百姓整整三百年,还真以为这棺材铺主人离家豪门大户,不仅一门棺材铺的生意,还有其他生意都红红火火,丹城不过是个小地方,东主不常来,一座离府宅院乃是闲来无事避暑所用。   杜泉和芷兰三百年中换了不少样貌扮作离家管事一直守着离悠遥的棺材铺和他们的家。这让白岩和离悠遥心中感动不已。   两日之后,白岩和离悠遥的喜帖发了出去,他们的婚礼就在丹城办!   于是,在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晴天,许许多多俊男美女、富贵人不知都从哪里聚到了丹城为他们贺喜。其中不光有龙王、玄女、龙族、玄女一族,还有不少仙家,白潇承顺利出了关,第一件事便是来喝喜酒,最要命是连云崖、绿姑娘、青雨和炽煌都来了,这一众神仙妖魔居然分外和谐,实在让离悠遥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好云崖便把哪个神君、上仙给劈了。   这么一场婚礼,多少故人久别重逢,各自心头是喜是忧是嗟叹是唏嘘。悠遥和白岩不敢放松警惕,目光时刻扫过众人。他们听见了绿姑娘唤炽煌师傅、看见了白瀛之瞧云崖的眼神中带着薄怒,还有主意到其他的一些人事、一些尘封的过往。   悠遥在来客中寻到了翊圣真君袁颢。   她看向他,他回以浅浅一笑。悠遥心里对他当日毁去她所造分/身是感激的,虽不是她当初所求他的事,他却依旧帮了她。若当初当真有一个跟离悠遥长得一模一样还深深爱着他的女子出现在容子瑜面前,他怕是没有心思修道了吧。   丹城上下千年历史之中,唯有这一日格外热闹,这一场婚礼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怎么能有这么多看来富贵逼人、又或仙风道骨、又或样貌俊美的人来观礼呢?   婚礼过后,离悠遥和白岩非常有默契的选择了留在丹城,她做她的甩手掌柜,他只做她的小厮仆从。   偶有一日,杜泉不知为何说起来从素,白岩和悠遥互看一眼,故作神秘地说道:“他该回到来处去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西街棺材铺》历时三个多月终于完结了!撒花~~   某夜很感慨啊,说要完结也说了一个星期了,没想到这个结尾居然越写越多,越写越发现其实真的有很多能说不能说的都要完结了。   由衷感谢始终陪伴在某夜身边支持我的人~群么么~~~   满心千言万语,最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唯有感谢大家了!!   【注】可能有读者还不满足于大团圆结局,没关系,某夜还有一份完结礼物送给大家,敬请期待下一章番外吧~~   《思情》   最后要给新文打个小广告:   古言女强新坑,女主很强势,男主还未确定,等大家的意见哈~~   各种求包养~~   番外 上 ...   丹城有一间棺材铺,开了几百年,大部分时间门庭冷落,不过做棺材的师傅手艺地道、店中伙计干活麻利,这间棺材铺年岁已久感觉跟丹城的城墙一般,是丹城少不掉的一个标志。   丹城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平日无甚特别事发生,若要问及有何事能让丹城百姓谈论超过三个月,那只有数年前的离府的一场婚宴。离掌柜,便是那棺材铺的东家,听闻离氏家底殷实,却少不与城中其他乡绅往来甚是神秘,那场婚宴也没有邀请任何丹城内的有名人士,就连县老爷都没收到喜帖,可那日婚礼可是场面十分大,离府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偏是无人知晓那些客人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离开的,总是就是一个谜,一个百姓津津乐道的谜。   自那之后,丹城里头开出了一个喜铺,东主仍是姓离,掌柜的是个年轻貌美女子,店内伙计称她作“兰掌柜”。   杜泉照看着棺材铺,芷兰满心欢喜地自己学着离悠遥的样子开了间喜铺,他们倒还真没有丝毫凡人的忌讳,红白事放在一起搅和了。这两人各自有事忙乎,偌大个离宅无限冷清。   白岩轻轻摇着折扇推门走进房间。   “悠遥,该起了吧,现在可都过了正午了。”白岩走到床边推了推仍窝在薄被中的离悠遥。   自从做了甩手大掌柜,离悠遥越发懒散,近来更是嗜睡,常常睡得忘了时辰。   悠遥翻了个身不理他。   “啪”白岩收了折扇,俯身低在离掌柜耳边说道:“快些起来吧,我刚给你买了城南陈记的烤乳鸽,吃点吧?”   悠遥动了动肩膀,闷声道:“乳鸽?虽非我族类,亦是飞禽,你太狠了,竟叫我吃它。”   “呵呵,”白岩笑道,“曾是你自己说爱吃的啊,这么快就腻了?反倒是我不好了?”   “嗯嗯。。。”悠遥翻了个身,“白岩你自己吃吧,我好困。”   “困?都睡了超过十二个时辰了,你还困?”白岩有些心疑了,每日好吃好睡,不斗法不静修,她为何就这么困?   悠遥仍闭着眼睛,喃喃说道:“白岩,陪我再躺一会儿吧。”   白岩叹了口气,褪去外衣鞋袜钻进被窝里伸手将悠遥抱进怀里。   才刚抱住她,她却伸手要将他推开:“白岩,你身上好凉。”   “凉?现在可是三伏天,你还嫌弃我身上凉?”白岩更觉得不大对劲,冷热对他们来说并无太大影响,即便是在大雪山里寒潭之下,以悠遥的道行都是不会觉得冷的,怎么如今倒嫌他身上太凉了?   离悠遥自己都觉得奇怪,最近不光是嗜睡,还很贪吃,尤其爱甜的,几乎每日让白岩出去给她买糖糕、酥饼之类,吃起来还没完没了不知道饱似的,吃完了几乎立刻就会犯困。更让白岩不开心的是,她不爱抱他跟他亲热了,有一日夜里不知闹什么脾气竟把他赶出了房。   “悠遥,你是不是病了?”白岩问出这话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又不是肉体凡胎,哪里会得病?   “除非是中了什么妖法邪术,不然我哪里会得病?若然真是我中了什么妖法邪术,那也定是你下的咒。”悠遥忍了他身上冰凉不舒服的感觉,往白岩胸膛里拱了拱,“终日只与你在一起,可是你想害我?”   悠遥忽然多了种莫名其妙的小孩子脾气,从前爱挑剔他,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似乎做什么都不能让她满意,即便是将她宠上天去了,她都不领情,很让白岩哭笑不得,撩起她额角凌乱的发丝,轻轻吻落,叹了一声:“疼你都来不及,我何时害过你了?”   “嗯。。。”悠遥闷闷应了一声,转眼便又睡了过去。   白岩搂着悠遥躺了一会儿,她是睡得很熟,可白岩却睡不着了,大白天的什么事都不干光睡觉。。。真是,太无聊了。   躺久了白岩不觉也有些困了,便闭上眼打了个盹,再醒来时已近黄昏,怀里的悠遥竟连翻身都没有一直就这么安睡着。白岩伸手捋着她的长发,心里觉得很安宁,这样的日子虽无所事事却很安逸、让他很喜欢,平平静静就很幸福。   夕阳昏昏的光芒渐渐淡去,天都黑了,她竟还在睡。白岩无声叹息,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睡颜总让他觉得很美很满足,每一日睡前看一眼他才睡得着,醒来也必定要看得见才会放心,或许直到现在他仍感觉这些幸福很虚幻,像是一个美梦,会有突然梦醒,一切美好都消失不见的那一刻。只有怀中拥抱着她,那种实实在在拥满怀的感觉才能令他放心。   痴痴看着悠遥,白岩忽然吃惊的发现她越来越不对劲了,指间的发丝渐渐变成了金色,不是因为落日余晖的关系,而是她的头发真的自己变回了原本的金色。   白岩惊吓地推醒她:“悠遥,悠遥!”   “嗯?”悠遥醒过来皱了皱眉头,睁开眼迷糊地看着他,“什么?”   “你。。。你的眼睛。。。是金色的。”   “嗯?”悠遥尚未睡醒,对白岩的吃惊很是不解,她的眼睛本就是金色的啊,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白岩坐起身,将她也扶起来,十分正经严肃地又解释了一遍:“你的眼睛、你的头发都变回金色的了!”   悠遥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散落在肩头胸前的长发,果然是金色的!这一回轮到她自己吃惊不已了,以她的道行要维持人类的样貌是没有任何难度的事情,若她不刻意化出原型来,根本就不会显出原本的模样,现在这是怎么了?她的法力没有任何缺失,怎么头发和眼睛就变回了金色呢?她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况。   “悠遥?”   “白岩,我想我得回平顶山一趟,这太奇怪了。”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离悠遥准备越过白岩翻身下床,却被白岩拦住。   “我陪你去。”白岩又一次重申,口气极为坚定,几乎是一种命令。   悠遥瞧了瞧他的神色,心想自从他轮回了一世回来就几乎成了她的影子,能寸步不离就绝不会把她跟丢,实在没办法甩开他,只好点点头答应了。她心中其实略有害怕,她也能确定自己是怎么回事,不过看起来白岩比她自己更紧张,弄她心里越发毛躁不安了。   说走就走,他们不及等芷兰和杜泉回来就离开了丹城,只留下张字条告诉杜泉他们的去向。   回到平顶山他们才被府里的人告知玄女闭关了。大约是因为离悠遥比她这个做姑姑的更早悟到了混沌境界,玄女方才发现自己这千年来确实没有好好修行,刚把自己侄女嫁出去就忙不迭地闭关了。   白岩牵着离悠遥的手问道:“现在要怎么办?”   “姑姑不在,总该有人知道我是怎么了。”离悠遥几乎没有想,就决定了该去找谁。   平顶山玄鸟一族中法力最强的九天玄女,可最年长的却是另有其人。   离悠遥对白岩说道:“翠姨一直住在幽谷之中,素来不喜欢被外人打扰,也从不离开平顶山,你就在玄清府里等我吧。”   白岩拉着离悠遥的手不肯放:“不能让我陪着?”   “放心吧,这是平顶山,你还怕我被山老虎吃了不成?”离悠遥笑道,“你就乖乖等我回来吧,不会很久的。”   离悠遥说着不会很久,可一走就是一天一夜,白岩本就不放心,时间越长他就越是坐立不安,光在院子里团团转,几乎要把院中的草皮都踩秃了。   而离悠遥坐在翠姨的院中捧着热茶眼观鼻、鼻观心,正不知在想些什么。   翠姨含笑道:“丫头,你心中分明已猜到了怎么回事,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反而躲到我这儿来?”   “翠姨,”悠遥仍低着头,说道,“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怕,又有些烦,一来怕自己猜错了,二来,若真让我猜对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哈哈,傻丫头,有什么怎么办的,安安心心养着不就好了?”   “怎么养?”悠遥望着翠姨,问了一个她最不明白的问题。   翠姨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还能怎么养?平日怎样就怎样呗。你呀,太过紧张了。”   “是吗?”悠遥喃喃自语。她从小就没有爹娘,一直是姑姑带大的,谁都没有教过她怎么作娘,忽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何止是紧张,简直就是惊吓。起先她只以为是日子过得太无聊她才越发贪吃贪睡的,后来有些疑心却也不确定,直到今日头发和眼睛都变回了原本的金色,她才意识到自己怀孕了,否则她实在想不到第二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了。匆匆回来平顶山也是想确定一下,毕竟她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玄鸟一族人口稀少,远远比不得龙族,她活了近两千年从前还真未遇上过其他玄鸟怀孕生产的事,能不慌张才奇怪呢。而更让她无措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她生下来的会是只玄鸟还是一条龙。   翠姨坐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的肩头,令人放松一些,慢慢说道:“生儿育女是本能,傻丫头,别太紧张了,这是欢喜的事,怎么愁眉苦脸的呢?”   “翠姨,我真的不需要注意些什么吗?人类女子生产时不是会很痛苦的嘛?还要怀胎十月。我都不知道自己怀孕多久了,还需要怀多久,我该是个很不称职的母亲吧?”   “我们不是人类,他们生老病死,我们一概没有,你想太多了。”翠姨笑着说道,“想起来,你娘怀你时也不自知,知道快要生你了才发现不对劲,生了你也只是刚开始好奇了一阵,新鲜劲过去了就又开始疯玩、静下来就是看书,留下你爹守着你,一直等到你破壳而出,你娘还窝在书堆里研究阵法。”   悠遥听得愣愣的,她娘就这么不关心她?   翠姨大概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对于凡人延续生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可能会有许多意外,甚至母子都保不住。可我们不一样,虽然不易成孕,但绝不会有胎死腹中的事发生。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听了翠姨的话,悠遥觉得自己心里安稳许多,将手放在小腹处,她却一点摸不出来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她真的要做母亲了吗?   “你摸不到的。”翠姨含笑说道,“你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才开始变化说明你怀孕并不久,绝不会超过半年。照理,你需要怀胎三年,不过放心你的好身材不会走样的,然后孩子还要在蛋中再待三年才会破壳。不过我听说,龙族是五年怀胎,五年破壳。所以你这个孩子,我还真说不准了。”   “翠姨,你能多给我讲讲我爹娘的事情吗?我娘生我,我爹养我的事情。”这是第一次离悠遥真正想知道关于爹娘生养她的事情。在她约莫四百岁的时候,以狐族为首,数个兽族联合起来反对天庭治下,她的爹娘和姑姑都是站在玉帝这一边参加了战争,她年幼便被留在平顶山由翠姨教养了两百多年,战争结束之后回到平顶山的只有姑姑,而她的爹娘却没有回来。她伤心了许久,后来便渐渐淡忘了伤痛,惶惶然自己竟也要做娘了,才发现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翠姨同她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关于她爹娘的故事,她听得很入神,一天一夜都觉得听不够,甚至想让翠姨从她爹娘出生开始说。   翠姨实在是受不了她了,终于开口要将她赶走:“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般烦人,我素来喜静,你却偏不让我消停,折腾了我一天一夜还未够呀?莫要怪我不招待你了,你再不回去,龙太子可该要急疯了吧?”   悠遥这才想起来白岩还被她扔在玄清府里。   “走吧走吧,快些走吧,我真没什么好告诉你的了。”翠姨板着脸要赶她走。   离悠遥站起来走了几步就回过身来,想再多问几句,还未开口就被翠姨先抢白道:“孩子,顺其自然吧,真遇到了什么事,记得你不是一个人,这孩子是有爹的。”   翠姨这最后一句话,恐怕是悠遥听了一天一夜感觉最窝心的一句话了,是啊,不是还有白岩在她们母子身边吗?   回玄清府的路上,悠遥一直在想象白岩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会有多欢喜,想着想着她便忽然觉得好开心,似乎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满足和幸福。   白岩在玄清府等得坐立不安,总算把离悠遥等回来了,什么话都不及说先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搂紧了心里才觉得踏实。   “白岩,我有事告诉你?”   白岩揉了揉她的头,埋怨道:“你要告诉我的事可太多了。这一天一夜上哪儿去了?为何现在才回来?你的头发和眼睛究竟是怎么了?”   悠遥笑了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说道:“别担心,翠姨说等我们的孩子出世了,我就能恢复完全的黑发黑瞳了。”   白岩愣了愣,问:“你说什么?”   离悠遥撇了他一眼,怎么忽然成笨蛋了,这么简单的话都没懂吗?于是她很直白的告诉他,她怀孕了。   可白岩愣是将“你说什么?”这句话问了三遍,气得悠遥以为他在胡闹什么,甩手就往自己屋里去了,可快走到院门口了也没听见白岩唤她,回身一看,他竟还愣在那里。   离悠遥只得又走了回去:“喂!真傻了呀?!”   白岩猛然一抬眼瞪着眼睛瞧着她,下一刻伸手就又将她抱了起来,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的白岩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一个劲的笑,紧紧搂着他最爱的女子大笑。   待他像疯子似的笑完了,忽然又开始紧张起来:“你头发和眼睛都是金色的,丹城是决不能回去了,你姑姑不在留在平顶山也没人好好照顾,走,跟我回东海去。不行,我母后虽生了我们三兄妹却都不会照顾孩子,潇承和瀛之小时候还都是我照顾的,嗯,得让瀛之从渤海回来,有她陪着你会好些。也不对,瀛之没有经验,怕照顾不好你,要不我去把西海太子妃请来陪你住些日子?”   瞧着白岩自说自话的,悠遥也不禁大笑起来,他可比她还紧张呐。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云崖的孩子们要失望了。。。不过这章番外应该还算是很有爱的吧?!!   蛋,他们的孩子,是颗蛋。。。   啊哈哈哈哈~~我憋不住好想笑啊~~~~   嗯,老规矩,回帖过十,加更。。。(莫非加更木有吸引力?每次这么说都不过十。遗憾。)   最后照例要给新文打个小广告:   古言女强新坑,女主很强势,男主还未确定,等大家的意见哈~~   各种求包养~~   番外 下 ...   离悠遥怀孕这件事不仅把白岩给乐疯了,更让东海整个弥漫着喜气,龙王自从白岩带着媳妇回东海那一日起就一直嘴角带着笑,龙王一开心,不单整个龙宫所有人都跟着开心,就连东海一隅的凡人百姓都跟着受恩泽,一连十数年风调雨顺。   白岩说到做到,还真把白瀛之从渤海找了回来。可渤海也是需人管理的,白瀛之回来了,自得有人去替她,这件“苦差”自然就落到了白潇承的肩膀上。原本老龙王已不理东海事务,白潇承历经三百五十年才修成了应龙,回到东海后便接下了龙王的责任,谁让白岩只爱跟离悠遥一同做凡人呢。而今,白岩拉了白瀛之回到东海陪着离悠遥“安胎”,又硬要白潇承去接管渤海,东海的事务自然而然就得由白岩来担,他倒是没有意见,左右只要不离开悠遥,他怎样都好。可白潇承就不乐意了,他也想留下亲眼瞧着离悠遥给他添个侄儿啊,凭什么将他赶走?!   白岩好说歹说,威逼利诱了好一阵子,白潇承才心不甘情不由地答应了去渤海,末了,临走前还要提醒一句:“待大嫂产下龙蛋,我定要回来瞧瞧!”   离悠遥听了这话,心中便不高兴了,为什么是龙蛋而不是玄鸟蛋?于是乎,每日离悠遥都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暗自念叨:“小乖乖,给娘争口气,定要随着娘啊,可千万别是一条龙!”   离悠遥在东海的日子甚是无聊,平时虽有白瀛之陪着说话聊天,但仍是无事可做,而且越发贪睡,有时甚至会一觉睡上两三日,起先白岩很是紧张,后来渐渐习惯了她的嗜睡也就好些了。也因为这样,白瀛之完全不必整日整夜的陪着她,在东海的日子反而比在渤海更轻松自在。   有一日,悠遥突然之间从睡梦中醒来,分明感觉到有妖魔之气在东海附近,而且她对这个气息还异常熟悉,是云崖在附近。或许是因为她怀孕了,感觉比从前更加灵敏,特别是对危险的警惕性是前所未有的敏感,她忽然惊醒,是因为察觉到了云崖的杀气。   云崖性子很静,大部分时间都很平和,极少有动怒欲杀,看离悠遥分明是感觉到了他的杀意。可这里是东海,云崖会对谁起了杀心?悠遥不大放心,便出了东海看看。   悠遥循着云崖的气息寻过去,没有找到云崖反倒是看见了白瀛之。   “三公主?”离悠遥到了白瀛之身边才发现她受了伤,她的右手手掌有类似烧伤一般的新伤,悠遥一眼就认得出来是云崖伤了她,“三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云崖为何伤你?”   白瀛之低头瞧着自己掌心的血肉慢慢自己愈合,似乎根本不知道离悠遥就在她身边,也根本就没听见她的问话,好半天都不应答。   悠遥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悲戚的神色,心中直打鼓,她与云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云崖会对她起了杀意?又为何只是伤了她的手而没有伤她性命?   “大嫂,别告诉别人好吗?谁都不好告诉,就是大哥都不要说,好吗?”白瀛之第一次对离悠遥提出要求。   “好,”悠遥看她的模样心里有些猜测却不敢确定,问道,“那,你愿意告诉我吗?你和云崖究竟是怎么回事?”   “嫂嫂可知道云崖的原型是什么?”白瀛之没有正面答应离悠遥,不过她似乎有些说与离悠遥听的意愿,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她跟云崖之间究竟算是什么。   离悠遥摇摇头:“有过猜测,却从不曾确定。我也从未问过他。”   白瀛之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转而说道:“我们回去吧,若让大哥知道你出来了,又该瞎紧张了。”   “好,我们回去。”离悠遥看着白瀛之强装无事心中更是认定了她与云崖之间有问题。   此事之后,白瀛之几乎日日都陪在离悠遥身边,可她脸上的郁郁寡欢谁都瞧得出来,大约只有白岩一门心思都放在悠遥身上才一直无知无觉,让悠遥甚至有些气恼了,他自己发现不了自己妹妹不对劲,她又答应了瀛之不说,难道就让她一直这么下去?   可离悠遥也想不通,她跟云崖做了五百年同门都不知道他原型是什么,为何白瀛之不仅问起来而且还似乎知道一般?照理说,云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要想知道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去酆都玲珑塔里看他的无生火,不过云崖现在是魔界之主,绿姑娘绝不会让人进入玲珑塔看他的无生火,即便是龙三公主都不行;第二是知道云崖过去的人,这就更不可能,大概除了天溪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云崖是什么入的五行山,如今天溪已魂飞魄散了,还有谁能知云崖的过去?   悠遥猜想瀛之该是对云崖动了情了,不过云崖却伤了她,可能是他想断绝瀛之的念头。可他们之间的事情,白瀛之不说,她也无从知晓,更不好横加干涉,情这件事根本就是旁人说不得也说不清楚的,即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他们自己铁了心那便是谁劝都无用,就好像她跟白岩一样,多少痴多少疯的事情都做了,什么错什么罪都犯过了,仍是死不悔改,也幸好是这边执着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只希望瀛之和云崖若然当真彼此有情,即便是千难万险也能有个好结果。   离悠遥为白瀛之瞎操心的日子并没有过很久,自从那唯一一次察觉到云崖来过东海之后,白瀛之和云崖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加上许是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离悠遥也越睡越多,最久一次竟睡了十日。   在东海待了快三年,在万众期待之下,离悠遥和白岩的孩子出生了。   离悠遥瞧着那颗只有白岩手掌大小的白蛋,眉头都揪起来了。刚产下这枚蛋时,蛋壳透着肉肉的粉色,而且摸上去还是软软的,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蛋壳就变得坚硬了,颜色也变成了白色。离悠遥和白岩看着都觉得神奇。一屋子人,龙王、龙王妃、白瀛之、白岩和离悠遥瞪着这枚蛋整整半日,它都没有半点动静,似乎她生的是颗石头似的。她一时好奇,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引得白岩几乎是抢一般的把他“儿子”抱进怀里,免得还未破蛋而出现被他的亲娘给玩死了。   离悠遥对白岩的过分保护嗤之以鼻,怎么她的孩子还不准她碰了?!真是岂有此理。   后来离悠遥慢慢明白为何翠姨说她娘只在她出生刚开始有一阵好奇劲,后来就不太搭理她了。因为一颗蛋横看竖看就那么回事,就是一刻不停的盯着,它也不会开出朵花来。不消半个月,离悠遥就不爱老守着它了。   不过白岩却完全不一样,他真是欢喜疯了,一定要亲自守着自己儿子,等他破壳,即便是有东海的公务要处理,也一定要让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让离悠遥很是不悦,他这算是有了孩子不要她了?过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如今是走到哪里都要抱着他儿子。话说回来,谁敢确定这蛋里就是龙子了?万一是龙女呢?不对!为何是龙?该是玄鸟才对!   离悠遥心思一动,也开始跟白岩一样爱守着自己孩子了。她三年多便产下蛋是不是意味着它是玄鸟而不是龙?只要蛋壳一日不破谁都不好说。万一那孩子日日对着白岩时间久了,反倒像他更多了,她这做娘的岂不是很亏?特别是白潇承常回来东海,向他的“侄儿”絮絮叨叨说许多“废话”,比如因为白岩和离悠遥都曾入过混沌境界,所以这孩子应该会是龙族中最早能修成应龙的龙子之类。离悠遥每次听到心中都很不愉快,凭什么她的孩子得是龙?!   为此,离悠遥暗地里跟白岩闹矛盾,每夜都将蛋抱在自己怀里睡,不肯让白岩碰。   白岩岂会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得宽慰道:“无论是龙还是玄鸟不都是我们的孩子嘛?何须计较呢?不论他长成什么样,我定是一样疼爱的。”   原先白岩这话悠遥还算听得舒服,可真到了蛋破开的那一日,她却尖叫着差点将自己孩子给摔了,幸亏是白岩眼疾手快给保护好了。   “这。。。这。。。这。。。这不是我的孩子!!!”悠遥的叫喊声几乎整个东海都听见了。   白岩手中捧着刚刚破蛋而出的小家伙,心里是笑开了花,可面上还得顾及着悠遥,强作难为地说道:“这怎么不是你的孩子了?你日日夜夜抱他在怀,他可不曾离开过你的视线,怎么你就不认他了?”   “这,这。。。他哪里像是我的孩子了?!”离悠遥怒道,“龙角、龙爪、龙鳞、龙尾巴!!他彻头彻尾就是一条龙!!半根羽毛都没有!他有哪里像我?!”   白岩瞧着掌中才半睁开眼的小家伙,忍住了笑,说道:“他是金色的。”   悠遥怒不可遏:“你出生时是什么颜色?”   “玄色。”   “白潇承?”   “青色。”   “白瀛之?”   “银色。”   “龙王?”   “。。。金色。”   “他宁可像他爷爷都不肯似我这亲娘半分!!他岂会是我的孩子?!”离悠遥将白岩和他掌中的小金龙一同赶出了门,独自窝在房内生气。为何她日日期盼着她的孩子像她多一些,却还是生了条小龙出来?她好气,她这个做娘的,连他是龙子还是龙女都不会分!   离悠遥一气之下卷了包袱就回平顶山去了,白岩不理了,孩子也不要了。   回到平顶山,玄女仍在闭关,悠遥便去了翠姨的小山谷,在翠姨跟前发发脾气、闹闹别扭,扰得翠姨好生无奈,最后只能用个胡乱的揣测来敷衍离悠遥了。   “那孩子是龙而不是玄鸟恐怕是因为你是在东海生下他又是在东海等他破壳的吧。”翠姨说道,“应当是环境使然,才让他成了龙形。”   “翠姨你的意思是,若是在平顶山生他养他,他就会是玄鸟?”   翠姨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她怎么会知道呢,这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的孩子已经是龙形了,难不成还真不认他了吗?赶紧把离悠遥劝回去才是正经事。   “悠遥,回去吧,到底是你自己的孩子啊,难道你就丝毫没有舍不得?”   离悠遥沉默了,又在翠姨院中坐了半日才终于肯走了,不过她余怒未消不愿回东海,也不想见白岩,只一个人回了玄清府。   离悠遥舍得扔下白岩父子独自跑回平顶山,可白岩却舍不得她,也不顾龙王反对,紧跟着就带着眼睛都还未完全睁开的小龙子也上了平顶山。   白岩在玄清府等了两日,才把离悠遥等回来。   悠遥回来时,白岩正陪着小龙子睡午觉,这小东西比他娘还爱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还太小,白岩不管不顾地将他带出东海令他不舒服了。   白岩用手指沿着小龙子的背脊掳着他的鳞片,哀声叹气:“你这小子,若然有半分像你娘,她便不会抛下我们爷俩就这么跑回娘家了。爹爹虽疼你,可你不能让你爹没了媳妇不是?乖乖的,等你娘回来定要乖些,讨她欢喜了,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悠遥在门口听见白岩的话,心想十有八九是他故意说给她听的,她其实都不知是自己是恼他还是恼自己,她不过是一时气急了才跑回来的,要她当真一辈子不理他了,她是狠不下心的。   叹了口气推门而入,白岩十分迅速地闪到她身前,先一把将她抱住了,免得她一甩袖子又跑没影了。   “悠遥,”白岩埋头在她颈窝里厮磨,“还生气?”   “。。。生气有用吗?”   “若你真不喜欢,不然我施个法将他变成玄鸟好了。”   “你敢动我儿子试试看?!”悠遥被白岩这莫名其妙的提议吓一跳,孩子这么小,怎么受得了他的法术!下一刻她听见白岩轻声闷笑才发现他故意骗她呢。   又叹了口气,悠遥皱眉看着床上小毛毯里裹着的小龙,问道:“他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白岩实在憋不住了,笑道:“儿子,儿子,咱们的儿子。”   离悠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撩开一点毛毯,小龙子忽然就醒了,睁开了眼也瞧着她,金色的眼睛很亮,眨了眨眼,发出两声“嘤嘤”的叫声,离悠遥有些紧张地问白岩:“我是不是吵着他睡觉,所以他不高兴了?”   白岩笑道:“你岂知他不是在唤你娘亲?”碍着悠遥坐下,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将自己儿子托起来,他可以感觉到这小龙子略微长大了些、也重了些,可他仍是小小的,白岩一只手就足够抱他了。   将孩子捧到悠遥面前,她忽然想起白岩有一次化成原型逗她开心,也是那么一条小龙,当时她觉得很可爱,可怎么偏是自己生的孩子,她反而不喜了呢?   悠遥伸出手指想摸一下他,可瞧着他的小摸样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大舒服,他真的一点,一点点都不像她啊。   小家伙眨眨眼,自己从小毛毯里爬出来一点,用龙角蹭了蹭悠遥的手指,这可把悠遥惊了一下,白岩看在眼里心下欢喜,小子不错啊,果然像他懂得讨好悠遥。   悠遥的手还僵在半空,小龙子有往外头爬了爬,这一爬就从白岩掌心爬了出来,悠遥忙伸手将他接住捧在手心里,他的小爪子挠得她手心痒痒的,感觉很是奇怪。   “乖乖。”悠遥轻声哄着他,这会儿才有了点做娘的样子。   白岩满足地搂着悠遥,看着他们的孩子,心里别提多美了。   “白岩,他是不是长大了点?”悠遥捧着小龙子问道。   “嗯,长了两个指节吧。”   “长这么快?”悠遥扔下他们两日而已,他竟长得这么快。   白岩笑道:“是该长得快些,你瞧他现在才多大一点啊。”   后来听白岩说,他和白潇承、白瀛之刚出世时足比这小不点大了一倍多,因为他们都是五年在母亲肚子里,五年在蛋里,显然小龙子是没养足年月。悠遥每次听白岩说他们龙族怎样怎样,她就吃味,她生的孩子都是“他们龙族”了,她倒成个外人了?   白岩甚是无辜,却又不能跟她争辩什么,唯有哄着她。   悠遥对他说了翠姨的猜测,是因为环境才让他们的孩子成了龙形。   白岩听后笑容诡异,说道:“那我们便住在平顶山好了,下一个孩子不就是玄鸟了?这样你开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某夜说到做到!加更!!!   PS:鉴于JJ经常抽,回评异常困难,我能回尽量回,如果没成功,早上或者凌晨也会试一下的~么大家~   很有爱的番外结束了,意味着《西街》正式完结了。   大概有亲要失望了,因为我留了个关于云崖和白瀛之的伏笔,但没有好好写。   某夜实在有些缺少灵感,这是最大的原因。   其实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帮忙续写啊~~   不过既然伏笔留下了,有空的时候某夜很有可能会码出一两章来的。或者说不准,另开一坑,好好写。应该挺值得期待吧?~~   另外,由于新坑正在挖,一直交替码两个坑脑细胞不够用,老打架。。。   所以某夜要专心码新坑了。   最后照例要给新文打个小广告:   古言女强新坑,女主很强势,男主还未确定,等大家的意见哈~~   本文架空阴谋文,各种斗~喜欢的孩子们请用力戳吧~~么么大家~~   各种求包养~~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Amzing】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